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第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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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面如止水,心头却是一黯,当今大宋天下,深知金人战力者,舍杨再兴外,别无他人。且不道金人中还有如孛迭等悍勇者,但看燕京、大同、上京等地还有近六万精兵,虽大同府不能妄动,完颜亮所部大金国主力也不下四万,若是尽举辽东兵马,少说也有六七万大军可南下,并非岳家军这些才训练一年半载的新兵可轻易敌得,一十五万大军中,也只有旧部五万才是上过河东战场的精锐,其余兵马只打过轻松胜仗,还不晓得厮杀可怖,若攻取燕京,难度当在河北诸城之上,必有伤损,举疲兵北上与完颜亮新胜之师相拼,成败殊难逆料!
帐中渐渐分作两派,一边赞成直取燕京,再捣黄龙,另一派则支持诱完颜亮大军南下至燕京城外会战,可一战而定乾坤!
“李将军熟知金人虚实,可有良策?”杨再兴见久无定计,遂点名让李琪献策。
“末将所虑,与诸位大人略有出入!”李琪久在太行南北串联,对金人兵马调动往来知之甚详,此言一出,众皆寂然:“金人虽不在多,与岳家军相较固然不可言必胜,然与大宋旧年间兵马相较,人数亦差之千里!然女真诸部久居苦寒之地,民风甚悍,与宋人相较,则凶狠好杀,不可以多寡论胜负!此战之下,燕京或者一举可平,但完颜亮得讯,必不肯将兵马南下,而是返军坐守上京,以待岳家军前往,一则以逸待劳,占了地利,二则岳家军此时北上,至上京时节已经深冬,天寒地冻,更非南人可以相抗,如此则令金人得天时。孤军深入,补给必艰难,后援必为金人所扰,致大军粮草不继,此谓失却地利!末将愚昧,不知所言当否,请诸位将军定夺!”
李琪言罢,帐中默然,如今已经九月底,秋风生冷,黄叶飘飞,夺下燕京之际,定是初冬季节,若再举兵北上,李琪所言恰中要害,众将多为南人,不晓得辽东风雪厉害,但此时闻李琪分说,如何不能猜测一二?自古以来,女真南征未尝不惧酷热,而宋人则未尝深入过辽东,未必就能够过得了严寒这一关!大唐昔年兵力之盛,岂区区一高丽可比?然终于铩羽而归者,补给、严寒等实是主因!
杨再兴深以为是,却不肯强加于诸将,待李琪分说完毕,始令帐中众人悦服,当下再详议方略时,已经大致倾向于在燕京会战了!
两日后,真定府之战暴发!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金饵钓蛟龙,蒋干过江东。来使!
大金国天德,十月五日,风尘仆仆赶回上京的完颜亮,见到的上京留守诸人时,但见朝堂间人人皆有惊惶之色。
河北剧变近月来已经轰传上京,萧裕前者率军南下时,曾传书将上京可用之兵携往,其时宰相大坚决不许,为上京乃国之根本,燕南为搏取之地,不可舍本而逐末,是以上京仍有近三万兵马防御。
但萧裕盛怒之下,不但将所部兵马自中京尽数率往燕京,更将河北军报绕过上京直接送往完颜亮军中,而河北战事也一字不漏地往上京尚书省内外诸衙门报送,上京城中大小官员皆得其虚实,是以完颜亮未返驾时,上京城官员百姓早就晓得河北已经是岳家军天下,最新消息则是真定府已经陷入杨再兴手中,眼下正率兵二十万逼往燕京。
这等形势下,上京诸臣哪得不慌?
完颜亮虽在军中得报时惊怒非常,但既已至上京,见众臣惊慌,反而安定下来:“大当日处置甚当!想那杨再兴纠合太行山贼作乱,早在朕计算中,只是居然晓得趁王师北伐蒙古之际,起兵攻伐,倒也算得人才!哼哼,如此便能动摇大金根本么?燕南河北之地,民风素来羸弱,岂能与女真好汉厮杀?河北兵马尽数北防蒙古,倒让此贼乘虚而入,占地虽广,不足为祸,只须天兵南下,尽如蝼蚁!倒是那李仁孝居然敢驱逐金使,出兵大同,嘿。胆子不小!”
众臣听得完颜亮小觑杨再兴,都在心头暴汗,近来杨再兴所过之处,金军无不辟易,连以孛迭之勇,自返燕京之后,成日阶以守城为第一要务,绝口不提率兵反击之事,上京诸人又不聋不瞎,岂会猜测不到半点端倪?自辽东源源不断运往燕京的巨木工匠。本是为营造大金新都所用。眼下去全部用于城防之上,高筑墙垛,构造工事,以待宋人来攻。岂是寻常贼子流寇可比?
