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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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都支、遮匐,大获瑰宝,蕃酋将士愿观之,行俭因宴设,遍出历示。有马脑盘,广二尺余,文彩殊绝。军吏王休烈捧盘,历阶趋进,误蹑衣,足跌便倒,盘亦随碎,休烈惊惶,叩头流血,行俭笑而谓曰:「尔非故也,何至于是!」更不形颜色。诏赐都支等资产金器皿三千余事,驼马称是,并分给亲故并副使已下,数日便尽。少子光庭,开元中为侍中,以恩例赠行俭为太尉。
光庭早孤。母库狄氏,则天时召入宫,甚见亲待,光庭由是累迁太常丞。后以武三思之婿缘坐,左迁郢州司马。开元初,六迁右率府中郎将,擢授司门郎中。岁余,转兵部郎中。光庭沉静少言,寡于交游,既历清要,时人初未许之。及在职,公务修整,众方叹伏焉。十三年,将有事于岱岳,中书令张说以大驾东巡,京师空虚,恐夷狄乘间窃发,议欲加兵守边,以备不虞,召光庭谋兵事。光庭曰:「封禅者,所以告成功也。夫成功者,恩德无不及,百姓无不安,万国无不怀。今将告成而惧夷狄,何以昭德也?大兴力役,用备不虞,且非安人也。方谋会同而阻戎心,又非怀远也。有此三者,则名实乖矣。且诸蕃之国,突厥为大,贽币往来,愿修恩好有年矣。今兹遣一使征其大臣赴会,必欣然应命。突厥受诏,则诸蕃君长必相率而来。虽偃旗息鼓,高枕有余矣。」说曰:「善。吾所不及矣。」因奏而行之,寻转鸿胪少卿。东封还,迁兵部侍郎。十七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寻兼御史大夫。无几,迁黄门侍郎,依旧知政事。从巡五陵回,拜侍中,兼吏部尚书,又加弘文馆学士。光庭乃撰《瑶山往则》及《维城前轨》各壹卷,上表献之。手制褒美,赐绢五百匹,上令皇太子已下于光顺门与光庭相见,以重其讽诫之意。光庭又引寿安丞李融、拾遗张琪、著作左郎司马利宾等,令直弘文馆,撰《续春秋传》。上表请以经为御撰,而光庭等依左氏之体为之作传,上又手制褒赏之。光庭委笔削于李融,书竟不就。时有上书请以皇室为金德者,中书令萧嵩奏请集百僚详议。光庭以国家符命久著史策,若有改易,恐贻后学之诮,密奏请依旧为定,乃下诏停百僚集议之事。二十年,扈从祠后土,加光禄大夫,封正平男。寻卒,年五十八,优制赠太师,辍朝三日。初,光庭与萧嵩争权不协。及为吏部,奏用循资格,并促选限至正月三十日令毕,其流外行署,亦令门下省之。光庭卒后,嵩又奏请一切罢之,光庭所引进者尽出为外职。时有门下主事阎麟之,为光庭腹心,专知吏部选官,每麟之裁定,光庭随而下笔,时人语曰:「麟之口,光庭手。」太常博士孙琬将议光庭谥,以其用循资格,非奖劝之道,建议谥为「克」。时人以为希嵩意旨。上闻而特下诏,赐谥曰忠献,仍令中书令张九龄为其碑文。史官韦述以改谥为非,论之曰:《春秋》之义,诸侯死王事者,葬之加一等,嘉其有功而不及其赏也。爰至汉、魏,则摇$罚璞获格叮ǖ率前裥槭谝玻〗牙矗柙藜停蛞灾拔怀缦裕磺杏盼换蛞宰铀锶俟螅骼樱陀扌槭
,为一贯矣。裴光庭以守法之吏,骤登相位,践历机衡,岂不多愧?赠以师范,何其滥欤!张燕公有扶翊之勋,居讲讽之旧,秩跻九命,官历二端,议者犹谓赠之过当,况光庭去斯犹远,何妄窃之甚哉!盖名器假人,昔贤之所惋也。
史臣曰:昔晋侯选任将帅,取其说《礼》《乐》而敦《诗》《书》,良有以也。夫权谋方略,兵家之大经,邦国系之以存亡,政令因之而强弱,则冯众怙力,豨勇虎暴者,安可轻言推毂授任哉!故王猛、诸葛亮振起穷巷,驱驾豪杰,左指右顾,廓定霸图,非他道也,盖智力权变,适当其用耳。刘乐城、裴闻喜,文雅方略,无谢昔贤,治戎安边,绰有心术,儒将之雄者也。天后预政之时,刑峻如壑,多以谀佞希恩,而乐城、甑山,昌言规正,若时无君子,安及此言?正平铨藻吏能,文学政事,颇有深识。而前史讥其谬谥,有涉陈寿短武侯应变之论乎!非通论也。
