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 >

第108节

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第108节

小说: 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束,时常竟然忘记自己生活在囹圄之中。
  应该说,搞我专案的几位,除了个别人想表现自己一番之外,多数人只是完成官差、并没有出什么主意,对我进行名目繁多的“深挖”,而是照章办事、奉命办事,特别是孟新,讲政策、掌握政策,并没有压我、逼我。同时,还有人在里面做维护我的工作。例如,其中一位从哈工大借调来的闫廷枢老师。文革前是一位处长,文革中参加炮轰派;炮轰派挨整后,对潘复生很不满,从此以后就不再参加什么活动了。省文教办根据孟新的用意,把他增调来参加搞我的专案。如前所述,专案组的人员为了工作方便,也在体委招待所办公,午间在招待所食堂就餐。闫本来就因为炮轰派的关系,了解我的为人,也了解我的文革史。正如M师傅所说,他也只是对我与“四人帮”有无组织联系这一点不托底而已。他来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天吃午饭排队买饭时,挨着我悄声说,“我也是炮轰派。没啥事。没完没了,我看纯粹是整人,我决定不干了。”以后我才知道,他这是向我道别。不几天之后,果然辞职回校抓科研、写他的学术文章去了。
  80年代以后,他上教研室专攻经济法,晋升为经济法学教授,出版了专门的教材,成为高校、特别是工科院校著名的经济法学者。1993年中央电大放权,组织一批地方电大与高校共建一批教材。黑龙江电大申请工业产权法这门课程,经过物色并经中央电大审查同意,我推荐阎廷枢教授担任主编。参加撰稿的一共四个人,我负责撰写第四编“工业产权的国际保护”这部分。
  编书期间,我们四人,一同上北京,走访国家工业产权局,上书店购买图书资料;多次开会,促膝商讨。最后在威海工大分校汇稿、专家审定。
  这是一次极为愉快的合作,闫老师对我特别关爱。在共建这门课的过程中,闫老师认真求实的治学态度、敢于创新的科学精神和同人合作的民主作风,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和许多教诲,促进了我学识的提高,并为以后我组织教材编写工作提供了可贵的借鉴和经验。此后,闫老师又多方推荐,想方设法要把我调到工大经济管理学院任教,而未能如愿。闫老师总是夸我人才难得、人才可惜,其实是错爱和过奖了。我对闫老师给予我的爱惠,十分感激,他的很多嘱勉我的话,令我永志不忘,成为我治学和做人的力量源泉之一。闫老师经常谈到清查时这么说:“我对他们说,什么事情绝对肯定或绝对否定,都是形而上学的,片面的。”这些话也激励我从历史中汲取智慧和力量,更好地努力工作和学习。
  我在林学院印刷厂劳动期间,两位校对员,总是要我注意休息,不要把眼睛看坏了。几位年轻印刷工人,他们对我特别好,以后成为我的好朋友。中午我们在一起,吃各自带的午饭,边吃边唠,谈笑风生,然后,静坐休息一会儿,愉快地继续工作。其中,张祖林这个大高个,我叫他大张,特别细心。我了脚,休息两周上班后,在上下楼时,总过来掺扶我。我离开林学院以后,他还常来我家看我,谈论做人、做事的原则,探讨向群众学习、在实践中提高的问题,因而成为忘年之交。我的床铺,就是他到我家串门之后,动员我利用废材、买了一张旧胶合板,又找来他家的一些木料做补充,要他当木匠的哥哥给我打做的。
  在我的苦与乐、进与退中,始终不渝地对我倾注心力的是我的老师和同学、我的母校和校友。他们中的许多人,不但为我的境况分心,对我的前途担心,为我的健康忧虑,也因我受到这样那样的牵累,经受风险,遭遇不悦。
