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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小商河-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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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出门,骑马走湖边,片刻间老杨就到了清波门。
    到了这里,老杨还有些糊涂:这贼子是要在清波门外的西湖边上单挑呢,还是要入兵营?
    出乎老杨意料的是,虽然午时未到,却已经有两骑候在那里,就跟老杨所说的一般装束,只不过看样子对方也没有想到老杨会这么心急,所以现在还摆了桌子据案大嚼。
    不过老杨一现身,其中一位立即抛下手中羊腿,就要冲过来,另一位像是劝了一阵,才一齐上马进了清波门,一边回首招杨峻跟上。
    到兵营门口,守门的军校隔门大喝,叫两骑下马,可是那领头的一位从腰间取出一块牌来,往营内一晃,营门立即打开,连一句多的废话也没有。老杨远远辍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极度不爽:靠!殿前司营,竟然让贼子来去自如!
    更可气的是,等老杨到营门时,那军校竟然大声喝道:“殿前司营,来人下马,是谁!”
    老杨正在郁闷,就要发飚,却听到前方两骑中的一位冷冷道:“大宋枪神,杨再兴!”
    声音如破瓮,虽然一个个字都吐得清楚,却可以听出来,汉话不是本语。
    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军校闻言骇然,看到杨峻手中铁枪,不像是假的,才忙不迭的喝叫打开营门,一边小心地拱手上前:“小的才当值,不认得杨都统,还请恕罪!”
    杨峻面无表情地掏出腰牌,例行公事地在那军校面前一晃,那小子当然知机,连头也不敢抬,更谈不上审看。
    “刚才那人,拿的是什么牌子?”杨峻在错身而过时,终于低声问道。
    “三省兵部的大人们所用的牌子,小人哪里敢查?”小校苦着一张脸。
    “该死!”老杨愤愤然,怒骂了一声,那小校吓得差点跌倒,老杨伸手一拍:“放心,不是说你!”
    “杨爷,这两位是?”小校听出点端倪。
    “嘿嘿,向老杨挑战来的!”杨峻说罢,上马直跟了上去。
    “喝!有好看的了!”这名小校发怔了一秒,立即明白过来,低声吩咐两名守门的兵卒,便是兵部尚书来了也莫开门,一边如飞地跑去,向留守的左军都统们报讯。
    马到演武场,前方两骑停了下来,其中一骑奔到兵器架前,掂了半天,取了一柄金瓜锤来。
    待到两面纱摘去,露出真容,杨峻心里一突:果然其中有一位略年长一些的,正是那晚在秦桧府上见到的番贼!
    而眼下手提金瓜锤,面目狰狞的,怒发如狂的番贼,却是从未见过。
    从他耳垂上,也能看到明显的耳环孔。
    依七宝山而建的兵营内,影影绰绰,数千军将衣冠不整,纷纷现身,都盯着空地上这三骑,老杨初时感觉好笑,自己好像罗马斗兽场上的武士,而坡地上却是数千观众。不过转眼间老杨心下生警:这两贼子要到这兵营中来与自己打斗,若胜了还不打紧,若是自己输了,首先是“大宋枪神”这块牌子算是砸到家了,以后要想当好这个“殿前司军副都统”,恐怕也悬得很!
    好一着损棋!
    老杨心头火起:“好贼子,算计你老爷!上吧!”
    年青的那一位想冲上来,另一位却拦着他。
    “你杀了撒八!”
    还是那道破瓮般的声音响起。
    老杨一愕:没错,自己在颖昌城外好像是戳中了撒八一枪,可是当时那贼子应该逃掉了吧,没有当场挂掉啊?难道回去竟然不治了?!与这两贼又有何干?
    年青的那位却开始卸下身上的轻甲,最后赤着上身,向老杨身上一指。
    老杨苦笑,只得横枪马背,一件件脱下身上甲胄。
    “靠!让这帮龟孙子看老杨脱衣,以后还怎么治军?!”
    老杨感觉莫大的屈辱。
    不过对方赤身挑战,自己也实在放不下这个面子,脱就脱!
    金瓜锤破空砸来,铁枪毅然迎上。
    “我是撒八的弟弟!”
    两马错身时,那番贼低声道。
莫须有 第六十六章 孛迭?这是个什么东西?厉害!
