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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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痛苦的解除,才是快乐。”我很会急转弯,马上扯回主题。
“你的意思是说,一定要先有痛苦,才会有快乐?”
“是的,如果痛苦的程度高、时间久,并且解除的速度越快,快乐的感受越强。”
“我不同意,假定说,你买冰淇淋给我吃,在吃之前,我并没有痛苦,但是吃了以后,一样感到快乐。”
“那是因为我们在经验中,已经习惯了若干必须忍受的痛苦,感觉神经的灵敏度自动降低,便不觉得痛苦。比如说,现在离你上一次进食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身体需要食物,只是你已养成定时吃饭的习惯,所以不感到痛苦,并不表示没有那种现象。
“此外,现在的气温很高,为了减轻炎热的痛苦,我们必须躲在树荫下聊天,如果这时有冰淇淋吃,身体温度可以稍降,胃中的饥饿感也能减轻,这两者都是痛苦的解除,也就是说,会令人感到快乐。
“不妨想一想,如果你刚吃得十分饱,或者天气非常寒冷,再好吃的冰淇淋都不会让你快乐。再换个角度看,你想吃冰淇淋,立刻就有,当然快乐。如果是想吃而吃不到,你就会痛苦,而当你感到非常痛苦时,才吃到冰淇淋,你的快乐一定更高。就好象水闸一样,压力越大,水流的速度就越急越快。”
“照你的看法,我如果不想吃冰淇淋,就没有痛苦了?”
“对冰淇淋这件事而言,的确如此,但你可能还有其它的需求。所以,中国人说:‘知足常乐’。”
我们常讨论各种问题,她的悟性很高,很能领会我的观念。想了想,她说:
“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现在你忍受着生理需求的痛苦,因为你相信将来会得到更大的快乐。是在什么时候呢?是怎样的对象呢?她总不会在哪里等着你吧?”
“不,只为了追求更大的快乐才忍受痛苦是不值得的,我也不敢奢望有什么理想中的对象专门在等着我。可是,我最感到痛苦的并不是生理需求,而是精神上的压迫。
“与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做爱,只有更加深心灵的折磨。因此,我宁愿忍耐,等待适当的机会,到底人间还有很多有趣味的事物,我经常会被吸引,忽视了这种痛苦。”
“那你喜不喜欢我呢?”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希不希望他受到痛苦?”我没有正面回答。
“当然不。”
“这就是我想与你讨论的原因,我要由你的观念了解你的内心,因为我确知什么是痛苦,相信能帮助你免除它的伤害。”
“你喜不喜欢和我做爱?”西方女性比较坦率,这也是我所难以适应的。这种事还要问吗?一定要用语言表达吗?中国人强调“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种会心的、微妙的两情相印,一种超出言表、不必用理性加以分析判断的直觉认知,一出口就变质了!
她急切地望着我,就像儿童期望着糖果一般!这可是禁果呀!她到底是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中,我唯有用她熟悉的语言,即使是很不甘愿的。
“当然喜欢。”
“不!你在骗我,我看得出来!”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夏日,片刻之间,就撒下了满地的秋霜。她把脸掉开,低下头去,晶莹的泪珠已经泫然欲滴。
“怎么会骗你?”我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头:“我只是没有经验,没有勇气,还有,更是……怕伤害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启口,才不会让她难堪,我怕伤害她,也怕伤害马里奥。可是这种话说出来以后,伤害力更大,显然我话太多了。
果然,她用力把手抽了回去,瞪着眼质问我:
“怕伤害谁?你说!”我自认口才犀利,总算也有了词穷的时刻。她得寸进尺,眼睛瞪得更圆了:“怕伤害我?是不是?你如果不说实话,才真的会伤害到我!”
“我真的喜欢……我发誓……”我也急了。
“喜欢什么?”她丝毫不放松。
老天!我怎能启口呢?传统的包袱、表达的习惯、习俗的禁忌等,在在都形成我心理的障碍。即使我愿意摆脱这些影响,也需要一点适应的时间,怎可能一开口,就说得如鱼得水般自然呢?