赞曰:殷礼阿衡,周师吕尚。王者之兵,儒者之将。乐城、闻喜,当仁不让。管、葛之谭,是吾心匠。
旧唐书卷八十九
列传第三十五
○唐临孙绍 张文瓘兄文琮 从弟文收 徐有功
唐临,京兆长安人,周内史瑾孙也。其先自北海徙关中。伯父令则,开皇末为左庶子,坐谄事太子勇诛死。临少与兄皎俱有令名。武德初,隐太子总兵东征,临诣军献平王世充之策,太子引直典书坊,寻授右卫率府铠曹参军。宫殿废,出为万泉丞。县有轻囚十数人,会春暮时雨,临白令请出之,令不许。临曰:「明公若有所疑,临请自当其罪。」令因请假,临召囚悉令归家耕种,与之约,令归系所。囚等皆感恩贷,至时毕集诣狱,临因是知名。
再迁侍御史,奉使岭外,按交州刺史李道彦等申叩冤系三千余人。累转黄门侍郎,加银青光禄大夫。俭薄寡欲,不治第宅,服用简素,宽于待物。尝欲吊丧,令家童自归家取白衫,家僮误将余衣,惧未敢进。临察知之,使召谓曰:「今日气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之也。」又尝令人煮药,失制。潜知其故,谓曰:「阴暗不宜服药,宜即弃之。」竟不扬言其过,其宽恕如此。
高宗即位,检校吏部侍郎。其年,迁大理卿。高宗尝问临在狱系囚之数,临对诏称旨。帝喜曰:「朕昔在东宫,卿已事朕,朕承大位,卿又居近职,以畴昔相委,故授卿此任。然为国之要,在于刑法,法急则人残,法宽则失罪,务令折中,称朕意焉。」高宗又尝亲录死囚,前卿所断者号叫称冤,临所入者独无言。帝怪问状,囚曰:「罪实自犯,唐卿所断,既非冤滥,所以绝意耳。」帝叹息良久曰:「为狱者不当如此耶!」
永徽元年,为御史大夫。明年,华州刺史萧龄之以前任广州都督赃事发,制付群官集议。及议奏,帝怒,令于朝堂处置。临奏曰:
臣闻国家大典,在于赏刑,古先圣王,惟刑是衅。《虞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弗辜,宁失弗经。」《周礼》:「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天下太平,应用尧、舜之典。比来有司多行重法,叙勋必须刻削,论罪务从重科,非是憎恶前人,止欲自为身计。今议萧龄之事,有轻有重,重者流死,轻者请除名。以龄之受委大籓,赃罪狼籍,原情取事,死有余辜。然既遣详议,终须近法。窃惟议事群官,未尽识议刑本意。律有八议,并依《周礼》旧文,矜其异于众臣,所以特制议法。礼:王族刑于隐者,所以议亲;刑不上大夫,所以议贵。知重其亲贵,议欲缓刑,非为嫉其贤能,谋致深法。今既许议,而加重刑,是与尧、舜相反,不可为万代法。
高宗从其奏,龄之竟得流于岭外。
寻迁刑部尚书,加金紫光禄大夫,复历兵部、度支、吏部三尚书。显庆四年,坐事,贬为潮州刺史。卒官,年六十。所撰《冥报记》二卷,大行于世。
兄皎,武德初为秦府记室,从太宗征讨,专掌书檄,深见亲待。贞观中,累转吏部侍郎。先是,选集无限,随到补职,时渐太平,选人稍众,皎始请以冬初一时大集,终季春而毕,至今行之。历迁益州长史。卒,赠太常卿。
子之奇,调露中为给事中,坐尝为章怀太子僚属徙边。文明元年,起为括苍令,与徐敬业作乱伏诛。
临孙绍,博学,善《三礼》。神龙中为太常博士。景龙二年,韦庶人上言:「自妃、主及命妇、宫官,葬日请给鼓吹。」中宗特制许之。绍上疏谏曰:「窃闻鼓吹之乐,本为军容。昔黄帝涿鹿有功,以为警卫。故㭎鼓曲有《灵夔吼》、《雕鹗争》、《石坠崖》、《壮士怒》之类,自昔功臣备礼,适得用之。丈夫有四方之功,以恩加宠锡。假如郊天祀地,诚是重仪,惟有宫悬,本无案据。故知军乐所备,尚不洽于神祇;钲鼓之音,岂能接于闺阃。准式,公主、王妃已下葬礼,惟有团扇、方扇、彩帷、锦鄣之色。加之鼓吹,历代未闻。又准令,五品官婚葬,元无鼓吹,惟京官五品,得借四品鼓吹为仪。令特给五品以上母妻,五品官则不当给限,便是班秩本因夫子,仪饰乃复过之。事非伦次,难为定制,参详义理,不可常行。请停前敕,各依常典。」疏奏不纳。
