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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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找旅行社,办手续。”
“再如你没有决定去哪里,你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决定去哪里?那……”
“人生也是一样呀,人生没有目标不是等于没有决定要去哪里吗?”
“那么,什么是人生的目的呢?”
“在自然的条件下,人生的目标不是人自己能决定的,人只是环境变化的记录器。环境与人是互动的,在环境没有变化时,人只是生存生活的机器。只有当环境有了变化,变化的大小决定刺激的强弱,有了刺激,产生了动机,人才会有目的。人生的目的取决于每一个人对人生的认知,没有认知就不可能有任何目的。”
“这样说,没有人生目的是很正常的了!”
“太正常了,对绝大多数的人而言,除了生存、生活,是没有目的的。”
“那么,怎样决定人生的目的呢?”
“那要看你认为人生的问题是什么?如果没有问题,何必决定?”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刚刚才说,你的私心很重吗?”
“那也算人生的问题吗?”
“如果你满足于你的私心,当然不是。否则,当然是!”
这时,我们已经搬到台东了,谢振孟每周一次,坐着火车奔波于台北与台东之间,两年来没有间断。
我开始讲老子的《道德经》,开宗明义第一章,就是有欲无欲的问题。我花了十几个小时,专讲欲与私的关系,并一再与《金刚经》中的“我相”与“有欲”相提并论。
谢振孟已经有半年多没有正式的工作了,他在各处免费教授仓颉输入法。我一方面没有多余的经费补助他,一方面也在观察,看他这样能做多久。偏巧,这时他的肾结石开始恶化,加上了看病的支出,把原本不多的积蓄花个精光。
NEC 的白惠方与谢振孟是好友,力邀他回去工作,谢振孟坚持要教书,我对他说:
“没有生存,就没有生命,没有工作,你如何生存?”
“朱先生,我以往卖产品时,除了赚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我知道错了,错在没用心,不肯下功夫去了解。现在我了解到中文计算机是中国人的根,也看到别人犯了和我以往同样的错误,我应该去帮助他们。生活的问题很容易解决,以往钱多的时候,我总嫌钱不够,现在钱虽然少,生存却有余裕,没有问题。”
为什么一个人能改变得如此彻底呢?在国荣时,曾经有一个时期,大家都很讨厌他,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而现在,他老远从台北来,台东市到都兰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每次只要他的电话一到,人人都愿意去车站接他。
没有别的,这就是我坚持用文化作为教材的结果!人类在长时期的经验中,渐渐认识到人与社会是一个整体。由于人看不见自己,就把别人的行为当作镜子,供自己参考改进,这些宝贵的经验便是文化。
沉德昌是另外一个例子,他是沉红莲的弟弟。在我们刚成立零壹公司时,沈红莲曾把他带到台北来,想好好培育他。
沉德昌是老么,从小聪明伶俐,小学三年级就对电子机械着迷不已。沈红莲对她的继父非常感激,很想以教导弟弟作为报答的一番心意。但是,由于零壹公司创业之初,我们的工作非常忙碌。那时她的心智品德也还没成熟,无法兼顾对沉德昌的教育。尤其是台北各校的风气败坏,打架勒索每日层出不穷。不得已,沉红莲只好又把弟弟送回家去。
待我们这次回台,沉德昌已经从五专毕业了,在杨梅镇上找到一个卖车的工作,又兼卖电子零件,收入颇丰。他一个人自得其乐,买了各种电器,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
不料,社会这个染缸专门向那些对人生还没有充分认识的人下手。他的生活太悠闲,脑筋又经常跑到生活的前面,他太有自信,以致于不知不觉地有了毒瘾。他的二姐夫游淳秩热心快肠,想尽了办法强迫他去勒戒,但始终被他一个“拖”字诀打败。
沉红莲对这件事深感内疚,认为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我们回台后,沉红莲便叫他过来同住以便于监督,但他不肯。我们搬到新店后,有了自己的天地,再一次把他叫来。我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积习已深,到如今不到焦头烂额,是不可能醒悟的。
沉红莲也知道没有办法,但又不甘心放弃,苦口婆心地劝说。沉德昌始终是一副:“你们这些人,大惊小怪!”的神气。
我做嬉皮时曾吸食过大麻,见识过迷失在人生旅途的悲哀。沉德昌所面临的问题,虽然与那些人大不相同,或许我能尽些力,我找他过来说:
“我抽过大麻,也算是过来人。”
“我知道!”他冷冰冰的声音是告诉我,少管闲事!
