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第3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秦王是天祚帝的儿子,由元妃所生。然而,此时秦王正与他的父亲在西
③
部躲藏。因此,亲王淳的妻子被推举为皇太后与摄政者,但是她无力阻挡王
朝的迅速瓦解。在绝望中,辽朝大部分汉人臣民此时都在寻找方法以挽救他
们自身的生命,而与宋朝合作看起来是最诱人的选择。曾经帮助过拥立亲王
淳为皇帝的李处温秘密主张投降宋朝。但皇太后强迫他自杀并以叛国罪处死
了他的儿子。而后在1122年秋末,她的主要将领之一郭药师和重要边界州城
易州的指挥官高凤率领他们的军队叛投宋朝。听取了郭药师的建议后,宋朝
的将领们又试图攻占南京。郭率领他的军队攻进城里,但他的宋朝盟军却没
有能够挡住萧干率领下的一支忠实的契丹援军的到达,契丹援军几乎彻底消
灭了入侵者。
宋朝对南京进攻的失败给了阿骨打亲自介入并占领这一地区的机会。辽
朝的皇太后多次徒劳地恳求他承认秦王作为他的属王,但阿骨打拒绝了,他
确信辽朝的残存领土应由他来占领。1122年仲冬,他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突
破居庸关并占领了南京。在金军到达之前,辽朝皇太后、契丹与奚人高级官
员和许多非汉人百姓立即通过另一条道路逃离南京并向北进入奚人地区。①
在那里,他们分为两部分。奚人和渤海军队跟随萧干进入奚人本土,在此处
他于1123年初建立了一个短命的大奚王朝,并一直延续到五个月后他死于自
②
己的军队之手。 与此同时,耶律大石率领皇太后和契丹军队向西投奔天祚
帝。当他们终于在西夏边境附近的天德(今内蒙古乌拉特旗以北)见到皇帝
时,淳的不幸遗孀以不忠的罪名被处死,而大石虽然谴责天祚帝抛弃他的宫
廷与都城,却得到了宽恕。天祚帝无法处死这样一位能干的将领,特别是他
有7000名身经百战的战士跟随其左右。
1123年初夏,耶律大石在一次战役中被女真人俘获,女真人强迫他带路
③
去袭击天祚帝的营帐,在那里他们几乎俘获了所有的皇室亲眷与随从。只有
一位皇子梁王设法与他的父亲逃进了附近的阴山山脉。当天祚帝接受了党项
人对其进入西夏避难的邀请时,这位皇子和他的随员们极力反对,他们离开
皇帝营帐,向北部戈壁的乌古和敌烈诸部进发。在那儿,梁王被草草拥立为
帝,又建立了另一个短命王朝。而党项人的统治者李乾顺同时也改变了给辽
朝皇帝一行提供避难的主意。当天祚帝扎营于鄂尔多斯北部等待党项人的护
送时,女真人派出了一名使者到达党项人的宫廷,他警告说,如果乾顺为天
祚帝提供避难的话,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为了使威胁局面得以缓和,女真人
还提供给西夏沿黄河的一带领土。在争取党项人支持的最后一次无效尝试
中,天祚帝正式册封乾顺为西夏国皇帝。但是党项人的统治者对这一可怜表
示并不在意。数月后,在1124年初,乾顺宣布自己为金朝的藩属。
此刻,辽朝皇帝又一次越过黄河并来到今呼和浩特以北某地的突吕不部
寻求暂时的躲避。耶律大石于1123年末从女真人处逃出,现在又重返他的阵
③ '645' 《辽史》,卷29,第394 页。
① '645' 《辽史》,卷29,第345 页。
② '645' 《辽史》,卷29,第345—347 页。
③ '645' 《辽史》,卷29,第346 页。
… Page 111…
营。迫于女真人的搜索,皇帝向北进入漠北地区。他的财产现在已少得可怜,
以致他的随从们不得不用他们的衣物与乌古和敌烈诸部交换食物。然而,他
