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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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民族能把这些甲骨、石块搬来搬去吗?即使在历史上曾有过这么一位智者,相信在他死后,子孙们一定如释重负,众志成城,立刻将所有的重物丢弃掉。
原始的文字必然是最易辨识、最符合人性的记录,那就是直观的象形。发明文字的人必是智者,然而应用的人则未必有太高的智能,于是麻烦就来了。人的模仿力是观察、控制、判断力的总和,眼睛看到形状,手不见得能画好。对手控制不好,判断力又有限的人,象形文字经常令其徒呼负负。
所以象形字的最大困难是一般人很难熟练的应用,于是就有人加上主观见解,自行修改。在象形文字出现之前,人类已经有了丰富的语言。“口”是最有用的器官,一开口就能出声,用声音表达意念就是语言。语言虽然方便,声音却无法保留,见风即散。但是有了文字以后,用形代音,以音为符,很容易将象形转化为拼音文字。
农业文化的摇篮是河谷平原,在非洲及中东有两大水系,一是埃及的尼罗河,一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这两个地区的居民在早期也都发展出了丰富的象形文字,也有着独特而兴旺的文明。
在这两大古文明区之上的,是岛屿散布的爱琴海,在初爱琴海并未发展出文字,因航海术的兴盛,腓立基人来往各海域之间,发展了商业文化。商业重利,语言文字的方便性高于一切。当语音加上可以发声的字符时,便产生了拼音文字。
拼音文字的特点是语音元素少,所需的符号不多,少数的符号就可拼出所有的语音。大约在二千年前,埃及和两河文明均受到拼音文字的侵蚀,象形文字便隐入历史黑暗的一角,只有中国能将之发扬光大。
中华文化的特色之一,是封闭的内陆型态,黄河源远流长,黄土高原离海甚远,是所有的古文明中最后一个受到拼音文字冲击的地区。当十六世纪海权兴盛时,中华文化已然定型,有其深厚而特独的内涵,故能一直坚持到二十世纪。
今日的知识分子都已知晓地球环境上生态平衡的重要性,而大声疾呼环境保护。近年来,另一种呼声也响起了,就是少数民族的文化保育。为什么在这物质挂帅、事事讲求利益及效率的时代,竟有这种反淘汰的潮流呢?
我相信这是人智渐开后的反思,今人终于认识到宇宙的进化是生命平衡的结果。如果因人为的因素使其它生物绝灭,人类还能独立生存在这失衡的大地上吗?最令人动容的例证,就是抗病的药物大多数来自各种植物,过去的人因为无知,消灭了地球上近七成的野生物,很可能诸如癌症、爱滋病等的有效抗体都已灭绝。待人类将生态破坏殆尽,生命的物质资源不存时,即令技术成熟,人类的未来还能依赖什么?
中华文化难道竟然比不上大熊猫吗?人们以为中国人有十二亿,中华文化就将继续流传下去。看看今天的埃及除了金字塔巍然耸立外,其楔形文字又有几个人能认识?再看看美洲、南美洲的印地安人、马雅族后裔犹存,但其文化呢?
那么中华文化又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呢?前面说过,因为拼音文字的侵蚀性强,全世界各地区的文化都呈现一种混杂混沌的状态。唯有中华文化因为地缘因素,直到近世纪才开始受到冲击。
在信息时代到来以前,人对文化的认知受到时空的限制,能领受的不多。正因为文化是无数前人所践踏出来的道路,自有其源流的方向与特征,一旦掺进了其它不同的文化素材,方向便混淆了,足迹也零乱了。
更重要的一点,要想将文化转移到计算机中去,必须要有相当的想象力。那就是我一直孜孜不倦的“了解”课题。初民之所以能认识事物,是以尝试错误的方法,逐渐形成的体验,一代一代累积而得。我们唯有上溯原始,明察初民认知事物的“真实状态”,才有希望解开千古以来“人如何了解”的大谜。
读者若看过费南道耳的侦探小说,一定会有这样的认知:当一件凶杀案发生时,福尔摩斯带着他的放大镜以及他的华生医师赶到现场。第一件事便是看“现场”是否遭到破坏,如果一切都保持原状,则不难找到证据,问题迎刃而解。
可是果真如此吗?苏格兰警场不乏能人,如果现场证据齐全,区区小事也就不必劳动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大驾了!
