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_金史-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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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移驻华州,陕西行省请复用蒲乃速,令世勣副之。上曰:「蒲乃速但能承奉人耳,余无所长,非如世勣可任以事。华为要镇,而轻用其人,或致败事。」遂独用世勣焉。寻入为尚书省左司郎中。元光元年,夺一官,解职。初,世勣任华州,有荐其深通钱谷者,复察不如所举,未籍行止中。后主者举觉,平章英王以世勣避都司之繁,私属治籍吏冀改他职,奏下有司,故有是责。久之,起为礼部侍郎,转司农,改太常卿。正大中,为礼部尚书,兼翰林侍讲学士。
天兴元年冬,哀宗将北渡,世勣率朝官刘肃、田芝等二十人求见仁安殿。上问卿等欲何言,世勣曰:「臣等闻陛下欲亲出,切谓此行不便。」上曰:「我不出,军分为二,一军守,一军出战。我出则军合为一。」世勣曰:「陛下出则军分为三,一守、一战、一中军护从,不若不出为愈也。」上曰:「卿等不知,我若得完颜仲德、恆山公武仙付之兵事,何劳我出。我岂不知今日将兵者,官奴统马兵三百止矣,刘益将步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将,得乎?」上又指御榻曰:「我此行岂复有还期,但 恨我无罪亡国耳。我未尝奢侈,未尝信任小人。」世勣应声曰:「陛下用小人则亦有之。」上曰:「小人谓谁?」世勣历数曰:「移剌粘古、温敦昌孙、兀撒惹、完颜长乐皆小人也。陛下不知为小人,所以用之。」肃与世勣复多有言,良久,君臣涕泣而别。初,肃等求见,本欲数此四人。至是,世勣独言之,于是哀宗以世勣行。自蒲城至归德。明年六月,走蔡州,次新蔡县之姜寨。
世勣子嵩,时为县令,拜上于马前,兵乱后父子始相见。上嘉之,授嵩应奉翰林文字,以便养亲。蔡城破,父子俱死。嵩字企隆,兴定二年经义进士。
赞曰:爱实言卫、镐家属禁锢之虐,京城括粟之暴,近侍干政之横;世勣言河北军户给田之不便,亲出渡河之非计;皆药石之言也。然金至斯时,病在膏肓间矣,仓扁何施焉。其为忠谠,则不可废也。
金史卷一百一十五
列传第五十三
○完颜奴申崔立聂天骥赤盏尉忻
完颜奴申,字正甫,素兰之弟也。登策论进士第,仕历清要。正大三年八月,由翰林直学士充益政院说书官。五年,转吏部侍郎。监察御史乌古论石鲁剌劾近侍张文寿、仁寿、李麟之受敌帅馈遗,诏奴申鞫问,得其奸状,上曲赦其罪,皆斥去,朝论快之。九月,改侍讲学士,以御史大夫奉使大元。至龙驹河,朝见太宗皇帝。十二月,还。明年六月,迁吏部尚书,复往。八年春,还。朝廷以劳拜参知政事。
天兴元年春,大兵驻郑州海滩寺,遣使招哀宗降。复以奴申往乞和。不许,攻汴益急。汴受围数月,仓库匮乏,召武仙等入援不至,哀宗惧,以曹王讹可出质,请罢攻。冬十月,哀宗议亲出捍御,以奴申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完颜习捏阿不枢密副使、兼知开封府、权参知政事,总诸军留守京师。又以翰林学士承旨乌古孙卜吉提控诸王府,同判大睦亲府事兼都点检内族合周管宫掖事,左副点检完颜阿撒、右副点检温敦阿里副之,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兼里城四面都总领,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兼镇抚军民都弹压,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兼知宫省事。又以把撒合为外城东面元帅,术甲咬住南面元帅,崔立西面元帅,孛术鲁买奴北面元帅。乙酉,除拜定,以京城付之。又以户部侍郎刁璧为安抚副使,总招抚司,规运京外粮斛。设讲议所,受陈言文字,以大理卿纳合德辉、户部尚书仲平、中京副留守爱失等总其事。