“你不必骗我,你们中国人有文化传统、有智能,哪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她激动得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忙把她搂进怀中,轻轻地抚慰着她秀长的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
“别告诉任何人,我怕伤害的,是我爸爸!”
这一招相当有效,她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是满面狐疑:
“这与你爸爸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我故意卖个关子,装着不好意思,扭捏了一阵子才说:“因为第一次没有成功,恐怕是我父亲的‘种’不好,如果证明是事实,当然会伤害到他。”
她脸上的红潮乍升,半嗔半羞:
“你又在骗我了。”
我已经想不起原来要谈的主题了,可是那又有什么重要呢?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体靠在树干上。
“至少,你是第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她幽幽地说。
“你错了,我喜欢你,而且非常非常喜欢,我愿意尽一切努力,争取你的好感。我认为你最可爱之处,在于没有炫耀你的美色,在于你肯学习,肯用头脑。不然我会跟你讨论这些枯燥的理论吗?”她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情。
我继续说:
“这是多么值得敬重的美德!你没有自恃美色,没有任性胡为,因此你能专心读书,勤练钢琴。这样,你就得到了知识,有了气质和眼光。”
“这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
“优点就是缺点,因此,能被你看得起的人不会太多。”
“不要说了,我知道,别人也不见得看得起我。”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对一个像我这样受过传统洗礼的中国人,‘爱’与‘性’这些字是说不出口的。爱是一种感受,是一种出自双方内心深处的了解,不应该挂在口头成为装饰的字眼。
“爱的建立需要时间、谅解以及相互的奉献等多方面的条件,太轻易就能满足的,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无踪。人所珍惜的,常是罕有的,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甚至于有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更教我们魂牵神引,永远难以忘怀。
“肉体的愉悦如果没有爱,不会产生销魂蚀骨的感受。如果太重视肉体的欢愉,就会人尽可交,即使有感情,也无法产生真正的爱。万一被情感牵连了,又没有爱的基础,那种既不能分手,又不能幸福地相处,才是莫大的痛苦。
“我是个天涯间的流浪者,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我希望在你的心中,永远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绝不愿只为了今天的快乐,使你受到伤害。说明白一点,假定有可能与你终生相处,我希望我们之间有真正的爱,而不是短暂的肉体满足。再若不得已,我非离开不可,我又怎能割舍对你的依恋呢?”
“可是……我认为你想得太多了。”她无力地倒在我的肩头,轻轻地说。
“可能吧,因为你还有马里奥,还有你的家人、朋友。而我,我只有你,我们的精神、思想都已结合在一起了。一旦突破了友情的界限,我会像崩塌的水库,狂涛汹涌,一定会淹没一切的。”
“那有什么不好呢?你可以留下来。”
“你比我还清楚,我不可能留下来,要是我只为了爱情留下来的话,我还有什么价值?天天讲一些连自己都做不到的空洞的理论,迟早你会厌烦。”
我觉得肩头一阵凉,是她的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衫。哭吧,艾洛伊莎,真正的快乐是隐藏在痛苦后面的。
一九六七年八月,我接到家里的电报,说父亲病重垂危,叫我立刻回台。我考虑了很久,如果在父亲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能回去,我终生都不会原谅自己。而这一走,以我的经济能力,是不可能再回到巴西的。
我心中只有一个罣碍,那就是艾洛伊莎,我怎么舍得下像她这样体贴、解语的可人儿呢?人生处处险巇,得失之间很难拿捏。作为一个中国人,伦理不能拋弃。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后还会有这种机会吗?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找到更能令我心醉的伴侣了。她的确是我所认识的女孩中,相貌最美的一位,可贵的还不止于此,我们兴趣一致,言谈投契,在近一年的交往中,竟然不曾有过片刻的争执。
问题就出在这里,基于以往的经验、文化背景上的差异以及我的悲观情怀,这种如同梦幻般的纯情令我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把清晨的露珠供养案头?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捕捉西天的彩霞?我千里迢迢来到巴西,难道就是为了守着一株玫瑰?明明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现在还没有走到一半,以后呢?
