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_明史-第3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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铉性介特,言行不苟。教庶吉士及课国子生,规条严整,读书至老弥笃。仲子瀚以进士使南方。濒行,阅其衣箧。比还,箧如故,乃喜曰:「无玷吾门矣。」瀚官终副使,能守父训。
萨琦,字廷珪。其先西域人,后著籍闽县。举宣德五年进士。历官礼部侍郎兼少詹事。天顺元年卒。琦有文德,狷洁不苟合。名行与铉相颉颃云。
邢让,字逊之。襄陵人。年十八,举于乡,入国子监。为李时勉所器,与刘珝齐名。登正统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
景泰元年,李实自瓦剌还,请再遣使迎上皇。景帝不许。让疏曰:「上皇于陛下有君之义,有兄之恩,安得而不迎?且令寇假大义以问我,其何辞以应?若从群臣请,仍命实赍敕以往,且述迎复之指。虽上皇还否未可必,而陛下恩义之笃昭然于天下。万一迎而不许,则我得责直于彼,以兴问罪之师,不亦善乎。」疏入,帝委曲谕解之。天顺末,父忧归。未终丧,起修《英宗实录》,进修撰。
成化二年超迁国子祭酒。慈懿太后崩,议祔庙礼,让率僚属疏谏。两京国学教官,例不得迁擢,让等以为言,由科目者,满考得铨叙。让在太学,亦力以师道自任,修《辟雍通志》,督诸生诵小学及诸经。痛惩谒告之弊,时以此见称,而谤者亦众。为人负才狭中。意所轻重,辄形于词色,名位相轧者多忌之。
五年擢礼部右侍郎。越二年,以在国子监用会馔钱事,与后祭酒陈鉴、司业张业、典籍王允等,俱得罪坐死。诸生诉阙下,请代。复诏廷臣杂治,卒坐死,赎为民。
鉴既得罪,吏部尚书姚夔请起致仕礼部侍郎李绍为祭酒。驰召之,而绍已卒。
绍字克述,安福人。宣德八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大学士杨士奇卧病,英宗遣使询人才,士奇举绍等五人以对。土木之败,京师戒严,朝士多遣家南徙。绍曰:「主辱臣死,奚以家为?」卒不遣。累迁翰林学士。以李贤、王翱荐,擢礼部侍郎。成化二年以疾求解职。绍好学问,居官刚正有器局,能奖掖后进。其卒也,帝深惜之。
林瀚,字亨大,闽人。父元美,永乐末进士,抚州知府。瀚举成化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再迁谕德,请急归。
弘治初,召修《宪宗实录》。充经筵讲官。稍迁国子监祭酒,进礼部右侍郎,掌监事如故。典国学垂十年,馔银岁以百数计,悉贮之官,以次营立署舍。师儒免僦居,由瀚始。历吏部左、右侍郎。
十三年拜南京吏部尚书。以灾异率群僚陈十二事。御史王献臣自辽东逮下诏狱,儒士孙伯坚等夤缘为中书舍人。瀚疏争,忤旨。乞罢,不许。已,奏请重根本:曰保固南京,曰佑启皇储,曰抚绥百姓,曰增进贤才。
正德元年四月,吏部尚书马文升去位,言官丘俊、石介等荐瀚。帝用侍郎焦芳,乃改瀚南京兵部,参赞机务。命未至,瀚引疾乞休,因陈养正心、崇正道、务正学、亲正人四事。优诏慰留。时灾异数见,瀚及南京诸臣条时政十二事。语涉近幸,多格不行。
瀚素刚方,与守备中官不合,他内臣进贡道其地者,瀚每裁抑之,遂交谮于刘瑾。会刘健、谢迁罢政,瀚闻太息。言官戴铣等以留健、迁被征,瀚独赆送,瑾闻益恨。明年二月假铣等狱词,谪瀚浙江参政。致仕。旋指为奸党。瑾诛,复官,致仕。予月廪岁隶如故事。寻命有司岁时存问。瀚为人谦厚,而自守介然。卒年八十六。赠太子太保,谥文安。子九人,庭昂、庭机最显。
庭昂,字利瞻。瀚次子也。弘治十二年进士。授兵部主事。历职方郎中。吏部尚书张彩欲改为御史,固谢之,乃以为苏州知府。频岁大水,疏请停织造,罢繁征,割关课备振。再上,始报可。迁云南左参政。正德九年,以父老乞侍养。时子炫已成进士,官礼部主事,亦谒假归。三世一堂,乡人称盛事。