仍然以在夏季发动一次攻势去收复西京道和南京道的计划而自欺欺人。大石
强烈地表示反对,他指出了这样一种计划的荒谬与不可行性。
当天祚帝顽固地坚持他的意图并开始进攻附近州县时,大石对他的异想
天开已感到厌烦并决定走自己的路。1124年八月,他宣布自己为王并率领其
①
追随者向西北越过戈壁进入漠北, 天祚帝则不可避免地失败并被穷追不舍,
最终在1125年二月于应州(今山西应县)附近被俘获。他被带到女真人在东
北的宫廷并被剥夺了皇帝称号,赐予“海滨王”的头衔,这是他在1118年授
予阿骨打“东海王”称号所受到的嘲弄(译者注:此处有误,天祚帝册封阿
骨打为“东怀国皇帝”,而非“东海王”)。
关于天祚帝的监禁生涯或他死亡时的年代和情况,我们所知甚少。《辽
史》和《契丹国志》都记载说他在54岁时死于监禁。因为《辽史》以1075
年为他的出生年代,所以他的去世可定在1128年。根据《金史》,天祚帝在
1126年仍然活着,当时他的一名家奴诬告他打算逃跑。
天祚帝被女真人俘获标志着辽朝的灭亡,但这并不标志着一个独立的契
丹国家的终结。在漠北,耶律大石在鄂尔浑河畔的可敦城 (镇州)建立了他
的大本营,那里是契丹在这一地区的军事与行政中心。他很可能获得了可敦
城要塞2000名戍军的支持,而且还得到了当地诸部落的效忠。他自立为帝并
且采用了葛儿罕的称号,即“普天下之汗”的称号。但是,他并没有转而向
东与金作战,大约在 1130年,耶律大石率领他的游牧部族向西开拓新的领
土。在一年之内,回鹘承认了他的宗主权,而且,他还在河中地区东部建立
了一个根据地。之后,他逐步征服了从帕米尔到咸海之间的所有地区。
大石把他的都城设在离伊塞克湖(Issyk…kul)西端不远的八剌沙兖(虎
思斡耳朵)。他的帝国一直延续到13世纪初,以哈剌(黑)契丹或西辽的名
字而著称 (见地图9)。显然,他的权力并没有扩展到漠北,而正是在那里
他开始向西艰苦跋涉的。1131年发动的一次对金朝的远征以惨败而告终,这
使大石确信恢复辽朝对以前领土统治的企图是无益的。从那以后,西辽的历
史就与中亚而不是与中国相联系了,而且对它的记载几乎完全是阿拉伯和波
斯史料了。①
① '645' 《辽史》,卷29,第349 页。
… Page 112…
第二章
西 夏
概 述
12世纪中叶,是西夏(约982—1227年)统治的鼎盛时期,此时,西夏
的疆域囊括了鄂尔多斯和甘肃走廊地区。在东北部,其国土沿黄河与金朝相
邻;在西方,延伸到了敦煌至玉门以外的地区;在北方,到达了戈壁南缘的
额济纳 (黑城);而在南方,则抵达了青海湖畔的西宁和兰州城。西夏的首
都中兴位于黄河沿岸的贺兰山脚下,党项皇帝通过首都,统治着全国三百多
万种族构成各异、经济生活多样的人口。除了作为主体民族的党项人之外,
西夏的臣民包括汉、吐蕃、回鹘以及形形色色的羌人和突厥人的族群。
西夏境内各民族间的界限或清晰可辨,或含混不清。当时并没有禁止异
族间通婚的法律条文,所以我们就很难对西夏境内的各个民族进行明确的界
定。党项语、汉语和吐蕃语都是西夏官方认可的语言,并且都在社会生活中
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虽然目前对于西夏行政机构的内部职能所知甚少,但是
就其外部结构而言,西夏政权明显属于汉地的模式。皇室收入主要来源于税
收和内外贸易,税收大多以实物来支付,主要限于畜牧业和灌溉农业的产品。
①
佛教是西夏的国教,佛教地位显赫井得到了西夏王室和宫廷的慷慨保
护。党项人信奉的佛教是一种混合宗教,它属于北方佛教的一支,在中国—
尼泊尔风格的艺术品中,吐蕃密教和汉地大乘经典的传统奇妙地糅和在了一
起,这种风格通常被称作“黑城”风格。从现存的有关西夏的文字和实物资