我没有向艾洛伊莎道别,我怕一时控制不了自己,溃决了辛辛苦苦建立的堤防。正常的人生早已与我绝缘,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个尾巴误人误己?只好狠着心肠,万般无奈,在一个满天迷雾的清晨,我提起行李,悄悄地走了。
智慧之旅 (第二部) 五、归途 美国、打工、雪地、父丧我把能够变卖的都卖了,包括那支心爱的小喇叭。所有的钱凑起来大约有一千三百多块美金,还不够买回台湾的飞机票。幸好那时敏姐在美国洛杉矶,姐夫任职领事馆。我决定先去洛杉矶,找到敏姐再想办法。
九月初,我到了洛杉矶,由于事前没有通知她,加上多年未见,她几乎不认得我了。我说明了经过,她则认为家里这封电报必有隐情。因为几天以前还有朋友谈及家中情形,说父亲退休后,在继母的怂恿下,以七十多岁的高龄,居然开始做起生意来了。谁都想不到,父亲一生视财物为粪土,竟然晚年失节。
可是若父亲安好,那叫我回去做什么呢?敏姐认为既然要做生意,就要资本,她听说继母到处宣传,说我在巴西作画发了大财。如果专程叫我回去投资,我是绝对不肯的。必然是以父亲病危作为理由,先骗我回去,再设法说服我。
我先还不信,立即发了封电报,请父亲寄些路费来,同时写信给几位在台的亲友,请他们代我打听一下。
结果证明敏姐的判断完全正确,父亲来信说病已痊愈,叫我留在美国,不要回台。而亲友则一致表示父亲身体很好,只是为了做生意,到处借钱。在字里行间,每个人都暗示着对继母的不满。
敏姐看了父亲寄给我的信,她指出那不是父亲的笔迹。我记得大约在一年以前,父亲曾写信说明,因为他的视力不好,家信概由继母代笔。日子一久,我根本没想到这些代笔信很可能已不是父亲的意思,以至于在盲目冲动下,拋弃了在巴西的一切。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该怎么办呢?
回巴西吧?不论有没有必要,八百多块美金的机票从哪里来?再说,学校的退学手续已经办了,我好不容易申请到的一点助学金也没有了,以后的生活要靠什么维持?还有,我该如何面对艾洛伊莎?难道告诉她,我是个自由人,想走就走!现在,我需要她,想回到她身边,我就回来了?
回台湾是不用考虑的,国外生活再苦,却是海阔天空,心情畅快得很。大家都劝我留在美国,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只是我很不甘心。打从中学起,由于我恨英文,不仅不愿意学,而且还信誓旦旦,将来绝对不去美国。
考虑再三,我列出各种有利的理由,设法说服自己留在美国。工作、语言、文化背景、生活习惯等,倒不是问题,甚至于,为了我追求的目标,更有深入的必要。好在在这个时代,美国不论在哪一方面,对人类社会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迟早我都要了解她,多少困难都必须排除,否则,我不够资格自命为人生真理的探索者。
孙振先是我在巴西认识的朋友,也是学农的,这时刚好他来找我姐夫办事,一见到我,他乡遇故知,立即邀我去他家住,并热心地帮我找工作。他太太叫露西,是实践家专毕业的,做得一手好菜,也非常好客。他们住在好莱坞区,在日落大道与高原街交叉口附近一所小巧精致的木屋内。
他所从事的工作是一种很特殊的服务业,专门为别人照相。客人只要打电话到他公司预约,定好时间,老孙便依约准时去拍照。这样也可以称为“工作”?我实在佩服美国人的生意头脑,只要有需要,就有生意,就有钱可赚,利人利己。
敏姐本已说好介绍我去一个加油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