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系列:是药三分毒 作者:刘弘章刘浡-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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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制成药有规则；祖传工艺不改革　第2章　制药室要绝对干净　刘纯在《药治通法补遗》中说：“宫药坊内，务必无邪。”许多人认为，只有现代的制药室才是干净的，而古代的制药室是很肮脏的。错了，我不知道古代的制药室是怎样的，但是我知道香港刘家药行的制药室，与高级饭店一样，是非常豪华干净的，真是一尘不染。要想进入制药室，必须脱光衣服，通过淋浴室；然后换上新的工作服、鞋、帽。请注意，这个工作服、鞋、帽，是穿过的不能再穿，必须洗过再穿；而且职工不能携带任何东西。要想离开制药室，也必须脱光工作服、鞋、帽，通过淋浴室；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当然职工不能携带任何产品。有两个老男女，分别盯着男女职工的出入。1982年5月，我从甘肃调回北京，恰好父亲要去香港办事，于是我就跟父亲一起去香港刘家药行。第二天早晨起床，我下楼散步，突然发现一个青年女子跪在大厅里，一动也不动。怎么药行里还有乞丐？为什么不给她点儿钱？于是，我走了过去。
　　我说：“你要钱吗？”
　　女子说：“不。”
　　我说：“你要见经理吗？”
　　女子说：“不。”
　　我说：“你要找工作吗？”
　　女子说：“不。”
　　我说：“你是刘家的人吗？”
　　女子说：“是。”
　　我说：“我是少主子，你站起来，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女子说：“您是少主子哎？”
　　我说：“是啊！”
　　于是女子给我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我说：“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女子说：“少主子，我来经血哎。”
　　我说：“怪了，来月经要跪着吗？”
　　女子说：“少主子，来经血是不能进车间做活的哎。”
　　我一想也对：“是啊，不让进就别进吧。”
　　女子说：“少主子，我要挣钞票哎。”
　　我说：“那你不是找倒霉吗？”
　　女子说：“少主子，我用月经栓是看不出来的哎。”
　　我说：“那怎么让人发现了？”
　　女子说：“少主子，那谁知道的哎。”
　　我说：“就为这个让你罚跪？”
　　女子说：“少主子，是的哎。”
　　我说：“看来老规矩是得改一改。”
　　女子说：“少主子，老规矩是得改一改的哎。”
　　此时，忽然有一个老女人急冲冲走过来，给我磕了一个头：“给少主子请安。”然后不等我说话，就站起来厉声说：“跪下！”于是女子又跪下了。
　　老女人说：“少主子，说句打嘴的话，您不要可怜她哎。”
　　我说：“为什么来月经不能进车间？”
　　老女人说：“少主子，来经血是有腥味的，会把药品污秽的哎。”
　　我说：“噢，还有这么一说？”
　　老女人说：“少主子，是的哎。”
　　我说：“那她不上班就没有工资啦？”
　　老女人说：“少主子，每个人都有基本薪水的哎。”
　　我说：“噢，上班还另发钱？”
　　老女人说：“是的哎，少主子，做活还有做活的薪水的哎。”
　　我说：“噢，我明白了，你们是基本工资加计件费！”
　　老女人说：“少主子，还有红利的哎。”
　　我说：“好家伙，基本工资加计件费，还有分红！”
　　老女人说：“少主子，她拿得很多的哎。”
　　我说：“看来，她太贪心了。”
　　老女人说：“少主子，是的哎，要罚她跪着的哎。”
　　我说：“那要跪多长时间？”
　　老女人说：“少主子，她不是首次，是故意，要罚她跪一白天的哎。”
　　我说：“啊？那就不能吃饭喝水吗？”
　　老女人说：“少主子，是的哎，不能动的哎。”
　　我说：“要是动了又怎么办？”
　　老女人说：“少主子，要是动了就要受家法的哎。”
　　我说：“那人家不干了。”
　　老女人说：“少主子，她舍不得哎。”
