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孩,有人爱-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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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轮椅上,在她的玻璃箱外轻轻地说着:“孩子,我们要一起去冒险。我要教你游泳、航行、生火……只要你努力撑过去,所有我会的一切,我都要教你。不管有多困难,我们一起渡过难关,我们回家去,悦心,我相信我们都会没事的。
两天后,我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他们让我回家了,但是悦心还是得留在医院。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几个星期。”我相信他已经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在安慰我了。“我们必须要确保她的肺长得够成熟……她的体重够重。”
我听了不禁苦笑了一下说:“如果她像她老妈的话,体重很快就会直线上升了。”
我一跛一跛地走出医院,眯着眼看着温暖的五月阳光。然后费力地坐进老妈的车内,在回家的路上没说一句话。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绿叶与青草地,还有走在路上的小学生们,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因为我的内心只充满愤怒跟恐惧。
妈妈跟露西合力把我的行李从后备厢拿出来,并且扶我走进公寓,唐雅则不怎么高兴地跟在后面。我的脚摇摇晃晃的,感到很无力,脚踝走起来感觉怪怪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我那天跌倒扭伤了脚踝,现在还肿得像马铃薯一样。
我在包包里找寻着钥匙,找到了半包口香糖,还有加州的星星酒吧里的火柴,这一切都像是前世发生的事一样。当我还在找钥匙的时候,露西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努力地跨入门槛,眼前为之一亮。
这个公寓几乎是我原来的两倍大,从一楼到三楼都是七十年代的复古式家具。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照射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慢慢地走进厨房,我看见了新的橱柜;在客厅则是一套我最喜欢的奶油黄斜纹布沙发。我还记得某个慵懒的午后,我拿着家居杂志跟麦茜分享我最喜欢的家具,就是我眼前的这些。我还看见金蓝相间的地毯,还有一个大型平面电视,角落还有一套全新的音响,书架上摆满了育婴书籍。
露西几乎是以跳舞的方式,快乐地跟我说:“很棒,对不对?坎妮,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简直认不出自己的浴室了,原本的老式卫生纸卷、便宜的不锈钢架以及有裂痕的马桶通通不见了。所有一切焕然一新,浴缸变成按摩浴缸,一个落地玻璃柜里面放着新鲜的百合花,还有厚厚的毛巾整齐地叠放着。洗脸台上有一个小小的浴缸是为宝宝预备的,旁边还放了很多不同动物形状的洗澡玩具。
“你一定得看看婴儿房!”露西得意地说。
婴儿房被漆成柠檬黄的颜色,除了库医师帮我组装好的婴儿床,其他的家具则都是新的。一张换尿布的桌子、放衣服的柜子、一张白色摇椅,看起来通通都好高级。
我轻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屋顶上挂满了会移动的星星、白云和月亮,旁边还放着一个三尺高的大熊。
“还有呢!”露西说。“你一定不敢相信!”
我走到自己的房间。那张单调的铁床被换成有蓬罩式的高级大床,粉红色床单换成白色跟金色相间的条纹床单。
“可都是纯棉的!”露西用夸张的口吻说着。她又向我展示地板上高贵的地毯,以及各式各样的古董家具。
“快把帘子拉开看看。”露西说。
我拉开帘子,看见了房间窗户外的一个全新的阳台,不但有天竺葵跟牵牛花,野餐桌上还摆了一瓶酒。
我几乎是跌坐在床上——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看见枕头上放了一张小卡片,我轻轻地拆开卡片,上面写着:“欢迎你回家!”下面则写着:你的一个朋友。
我妈、露西跟唐雅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好像在期待我的赞赏似的。
我说:“是谁……怎么会……?”
“就是你的朋友啊!”露西说。
“是麦茜吗?”
她们三个人偷偷地交换眼神。
“拜托你们好不好,我有多少朋友付得起这种大手笔?”
“我们也阻止不了她啊!”露西说。
“是真的,坎妮。”老妈说:“我们拒绝过她,但是没用。她根本听不进去。她还特别聘请一位室内设计师帮你张罗这些东西……那些人几乎日夜不停赶工完成这里的装修的。”
“实在是……”我举起手来,忘了有伤口在身上,忽然觉得很痛。我还是说了心里的话:“实在是太棒了!”
“那接下来你想做些什么?”露西说,“我们可以去餐厅吃饭啊!”
我站了起来说:“我想要去散散步。”
“坎妮,”露西说:“你的石膏还没有拆下来。”
“这种石膏是可以走路的,不是吗?”我反驳道:“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站了起来,希望自己能够感到很快乐。因为我拥有一个漂亮的居住环境,我身边充满了爱我的人。可是我完全无法高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少了悦心。我想,除非我的孩子回到家里来,否则这一切都只是个缺憾,我越想越气,忽然想要捶人踢人。都是布鲁斯跟那个可恶的女人。可恶!
老妈临走前说:“你希望Nifkin什么时候回家来,就打电话跟我说。”
我跟她说:“好。”但是心里希望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烦我。我觉得快要受不了了,快要爆炸了!我看着窗外,目送她们离开。然后换上舒服的运动内衣和旧的T恤,换上短裤和运动鞋,用力走出家门。我决定要把父亲、布鲁斯……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我只想走路运动运动,然后能够好好睡一觉。
第十九章
我以为时间能够治疗我的伤口,也以为走了这些路可以让心情好一点,我以为我能够有一天早上起床不必想到布鲁斯跟那个可恶的女人……可以不必担心我会失去我的孩子……
我经常在日出之前就散步到医院去,偶尔会在停车场走个几圈,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再去看孩子。有时我会坐在餐厅里喝着一杯又一杯的水,努力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事实上,我的脑子里转着愤怒的情绪,我想用刀、用枪、或是开车撞死他们……我满脑子都是复仇的计划。
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这个画面:布鲁斯打开门看见我手里拿着枪的脸。我对他说“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遗憾!”的时候,他的表情……
我想要写信去给《Moxie》杂志,附上几张悦心的照片,虽然她长大一点了,也强壮了些,但仍旧是一副令人怜惜的样子,大部分的时间仍靠呼吸器呼吸,而真正值得担心的还在后头呢——学习障碍、视障、听障、智障……还有一堆医生还没列出的疾病。
有一天早上,我还是气冲冲快步行走着,经过一个书报摊,我看见了最新一期的《Moxie》杂志。
我疯狂地翻阅着杂志。我想要知道这次他会用什么标题。难不成他会写“我的女儿是个植物人?”还是“如何毁掉前任女友的生活?”