    “当!——”
    铁蒺藜撞正金瓜锤的声响荡遍了七宝山,两名身着朱袍的武将在坡地上的点将台现身,听到这声音,互视一眼,额头大皱。
    番贼借冲势之力,略占了一丝上风,但杨峻却在与岳飞对枪中初悟“缠”字决,以前杨家枪中大开大阖的风格开始有些变化,刚猛之劲犹在,不过一撞之下,金瓜锤滞在空中,铁枪大幅度荡回,却在马身相错后“刷”地一声扫向对手裸背。
    隐隐约约地,枪尖传来一丝震颤。
    两骑换位站定时,杨峻垂下的枪尖上,滴落几丝殷红。
    适才相撞之际,金瓜锤上传来的巨力不下于当初对上撒八,甚至也不弱于岳飞手中的铁枪,老杨心头也格登了一下,不过就在这一枪命中之后,老杨已经心中大定:这贼子毕竟还不如他哥哥,若在岳帅枪下,大约走不出十击之数。
    更让老杨满意的是,过去这两个月来,以刚破刚的枪法,终于在这一枪中从至刚转而变柔,若能深体其中三味,日后的战阵上或者不会再有可以相抗的对手!
    那便已经不弱于岳大神的境界了。
    对手显然也没有料到杨峻会如此之强,一时竟然没再继续进攻。但在远处观战的那名番贼却是眼前一亮,兴趣盎然,全无半点惧怯,看得出来,若非他对自己有极大信心,也不会如此淡定从容。
    “啊!——”
    一声暴喝中,番贼再次逼近,不过这次却将金瓜锤横扫而至,破空声大作,风尘激荡,若给扫中马头,定是人马俱伤的必死之局。
    从对方脱甲单挑的情况看,这小子完全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杀了杨峻为兄长报仇了。
    杨峻哪能让对方再占先机,对方马匹未动,才一出声,胯下马已经冲出,近三十丈的距离转眼即过。
    “杨家枪——挑!”
    铁枪自下而上,挑正金瓜锤,场中再次暴响,大震耳鼓,连那观战者也不由自主地勒马退了数步。
    本来对方空门大开,老杨若肯屈就,拼着带伤,应该可以废掉这小子,可是眼下杨都统还没有享受够大宋朝的福呢!怎么肯和对手两败俱伤,何况刚才已经试出,对方与自己还是有一线之差。这下一出手,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招式。
    金瓜锤应声弹起,老杨却能够感觉到比第一锤还猛的巨力,甚至连胯下马都矮了一矮,而那锤头也没有自己想像的弹得高,而是在空中滚滚翻动,撞向自己的肩膀。劲风掠耳而过之际,长枪还没有收回来,杨峻一侧身让过反弹的锤头,却仍在肩头上略略擦了一下。
    肩头上顿现一片红色,只好在没有破皮,看来老杨这皮也长得实在。
    杨峻一呲牙,肩头传来的疼痛让他收起了刚才的自信,转而认真起来。从这金瓜锤的用法看,对手也不只是力大,力与技已经揉合,只差一点点火候而已,何况这一锤若是换成狼牙棒,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杨峻背后冒出一层薄汗。
    这小子如此厉害,倘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兄弟!
    恶向胆边生,老杨杀意顿坚。
    这一次该老杨主动出击了。
    年长的那位番贼低沉的声音喝叫了几声,撒八的弟弟才驱马上前,却发现杨峻并没有正撞的意思,而是隔着十来丈掠向一旁,忙催马跟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上,番贼却发现杨峻的马以肉眼可辩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正在讶异时,铁枪头无中生有地从杨峻背后破空而来。
    “回马枪!破!——”
    番贼心福灵至,间不容发之际,提起锤头挡住心口,居然以这种方式从杨峻必中的一枪下逃得性命!
    “咚!”
    一声闷响传出老远,番贼的身子往后一缩,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杨峻转头看见,大是懊丧,手下长枪却不停留,漫天枪影罩向敌手。番贼却也并没有因为这一撞就失去战斗力,金瓜锤荡起个硕大的铁圈,将破空而至的枪花逐一吞噬。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密如骤雨的撞击声中,两骑已经绕场近半圈,番贼终于在最后数声撞击声中吐出第二口血,被杨峻一枪扫中脊背,几乎落马,忙勒马远遁,老杨在背后紧追不舍,只防着对方也来个“回马锤”!
    观战的番贼再也没有适才的淡定从容,虬髯密布的脸上显出焦急,却并不上前助战,胯下马却不安地来回踏踩。
    “贼子!也吃俺一枪!”
