大汉开国谋士群-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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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效力卖命,逐渐成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失败是迟早的事。所以我说,江山将归属于汉王,是坐着就可以算定的啦!
汉王从汉中出兵,平定关中,翦除三王;北渡黄河,攻灭魏豹;东出井陉,阵斩陈余;北向幽燕,传檄而定:这些并不是单靠人的力量,而是仰赖上苍的洪福啊!现在,西部的正面战场,汉军已经牢牢占据大粮库敖仓,又刚刚重新夺回并扼守住了战略要地成皋,控制了白马津渡口,塞断了太行山隘道,掌握了蜚狐口要冲;南边,英布的力量正在集结;东面,彭越、刘贾让项王麻烦不断疲于奔命顾头就顾不了尾;北线,战无不胜的韩信正在厉兵秣马,下一个攻击目标眼看就轮到大王你了。所以说,依我看,天下大势的走向已经十分明显。为大王计,不如及早归顺汉王,齐国可以保全,一切实际利益都不会受到影响,有万利而无一弊。否则,大军压境,玉石俱焚,危亡的结局顷刻而至,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愿大王深思。
齐王田广本来就与项羽之间存在杀父深仇。他的父亲,就是最先起兵反叛项羽的田荣。项羽亲征齐地,田荣兵败被杀,其弟田横拥立乃兄之子田广继位,继续与楚军抗衡。正是因为齐军吸引了楚国的注意力和力量,才让刘邦有机会乘虚而入回定关中。而刘邦长驱直入一度攻占楚都彭城,迫使项羽不得不从齐地抽调楚军精锐回救根本,从而大大减缓了齐国的危机和压力。汉、齐两国客观上起了战略策应作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反楚同盟。在感情上,诸田无疑是倾向刘邦的。如今楚河汉界,非此即彼,审时度势作出选择,自然以投靠汉王的可能性大得多。这也是郦生经过精算后有恃无恐志在必得的缘由。
田广与叔父兼丞相田横对了个眼神,当时没有说话。经过反复计议,这对叔侄认为郦生言之有理,并非危言耸听,就采纳了他的建议,派遣使者向汉王致意。东线无战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算落了地,诸田放下心来。他们很喜欢也很感激郦生,就留他多住些日子,天天置酒高会寻欢作乐。郦食其更是以为大功告成,万户侯行将到手,志得意满,乐不思汉。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一个偶然的变故,改变了一切。
韩信在刘邦的一再敦促下,率军东征,正准备从平原渡口渡越黄河,对齐国下手。他这时得到情报,说郦食其已经成功劝说齐国归降,毋庸动武;而齐国原先为了抵御汉军东进的兵锋,派大将华无伤、田解率重兵驻屯于历下,严阵以待,这时也解除了戒备,一片和平气象。韩信认为既然没有仗可打,便打算停止前进。
好事之徒无处不在,策士蒯彻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个。他挑动韩信说:“汉王诏令将军攻打齐国,催得很急,他只不过是另派密使进行劝降活动试试运气罢了,与你何干?难道明令你停止进攻了吗?你怎么能不打了呢?再说,郦食其这个人,不过是个摇唇鼓舌的好大喜功之徒,他单骑入齐,卖弄三寸不烂之舌,如果真的做成无本生意单凭口舌便降服了拥有70多个城池的齐国,那也会反衬出你很没面子。将军统兵数万,历时年余才攻下赵国50多座城池。这样看来,你做了几年大将军,反倒不如一个书生劳苦功高了!”这番话具有很强的煽惑力,韩信听进去了,他决定继续进军。其实这个时候,刘邦派来传达最新命令的使者已经在半路上了。
蒯彻自己就是著名的舌辩之士,曾有过堪称辉煌的成就,创造过一项记录。他在群雄起事之初,成功说服秦朝的范阳令徐公投诚陈胜派去攻略赵国故地的部将武信君武臣。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燕赵之地闻风而降的城池达30多座,蒯彻一时间风光无限。眼看这项记录就要被郦生成倍地打破了。他之所以极力说动韩信出兵搅了郦生的好事,很难说没有一种同行之间的嫉妒心在当中作怪。
汉四年(前203年)冬10月,汉军渡过黄河,突袭历下。毫无戒备的齐军措手不及,一败涂地,汉军前锋直薄齐都临淄。这样,就让郦食其的处境一落千丈,被视为“死间”,陷于百口莫辩的苦境。田广得悉汉军逼近的消息,紧急召见郦生,正颜厉色地说:“天地良心,我待先生不薄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何解释?你如果能让汉军撤退,就一切好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油锅都为你准备好了,就在那边!”