然而,眼前四个奇怪的黑字在我眼前出现——“错综复杂”:
“怀孕”,当她的来信告诉我这件事,这两个字仿佛是把斧头把我劈成了两半,我开始从颈部凉到背脊,感到一阵寒颤。
她的信中说到:“我不知道要怎么启口……所以只好直截了当跟你说‘我怀孕了。’”
我记得16年前我参加犹太教的成年礼,仪式中我说出了很神圣的一句话:“从今天起,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今天当我的手心发汗、我的胃翻腾,我终于了解到那句话的真意了——“从今天起,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是吗?”我说得很大声,连街道旁的流浪汉都停下来盯着我看。他根本算不上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男人,一定会打电话,至少会寄张明信片吧?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事情发展至今,我终于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懦夫。我把她的信塞到笔记本里,再把笔记本塞到书桌的抽屉里,然后故意不小心把钥匙弄丢了。
人家说——说这些话的人通常都是很有名的哲学家,或是很有名气的演说家——他们说“情侣分手”通常都是难分难舍。可是我跟C小姐却不同。我们之间断得很干净利落。虽也曾激烈、难过,但都在瞬间就结束。
大骗子!我心想。你真是个大骗子!根本就不是瞬间,甚至根本就说不上是分手,当时只是我需要时间思考而已。
我们分手三个月之后,我父亲过世了。
我来来回回思量我该不该打电话给她?我该打吗?还是不该打?她到底算是我的前任女友还是我的朋友呢?
最后,我还是把她当作是朋友来看待。丧礼那天人来人往,我搞不清楚我是为父亲过世感伤,还是为失去C小姐感到难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个小男孩不断地舔着他失去的牙齿一般。
她现在怀孕了。我实在不知道是在耍我,还是在套我?我是孩子的父亲吗?她真的怀孕了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在街上大声说。“真他妈的混蛋!”
最后,我居然胆小到不敢去问她。
我选择用沉默来响应她,也用沉默来面对自我。我不再问自己:她是会找个朋友或找个新的男朋友陪她去堕胎,还是会挺个大肚子,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把孩子生下来?
我不闻不问,不打电话,也不写信不寄明信片。我要就此了断,什么都不想。我的生命不再有她的空间,或是那个孩子的空间(如果真有那孩子的话)。
我每次一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我都很气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也气她为什么要容许我做那件事?但最后我还是让自己不要想太多。我早上起床、运动、上班……作息正常,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碰那个痛处。但是我的内心深处深知我没有办法逃避,我的懦弱并无法逃过该来的结果。因为我锁在抽屉里的那封信还在,上面还有我的姓名……
“你迟到了!”护士长对我笑笑说。我把《Moxie》杂志卷起来像是要打狗似的。
当我走向育婴房的时候,我看见我平时站着看悦心的窗前,有个女人站在那里。那个人个子瘦小,戴着漂亮的白帽子,穿着高雅的黑色套装,手上戴着白金钻石手链、擦着闪闪发亮的指甲油……没错!这就是有品味的奥黛莉——布鲁斯的妈妈。她穿着一身优雅的行头只为来看他儿子的私生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客气地说。
奥黛莉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大步。她的脸忽然变得惨白,远比她那名牌的粉底来得白。
“坎妮!”一只手放在胸口,她说:“我……你吓了我一跳!”
我盯着她看,一句话也没说,她的眼睛则在我身上飘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变得好瘦!”她终于开口说。
我的眼睛往下看了一眼,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我一天到晚都在走路,筹算如何复仇,每天只随便吃吃面包,还有一杯接着一杯的黑咖啡,因为那个滋味刚好符合我内心的感受。我根本不记得上次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是什么时候了。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花样用尽想要减肥,努力地计算卡路里,只为了甩掉身上的几斤肥肉,如今我完全达到当初的目标。如果我出一本书,告诉别人生个早产儿的减肥术,搞不好可以赚进大把钞票呢!
奥黛莉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链说:“我想……你大概在猜……”
我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这对她而言,的确难以启齿。我其实很想看她挣扎,甚至希望她也受点苦。
“布鲁斯说你不想跟他说话。”
我告诉她:“我之前写信跟他说我怀孕了,他连个电话也没打……”
她的嘴唇颤抖着说:“他没跟我说。”她小声地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坎妮,他真的很想把事情做到最好……他一直很想要帮你的忙……”
“我不需要钱。”我很残忍地说:“不管是你的钱,还是他的钱,我都不需要。我已经把我的剧本卖出去了。”
她忽然间心情为之一振,很高兴我们终于换了比较愉快的话题。她说:“太好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什么也没说,只希望她的脸色会因我的沉默而收敛,但是她比我想象中的勇敢,她继续说:“我可以看看孩子吗?”
我耸耸肩,手指着玻璃窗内。悦心就在育婴房的中间位置,她看起来不再像是生气的葡萄柚,倒比较像是个香瓜,小小的、脆弱的香瓜……大部分时间脸上都插着管子的香瓜。
她的保温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