    刚才没有砸过瘾的杨峻开始找到了对岳雷打铁的感觉,铁枪陡长,砸向已经不足两丈远的敌人,胯下马也如知主人心意,瞬间将距离缩至一丈以内。
    番贼闻声丧胆,却不得不勉力侧身举锤相迎。
    “嚓!”
    快速跑动中的相遇并没有让枪头与锤相撞,而是让枪刃切中锤柄,硕大的锤头落地,番贼手中只得一根木棍。
    老杨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已经接近观战的番贼,长枪直射对手背心,这一枪,在劫难逃!
    “呼!——”
    就在铁枪即将入体那一刹,一个硕大的铁锥蓦然出现,直奔杨峻座骑。
    “砰!”
    一声暴响中,老杨堪堪闪过铁锥,胯下马却再也躲不过了,被铁锥破腹而入,当即栽倒!
    杨峻在一瞬间把握到形势,铁枪一撑,跃离马背,落地前已经用铁蒺藜撞开铁锥的第二次攻击,却差点没有站稳。
    怎么可能?!已经远遁的番贼不算,观战的这位却在三丈外,按杨峻估算,怎么也救不到撒八的弟弟,却差点将自己毙于锥下!
    再看这番贼,根本就没有兵器在手!
    难道他用的是飞锥?不过这地上也没有看到铁锥啊?!
    “呼!——”
    破空声再起。
    这次杨峻看清楚了,这番贼大袖一翻,袖中一柄铁锥就破空而至,锥后铁链却不知有多长。
    坡上的观众们已经燥动起来,大约看到这里两个打一个已经颇不公平了,居然还在杀了对方的马后继续追杀落马的人!
    这次却该场中的杨峻叫苦:对方铁链长达数丈,又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数丈之内,一个斗大的锥如惊巢的鸟儿上下翻飞,当当声不绝,却轮到杨峻被别人打铁!
    报应来得好快!
    一顿乱砸之后,大约对方也难以为继,才收起铁锥,老杨借机长吸一口气。
    “大宋神枪!哼!孛迭领教了!走!——”
    两骑并肩而出,无人敢阻,直到快出营门时,撒八的弟弟回头看了一眼,却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那名叫孛迭的番贼忙伸手一扶,才未落马。
    杨峻轻抚地上抽动的座骑,一时间竟然有些死里逃生的感觉。
    营中将校们这才慢慢聚拢。
    “杨统制好枪法!”
    “杨统制果然英雄!”
    “杨统制,那两人是谁,居然跟您打了个平手?”
    “呸!两个打一个,还偷袭!马上的打马下的,那能叫平手吗?!”
    一时间,谀词如潮,不过最让杨峻感觉满意的却是最后一句。
    “忤在这里干什么,营中最好的马,给杨都统牵两匹来!——”
    老杨最后脑袋里却只有两个字。
    “孛迭,孛迭,这是个什么人物,如此厉害的家伙,怎么在说岳上就没有看到过呢?不会也是个穿越的家伙吧?”
    午夜时,已经大战了另一场的老杨睡得正熟,却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声叫道:“兀术!他长得像兀术!——”
    杨府内灯光四起,人声齐喧。
莫须有 第六十七章 驱虎并狼,何如看家犬?良谋!
    十七日辰时,秦府书房内。
    “相爷,拔里虎与孛迭昨晚不辞而别,房下一无所取,却带了些内服金创药!”
    “呵呵呵!杨再兴果然不负老夫所望!”秦桧放下手中笔:“另外几位如何?”
    “回相爷,孛迭无功而返,其余诸人俱有惶惧之意,一时间当不致生事,这两日连府门也少有人出去,气丧意沮,倒让人放心不少。”
    “熺儿,你怎么看?”秦桧大快之余,转头问一旁侍立的一位青年人,这便是秦桧重望所倚的独子秦熺。
    秦熺本来在看秦桧所拟付三省诸部的札子,还未登科,却已经在学习处理国事要务,足见秦桧所望之高,这家伙倒也不负秦桧期望,人才高俊不说,平素也颇守家训,勤学之余,常伴秦桧接受教育,不怎么惹事生非,占点财产妇人之类的小事也并不彰显。
    “父亲,依孩儿看,金人为狼,岳韩等辈为虎,这杨再兴么,若用之得当,可为猛犬!当远胜张俊、杨沂中之流,若用之不当,怕是另一个岳飞!”秦熺并不因为父亲之喜,而对杨再兴高加称许,反而凝重持中,已经略得秦桧之风。
    秦桧点点头,显然对秦熺的回答颇为认可。
    “熺儿所言者是,武人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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