“其实,抽大麻没有什么不好,吸白粉也无所谓。”
他一听,胡涂了,不知道是该表示赞成,还是继续反抗。他不动声色,宁愿保持冷漠,把自己锁在筑就的碉堡中。他不说话,我也乐得仔细观察,研究他的弱点。
他装得毫不在乎,移动着目光,打量着室内。他到底在意些什么呢?这是场战争,不能知彼就不能胜彼!
年轻人的反抗是不自觉的,正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作正确的判断,他们更需要坚持。至于所坚持的是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跟他们讨论时,决不能先让他们找到反对的立场,那样只会把双方的关系弄僵,最后反目成仇。
“在学校里是不是有些同学喜欢摆阔、骚包、献宝?”
“是的。”他犹豫了一下,但又不能不表示同意。
“你觉得他们怎样?”
“讨厌,我从来不理他们。”
“如果是被一些火气很大的同学看到,又会怎样呢?”
“揍他们一顿!”
“为什么?”
“也觉得讨厌吧!”他一定觉得我很白痴,不经意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一般人把吸食白粉叫做吸毒?”
“不知道。”他很警觉,看了我一眼。
“因为人生无聊,吸了白粉这一类的东西,觉得很有趣。因为有趣,就会经常想吸,这种现象叫做上瘾。凡是能让人上瘾的东西,都叫做毒害!”
“啊!”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低下头去。显然,他知道什么叫上瘾了。
“你知不知道?打架会上瘾!做官也会上瘾!”
“啊?”他听得有点兴趣了。
“所以官也有毒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是这个意思。”
“噢。”
“上了瘾的人,就会受到社会的排挤,你知道吧!”
“知道。”他玩弄着他的手指。
“为什么会受到排挤呢?”
“不知道。”
“因为吸了以后,人很容易知足,自得其乐。”
“是的。”
“知足是件好事吧?”
“我不知道。”
“是的,是件好事,知足的人从不惹是生非。”他抬起头来,带着讶异的神色偷偷打量我,我装着没看见,停了会说:“这个社会就是不知足的人太多,人不知足才会努力工作,才会争取社会的认同,最后控制了生死荣辱的大权。官就是控制者,他们是大毒,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大的专管小的,大毒欺侮小毒。”
有成效了,这些话他听得进去,谁不是只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理由呢?
“知足的人常常说:‘我们只要求吸食一点白粉,我会乖乖地躲在屋子里,既不调皮也不捣蛋,为什么连这一点自由都不给我们呢’?”
“不知足的人说:‘那样会毁坏了你们的身体,不可以。’”
“知足的人说:‘是我自己的身体呀,我有我的权利!’”
“不知足的人说:‘这是民主自由的社会,我们是人民选举的,所以谁有什么权利,该由我们来决定。你如果不同意,选出议员来修法!’”
“知足的人说:‘我与世无争,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吧?’”
“不知足的人说:‘不可以,你们该出来工作,否则这个社会就会落后!’”
“知足的人说:‘进步为的是什么?落后又有什么不好呢?’”
“不知足的人说:‘进步是为了快乐,落后会痛苦。’”
“知足的人说:‘可是,我不吸才会痛苦!’”
“不知足的人说:‘不行!我们不能让你吸毒!’”
“知足的人说:‘这不是自由社会吗?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痛苦的自由’?”
“不知足的人说:‘你是我的选民呀,你只能选择我!’”
“知足的人说:‘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宁愿痛苦!’”
