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_金史-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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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夏人掠镇戎,陷泾、邠,遂围平凉。庸矢尽,募人取夏兵射城上箭以济急用,出府库赏有功者,人乐为死,平凉赖以完。贞祐二年,庸移书陕西行省仆散端,大概谓庆阳、平凉、德顺陕西重地,长安以西邠为厄塞,当重兵屯守。诏赏平凉功,庸进官四阶,迁按察转运使。三年,诏诸道按察司讲究防秋,庸陈便宜曰:「自延至积石,虽多沟坂,无长河大山为之屏蔽,恃弓箭手以御侮,其人皆刚猛善斗,熟于地利,夏人畏之。向者徙屯他所,夏人即时犯边,此近年深患也。人情乐土,且耕且战,缓急将自奋。」又曰:「防秋之际,宜先清野。」又曰:「掌军之官不宜临时易代,兵家所忌,将非其人,屡代何益?」无何,有言庸老不胜任者,即罢之。未几,改定海军节度使,山东乱,不能赴,按察司劾之,当夺两官,审理官直之。庸以病请求医药,遂致仕。兴定三年,卒。
李偲,字子友,定州安喜人。中天眷二年进士,调辽山簿,累官户部主事。丁母忧,起复旧职,除同知河东南路转运使事。大定初,改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仆散忠义行省事于汴京,奏偲幕府,世宗曰:「李偲方治京畿漕事,行省可他选也。」三年,权知登闻检院,再迁户部侍郎。上曰:「户部财用出入,朕难其人。卿非旧劳,资叙尚浅,勿以秩满例升三品,因循岁月,若不自勉,必不汝贷。」偲每朝会与高德基屏人私语。上闻而怪之,问右丞石琚曰:「李偲果何如人?」琚曰:「亦干事吏耳。」改同知北京留守、沂州防御使。沂南边郡,户部符借民闲田,种禾取藁秸,备警急用度。偲曰:「如此则农民失业。」具奏止之。转运司牒郡输粟朐山,调急夫数万人,是时久雨泥泞,挽运不能前进。偲遣吏往朐山刺取其官廪,见储粮数可支半岁,即具其事牒运司,请缓期,毋自困百姓。先是,郡县街陌间听民作廛舍,取其僦直。至是,罢收僦直,廛舍一切撤毁。他郡奉承号令,督百姓必尽撤去,使街陌绳齐矢棘如初时然后止。偲独教民撤治前却不齐一者三五所,使巷道端正即已,民便之。改陕西西路转运使,卒。
赞曰:毛硕、李上达、曹望之、李偲之流,皆金之能吏也。望之悻悻然以求大用,君子无取焉。
徒单克宁,本名习显,其先金源县人,徙居比古土之地,后徙置猛安于山东,遂占籍莱州。父况者,官至汾阳军节度使。克宁资质浑厚,寡言笑,善骑射,有勇略,通女直、契丹字。左丞相希尹,克宁母舅。熙宗问希尹表戚中谁可侍卫者,希尹奏曰:「习显可用。」以为符宝祗候。是时,悼后干政,后弟裴满忽土侮克宁,克宁殴之。明日,忽土以告悼后,后曰:「习显刚直,必汝之过也。」已而充护卫,转符宝郎,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改忠顺军节度使。
克宁娶宗干女嘉祥县主,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海陵心忌之,出为西京留守,构致其罪诛之,因降克宁知滕阳军。历宿州防御使、胡里改路节度使、曷懒路兵马都总管。大定初,诏克宁以本路兵会东京。迁左翼都统。诏与广宁尹仆散浑坦、同知广宁尹完颜岩雅、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从右副元帅完颜谋衍讨契丹窝斡。趋济州。谋衍用契丹降吏飐者计策袭贼辎重,克宁与纥石烈志宁为殿,与贼遇于长泺。谋衍使伏兵于左翼之侧。贼二万余蹑吾后,又以骑四百余突出左翼伏兵之间,欲绕出阵后攻我。克宁与善射二十余人拒之。众曰:「贼众我寡,不若与伏兵合击,或与大军相依,可以万全。」克宁曰:「不可。若贼出阵后,则前后夹击,我败矣,大军不可俟也。」于是奋击,贼乃却。左翼万户襄与大军合击之,贼遂败,追奔十余里,二年四月一日也。越九日,复追及贼于霿{松}河。左翼军先与贼战,克宁以骑二千追掩十五里,贼迫涧不得亟渡,杀伤甚众。贼收军返旆,大军尚未至,克宁令军士下马射贼,贼遂引而南。
是时,窝斡已再北,元帅谋衍利卤掠,驻师白泺。世宗讶其持久,遣问之。谋衍曰:「贼骑壮,我骑弱,此少驻所以完养马力也。不然,非益万骑不可胜。」克宁奋然而言曰:「吾马固不少,但帅不得人耳。其意常利虏掠,贼至则引避,贼去则缓随之,故贼常得善牧,而我常拾其蹂践之余,此吾马所以弱也。今诚能更置良帅,虽不益兵,可以有功。不然,骑虽十倍,未见其利也。」朝廷知其议,召还谋衍,以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右副元帅。师将发,贼声言乞降。克宁曰:「贼初困蹙,且无降意,所以扬言者,是欲缓吾师期也。不若攻其未备,贼若挫衄,则其降必速。如其不降,乘其怠而急击之,可一战而定也。」忠义以为然,乃与克宁出中路,遂败贼兵于罗不鲁之地。贼奔七渡河,负险为栅,克宁觇知贼栅之背其势可上,乃潜师夜登,俯射之,大军自下攻,贼溃,皆遁去。
