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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智慧之旅-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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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一到,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伍,立刻成了冲锋陷阵的散兵群,平时彬彬有礼的同学此时有如饿鬼煞神般,饭票还来不及收,人潮已似洪水般的涌进大厅。有的跳过围栏,有的干脆爬窗而进,甚至有的三五成群合力将别人挤到一边。
  大厅中分开放着六大桶菜,这一剎,像是有一群群绿头大苍蝇,纷纷由四面八方飞拥而到,立刻一层又一层地围满在每一个桶边。先到的,得到地利,挑精择肉,竟就着菜桶吃将起来。挤在后面的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的把筷子、汤匙举起,越过人头,插进前人的缝隙,能捞一点算一点。被排挤在外层的,则无不惶急焦躁,有的叫骂,有的往里钻,有的则干脆搬过椅子,居高临下,照捞不误。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种世界末日的奇观,当我还在大门口拚命防堵时,乱象已不可收拾。所有的伙食委员都楞在一边,连前来监督的教官们,也都目瞪口呆。
  我热血暴涨,脱口大喝:
  “你们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吗?无耻到这个地步!”
  没有人理我,一条条的蛆虫,蠕动如故。我不顾一切,冲到人群中,碰到人就拉,拉到就大骂一声:
  “无耻!”大概我那疯狂的神情镇慑了他们,也可能是良知还在,倒是没有一个人与我抗拒。清理了一桶又一桶,在当时只要有人对我稍露不满的神色,我一定会与他当场决一生死!
  我身上手上全是菜渣,脸上则杀气腾腾,同学们乖乖地就坐了,秩序渐渐恢复。我浑身抖颤,喘着气,老任忙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
  “别担心,我又买了些菜,他们吃不完的。”
  “这些畜牲,值得我们喂养吗?”我还大声吼着。
  有位同学,不知其名,听了不服说:
  “朱邦复,你怎能这样骂人?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
  “什么叫规规矩矩?他们不规矩,难道你不该出面制止吗?”我余气未消。
  “为什么我要出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老任怕我闹事,忙过来拉我。
  我用力把老任甩开,真打算豁出去了:
  “与你没有关系?大学教育是为了什么?眼看这种行为发生了,你能置身事外?人人像你一样,我们迟早要做亡国奴!”
  他还要争辩,周围的一些同学围了上来,把他架开了。这时我才感到全身虚脱,找了个角落坐下,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人果真饿到那个地步吗?或是有心与我为难,再不然是觉得有趣,一起来起哄?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总之,我觉得这些人只配吃他们天天埋怨的那种伙食。也罢,让他们去埋怨吧!
  一餐下来,统计战果,在正常情况下,每餐需要八桶饭三桶菜。而这一餐用了十三桶饭,十四桶菜,剩下的馊水,竟打破历史记录,有十五桶之多。
  原因非常简单,平常没有选择,有多少吃多少。现在有了自由选择的机会,每个人都先捞一碗菜,把肉吃光了,再吃喜爱的青菜,剩下的倒在馊水桶中,再去捞第二碗。
  这种现象证明了一点,理想必须配合现实,否则只是属于个人的幻想。没有人不希望享受自由,可是在有限的资源下,在不成熟的条件中,在人还没有认清自己与环境的相互关系前,自由相当于盲目的、无规律的骚动,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只有权利的争夺,没有义务的奉献。如同把一个三岁的小孩放在大马路中,自由对他有什么意义?
  我灰心已极,把音响从餐厅搬回,一切工作推给老任,什么事都不管了。
  同学们嘲笑我办“人民公社”,有的责备我不负责任。事实上是我认识不清,对人性的了解不够,才导致失败。不论别人如何劝说,在这种情形下,再求改进是绝不可能了。而每天一律的例行工作,老任比我强上百倍,还要我管什么?
  处理众人之事需要手腕,我的个性太强,理想太高,脱离了现实。一个小团体就是大团体的缩影,其中成员的行为,也可以说是整体的代表。现今社会的群态,其形成的原因错综复杂,其发展的前景必是斑烂紊乱。毕竟二十世纪科技发达昌盛,人心在物欲的驱动下,道德良知破灭,人类社会终将享受到应有的后果,凭我?我能如何?
