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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剑桥中国晚清史下卷-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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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的主要渠道。幕府这种非正规的组织是由通晓各省情况的人以及由对组织 
  和供养他们的“恩主”一心效忠的人所组成,它起了酝酿社会改革的作用; 
  但到了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这种组织却被另一些更多地摆脱了儒家传统 
  的机构所取代了。 
       越来越多的现代社会精英人物都曾就读于按西方课程教学的新式学 
  校。重点进行宗教教育的教会学校,无论是用中文授课的天主教教会学校, 
  还是大多数采用外语及其他外国方式授课的新教教会学校,起初都根本没有 
  引起社会精英的注意。新式学堂最初由政府兴办,接着由新教传教士兴办, 
  它们把半中半西式教育推广到了中学和大学,宗教课程也让位给普通知识 
  课,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这种新式学堂的效果才变得明显起来。尽管在1890 
  年新教教会办的学堂有17,000学生,另外还有几所小规模书院,但它们也 
  同几所官办学堂如北京同文馆和福州船政学堂一样,培养出来的学生都得设 
  法进入幕府以获取有影响的职位。只有随着1895年以后的维新运动和1902 
  年建立全国性的现代教育制度 (这项工作在1904年颁布了这方面的章程才 
  完成),胸怀大志的青年学子才不得不进现代学校深造,以便进入新的世界。 
  可是,尽管学校的文凭中也授予传统的功名,但因科举制度根深蒂固,要谋 
  一席地位,还是得走传统的道路才更有把握,更加方便。为了结束这一双重 
  体制的局面,1905年9月2日废除了旧科举制度,这才使得现代学校树立了 
  对社会精英施教的独占地位。 
       1902年共有现代学校35,787所,1912年为87,272所;学生则从1, 
                                         ① 
  006,743人增至2,933,387人。 与办学者的意愿大相径庭的是,由于教 
  学大纲零乱,内容脱离中国实际,教师质量差,这些学校不仅无助于巩固清 
  王朝,反而促使学生提出抗议和请愿。各地虽然也曾做过努力以改善教育质 
  量和扩大教育范围,甚至在传授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技艺时产生了极好的效 
  果,但是这一切反而使新的社会精英分子疏远旧政权和脱离民众;他们各行 
  其是,只有一种十分混杂而往往是模糊不清的民族主义思想才能使他们聚集 
  在一起。但是,由于新式学校强调集体努力和纪律而截然不同于传统的书院 
  只注重个人造诣的倾向,它们倒是能使得青年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学生发现 
                                                                  ① 
  了集体行动的威力,便用它来发动多次罢课和抗议运动。在辛亥革命中, 
  青年学生的这种冲劲在社会上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1905年以后,各种学会蓬勃兴起,教育、制宪和农业等领域的许多专门 
  联合会在清王朝的最后十年中也纷纷成立:它们都足以证明社会精英的社会 
  思想正在起变化,而且无疑也是传播新思想的最有效的手段。它们吸引了那 