契丹平,克宁除太原尹。未阅月,宋吴璘侵陕右,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乞益兵,遣克宁佩金牌,驻军平凉。诏合喜曰:「朕遣克宁参议军事,此其智勇足敌万人,不必益军也。」克宁至,下令安辑,未几,民皆完聚。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义驻南京节制诸军,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经略边事,克宁改益都尹,兼山东路兵马都总管、行军都统。四年,元帅府欲遣左都监璋以兵四千由水路进,诏曰:「可付都统徒单习显,仍益兵二千,择良将副之。璋可经略山东。」于是,克宁出军楚、泗之间,与宋将魏胜相拒于楚州之十八里口。魏胜取弊舟凿其底,贯以大木,列植水中,别以船载巨石贯以铁锁,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万人屯于淮渡南岸、运河之间。克宁使斜卯和尚选善游者没水,系大绳植木上,数百人于岸上引绳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彻去沉船。进至淮口,宋兵来拒,隔水矢石俱发。斜卯和尚以竹编篱捍矢石,复拔去植木沉船,师遂入淮。与宋兵夺渡口,合战数四,猛安长寿先行薄岸,水浅,先率劲卒数人涉水登岸,败其津口兵五百人,余众皆济。宋兵四百余自清河口来,镇国上将军蒲察阿离合懑以步兵百人御之。克宁自与扎也银术可五骑先行六七里与战,银术可先登,奋击败之。宋大兵整阵来拒,克宁麾兵前战,自旦至午,宋兵败,逾运河为阵,余众数千皆走入营中。克宁使以火箭射其营舍,尽焚,逾河撤桥,与其大军相会。隔水射之,宋兵不能为阵。猛安钞兀以六十骑击宋骑兵千余,不利,少却。克宁以猛安赛剌九十骑横击之,宋兵大败。追至楚州,射杀魏胜,遂取楚州及淮阴县。是役也,赛剌功居多。是时,宋屡遣使请和,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约以世为叔侄国,割还海、泗、唐、邓四州。宋人尚迁延有请,及克宁取楚州,宋人乃大惧,一一如约。
兵罢,改大名尹,历河间、东平尹,召为都点检。十一年,从丞相志宁北伐,还师。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东宫,赐克宁金带。明年,迁枢密副使,兼知大兴府事,改太子太保,枢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国公。
克宁女嫁为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宁不悦,求致仕,不许,罢为东京留守。明年,上将复相克宁,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者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过京师入见。」克宁至京师,复拜平章政事,授世袭不扎土河猛安兼亲管谋克。
世宗欲以制书亲授克宁,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宁已受制,上谓克宁曰:「此制朕欲亲授与卿,误授之于外也。」又曰:「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无以尽给之。」乃选其最亲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谭国公。克宁辞曰:「臣无功,不明国家大事,更内外重任,当自愧。乞归田里,以尽余年。」上曰:「朕念众人之功无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体,毋复多让。」克宁出朝,上使徒单怀忠谕之曰:「凡人醉时醒时处事不同,卿今日亲宾庆会,可一饮,过今日可勿饮也。」克宁顿首谢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宁为相,持正守大体,至于簿书期会,不屑屑然也。世宗尝曰:「习显在枢密,未尝有过举。」谓克宁曰:「宰相之职,进贤为上。」克宁谢曰:「臣愚幸得备位宰辅,但不能明于知人,以此为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为尚书令,克宁为左丞相,徙封定国公,恳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赖,年虽及,未可去也。」后三日,与守道奏事,俱跪而请曰:「臣等齿发皆衰,幸陛下赐以余年。」上曰:「上相坐而论道,不惟其官惟其人,岂可屡改易之邪?」顷之,克宁改枢密使,而难其代。复以守道为左丞相,虚尚书令位者数年,其重如此。未几,以司徒兼枢密使。二十二年,诏赐今名。二十三年,克宁复以年老为请。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劳夙夜,除卿枢密使亦可以优逸矣。朕念旧臣无几人,万一边隅有警,选将帅,授方略,山川险要,兵道军谋,舍卿谁可与共者?勉为朕留!」克宁乃不敢复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国,诏左丞相守道与克宁俱留中都辅太子。上谓克宁曰:「朕巡省之后,万一有事,卿必躬亲之,毋忽细微,图难于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赐宴北部,诏克宁行左丞相事。