绍寻迁左台侍御史,兼太常博士。中宗将亲拜南郊,国子祭酒祝钦明等希旨皇后为亚献,绍与博士蒋钦绪固争以为不可。又则天父母二陵各置守户五百人,武三思及子崇训墓各置守户六十人。以武氏外戚乃与昭陵礼同,三思等复逾亲王之制,又上疏切谏。当时虽皆不从,深为议者所美。睿宗即位,又数陈时政损益,累转给事中,仍知礼仪事。
先天二年冬,今上讲武于骊山,绍以修仪注不合旨,坐斩。时今上既怒讲武失仪,坐绍于纛下,右金吾将军李邈遽请宣敕,遂斩之。时人既痛惜绍,而深咎于邈。寻有敕罢邈官,遂摈废终其身。
张文瓘,贝州武城人。大业末徙家魏州之昌乐。瓘幼孤,事母兄以孝友闻。贞观初,举明经,补并州参军。时英国公李勣为长史,深礼之。累迁水部员外郎。时兄文琮为户部侍郎,旧制兄弟不许并居台阁,遂出为云阳令。龙朔年,累授东西台舍人、参知政事。寻迁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兼知左史事。
时初造蓬莱、上阳、合璧等宫,又征讨四夷,厩马有万匹,仓库渐虚。文瓘因进谏曰:「人力不可不惜,百姓不可不养,养之逸则富以康,使之劳则怨以叛。秦皇、汉武,广事四夷,多造宫室,使士崩瓦解,户口减半。臣闻制化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人罔常怀,怀于有仁。陛下不制于未乱之前,安能救于既危之后?百姓不堪其弊,必构祸难,殷鉴不远,近在隋朝。臣愿稍安抚之,无使生怨。」上深纳其言,于是节减厩马数千匹,赐文瓘缯锦百段。
咸亨三年,官名复旧,改授黄门侍郎,兼太子左庶子。俄迁大理卿,依旧知政事。文瓘至官旬日,决遣疑事四百余条,无不允当,自是人有抵罪者,皆无怨言。文瓘常有疾,系囚相与斋祷,愿其视事。当时咸称其执法平恕,以比戴胄。上元二年,拜侍中,兼太子宾客。大理诸囚闻文瓘改官,一时恸哭,其感人心如此。
文瓘性严正,诸司奏议,多所纠驳,高宗甚委之。或时卧疾在家,朝廷每有大事,上必问诸宰臣曰:「与文瓘议未?」奏云未者,则遣共筹之。奏云已议者,皆报可从之。其后,新罗外叛,高宗将发兵讨除。时文瓘疾病在家,乃舆疾请见,奏曰:「比为吐蕃犯边,兵屯寇境,新罗虽未即顺,师不内侵。若东西俱事征讨,臣恐百姓不堪其弊。请息兵修德以安百姓。」高宗从之。仪凤二年卒,年七十三,赠幽州都督,谥曰懿。以其经事孝敬皇帝,特敕陪葬恭陵。四子:潜、沛、洽、涉。中宗时,潜官至魏州刺史,沛同州刺史,洽卫尉卿,涉殿中监。父子兄弟五人皆至三品官,时人谓之「万石张家」。及韦温等被诛之际,涉为乱兵所杀。
兄文琮,贞观中为持书侍御史。三迁毫州刺史,为政清简,百姓安之。永徽初,表献《太宗文皇帝颂》,优制褒美,赐绢百匹,征拜户部侍郎。从母弟房遗爱以罪贬授房州刺史,文琮作诗祖饯。及遗爱诛,坐是出为建州刺史。州境素尚淫祀,不修社稷。文琮下教书曰:「春秋二社,盖本为农,惟独此州,废而不立。礼典既阙,风俗何观?近年已来,田多不熟,抑不祭先农所致乎!神在于敬,何以邀福?」于是示其节限条制,百姓欣而行之。寻卒。文集二十卷。子戩,官至江州刺史,撰《丧仪纂要》七卷,行于时。戩弟锡,则天时为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先是,姊子李峤知政事,锡拜官,而峤罢相出为国子祭酒,舅甥相代为相,时人荣之。锡与郑杲俱知天官选事,坐赃,则天将斩之以徇,临刑而特赦之。中宗时,累迁工部尚书,兼修国史,寻令于东都留守。中宗崩,韦庶人临朝,诏锡与刑部尚书裴谈并同中书门下三品。旬日,出为绛州刺史。累封平原郡公,以年老致仕而卒。
文琮从父弟文收,隋内史舍人虔威子也。尤善音律,尝览萧吉《乐谱》,以为未甚详悉,更博采群言及历代沿革,裁竹为十二律吹之,备尽旋宫之义。时太宗将创制礼乐,召文收于太常,令与少卿祖孝孙参定雅乐。太乐有古钟十二,近代惟用其七,余有五,俗号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