① 巴斯蒂:《二十世纪初中国教育改革概况》,第26 页。 
① 巴斯蒂:《二十世纪初中国教育改革概况》,第84—94、15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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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已负起社会责任而且还能承担更重大责任、因而最能直接推进变革的人 
  士。 
       紧接着中日甲午战争以后,康有为创办了强学会。此后各种学会风行一 
  时,创会的目的在政治而不在学术,这与传统的文人结社不同,是犯法的, 
  特别是违反了康熙禁止文人干政的圣谕。它们制订了自己正规的规章条例, 
  其严格性与任何地区的、家族的、官僚的、甚至非正统的传统集团的习惯方 
  式大不相同。这些强制性的和组织上的特点尤其明显地反映在二十世纪头十 
  年的各种协会内部,不过这往往是得到政府支持的;例如1906年颁布的教 
  育会章程,要求从县到省层层建立组织,对组织机构和会务的规定极其详 
  尽,以便讨论。1895至1898年建立的各种学会共有近万名成员,其主导思 
  想由康有为提出,内容是动员和教育文人,使之立即实现全国团结和要求一 
  定的民权。它们鼓吹的政归全国全民的思想,同与之对立的君权至高无上的 
  思想原则肯定是格格不入的;但是,这些学会仍恪守儒家事君的学说,只希 
  望变成同皇权合作的工具。 
       可是在百日维新失败以后,社会精英人物的各种联合会逐渐变得好斗 
  了,甚至在政治上成了激进的反对派。在1904至1905年,主要由学生组织 
  的团体把这种发展推向高潮。在其他团体中,这种发展过程更长,更复杂。 
  那些联合会用合法的方式反对官僚暴政。它们求得了官方承认,但并未象政 
  府所期待的那样仍旧忠于传统制度,倒是使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政党,成了 
  各自所代表的某一阶层的利益的代言人。实际上,往往同一个人既是教育会 
  的领袖,又是宪政促进会或保经利联合会的首脑,例如江苏的张謇、汤寿潜、 
                                                                          ① 
  许鼎霖,浙江的张元济,湖南的杨度、龙璋和广东的陈惠普。 这些联合会 
  的会员日益增多,使他们更有代表性,因而成了不依赖官方支持的政治力 
  量。1909年,723个教育会共有会员48,432人,会员远不限于教育界(教 
  师只占少数),从士大夫到工业界领袖无所不有,这反映了现代社会精英阶 
  层的总的面貌。他们受过教育,有钱,有行政才干,并且集体负责,因而大 
  大地引人注目。他们是有财又有能力的上等人,决心迫使官僚实行改革。 
       在这些联合会内部,拟议是在省或地方一级统一和提出的。机构一旦建 
                                                                                  ② 
  立,就被内部的推动力量推得更远,蔑视皇权,大背创建者的初衷。 1909 
  年选出的各省谘议局,就是现代社会上层所要求取得的地方自治权的组织上 
  的体现。在清王朝最后两年,这些谘议局用行动显现出它们是一支团结的力 
       ① 
  量。 由于选举法的规定,百分之九十的代表都是科第之士,但是他们比较 

① 关于各种各样的宪政公会,参见张玉法:《清季的立宪团体》,第365—378 页。关于各种联合会的组成 

和重叠情况,参见巴斯蒂: 《二十世纪初中国教育改革概况》,第70—72、163—165 页。 
② 关于教育会在这方面的情况,同上,第73—75、172—173 页。 
① 其行动的政治特点参见张朋园:《立宪派》,载芮玛丽编:《革命中的中国:第一阶段,1900—1913 年》, 

第144—17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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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 
  年青,大多数居于大都市,往往同现代企业有联系。尽管谘议局中工商业 
  者所占的比重不大,它们实际上积极地代表着现代上层社会的利益,尤其是 
  竭力维护私人企业的经济利益。③ 
       在新式学校、各种联合会和各省谘议局普遍发生作用的同时,还有形形 
  色色的专业机构也有助于分清新旧两种上层分子。例如,商会就是这样的机 
  构。第一个商会是1902年在上海建立的。1904年1月降旨认可并规定了在 
  全国建立商会。到1909年,便有商务总会44个和分会135个。商会作为地 
  方工商业家的联系机构,并没有取代传统的行业公会;相反,行会往往隶属 
  于商会。因此,商会有助于加强工商各界日益发展的合作和联合。商会的作 
  用最初被认为是行政当局的齿轮,是地方商界同政府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正式 
  代表。因此,商会都愿推举那些有功名或者有官职的人当会长,这意味着商 
                                                                             ④ 
  会往往先满足大实业家的需要,其次才是满足普通店主的需要。但是,商 
  会很快摆脱了清朝官员的影响,成为整个商界的代言人;随着它吸收传统的 
  优秀文士,以及现代公司的发展,其性质也随之在起变化。 
       还有与传统的钱庄银号相对立的现代银行这种机构,也开始更缓慢地和 
  范围较小地改变着社会习惯,这与1904年上谕中规定的类似的有限公司的 
  情况相同。这些企业的结构也许加大了经理人员同下属的距离,并且同顾客 
  的关系也无疑会受到损害,但是,它们鼓励大胆的进取活动,因为它们保证 
  提供财政支持,而无须担心要依赖个人或家庭财产去弥补可能遭受的损失。 
       这些促成并象征着上流社会变化的各种机构,其共同特点是超然于传统 
  的官僚体制之外,并且同后者脱离关系。这也许是幕宾和局署员司专业化, 
  以及新式学校对学生进行西式教育的结果;也可能是各种联合会和商会具有 
  斗争性的结果。这些机构推动和鼓励其成员去认清他们与传统秩序的分歧所 
  在。 