  在原哈师院教职工、学生中,有不少人是初期的造反派,后来又参加炮轰派。可以说,他们始终关心我、爱护我,他们在文革前期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当后来我的地位变了,我对他们的影响要大于他们对我的作用。但是,在清查中,他们以教职工、校友的地位,检查了他们对我的影响,给我担担子,使我很受感动。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批林批孔以后就退却了,基本上不再参加运动了。这样,他们就在清查中,“说清楚”之后,回头来帮助我。我的同班同学,1978年后就离开了哈市,与我在政治上没有什么联系,大部分工作干得很不错,打倒“四人帮”之后,并且当了县以上干部或是在大、中学晋升了高级职称。他们开会到哈尔滨来,总要不避嫌地来看我,鼓励我振作精神,在学术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原哈师院教职工、校友中,也有不少人,虽然曾经与我观点相左,甚至是对立面的头头、骨干、成员,经过风风雨雨,经过比较,经过淘洗,他们认为我很不错;我受清查,他们给予我高度理解,从多方面关心我,希望我能经受逆境的考验。因此,我把笔墨多放在撷取与我在运动中没有或干系不大,甚至是参加对立面组织的老师和同学对我的关爱的那些时间碎片上,因为这才有记述的意义。
  一位是教哲学的申正教授。申老师是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班毕业、苏联专家克列的弟子。专攻中国哲学史,造诣颇深,在学术界享有名望,很受学生敬重。文革起始被学院党委打为反动学术权威,造反团成立以后集中批走资派,他被“闲”起来,但并没有参与哪一派话动,一直潜心于学术研究,搜集整理有关中国思想史料,准备写书。申老师的最重要的特点是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敢于维护学说思想、坚持学术己见。平时说话略带口吃,激动时更甚。申老师在我上学时就器重我。我被打成“三种人”之后,多次见到我,告诉我历史是螺旋式发展,要正确理解历史,也要相信历史发展;绝对肯定和绝对否定,都是不符合历史和辩证法的。认为我选择教学的路子对头,并鼓励我不要气馁,争取在学术上做出成绩来。他还多方努力,找政治系和学院领导,想把我调到哈师大(即原哈师院)任教,同他一道攻哲学史。但是,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未能如愿。申老师因作为母校老师不能为自己的学生安排退路而深表遗憾,并以蔡元培为镜,感到有愧于我,多次叹息而大发感慨。
  一位是教党史的唐纯良教授。唐教授是中国人民大学何干之的门生,以党史人物研究著称,撰有《李立三传》等重要专著。在文革前,他是我们的党史老师。他很喜欢我在学习中的钻研精神和独到见解,我们之间的友情很好。文革中他参加八八团,同我观点不一;两派对立,但我们个人之间并无冲突;革委会成立以后,一直对我的成长进步寄予莫大的期望。我在接受审查之后,见到我一再表示理解和接受我。他说:“逆境也是人的一种机遇,要从积极方面汲取教训,争取在学术上有所成就。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也是你人生的一大转折。”他还说:“文革是全党的事,我不赞成把帐算到学生、群众代表头上。这个理,现在讲不清。你应该不考虑这一点,搞你的学问。我相信你。正美!”
  还有一位教我们毛著的胡之信教授。胡教授也是中国人大何干之的门生,在文革前他对我很器重,在组织我们参加学院农场劳动中,多次表扬过我,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文革开始积极响应号召,揭批党委问题冲锋在前。反复后,他当上八八团的高参,但是我们个人从没有发生过磨擦。以后又因为捍、炮观点歧义,但我们之间仍无个人成见。他后来调到黑大继续从事党史和马列经典著作教学,身患绝症,仍不离岗地忘我工作,同我经常见面。对于文革这场恶梦,无不感慨陈词。每次见面,总要问及我的情况,态度极其诚恳地勉励我继续不倦地努力。他说:“无论怎么样,你是个好青年、好干部。”因为他身患重病,其劝勉之词尤感珍贵。
  说实话,对于哈师大的许多教职工和校友,我搞不清他们究竟是哪一派的。清查之后,我到师大办事,遇到教职工和校友,我从来没想到派性碍事,感到人们都对我投以亲切的目光,热情过来对我问寒问暖,诉说他们对我的看法,表示对我的理解和接受。人心是一面镜子,我可以在这面明镜之前观照我的形影,并无自惭之感,这使我感到特别欣慰,从而成为我不舍余生,要努力自奋的力量源泉。此时此刻,在我的电脑屏幕上,闪现出一张张笑脸、一幅幅同我握手叙情的画面,还有那许许多多令我感动、催我发奋的话语,在我耳际响起。这方面的情况,我可以另写一本厚厚的书,也难以尽述我的老师、同学、校友对我的关爱和我对他们的谢忱。