十二月辛丑,上出京,服绛纱袍,乘马导从如常仪。留守官及京城父老从至城外奉辞,有诏抚谕,仍以鞭揖之。速不泬闻上已出,复会兵围汴。初,上以东面元帅李辛跋扈出怨言,罢为兵部侍郎,将出,密喻奴申等羁絷之。上既行,奴申等召辛,辛惧,谋欲出降,弃马逾城而走。奴申等遣人追及之,斩于省门。汴民以上亲出师,日听捷报,且以二相持重,幸以无事。俄闻军败卫州,苍黄走归德,民大恐,以为不救。时汴京内外不通,米升银二两。百姓粮尽,殍者相望,缙绅士女多行乞于市,至有自食其妻子者,至于诸皮器物皆煮食之,贵家第宅、市楼肆馆皆撤以爨。及归德遣使迎两宫,人情益不安,于是民间有立荆王监国以城归顺之议,而二相皆不知也。
天兴二年正月丙寅,省令史许安国诣讲议所言:「古者有大疑,谋及卿士,谋及庶人。今事势如此,可集百官及僧道士庶,问保社稷、活生灵之计。」左司都事元好问以安国之言白奴申,奴申曰:「此论甚佳,可与副枢议之。」副枢亦以安国之言为然。好问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汹汹,皆谓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阿不曰:「吾二人惟有一死耳。」好问曰:「死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而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一身饱五十红衲军,亦谓之死耶?」阿不款语曰:「今日惟吾二人,何言不可。」好问乃曰:「闻中外人言,欲立二王监国,以全两宫与皇族耳。」阿不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即命召京城官民。明日皆聚省中,谕以事势危急当如之何。有父老七人陈词云云,二相命好问受其词。白之奴申,顾曰:「亦为此事也。」且问副枢「此事谋议今几日矣」?阿不屈指曰:「七日矣。」奴申曰:」归德使未去,慎勿泄。」或曰是时外围不解,如在陷阱,议者欲推立荆王以城出降,是亦《春秋》纪季入齐之义,况北兵中已有曹王也。众愤二人无策,但曰死守而已。忽闻召京城士庶计事,奴申拱立无语,独阿不反复申谕:「国家至此无可奈何,凡有可行当共议之」,且继以涕泣。
明日戊辰,西面元帅崔立与其党孛术鲁长哥、韩铎、药安国等为变,率甲卒二百横刀入省中,拔剑指二相曰:「京城危困已极,二公坐视百姓饿死,恬不为虑,何也?」二相大骇,曰:「汝辈有事,当好议之,何遽如是。」立麾其党先杀阿不,次杀奴申及左司郎中纳合德辉等,余见《崔立传》。
刘祁曰:「金自南渡之后,为宰执者往往无恢复之谋,临事相习低言缓语,互相推让,以为养相体。每有四方灾异、民间疾苦,将奏必相谓曰:'恐圣主心困。'事至危处辄罢散,曰'俟再议',已而复然。或有言当改革者,辄以生事抑之,故所用必择软熟无锋芒易制者用之。每北兵压境,则君臣相对泣下,或殿上发长吁而已。兵退,则大张具,会饮黄阁中矣。因循苟且,竟至亡国。又多取浑厚少文者置之台鼎,宣宗尝责丞相仆散七斤'近来朝廷纪纲安在'?七斤不能对,退谓郎官曰:'上问纪纲安在,汝等自来何尝使纪纲见我。'故正人君子多不见用,虽用亦未久而遽退也。」祁字京叔,浑源人。
赞曰:刘京叔《归潜志》与元裕之《壬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乱之事犹有足征者焉。哀宗北御,以孤城弱卒托之奴申、阿不二人,可谓难矣。虽然,即墨有安平君,玉壁有韦孝宽,必有以处此。
崔立,将陵人,少贫无行,尝为寺僧负钹鼓,乘兵乱从上党公开为都统、提控,积阶遥领太原知府。正大初,求入仕。为选曹所驳,每以不至三品为恨。围城中授安平都尉。天兴元年冬十二月,上亲出师,授西面元帅。性淫姣,常思乱以快其欲。
药安国者,管州人,年二十余,有勇力。尝为岚州招抚使,以罪系开封狱,既出,贫无以为食。立将为变,潜结纳之,安国健啖,日饱之以鱼,遂与之谋。先以家置西城上,事不胜则挈以逃。日与都尉杨善入省中候动静,布置已定,召善以早食,杀之。二年正月,遂帅甲卒二百,撞省门而入。二相闻变趋出,立拔剑曰:「京城危困,二公欲如何处之?」二相曰:「事当好议之。」立不顾,麾其党张信之、孛术鲁长哥出省,二相遂遇害。驰往东华门,道遇点检温屯阿里,见其衷甲,杀之。即谕百姓曰:「吾为二相闭门无谋,今杀之,为汝一城生灵请命。」众皆称快。是日,御史大夫裴满阿忽带、谏议大夫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左副点检完颜阿散、奉御忙哥、讲议蒲察琦、户部尚书完颜珠颗皆死。