嘉靖初,父忧,服阕,起官江西,历湖广左、右布政使。举治行卓异,擢右副都御史,巡抚保定诸府。历工部右侍郎。应诏言郊坛大工,南城、西苑相继兴作,请以俭约先天下。又因灾伤,乞撤还采木、烧造诸使。进左,拜尚书,加太子太保。时帝方大兴土木功,庭昂所规画多称意。会诏建沙河行宫,庭昂议加天下田赋,为御史桑乔、给事中管见所劾。乞罢,归卒,赠少保,谥康懿。炫终通政司参议。
庭机,字利仁,瀚季子也。嘉靖十四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迁司业,擢南京祭酒,累迁至工部尚书。穆宗立,调礼部,俱官陪京。时子燫已为祭酒,遂致仕归。万历九年卒,年七十有六。赠太子太保,谥文僖。子燫、烃。
燫,字贞恒,庭机长子。嘉靖二十六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景恭王就邸,命燫侍讲读。三迁国子祭酒。自燫祖瀚,父庭机,三世为祭酒,前此未有也。,隆度改元,擢礼部右侍郎,充日讲官。寇犯边,条上备边七事。改吏部,调南京吏部,署礼部事。魏国公徐鹏举废长立幼,燫持不可。万历元年进工部尚书,改礼部。仍居南京。名位一与父庭机等。母丧去官。服阕,以庭机笃老侍养,家居七年,先父庭机卒。赠太子少保,谥文恪。明代三世为尚书,并得谥文。林氏一家而已。子世勤,性笃孝。芝生者三,枯篁复青。御史上其事,被旌。
烃字贞燿,庭机次子也。嘉靖四十一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广西副使。兄燫卒,请急归养。久之,历太仆少卿。因灾异极陈矿税之害,请释逮系诸臣。不报。终南京工部尚书致仕。林氏三世五尚书,皆内行修洁,为时所称。
谢鐸,字鸣治,浙江太平人。天顺末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预修《英宗实录》。性介特,力学慕古,讲求经世务。
成化九年校勘《通鉴纲目》,上言:「《纲目》一书,帝王龟鉴。陛下命重加考定,必将进讲经筵,为致治资也。今天下有太平之形,无太平之实,因仍积习,废实徇名。曰振纲纪,而小人无畏忌;曰励风俗,而缙绅弃廉耻。饬官司,而污暴益甚;恤军民,而罢敝益极。减省有制,而兴作每疲于奔命;蠲免有诏,而征敛每困于追呼。考察非不举,而幸门日开;简练非不行,而私挠日众。赏竭府库之财,而有功者不劝;罚穷谳覆之案,而有罪者不惩。以至修省祈祷之命屡颁,水旱灾伤之来不绝。禁垣被震,城门示灾,不思疏动旋转,以大答天人之望,是则诚可忧也。愿陛下以古证今,兢兢业业,然后可长治久安,而载籍不为无用矣。」帝不能从。
时塞上有警,条上备边事宜,请养兵积粟,收复东胜、河套故疆。又言:「今之边将,无异晚唐债帅。败则士卒受其殃,捷则权豪蒙其赏。且克侵军饷,办纳月钱,三军方怨愤填膺,孰肯为国效命者?」语皆切时弊。秩满,进侍讲,直经筵。遭两丧,服除,以亲不逮养,遂不起。
弘治初,言者交荐,以原官召修《宪宗实录》。三年擢南京国子祭酒。上言六事,曰择师儒,慎科贡,正祀典,广载籍,复会馔,均拨历。其正祀典,请进宋儒杨时而罢吴澄。礼部尚书傅瀚持之,乃进时而澄祀如故。
明年谢病去。家居将十年,荐者益众。会国子缺祭酒,部议起之。帝素重鐸,擢礼部右侍郎,管祭酒事。屡辞,不许。时章懋为南祭酒,两人皆人师,诸生交相庆。居五年,引疾归。
鐸经术湛深,为文章有体要。两为国子师,严课程,杜请谒,增号舍,修堂室,扩庙门。置公廨三十余居其属。诸生贫者周恤之,死者请官定制为之殓。家居好周恤族党,自奉则布衣蔬食。正德五年卒。赠礼部尚书,谥文肃。
鲁鐸,字振之,景陵人。弘治十五年会试第一。历编修。闭门自守,不妄交人。武宗立,使安南,却其馈。
正德二年迁国子监司业。累擢南祭酒,寻改北。鐸屡典成均,教士切实为学,不专章句。士有假归废学者,训饬之,悔过乃已。久之,谢病归。
嘉靖初,以刑部尚书林俊荐,用孝宗朝谢鐸故事,起南祭酒。逾年,复请致仕。累征不起,卒。谥文恪。