  仅以我们几个伙食委员来说,我曾一再善言以告,但仍有八位存心白吃。如果管理阶层已经败坏至此,而且行之有年,人人皆知,又怎能期望被服务的大众奉公守法呢?有人说贪便宜是人的天性,区区一百多元的小事,不能谓之为风纪败坏。我倒想请问一下,连一百多元都要贪的人,在面临数百万时,反倒能保持清廉,有这种人性吗?
  回想父亲对我,几乎可以用“惨无人道”来概括。不错,我的确心生怨怼,因为这是人性。可是随着经验的增长,对人性的认识越深,越是理解到父亲用心之良与苦。唯有在那种严酷的要求下,人才会警惕,才知反省,才能使人性升华。
  学校正是培养人子品行学问的摇篮,人性无所谓善恶,但当为与不当为积以成习后,即是行为的模式。如果学校放任这些小错,学子们一旦进入社会,怎能期望他们大公无私?再深一层分析,见微思着,受到大学教育洗礼的高级知识分子行为尚且如此,社会的希望又在哪里?国家能不乱吗?
  这些话绝非虚言,数十年后,有一件事印证了,那倒卖饭票的伙食委员之一,居然摇身一变,贵为立法委员。其行事为人与我所预料的一般无二,只是倍数放大了。最后,终以自我膨胀太过,以致行为失控而身败名裂。
  在这一次丑陋的经验之后,我失望已极,发誓不再参与团体事务,埋头去搞些自己能够控制,且有兴趣的艺术。
  我以前曾用铁丝缝衣服、扎眼镜,手工很精巧。一次在无意间,用铁丝扭成一部长约一吋半的脚踏车,维妙维肖。为了精益求精,我找到一种很细的空心塑料线,有各种各样的粗细和颜色。在铁丝做的车架外面,套上各色鲜艳的塑料线,栩栩如生。车胎一律黑色,以存其真,车轮与轴相连,轴圈则绕大头针承接,可以轻易地转动。把手采用晶亮的回纹针,与车身分离,所有应该活动的机构,都是分别组装的。
  因为与真车比例相同,而全车仅两吋多长,所以配件煞费苦心。车头灯我试着用磷粉涂底,几乎不小心中毒。又为了做“车牌”,开夜车用绣花针雕字,眼睛都快弄瞎了。
  我还做了些三轮车,用织锦缎敷在硬纸上做成车身,再以丝巾为篷,篷架可以收折。把几部放在一起,我们常任其滑动在倾斜的课桌上,玩赛车游戏。
  车子极受欢迎,人见人爱,同学建议我卖些钱来解决生活问题,我拒绝了。我认为这些心血不是钱可以交换的,我宁愿送人,而且只送女同学,因为我希望小吴常看到它。后来,索车的人越来越多,我三四天才能做一部,应付不了,就洗手不干了。
  我开始画油画,因买不起材料,便用亚麻仁油和颜料粉,自己调配。画框画布也是就地取材,有次捡到一条床单,如获至宝,由文艺复兴期的风格到野兽派,一一摸索。忙了一阵子,到底基础不够,自己看着怎么都不能满意,只好中途放弃。
  其实,我是从高中起就迷上油画的,也是用颜料粉,把自己当作模特儿。那时我的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床,当然这些都难不倒我,我在床头放了一面大镜子,然后趴伏在床上,对着镜子自学自画。
  油画的好处是不怕错,可以不断地涂涂改改,若是油彩太厚了,还可以刮掉重来。对于一个无师可求的人来说,自己的判断力就是最好的老师。在刚开始时,反正画得要像,不像就不好。慢慢地有了心得,才知道要注意用色、笔调等,慢慢的循序渐进。
  有位表姐陈玉洁,因为父亲曾帮过她的忙,心里很感激。她见了我的自画像,硬是要买,塞了一百元在我口袋中,结果并没有把画拿走。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些艺术大师终其身都没能卖出几幅画,谁有我这种好命?