但皇帝如此嚣张,臣子们又哪里敢出声反对?当下都元帅完颜衮出班道:“陛下所言甚是。南人本不堪一击。只为河北空虚,致为其所乘,眼下大军得胜而返,正可一鼓作气,即行南下征讨,令杨贼无所遁逃,以免时日迁延,予贼徒逃窜之机!”
其余诸臣工听了。都在暗自暴吐。这完颜衮大约随君出征日久,还不晓得河北详细。才敢放此劂辞,上京诸辈岂敢如此嚣张?参知尚书省事张中孚第一个出班反对,道:“陛下,燕京府经历代修造,非一时间可以攻取,眼下萧相率军五万防御,兵马强盛不在上京之下,臣料杨贼一时间必不敢妄取!倒是大军连月征伐,上京粮草不足,贸然南下,只怕反添燕京之累!不若且休整半月,待臣筹措粮草,诸般器物备妥,方好一举成功,免为贼子所乘!”
这话一出,众臣都捏了一把汗,朝堂之上,敢公然说出对胜败的担忧,张中孚诚为第一人!
但出乎意料地是,完颜亮却并无半点发作迹象。张中孚本是完颜亮嫡系的汉臣,也可算大金经济第一能臣,若说不知兵事,也还可以算得上,但要说到工程修造,财物经济,则大金国不作第二人想,眼下连他都不敢保证大军南征的后勤保障,完颜亮岂会一无所觉?
“张卿所言甚是,然兵贵神速,不可久滞上京!”完颜亮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三日后朕便率大军往大定府,徐图南下,诸卿可协力以办钱粮事务,漠北修造城壕的汉人可尽数驱往大定府,为军中搬动粮草器械,明年再修城壕也未晚!”
刑部尚书赵资福出班道:“陛下,臣有一策,或者可以不费兵马钱粮而安河北!”
众臣闻说,都骇然色变,连完颜亮也来了兴趣:“爱卿有何良策,只管奏来!”
赵资福道:“陛下,臣闻金德帝赵桓,悖逆不道,为杨贼所乘,拘于泽州,以为故主,今赵桓诸嫔妃、子嗣均在五国城中,何不遣一介之使至杨贼军中晓谕,若不速返治所,听候发落,将诛其储君,明正其罪?臣闻宋民所重者,忠孝而已,安敢为攻城掠地而害其主上?如此则不费兵马钱粮,而得河北之安?”
这话半点也没有错,完颜亮虽不知杨再兴此人究竟如何,只晓得其手中铁枪差点挑翻了大金军昔年南下大计,若非赵构下旨退兵,只怕河北早就因这一柄枪而不在大金手中了!赵桓子赵、赵谨、赵训果然还在金人手中,其中赵训还是在五国城出生的,只是杨再兴是否会因此而罢兵南下,赵桓是否能够左右宋国政局,已经是未知之数了。
“赵爱卿所言不错,朕甚嘉焉!”完颜亮捺下将这汉臣一刀砍死的冲动,回头想想,这话也许当真有用,或者杨再兴就有这么迂,当真会被威胁吓退呢?完颜亮摇摇头苦笑,想来临安还有一个皇帝,杨再兴绝不会蠢到就此罢兵的地步,毕竟二十余万兵马不是一句话所能逼退的,除非统军的是赵构,那又另当别论。但此计应用之下,若能够为大金国阻滞一下杨再兴攻取燕京的步伐,能够让大金兵马得以从容准备南下,在燕京城一战而击溃宋人,亦是一大快事!
“既有此策,大军仍须南下,只是可遣一良使至杨贼军中,令其退兵,若不服教诲,顽冥不堪,则天兵所至,尽成齑粉矣!”完颜亮随即下旨道:“枢密副使完颜昂,这便赉朕旨至室韦、五国部、塔塔尔、高丽、渤海等部,令其尽集大军前来大定府听用,两月内务要赶到,迟则军法从事!参知政事萧玉。赉朕旨意至燕南杨再兴军中,令其即日退兵泽州待命,若河北平安,朕可宽赦其罪!参知尚书省事张中孚,这便筹措一应钱粮器械,皆往大定府听用,木石之类着即送往燕京应用,不须待大军齐集而后备!”