是时,世宗自上京还,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于京师,诸王妃主入宫吊哭,奴婢从入者多,颇喧杂不严。克宁遣出之,身护宫门,严饬殿廷宫门禁卫如法,然后听宗室外戚入临,从者有数。谓东宫官属曰:「主上巡幸,未还宫阙,太子不幸至于大故,汝等此时能以死报国乎?吾亦不敢爱吾生也。」辞色俱厉,闻者肃然敬惮。章宗时为金源郡王,哀毁过甚,克宁谏曰:「哭泣,常礼也。郡王身居冢嗣,岂以常礼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读完颜匡曰:「尔侍太子日久,亲臣也。郡王哀毁过甚,尔当固谏。谨视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讣至,哀恸者屡矣。闻克宁严饬宫卫,谨护皇孙,嘉其忠诚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还京师。十一月,克宁表请立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寝已毕,东宫虚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圣超越前古,宁不察此。事贵果断,不可缓也。缓之则起觊觎之心,来谗佞之言。谗佞之言起,虽欲无疑得乎?兹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岂惟储位久虚,而骨肉之祸,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愿亟立嫡孙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释天下之惑,塞觊觎之端,绝构祸之萌,则宗庙获安,臣民蒙福。臣备位宰相,不敢不尽言,惟陛下裁察。」逾月,有诏起复皇孙金源郡王判大兴尹,封原王。世宗诸子中赵王永中最长,其母张玄征女,玄征子汝弼为尚书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为广宁尹。于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宁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为右丞相,因使克宁辅导之。原王为丞相方四日,世宗问之曰:「汝治事几日矣?」对曰:「四日。」「京尹与省事同乎?」对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书省总大体,所以不同也。」数日,复谓原王曰:「宫中有四方地图,汝可观之,知远近厄塞也。」世宗与宰相论钱币,上曰:「中外皆患钱少,今京师积钱止五百万贯,除屯兵路分其他郡县钱可运至京师。」克宁曰:「郡县钱尽入京师,民间钱益少矣。若起运其半,其半变折轻赍,庶几钱货流布也。」上嘉纳之。章宗虽封原王,为丞相,克宁犹以未正太孙之位,屡请于世宗,世宗叹曰:「克宁,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见于香阁,既退,原王已出,克宁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孙,世宗许之。庚申,诏立原王右丞相为皇太孙。
明日,徒单公弼尚息国公主纳币,赐六品以上宴于庆和殿。上谓诸王大臣曰:「太尉忠实明达,汉之周勃也。」称叹再三。克宁进酒,上举觞为之酹。有诏给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复求解机务。上曰:「卿遽求去邪?岂朕用卿有未尽乎?或因喜怒用刑赏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辅朕。卿若思念乡土,可以一往,不必谢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从容至暑月还京师相见。」四月,克宁还朝,入见上。上问曰:「卿往乡中,百姓皆安业否?」克宁曰:「生业颇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几,以丞相监修国史。上问史事,奏曰:「臣闻古者人君不观史,愿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