  在隔离审查中,那种人为的樊篱,更胜于囹圄。周围人们报以会意的一丝微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暗示动作,也觉得珍贵得很。正是这一丝微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种暗示,驱散了人们之间的猜疑、误会、成见和敌对。处于樊篱中的人,觉得他的乡情、友情、亲情仍在,他的所在社会、他的亲朋戚友仍在关心他、理解他、接受他。于是他凭人们的一丝笑意、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一个暗示找到他的感觉,想象周围并不都是隔膜、冷酷和敌视,而是政治无情、敌对无情。这样,某些怀有绝望、轻生的人,便有了继续生存的希望和勇气,看到了人间还有另一面,人们在召唤、在期待、在希望;看到了自己的新方向、新空间,寻求新思维。如果说,科学家着眼于空间的一点来看待世界的一切,诗人从时间的一点来把握世界的一切,那么,处在樊篱中的人,则从人们的表情一点,审视并理解世界的一切。在牛棚里,我对清查抱有极大的反感,充满敌对情绪,而对自己充满自信,更期待理解、期待友谊、期待社会正义;渴望看到我的老师、同学、同事,以便从他们的脸上、眼神里,发见他们对自己、对眼前事变的反映,探讨自己的应感和思辨的启示。我在受审查期间,在餐桌周围,或院子里散步,甚至在批斗会前、会后,就多少次看到了原来友人、同学、同事亲切的笑意、深情的目光、寓意丰富的手势和充满暗示的关切,这些时间碎片,此刻竟是这样的清晰、强烈地闪现在眼帘,使我不得不十分仔细而重重地书写一笔,以重现我当时的感觉、当时的想法。我无法形容、也没有必要追述个中的每一个细节。但有一些细节,却是已经形成的影像制品,永远也抹不去。马风杰就是其中的一个。
  马风杰是哈师院政治系我们下个年级的一位女生。我从她入学的第一天就对她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1963年9月新生入学时,我负责接待工作。在接待的女生之中,她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最深。她来自外县一个偏僻的农村,却有一种大城市姑娘的优雅,并非十分漂亮,却因为高高的鼻梁和突出的眉骨,使一对眸子镶嵌在眼窝里,白晰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光,焕发着西方姑娘的魅力,目光犀利、传神而富有挑战性,显得聪颖机灵、智慧四溢,樱红的薄唇,凸显秀气,乌黑的秀发经过精心地修剪,很合乎时尚,与淡雅朴素的穿着匹配,十分得体,显现肢体的曲线美,说话速度较快,声音清脆而圆润,具有品学兼优的气质,给人一种特别的凝重感,又显得灵气十足,热情洋溢,落落大方。我们在上学期间,她是班团支部书记,我是系学生分会主席兼团总支宣委,经常地学生干部开会,使我们不断接触,更使我觉得她可近。我的感觉是,如果不是我已经结婚,我准会向她求爱。从与她越来越多的接触中,我的神经告诉我,她对我也怀有好感,很敬重我而愿意同我相处,在惯称同学、同志的当时,她却愿意叫我范大哥。我有过几次冲动,想向她倾吐我对她的爱慕之意,但出于我高度的政治约束,敏锐的神经自觉,提醒自己不得唐突,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文革造反以后,我在学校期间,很少同她接触,甚至在后来竟不知道她是炮轰派还是捍联总。然而,深深埋藏在我心里的那份激情总不能平静,常惦记着她。70年代,她在尚志卫生科当科长,我以省文教办副主任的身份去那里搞教育调研,曾经见过一面,那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妈妈了。清查期间,我在隔离反省室,她去体委招待所办过几次事,总要设法见到我,或借故路过走廊,或乘我去洗手间出来的那一刹那间,或利用我在院内散步,站在篱笆外,找个篱笆疏空的一处,先轻轻咳嗽一声,报个信儿,投以亲切问候的目光,朝我颔首示意,或招招手,或设法跟我攀谈,简词向我传达我的家安信息,或发出多保重的寄语。后来我才知道,她这时被调到省政法干部管理学院当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