“不知足的人说:‘那么你来吧,到我这里来,我能满足你的痛苦!’”
我说完了,他还想听下去,一副急切的样子,我问他:
“你知道去哪里吧?”
“不知道。”
“这个地方很近,叫做监狱,吸毒被抓到要坐牢你总知道吧!你想去吗?”我这样说只是为了营造气氛,以便进一步劝他。
“为什么要坐牢?我不知道吸一点海洛英就要坐牢!”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像在撒谎。怎么会呢?这是起码的知识,他已经在勒戒了,难道不知道吸毒是犯法的?“我只听说,贩卖海洛英是要坐牢的!”
“贩卖海洛英是死牢,吸食则是坐三年牢。”
“我吸的不多。”他有点着急了。
“多少是自由心证,只要检验出了,就要坐牢!难道以前真的没有人告诉你?”
“我不记得,可是,我已经戒了!”他的脸色发白,很显然他知道,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根据我的经验,同是一句话,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人对它的了解就截然不同。由于这种身历其境的说法,这句话才进入了他的心中。
其实我原来的打算,是要把监狱描述成十八层地狱的光景。要像拍电影一样,先培养气氛,导入主题,最后来个大高潮的结局!对他倒是不必,他太善良了,连想到坐牢都已心神难安,吓得已经够了。
他是否戒了呢?我看不出来,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要知道怕,就有希望。
过了一阵子,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有一次,他居然陪一位瘾君子去买毒品,被警察逮个正着。他自称已经戒掉了,正在服用一种代替的戒毒药,药中还有些许毒性。验尿时尿液呈阳性反应,于是,他被警方提起公诉。
这次,他乖乖地来了,准备接受我们的考验。
据我两年多的观察,他的确是戒了,只是身心上的伤害却不是短时期可以恢复的。在我们这里生活,对他最大的困难,是晚上难以入眠,早上起不了床。兼以他多年来,每天无所事事,东晃西荡,没有责任,没有目标。而我们这些人朝夕工作不断,坐在计算机前有如入定的老僧,这种生活对他来讲实在难以适应。
沉红莲给他的任务,是要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买了很多生理书籍给他看。人都有好奇之心,他很聪敏,很会讨巧,又每每得逞,所以才变得又懒又闲。他看书倒很专心,书中提起,当神经组织受到海洛英等的毒害之后,会影响一生的健康,甚至会伤害到脑细胞,影响智能。他越怕,看得越用心,看多了,兴趣也与日俱增,最后成为我们这里的蒙古大夫。
外来的压力比不上人自己内心的动力,一旦他动了起来,就不用担心了。他除了对生理学与计算机有兴趣外,为了能看原文书籍,对英文也猛下功夫。待听了《金刚经》及《六祖坛经》以后,他才开始关心别人,才知道过去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天地中。
他不再担心坐牢,他也计划好了,在牢中可以教别人读书,学佛。人的心理一振作,精神也相对提高。不久,他也习惯了我们的工作方式与作息,极积努力地学习。
待我们搬到都兰后,他与艾迪竟成了忘年之交。艾迪已经与他约好,有天要带他畅游法国及欧洲各地!
并不是所有来我这里的人都有这种坚持的决心与毅力,有的只来了几天,就已经消受不了。我从不勉强别人,人生聚是缘,散也是缘。我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却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了。
堂兄朱星垣的次子朱逢伟,我也叫他来学习。不幸因堂嫂已作古,堂兄年迈,需要子女在旁照料。朱逢伟一再考虑,心神难安,最后还是回去了。他是对的,我们无权决定人生的机缘,只有正确的抉择,才有缘熟的一天。
王传宏跟我较久,我对他的要求,在心理层次上只有定心、静虑,智能自生。在工作学习方面,则是多读古书,扩大视野,以后从事人文计算机系统之发展与应用。
封家麒最初是为技术而来,但却在观念上生了根。不过他个性拘谨细心,比较适合精雕细琢的工作,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