鐸以德望重于时。居乡,有盗掠牛马,或绐云:「鲁祭酒物也」,舍之去。大学士李东阳生日,鐸为司业,与祭酒赵永皆其门生也,相约以二帕为寿。比检笥,亡有,徐曰:「乡有馈乾鱼者,盍以此往?」询诸庖,食过半矣,以其余诣东阳。东阳喜,为烹鱼置酒,留二人饮,极欢乃去。
永,字尔锡,临淮人。与鐸同年进士,亦官编修。复与鐸相继为祭酒。寻迁南京礼部侍郎。大学士杨一清重其才,欲引以自助,乃为他语挑之。永正色曰:「可以缨冠污吾道乎?」遂请致仕去。人服其廉介。
赞曰:明太祖时,国学师儒,体貌优重。魏观、宋讷为祭酒,造就人才,克举其职。诸生衔命奉使,往往擢为大官,不专以科目进也。中叶以还,流品稍杂,拨历亦为具文,成均师席,不过为儒臣序迁之地而已。李时勉、陈敬宗诸人,方廉清鲠,表范卓然,类而传之,庶观者有所法焉。
【列传第五十二邹缉·郑维桓·柯暹·弋谦·黄骥·黄泽·孔友谅·范济·聊让·郭佑·胡仲伦·华敏·贾斌·左鼎·练纲·曹凯·许仕达·刘炜·尚褫·单宇·姚显·杨浩·张昭·贺炀·高瑶·虎臣】
邹缉,字仲熙,吉水人。洪武中举明经,授星子教谕。建文时入为国子助教。成祖即位,擢翰林侍讲。立东宫,兼左中允,屡署国子监事。
永乐十九年,三殿灾,诏求直言,缉上疏曰:
陛下肇建北京,焦劳圣虑,几二十年。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耗费国储。工作之夫,动以百万,终岁供役,不得躬亲田亩以事力作。犹且征求无艺,至伐桑枣以供薪,剥桑皮以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如前岁买办颜料,本非土产,动科千百。民相率敛钞,购之他所。大青一斤,价至万六千贯。及进纳,又多留难,往复展转,当须二万贯钞,而不足供一柱之用。其后既遣官采之产所,而买办犹未止。盖缘工匠多派牟利,而不顾民艰至此。
夫京师天下根本。人民安则京师安,京师安则国本固而天下安。自营建以来,工匠小人假托威势,驱迫移徙,号令方施,庐舍已坏。孤儿寡妇哭泣叫号,仓皇暴露,莫知所适。迁移甫定,又复驱令他徒,至有三四徙不得息者。及其既去,而所空之地,经月逾时,工犹未及。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怨者也。
贪官污吏,遍布内外,剥削及于骨髓。朝廷每遣一人,即是其人养活之计。虐取苛求,初无限量。有司承奉,惟恐不及。间有廉强自守、不事干媚者,辄肆谗毁,动得罪谴,无以自明。是以使者所至,有司公行货赂,剥下媚上,有同交易。夫小民所积几何,而内外上下诛求如此。
今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掘草根以食。老幼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活。而京师聚集僧道万余人,日耗廪米百余石,此夺民食以养无用也。
至报效军士,朝廷厚与粮赐。及使就役,乃骄傲横恣,闲游往来。此皆奸诡之人,惧还原伍,假此规避,非真有报效之心也。
朝廷岁令天下织锦、铸钱,遣内官买马外蕃,所出常数千万,而所取曾不能一二。马至虽多,类皆驽下。责民牧养,骚扰殊甚。及至死伤,辄令赔补。马户贫困,更鬻妻子。此尤害之大者。
漠北降人,赐居室,盛供帐,意欲招其同类也。不知来者皆怀窥觇,非真远慕王化,甘去乡士。宜求来朝之后,遣归本国,不必留为后日子孙患。
至宫观祷祠之事,有国者所当深戒。古人有言,淫祀无福。况事无益以害有益,蠹财妄费者乎!凡此数事,皆下失民心,上违天意。怨讟之兴,实由于此。
夫奉天殿者,所以朝群臣,发号令,古所谓明堂也。而灾首及焉,非常之变也。非省躬责己,大布恩泽,改革政化,疏涤天下穷困之人,不能回上天谴怒。前有监生生员,以单丁告乞侍亲,因而获罪遣戍者,此实有亏治体。近者大赦,法司执滞常条,当赦者尚复拘系。并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