                                       分裂的开始 

       随着统治阶级成分的多样化,其内聚力和团结也明显下降。除了个人意 
  气之争以外,新旧上流社会人士之间的对立加剧了。1867年洋务运动的支持 
  者和反对者就同文馆增添数学和科学课程所发生的思想和政治争执,便是一 
  个明证。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这种冲突更加剧烈。李鸿章及其门下每次提 
  出的现代化倡议和计划,都遭致大量的攻击。这种攻击是由所谓清流党发动 

② 张朋园:《立宪派与辛亥革命》,第28—40 、248—312 页。 
③ 关于湖南和湖北的详情,见周锡瑞:《湖南湖北的辛亥革命》,第99—105 页。关于广东的情况,见罗 

兹:《中国的共和革命在广东》,第155—171 页。 
④ 广州各商会的详情尤其引人注意。1899 年广州商人另外建立了一个工作机构,以保护七十二行的共同利 

益。参见罗兹: 《中国的共和革命在广州》,第35—36、80—81、148—149 页。 

… Page 444…

  的。而官方的反对又得到了反对引进机器和现代经济的地方势力的支持和鼓 
  励。地方长官们经常同社会上层人物一起发动群众示威,1878年反对在开平 
  开矿的活动即是一例。中法战争使清流派的攻击戛然而止,许多清流派成员 
  开始拥护改革。此后政府上层的分歧不是在经济现代化这一原则,而是在其 
  条件方面。1888年的进士考试题目就有关于国际贸易的一题。在1889年慈 
  禧太后引起的修建铁路的争论中,军机大臣、大学士、各部尚书、各省督抚 
                                                                   ① 
  和御史等高级官员几乎无不承认有必要修建铁路。 但是直到中日战争之 
  前,许多经济方面的创议又因具体的考虑而滞碍难行。大部分有影响的文士 
  和官僚都坚决反对使中国进一步陷入外国的控制,而坚持只利用本国资源; 
  但是后来他们又指出,本国资源太少,无力维持大工程,而且这些资源有被 
  各省考虑不周的铁路投资所耗尽的可能。实际上,考虑不周和管理不善的现 
  代化可能带来的社会后果,似乎使许多官员感到不安。尤其使人担心的是大 
  众的失业和贫困,以及少数人谋取巨额利润的不道德现象。不少奏疏都是一 
  再强调“缓行”、“逐步实行”和“三思而后行”。这种瞻前顾后的态度基 
  本上是想要控制社会进步对人产生的后果,结果使得全部努力都陷于瘫痪。 
  倾向于优先发展新经济的人,以及象刘铭传那样赞同商人阶级占支配地位的 
                         ① 
  人,那是很少的。还要看到的是,除了省会、几个繁华的州府和通商口岸 
  以外,多数地方的文人对这些问题是漠不关心的。 
        甲午战争的失败加深了这些裂痕。为了挽救国家,一批上层文士和官僚 
  支持维新。他们消除了儒家的禁忌,力争创建现代企业,宣称发展经济是国 
  家的当务之急。在力主维新的上层分子和其他被当时小说家无情地讥斥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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