郦食其的心情异常复杂。他先是在心里埋怨韩信不该多此一举,也略略有点责怪汉王的命令与信息衔接不够及时,又觉得愧对诸田。但事到如今,作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而且既然已经开仗,就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是说收就收得了的。田广那番不由分说而且带有明显威胁口吻的斥责更是让他产生了强烈反感。郦生想:反正老子问心无愧,只是已经无须解释了。不就是一个死吗?你他妈的吓谁呀!老子吃你这一壶?人生自古谁无死?活100岁最后还不是一个土馒头了事?这样死于非命功败垂成,也算是奇人奇死破天荒吧?老子认了!汉王日后会不会想俺?韩信心里头有没有愧疚?……
郦生的心情转而异常平静,他什么都不去想了。他笑着对齐王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老子懒得与你废话了!”说完,他提起衣裾,奋力一跃,自己跳进了沸腾的油锅!
勇哉郦生,悲哉郦生,壮哉郦生,惜哉郦生!
王夫之对此有一番相当精彩的评论:
毒天下而以自毒者,其唯贪功之人乎!郦生说下齐,齐已受命,而汉东北之虑纾,项羽右臂之援绝矣。黥布,盗也,一从汉背楚而终不可叛。况诸田之耿介,可以保其安枕于汉也亡疑。乃韩信一启贪功之心,从蒯彻之说,疾击已降,而郦生烹;历下之军,喋血盈野,诸田卒以殄其宗。惨矣哉!贪功之念发于隐微,而血已漂卤也。
有后人为高阳酒徒郦食其写下这样一幅挽联:
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
作千秋雄鬼死不还家。
四。田横五百士
烹杀郦食其,只是齐王田广和齐相田横在措手不及的局面下恼羞成怒的一种报复手段而已。郦生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徒逞一时之快,却使得汉、齐之间丧失了所有的沟通渠道与任何重新达成和解的可能性,只能兵戈相见,用最极端的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田广紧急求救于项羽。高阳酒徒已矣,纵横驰骋屡仆屡起威风八面独霸一方的诸田也终于迈入一条死胡同,走向他们人生的尽头。
悠悠往事,欲说当年好困惑。下面先费点笔墨,介绍一下齐国和田氏的前世今生。
“东海上人”吕尚本来姓姜,亦即民间传说中的姜太公。他蹉跎了大半辈子,80岁垂钓渭水,邂逅西伯姬昌(即周文王),获得重用。后来,他辅佐武王姬发,率领八百诸侯,牧野鹰扬,流血漂橹,推翻了商纣王的残暴统治,建立起强大的西周王朝,自己也因功获封为齐侯。管蔡之乱后,更是“得征伐,为大国,都营丘”,成为周朝在东方的重要屏障。
姜太公活了100多岁才驾鹤西游,他的子孙循序继立为齐侯。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春秋五霸之首、曾经“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桓公。但到春秋末年,齐国的大权逐渐落到大臣田氏家族手中。战国初年,继韩、赵、魏“三家分晋“之后,“田和始为诸侯,迁(齐)康公海滨”。几年后,齐康公死去,“吕氏遂绝其祀,田氏卒有齐国”。姜姓的齐国变成了田姓的齐国,可谓是不换汤换药。公元前221年,秦灭齐,统一全国,诸田被废为庶人,失去贵族地位,成为大秦帝国的子民。但百尺之虫,死而不僵,他们在故齐百姓中依然具有相当的影响和潜势力。
陈胜、吴广大泽乡首义的消息传开后,田儋和堂弟田荣、田横三人意识到复国的良机即将来临,异常兴奋,乘机起兵响应,袭杀狄县(今山东高青)县令,宣布恢复齐国。田儋自立为齐王,一方面逐个清扫秦朝的官军和据点,一方面赶跑了陈胜派来攻略齐地的部将周市,很快奄有了三齐之地,成为一方霸主。
不久,秦军主将章邯在临济围攻魏王魏咎,情况十分危急,魏王派人向齐国求救。齐王田儋亲自率兵援魏。章邯厉兵秣马,衔枚疾进,乘夜袭击齐魏联军。结果魏咎自焚,田儋败死,田荣率残兵逃往东阿。秦军大胜,义军遭受重大挫折。
齐人听到田儋战死的消息,经过商议,决定拥立末代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为齐王,以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军,重振旗鼓,抗拒诸侯。