　　我说：“那人家去法院告你去。”
　　老女人说：“少主子，香港法院是不接的哎。”
　　我说：“那你经常让人家罚跪吗？”
　　老女人说：“少主子，我不敢让人家罚跪的哎，要经过董事长准许的哎。”
　　我说：“那要动家法，找谁啊？”
　　老女人说：“少主子，那要经过老祖下命令的哎。”
　　＇妇女来月经的时候，不准进入制药车间，真是天下奇谈。因为我参观过许多制药厂，都没有如此规定；只是照顾她们，不让她们干繁重的活、不让她们干寒冷的活、不让她们干潮湿的活。然而刘家药行自古以来，不是照顾她们，而是不准她们进入制药车间。怕的是，其血腥气味污染了药物。也许没这个必要，但是足以证明古人的谨小慎微。
　　刘纯在《药治通法补遗》中说：“宫药用料，务必无毒。”也就是说，配制成药的药材，绝对不能是有毒的，这就包括不能使用农药。然而皇庄在种植药材的时候，确实经常遭遇虫害。怎么办？皇庄使用闹羊花熬水，然后喷洒杀虫。闹羊花也叫踯躅花、惊羊花、老虎花、石棠花、黄喇叭花、水兰花、老鸦花、豹狗花、黄蛇豹花、三钱三、一杯倒、一杯醉、黄牯牛花、石菊花、黄杜鹃花、石棠花、闷头花等。闹羊花含有毒性成分：梫木毒素和石楠素，具有止痛作用。但是能够造成人的心律紊乱，如各种类型的期前收缩和结性节律，以及室性纤颤，甚至于造成人的猝死。因此，闹羊花属于急毒药。不过，皇庄把它用来农业杀虫安全有效吗？安全有效！因为闹羊花对于昆虫有强烈的毒性；而且喷洒过闹羊花水的植物，经过风吹雨打之后，不遗留闹羊花的毒性。
　　当然在种植闹羊花的时候，皇庄也不能使用有毒的农药，因为古代民间经常使用砒霜杀虫。据说，2005年，日本想在北京的北部，租一片荒山地种植闹羊花，用于农业杀虫。于是采集了土壤标本去化验，结果发现含有敌敌畏。于是取消了意向书。北京的北部农业局非常纳闷，因为这片荒山地从来没有开垦过，但是查阅历史记录发现，在1960年左右，因为闹蝗虫，曾经对这片荒山地喷洒过敌敌畏。事情已经过了40多年，敌敌畏依然在土壤里存在，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么，现在为什么不推广使用闹羊花杀虫的办法呢？因为闹羊花的价格比化学农药昂贵！
　　配制成药有规则；祖传工艺不改革　第3章　采购优质药材　刘纯在《药治通法补遗》中说：“宫药者，选料精良。”也就是说，药材是分等级的，一般分为五等，最好的是一等，最次的是混杂。配制成药，要用一等。许多病人不知道药材是分等级的，因此经常受骗，认为便宜就好；也有的药铺以次充好，然而药效是不同的。这就是一些药铺，不卖假药也能赚钱的原因；这也是药铺特别多的原因。拿宁夏枸杞来说，一等枸杞深红色、肉多，零售价每克0。46元；二等枸杞深红色、肉少，零售价每克0。38元；三等枸杞淡红色、肉多，零售价每克0。33元；四等枸杞淡红色、肉少，零售价每克0。20元；五等枸杞淡红色、皮包核，零售价每克0。16元。等级不同，药效也不同。一等枸杞吃了壮阳，五等枸杞吃了不管用。但是如果你花了一等的钱，却买了五等的枸杞，那么你就会说这个药不管用。也正是因为药铺几乎是普遍如此，所以才使得中医的名声越来越不好听。
　　也就是说，药材与水果一样，也是分等级的。同是一个品种的富士苹果，有的长得通红，味道是甜里带微酸，这是上等；有的长得红绿相间，味道是又甜又酸，这是中等；有的长得红少绿多，味道是不甜很酸，这是下等。这种药材品质的不同，与植株的个体差异有关；也就是说，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而成药必须选择一等药材，这就需要采购员非常细心地检查每一箱药材，甚至于要检查每一个药材，因此采购员不是好当的。
　　1989年11月19日，父亲让我去河北省安国药材市场，给香港药行采购宁夏枸杞。我因为急于回家，就没有打开每一个箱子仔细验货，结果被奸商骗了。安国的宁夏枸杞发到香港药行之后，香港药行马上验货，发现在买的一等枸杞里，混杂着二等、三等、四等、五等枸杞。
　　12月2日上午九点多，父亲放下电话说：“倒霉蛋，过来！”他这是叫谁那？全家人都莫名其妙。
　　父亲指着我：“倒霉蛋，跪下。”
　　我跪下了：“爸，我怎么了？”
　　父亲点了一根烟：“你怎么啦？你把我的药行毁啦！”
　　我不解地说：“爸，我怎么把药行毁了？”
　　父亲冷笑一声：“倒霉蛋，你怎么买的枸杞？”