立还省中,集百官议所立。立曰:「卫绍王太子从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可立之。」乃遣其党韩铎以太后命往召从恪。须臾入,以太后诰命梁王监国。百官拜舞山呼,从恪受之,遂遣送二相所佩虎符诣速不泬纳款。凡除拜皆以监国为辞。立自称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郑王,出入御乘舆,称其妻为王妃,弟倚为平章政事,侃为殿前都点检。其党孛术鲁长哥御史中丞,韩铎都元帅兼知开封府事,折希颜、药安国、张军奴并元帅,师肃左右司郎中,贾良兵部郎中兼右司都事,内府之事皆主之。初,立假安国之勇以济事,至是复忌之,闻安国纳一都尉夫人,数其违约斩之。
壬申,速不泬至青城,立服御衣,仪卫往见之。大帅喜,饮之酒,立以父事之。既还,悉烧京城楼橹,火起,大帅大喜,始信其实降也。立托以军前索随驾官吏家属,聚之省中,人自阅之,日乱数人犹若不足。又禁城中嫁娶,有以一女之故杀数人者。未几,迁梁王及宗室近族皆置宫中,以腹心守之,限其出入。以荆王府为私第,取内府珍玩实之。二月乙酉,以天子衮冕后服上进。又括在城金银,搜索薰灌,讯掠惨酷,百苦备至。郕国夫人及内侍高佑、京民李民望之属,皆死杖下。温屯卫尉亲属八人,不任楚毒,皆自尽。白撒夫人、右丞李蹊妻子皆被掠死。同恶相济,视人如仇,期于必报而后已。人人窃相谓曰:「攻城之后七八日之中,诸门出葬者开封府计之凡百余万人,恨不早预其数而值此不幸也。」立时与其妻入宫,两宫赐之不可胜计。立因讽太后作书陈天时人事,遣皇乳母招归德。当时冒进之徒争援刘齐故事以冀非分者,比肩接武。
四月壬辰,立以两宫、梁王、荆王及诸宗室皆赴青城,甲午北行,立妻王氏备仗卫送两宫至开阳门。是日,宫车三十七两,太后先,中宫次之,妃嫔又次之,宗族男女凡五百余口,次取三教、医流、工匠、绣女皆赴北。四月,北兵入城。立时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宝玉以出,立归大恸,无如之何。
李琦者,山西人,为都尉,在陈州与粘哥奴申同行省事,陈州变,入京,附崔立妹婿折希颜,娶夹谷元之妻,妻年二十余,有姿色,立初拘随驾官之家属,妻舆病而往,得免。琦娶之后,有言其美者,立欲强之。琦每见立欲夺人妻,必差其夫远出,一日差琦出京,琦以妻自随,如是者再三,立遂欲杀琦。琦又数为折希颜所折辱,乃首建杀立之谋。李伯渊者,宝坻人,本安平都尉司千户,美姿容,深沉有谋,每愤立不道,欲仗义杀之。李贱奴者,燕人,尝以军功遥领京兆府判,壬辰冬,车驾东狩,以都尉权东面元帅。立初反,以贱奴旧与敌体,颇貌敬之。数月之后,势已固,遂视贱奴如部曲然。贱奴积不能平,数出怨言,至是与琦等合。三年六月甲午,传近境有宋军,伯渊等阳与立谋备御之策。翌日晚,伯渊等烧外封丘门以警动立。是夜,立殊不安,一夕百卧起。比明,伯渊等身来约立视火,立从苑秀、折希颜数骑往,谕京城民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男子皆诣太庙街点集。既还,行及梳行街,伯渊欲送立还二王府,立辞数四,伯渊必欲亲送,立不疑,仓卒中就马上抱立。立顾曰:「汝欲杀我耶?」伯渊曰:「杀汝何伤。」即出匕首横刺之,洞而中其手之抱立处,再刺之,立坠马死。伏兵起,元帅黄掴三合杀苑秀。折希颜后至不知,见立坠马,谓与人斗,欲前解之,随为军士所斫,被创走梁门外,追斩之。伯渊系立尸马尾,至内前号于众曰:「立杀害劫夺,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无有,当杀之不?」万口齐应曰:「寸斩之未称也。」乃枭立首,望承天门祭哀宗。伯渊以下军民皆恸,或剖其心生啖之。以三尸挂阙前槐树上,树忽拔,人谓树有灵,亦厌其为所污。已而有告立匿宫中珍玩,遂籍其家,以其妻王花兒赐丞相镇海帐下士。
初,立之变也,前护卫蒲鲜石鲁负祖宗御容五,走蔡。前御史中丞蒲察世达、西面元帅把撒合挈其家亦自拔归蔡。七月己巳,以世达为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部尚书。世达尝为左司郎中,同签枢密院事,充益政院官,皆称上意。及上幸归德,遣世达督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