众臣山呼万岁,这才稍稍振作精神,将一应备战事宜逐项落实。隆冬之际。虽在南人眼中寒不可耐,却正是金人用兵之时,果然占了天时之利。大金国诸部得令,纷纷将部族中精壮汉子派遣南下。不及两月,前后已经有近三万兵马会合至大定府。上京兵马也在休整半个月后。冒雪出征,这次连上京也不消防御了,大军六万齐出东京,京中只得御前兵马五千余人留守。
但在完颜亮一阵急催之下,张中孚将上京数百里内牛羊尽数拘往大定,以敷军用,粮草不足,则将女真诸民家中过冬地草料牲口一起征用。言明年后归还。却哪里肯听金国百姓哭嚷,一径强行夺走!大定城外。数十里之内,都是各部杂乱地军营,与拘来地牲口混杂其间,好不热闹。
十月二十七日,萧玉率数百亲卫,历经艰苦,终于越燕京而南下,抵杨再兴军前。
过燕京城中,萧裕闻说萧玉所奉旨意,哭笑不得:“圣上好生迂腐,怎么肯听这等蠢话?杨再兴此人,萧某素知之矣,往年便是个不肯奉旨的主,只要有利可图,便天王老子也不曾放在心上,岂是江南一班书生可比?兄弟此去,小心应付,只要留得性命回来,便是大幸!”
萧玉得了这话,双腿发软,却不由得不往杨再兴处一行,心头早早打定主意,给坚决不与杨再兴有半点发作的机会,便是杨再兴说天是方地,地是圆的,也须随声应和,免得与自己吃饭地家伙为难。
此时真定府之役早已经平息,杨再兴照旧用了“半夜神雷”这招,轰破了真定府内外七处城门,大军长驱直入,根本不给守军机会,好在城中汉军占了大半,闻说城破,个个杀金人起义,倒也没让岳家军多费手脚,便安定了下来,只是汉军投降二万余,让杨再兴浩叹:“这班家伙打仗是不行地,吃起饭来却一个胜似一个,叫河东钱粮如何负担得起!”
萧玉见到杨再兴大军时,已经是河间府往北,距离燕京百里左右的行营中了。杨再兴早与王兰合兵一处,连阮漓也将水军带至左近海面,百年前大河改道,曾由此间入海,距离燕京也不过二百里之遥。杨再兴所做的与无颜亮并无二致,真定府一战之后,河北地面便只有大同府与燕京不在宋人手中,颇可慰当年岳帅一番壮志,但杨再兴筹划的大计却在这燕京一战!
大定府眼下成了杨再兴地真正大营,自河东往军中地粮草全部在这里集中,大军也在此间休整了半个月,岳家军借机整军,将新降汉军中不堪应用的老弱之辈或者遣发还家,或者编入运输队转运粮草。依照目前大军规模,要粮草齐备,还须月余。为迷惑金军主力,杨再兴将帅营前移至距离燕京不足百里处,亲率五万兵马威逼燕京,只放着这个天下最大的诱饵不急着下嘴,萧裕每日里派遣斥候哨探,都不能进至中军二十里内,远远就被岳家军游骑驱赶返燕京,反而是岳家军中踏白军一路,常以百骑规模前往燕京城下,呼哨往来,全不将城头守军看在眼里。
这日里,踏白军见到萧玉,大是疑惑:这队人马不带兵器,为首者是文官服色,却只率了三四个侍从,手中大旗上挂了一块白羊皮,在寒风中逡巡而行,不辩东西。虽然明知是金使,却罕见有这等狼狈困顿地。
“好啊!正要传语完颜亮,却自家将蒋干送上门来了,大喜!大喜!诸位,好生布置,迎接金使!”杨再兴大喜过望,着人精细安排,定要接待好这一拔金使!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萧裕入宋营,杨相戏金使。盘算!
萧玉初见踏白军时,已经心乱如麻。
上京的参知政事,对于萧玉来说,已经是附证诸女真勋贵王孙之后,能够得到的过于显赫的地位,若非萧裕从中窜掇,萧玉甚至还不敢想像么快的时间内就能够入上京中枢,享尽人臣富贵。
但这富贵来得也实在太短了些,天不长眼,如何就轮到自己担当这等有去无回的使命?
得萧裕提示,萧玉将随侍的诸位精锐亲卫尽数留在了燕京,只带了几名文职僚吏相从,并抛却兵器,随身只携带餐桌上割肉的解手刀。
“吾弟此去,再多随从,也不是岳家军敌手,杨再兴面前,可有一合之将?连孛迭之辈,号为勇冠大金者,如今在燕京城中深自潜藏,闻说便是在渡河时吃了大亏!圣上眼下还顾不到此子,否则按失却赵桓之罪,死几回都够了!闻说杨再兴此人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莫如便以大金文官本色去见他,或者易于脱身些!”萧裕私下里认真叮嘱道。
见到杨再兴帐下踏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