　　噢，就是去安国买枸杞的事啊！这有什么？于是我把买枸杞的经过仔细叙述一遍，甚至还把租用出租汽车的砍价经过也说了。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倒霉蛋，闭上你的臭嘴！我问你，验货了嘛？”
　　我说：“爸，我验了。”
　　父亲站起来：“倒霉蛋，你没有都验！你十七叔打电话说，你买的枸杞子乱七八糟！”
　　我大吃一惊：“爸，这不可能。”
　　父亲走到我跟前，踢了我一脚：“倒霉蛋，不是不可能，这事已经发生啦。”
　　我小声说：“爸，那我再去换去？”
　　父亲又冷笑一声：“哼，奸商都是属狗屄的，只进不出，你换个屁。”
　　我还是小声说：“爸，那怎么办啊？”
　　父亲说：“用不着你操这份心，我刚才打电话，派人去宁夏买啦。”
　　我说：“爸，一切损失都由我赔。”
　　父亲说：“那是当然的。”
　　我说：“爸，就这么点儿事，您着什么急啊。”于是我就站起来了。
　　父亲立刻说：“倒霉蛋，跪下！谁让你站起来啦？”
　　我说：“爸，我赔就是了，您说还怎么着？”
　　父亲说：“怎么着？按规矩掌嘴！”
　　母亲赶紧说：“老爷子，他明天还要上班，他大小是个头儿，您让他怎么见人？”
　　妻子也说：“爸，这都什么时代了，老规矩该变一变了。”
　　我儿子吓哭了：“爷爷，您别生气了，您掌握我爸爸的嘴干什么？”
　　我父亲被孙子的话逗笑了：“孙伙计，爷爷不是要掌握你爸爸的嘴，是让你爸爸打自己的嘴巴。”
　　我儿子一边哭，一边说：“爷爷，我爸爸脑子病了吗，他为什么要打自己啊？”
　　我父亲说：“孙伙计，高祖定的规矩，选药精良，你爸爸犯规了，就要自己打自己。”
　　我儿子抬起头问：“爷爷，我爸爸要是犯了大错误，怎么办？”
　　我父亲转过身，慢慢地说：“孙伙计，那就得把你爸爸活埋啦。”
　　看来，我今天这个掌嘴是不能免了。
　　果然，父亲说：“倒霉蛋，你还愣着干什么？掌嘴啊，八十！”
　　于是，我只好跪着，开始打自己的嘴巴。
　　母亲给我使眼色，让我轻轻地打，并且说：“老爷子，今儿个天气多好，您出去遛遛。”
　　父亲说：“打住，你别跟我来这套，老子要看住他。”
　　妻子把门一摔，气得到别的屋去了。
　　父亲说：“你瞧，她这份德性。”
　　母亲赶紧说：“老爷子，您可不敢跟儿媳妇较真儿。”
　　我儿子抱住爷爷：“爷爷，我长大了，可不敢为药行办事啦。”
　　我父亲甩开孙子的手，恨恨地说：“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我使劲打自己的嘴巴，但是父亲依然嫌我不用力：“嘿，我说倒霉蛋，你练的拳击呐？使点儿劲啊！要不然，我找两个人替你受累？”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父亲才说：“行啦，整整八十下，记住啦，以后办事要仔细。”说着，递给我一条冷毛巾，让我冷敷面部。“站起来啊，傻小子，还让我搀你。”父亲一边儿说，一边儿扶我起来，“傻小子，疼不疼？”我点了点头，因为我的腿和脸已经麻木，根本不能站立和说话。父亲心疼地说：“傻小子，你别嫌我狠，这么一大家子，不这么管就乱套了；你将来也要这么管，这叫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好一个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这个掌嘴真厉害，竟然让我一个月之后才敢出门见人，那脸肿得像个猪八戒一样。我只好让妻子向单位请假，说我岳父病了，我去伺候他老人家去了。后来我去上班，单位的人纳闷，问我：“刘大夫，怎么岳父病了，要您女婿去伺候？”我正色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们懂吗？”不过，当时，我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恨透了安国的药材市场。因此我在1991年12月，当了承袭人之后，给香港药行下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尔等今后不准购买安国药材，违者掌嘴八十。”是啊，内地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