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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权与血明帝国官场政治-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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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何必不受贿,一付廷议,国人皆曰贤,然后用之可也。”阮大铖于是写了《孤忠被陷之繇疏》,口口声声“逆案冤及于臣”,理由是“凡(魏)忠贤窃威福,皆臣在山林息影唯恐不深时也”。马十英与之呼应,攻击持反对意见的姜曰广、吕大器等官员“护持局面,阻抑大铖”。接下来的局势演变是在意料之中的,吏部尚书张慎言罢官后,吏部署部事左侍郎吕大器也随之罢官,主持止义的姜曰广、刘宗周等官员先后遭到攻击。道路扫清之后,马士英于九月间挟制福王,“内批阮大铖兵部添注右侍郎”,圣旨如此写道:“阮大铖前陛见奏对明爽,才略可见,朕览群臣所进逆案人铖并无赞导实迹,时事多艰,需人干济,着添注兵部右侍郎办事,群臣不得仍前把持渎扰。”对于这个过程,文秉评论道:“钦案问徒之人,士亡英以私交之谊,特拔之囚伍之中”,可谓一针见血。 

  但是马士英仍然顾忌舆论压力,难以名正言顺,便要钱谦益以东林领袖的身份出面表态,为“阉党”翻案。十月,礼部尚书钱谦益写了《愚臣报国心长等事》的奏疏,在议论南明的四件大事——严内治、定庙算、振纪纲、惜人才——的幌子下,强调“不复以党论异同徒滋藩棘,则人才日出”。 

  所谓“不复以党论异同”,就是说不要再谈什么“东林党”和“阉党”,只要是人才都可以用。他列举了逆案中人杨维垣、虞大复、吴孔嘉等人,为他们辩护,说如果任用他们,就是“许其自新,用以成先帝惩瘴之志,昭国家平明之治,亦涣群破党之一端也”。在谈到“惜人才”’时,他提出“资干济”与“雪冤滞”两个方面。关于“资干济”,他的立论是——“今天下非才乏也,分门户,竞爱惜憎,修恩怨,即其胸中了然,如喑者之不能言,魇者之不能寐,有物以限之也。今人才当摧残剥落之秋, 以真心爱惜,以公心搜访,庶可共济时艰”。关于“雪冤滞”,他的立论是——“钦定逆案诸臣,未免轩轾有心,上下在手。陛下既以赞导无据,拔阮大铖而用之矣……果有嫌隙,固当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臣亲见门户诸臣植党营私,断送社稷,断送君父,何忍复师其故智”。然后笔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带出一句:“逆案之贾继春、阮大铖者,皆慷慨魁垒男子也。”这可是画龙点睛之笔,道出了奏琉的要害。他的议论焦点并非区区贾继春之流,而是阮人铖,因为阮人铖已经是“内批”添注兵部右侍郎了,必须为他找到合法性依据。钱谦益以东林领袖的身份,强凋“不复以党论异同”,捐弃前嫌,推翻逆案,起到了别人无法替代的作用。文秉评论道:“时马阮欲尽翻钦案,擢用杨维垣诸人,以钱(谦益)为东林领袖,欲令钱疏荐,以塞众议,以爰立诱 钱,钱遂出此疏。” 

  钱谦益在奏疏中的立论,不能说毫无道理,比如他指出“门户诸臣植党营私,断送社稷,断送君父”,确实是晚明政治中一大问题,但是据此企图抹煞“阉党”迫害东林人士的事实,为那些卖身投靠魏忠贤的“逆案中人”翻案,为阮大铖之流宵小之徒张目,无论如何有悖于历史,也有悖于他自己的良心。轻而言之,是为了仕途的飞黄腾达而讲了昧心话:重而言之,是出于私心,晚节有亏。夏完淳在《续幸存录》中,谈及此事,作这样的评论:“(马)士英欲起用蔡奕琛、杨维垣,恐物论不容, 以(钱)谦益人望也,属荐之。(钱)谦益乃阿(马)十英指,疏列四事、,曰严内治,定庙算,振纪纲,惜人才……大旨在颂马士英功,雪逆案诸臣冤。”钱谦益心甘情愿的被马士英利用,看来是不争的事实,其目的或许像他自己所讲的那样是珍惜人才,但后果却及其严重的。 

  事情的发展并不以钱谦益的愿望为转移。阮大铖的“逆案”洗刷之后,并没有捐弃前嫌,而是小人得志,立即报复,人力起用逆案中人,网罗爪牙,效法魏忠贤对付“东林党”的办法,编《蝗蝻录》《续蝗蝻录》,以东林人士为蝗,复社人士为蝻,罗织十八罗汉,五十三善才童子,七十二圣贤菩萨。又作《蝇蚋录》,罗织八十八活佛,三百六十五天王,五百尊应真,牵连千余人,企图把东林复社人士一网打尽,推行没有魏忠贤的魏忠贤主义。阮大铖被列入《明史》的奸臣传,完全是咎由自取。为这样一个人鸣锣开道,钱谦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联系到后来他的降清,我们彷佛可以看到某种互相贯穿的内在线索,那就是钱谦益的人格弱点,铸就了他的悲剧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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