章邯乘胜追击,在东阿将田荣包围,日夜攻打。项梁率楚军前来救援,击败秦军,解救了田荣的燃眉之急。这便是项羽一直认为项氏对诸田有恩的因由,因此他才对田荣屡次抗命后来更是率先叛乱感到格外恼火。
章邯向西败退,田荣缓过气来。他认为自己才有资格代表齐国,根本不卖田假的帐,于是发兵攻打齐王假。田假不敌,逃到楚国。丞相田角流亡赵国,与预先前来赵国求救的弟弟田间会齐,不敢回国。田荣获胜后,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自任丞相,独揽大权,又以兄弟田横为大将军,重新成为齐国的统治者。
项梁与章邯对战,互有胜负,呈胶着状态。项梁想集中力量击破秦军,就派使者到赵国和齐国,要求两国出兵夹攻。田荣说:“只要楚国杀掉田假,赵国杀掉田角、田间,我就出兵。”接到项梁的请示报告后,楚怀王说:“田假是盟国的君主,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投奔我,我不可以背信弃义去杀害他。”赵国也不愿杀田角、田间去讨好齐国。田荣很生气,抱怨说:“毒蛇咬手,壮士断腕;害虫螫脚,智者断足。为什么呢?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会伤及心腹,因小失大。现在,三田对于楚、赵来说,并不是手足之亲,为何舍不得干掉他们?如果不认清形势,答应我的条件,而让秦军得势于天下,他们就悔之晚矣!不仅要身受其辱,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连祖坟恐怕都保不住呢!”
楚、赵不肯听从,田荣就始终不肯出兵。章邯终于打败楚军,击杀项梁。项羽从此恨死了田荣。章邯随后统帅秦军渡过黄河攻打赵国,项羽则率楚军北上援赵,演出了破釜沉舟的历史壮剧,取得了巨鹿会战的伟大胜利。
项羽保全赵国,降服章邯,西入咸阳,灭了大秦帝国,成为诸侯的新霸主,试图建立新的统治秩序。僧多粥少,项羽就将齐国一分为三:封跟随自己征战有功的齐将田都为齐王,统治临淄一带;封另一名服从命令听指挥的齐将田安(齐王建的孙子)为济北王,统治博阳一带;改封齐王田市为胶东王,统治即墨一带。田荣则被认为对项梁之死负有间接责任,又一向喜欢自行其是不听招呼,不予王封。另一个受到冷落的是曾经有亏职守的赵将陈余。田荣、陈余这两个失意分子私下勾结,一拍即合,相约分别在齐、赵发动叛乱,挑战西楚霸王项羽。
陈余实力有限。得到田荣的大力帮助后,开始在赵国兴风作浪。田荣自己则派兵袭击田都,田都逃往楚国。他又留住田市,不让他到胶东去。田市左右的人说:“项王既强悍又暴躁,太厉害了,我们是得罪不起的!他封你为胶东王,大王却滞留在这儿不去赴任治国,恐怕会有麻烦!”田市听了认为言之有理,心里很害怕,本来他也受够了田荣颐使气指包办一切的作派,就私自偷偷摸摸逃往胶东就国。田荣闻讯,怒不可遏,派兵追击不识抬举的田市,在即墨赶上把他杀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回过头来攻杀济北王田安。这样,田荣又囊括了三齐之地,干脆自立为齐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王得到奏报,大为震怒,于是亲自带兵征讨齐国。田荣当然不是项羽的对手,连战失利,败退到平原时,为人所杀。只是项王缺乏政治头脑和手段,楚军到处烧杀抢掠,不得人心,齐人又相继背叛。田荣之弟田横趁机收集残兵败将,扩充实力,很快发展到好几万人马,在城阳一带与楚军拒战。项羽正想全歼叛军一劳永逸的当儿,忽然后院起火,汉王刘邦还定三秦后东出函谷关,一路凯歌势如破竹,率领五国诸侯直捣楚国都城彭城,项羽只得暂且放过田横,回救根本。田横得此天赐良机,就轻易从容地收复了齐国的城邑和土地,再次确立了统治地位。他立哥哥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自任丞相,“专国政,政无巨细皆断于相”,在楚汉相争的弥天烽火中局外中立,过了好些天消停日子。后来形势有变,面临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