料中不难推断,这种宗教极大推动了党项文化,像《孝经》、《论语》、《孟
子》之类的流传久远的汉文经典都有西夏文的译本,西夏的政府官员和文人
们往往将这些经典作为他们的研究对象,当然他们同样也喜欢阅读一些庄
子、老子、军事论著、占卜指南以及一些针对大众伦理的佛教训诫之类的著
作。作为信奉佛教的统治者,党项皇帝一方面努力塑造自己成为神圣的偶像,
同时也在其宫廷里给予吐蕃喇嘛以崇高的地位。②
对于党项帝国而言,12世纪大体上可以说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帝国在当
时人的眼中也不再是令人生畏的战争机器,而在一百多年前,为了维护自身
的独立地位,党项人不得不经常与宋朝,有时也与辽朝展开殊死的战斗。在
辽朝崩溃之后(1125年),党项统治者非常理智地与东方邻人金朝保持了诚
挚的关系,与高昌、龟兹、于阗、哈剌契丹、鞑靼、乃蛮、克烈部等西方或
北方的贸易伙伴,他们肯定也保持了类似的友好关系。在蒙古入侵前夕,党
项国家在东亚的文化和政治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① 对于西夏史的一般性研究,可参见'266'克恰诺夫《西夏史纲》和'771' 吴天墀《西夏史稿》,这两部通
史性的著作基本上综合了学术界的研究成果。目前正在进行的翻译项目和考古发掘,丰富了党项原始资料
的内容,但是现在还无法就这些资料的综合性研究状况进行全面评价。'719'史金波的《西夏文化》是近年
研究西夏文化的一部很受欢迎的著作,在这部著作中可以见到一些新的原始资料。
② '266'克恰诺夫:《西夏史纲》,第8 章;'699'王忠:《论西夏的兴起》,第32 页。
… Page 113…
这个复杂而成熟的政权经历了若干世纪的风雨沧桑,它的王族的源头一
直可以追溯到隋代(581—618年),甚至更早的党项。独立的党项政权出现
于982年,并在1038年正式宣布成立“大夏”政权,建国245年之后,在
1227年被蒙古人摧毁。近年的研究表明,西夏统治家族的残余从蒙古人手中
逃脱,在四川西部重新建立了他们的统治地位——虽然规模要小得多。在明
代,他们以“土司”的身份为明朝服务,直到1700年左右才寿终正寝。据信,
现代川西某地还居住着这个民族的后裔,他们所操的方言与西夏的语言有近
亲关系。①
① '771'吴天墀:《西夏史稿》,第127—137 页;'763'李范文:《西夏遗民调查记》。
… Page 114…
党项族的起源
在最早的汉文文献记载中,将党项人称作“党项羌”,并将他们记述为
汉代西羌的后裔。自远古以来,羌人就占据着青海湖周围的草原和青海湖以
南,黄河、大通河、湟水源头附近的山地。在这一片地区的边缘地带,就是
位于吐蕃东北部,习惯上称作安都的地方,早期党项和吐蕃的先民们大概都
混杂居住在这一地区。对党项语言的研究证实,就分类而言,操党项语的人
可以归为藏缅民族的古代成员。而就其文化来说,党项人则具有其他羌族族
群的许多特点。
“Tangghut”(党项)这个名字最初是在鄂尔浑突厥鲁尼文碑铭中出现
的,时间是在公元735年。可以肯定,这个字最初必定是来源于某种阿尔泰
语系的形式,此后很可能是通过中亚的媒介——可能是于阗语或粟特语,从
吐蕃的自称衍生出来的。后来,党项 (汉文中又作“唐古特”或“唐兀’)
就成了北亚和中亚地区对于某些居住在安都——青海湖、甚至甘肃地区的部
落群体的通称。这个名称一直使用到了19世纪。在以后的汉文、突厥文、阿
拉伯文的文献中,以及 19、20世纪前往汉藏交界地区的西方探险家的传记
中,都广泛使用了这个称谓。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