  照理,我很可能成为画家的,别的不说,我审美的意识极强。但在一次无情的打击下,让我难堪得无以复加,终至丧失了兴趣。
  有个父亲的朋友,也很欣赏我的画,便介绍我把作品拿到国华广告公司的梁经理。我当时一共画了三幅,都是大号,画框是自己钉的,画布则是破布补的。我骑着车,辛辛苦苦地搬着那些画框,找到那位梁经理。他一看到那封介绍信,就火从中来:
  “他自以为是什么人物!专找我麻烦!”他不耐地把我手中的画框一推,哪知道就像摧枯拉朽一般,原本就几近腐烂的木条,剎时变成了一堆破烂:
  “这叫画吗?你好意思拿来给我看吗?开什么玩笑!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画画也需要有本钱,卖画则需要看脸色,算了吧,这一行我干不下来!
  学校合唱团请了位中部的“名指挥家”来校指导,我当然是不会错过。看他教了几天,只是和着钢琴,任大家混唱。我心中不服,特意自己作了一首曲子,拿去请他指教,他竟然说不懂作曲。失望之余,我连合唱团也不去了。
  我能做什么呢?除了小小的脚踏车,但那不能算是艺术,充其量只是工艺而已。我很想专心从事一件自己喜爱的艺术,可是没有学习环境,自己又摸不出方向来。说起来,我样样都懂一点皮毛,实际上样样稀松。
  这段时期中,我很彷徨,对环境不满意,对自己更是失望。加上小吴那件事的影响,以及气管炎的长期拖累,身心处于极度的消沉。
  这正是三下学期快终了时,等到我回了一趟台北,病倒在车站,受了那位无名氏的恩惠以后,对人世的温情又有了深一层的感受。我相信父亲对我的严厉,绝非无情无义,而是对我期许太高,不能容许我任性的行为。我也相信,如果有一天父亲见到一个陌生的青年躺在路边,他一样也会慷慨解囊的。
  我有很多赚钱的机会,只因自命清高,有钱不要,却等着父亲救济,这种态度对吗?至于环境,别人都能适应,只有我对这不满,对那挑剔,怪得谁来?
  我决定振作,刚好临到期末送旧,各社团都要举办活动,欢送应届毕业的老大哥老大姐们。这一年,我身兼三个社团的总干事,正好合并办理,空前地热闹一番。
  我是昆仑社上届总干事,多少还有些影响力,昆仑社的声势,当时在校中允称第一,有社员两百多人。另外,我负责的管乐队有十几位,荻苑艺社有八位,音乐欣赏会虽没有会员,还有干事三人。总计人数约近三百,声势相当浩大。
  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描绘“园游会”,那种气氛令我激赏,处处玩乐,人人欢笑。我花了几天的时间规划,相信我们也可以做到,唯一担心的是经费。可是穷人有穷人的玩法,我精打细算,大约一千元就可以办起来。
  除了昆仑学社,其它的社团我可以绝对作主。统计一下,现有全部的经费,尚有二百多元,每人只要再缴五元“送旧费”就够了。
  可是,昆仑社的干事会不同意,有人批评说我刚办完“人民公社”,又想来个“土法炼钢”。这种园游会只是电影上的噱头,凭我们怎够资格?
  我有个很大的心病,最怕人自卑自怜,为什么我们就不够资格?就凭他们这种观念,我无论如何,非办不可。
  根据社团活动经验,我了解参与者的心态。在我所主持的活动中,从来不安排任何人演讲,人少时有人少的游戏,人多有人多的玩法。我有个小记事本,每次同学们玩乐的反应,都成为下次改进的资料。两年下来,我记录了五十多种游乐的节目。在同一个学期中,除非最受欢迎的游戏,否则每次聚会都有新鲜的题材。
  活动中如果没有比赛,与会者就没有参与感。而比赛没有胜负得失,大家便兴味索然。由于我怕比赛,又不能避免这种活动,因此常以超然的姿态,专任主持人。
  这次园游会我选了十五种游艺比赛,所需经费都不多,真正的花费是在奖品上。不论价值多少,在奖品的引诱下,哪怕只是两个人猜拳,都有无比的刺激。人之好赌,正是这种心理形成的。
  比如说,将大礼堂的椅子排成迷宫,指挥一下即可;制作灯谜,不过是收集些资料;竞走和腕力擂台,都只要人主持;铁丝钓鱼,所钓的也是奖品;竹圈套鸭,套到的鸭子可供加菜;化装照相,是因为有庄灵及董敏两位摄影大师在场,又不需付工资……
  凭什么我们不能玩个痛快?当然,玩时的气氛最为重要。为此,我要求女同学们做一千个烛光小灯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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