“了解”是在探求人类智能上一个重要的大案子,而文字则是人类理解万事万物的“现场”。当今所有的文字中,唯有中文还保持着些许象形的原状。只要加上福尔摩斯的细心,一点一滴地追溯上去,必然能找到人与认知的线索。
拼音文字就无这个特性,正因为它太方便了,几千年来人人带着它跑来跑去。写诗作文毫无问题,但要求证人类“如何理解各种事物”时,便会发现那些道理早已随着歌声飘扬在过去的时空中了。否则,以西方科技的实力,人工智能的悬案会延宕至今?
在中文结构中,我找到了理解的基本因素,那就是中文形声法则。我又根据形意的关系,分离出“理解基因”。而且将之与仓颉输入法结合,于是字序、字码、字形、字辨、字音、字义六大要素,便整合成一个系统。(因其太过专业性质,在此不加详述,《新易》一书专门讨论此一课题,待适当时机再行发表。)
由于工程浩大,不可能一蹴而及,我决定分阶段实施。在我的构想中,目前应先建立供未来发展的中文系统,直接以输入码作为内码。根据此码可以组成字形、得到字音、字义,完成后,计算机应能和人一样了解及处理文字。
在完成“中文之星”的字库后,我立刻又有了新的做法,修正了数据结构及绘图的方法。沉红莲是驾轻就熟,资料及程序全部由她负责。我又重新设计中文系统程序,同时开始规划中文自然语言的架构。
这也是我与别人不同之处,我要求程序精简快速,不同于一般人只顾程序功能的完成。中文之星的系统程序执行速度太慢,我改写的结果,不但程序空间小了二分之一,处理速度也快了两倍多。并且还在原有的功能上,增加了窗口及排版的处理接口。
从表面上看,我还在写程序,这岂非“大材小用”?信息界有不少才智之士,都在略有小成之后,立即步步“高升”,升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高空。然后再一步步跨入“天庭”,把他们的才干全部投入权利斗争的核心中。这是社会最大的损失,也是文化断层的必然结果。在中国传统社会上,读书人负责处理人的事务,技术人员负责事务性工作,井水不犯河水。后来读书人没落了,技术人员读了些技术手册,便以读书人自称。
结果呢?从事技术的假读书人不安于技术工作,没有读过经世济民大道理的技术官僚,竟然掌管国家社会大计!更荒谬的是,只要有了民意基础,任谁都可以在国家庙堂之上,或假公济私,或施横撒野,“闹乱君臣百万般”!
这些世态之所以产生,是今人错认了艺术的真谛。艺术本意为人类行为的极致,是人类意识追求真善美的实际表现。因此,有做人的艺术,有处事的艺术,有为君的艺术,有为民的艺术,当然也有从事美术、音乐、写程序等的艺术。
人为万物之灵,这个“灵”字就是人对艺术渴求的明证。什么是“灵”呢?灵是我们假定在造物者所设计的人体中,有一种精华结构,是人体的极致!
然而万物之灵却丧失了其应有的灵性,不论做什么,都只追求表面的利益而不求完美。在这种情形下,社会上除了眼睛可见的权势名利、声色犬马之外还有什么?在上者如斯,居下者竞尤,从事计算机业的目的只为了赚钱,谁管它完美与否?
然而皇天有眼,我的苦心没有白费,下了足够的功夫,我终于看到了理解的真实面目。在初,我唯恐自己失去了搭上人工智能这班列车的机会。而当真相历历在目的一剎,我反倒犹豫起来了,我需要做吗?我能够做吗?我应该做吗?
我需要做吗?如果我想证明自己不凡,也就是说自己实际上是有些自卑!自卑者需要以表面上的成就,从他人欣羡的眼神中,得到些许安慰。由于我不自卑,所以不需要证明自己不凡,当然不在意别人眼神中藏着什么宝贝。
我能够做吗?所谓的能够,当然是已经假定自己有能力,问题在客观环境是否许可。记得当时中国时报美洲版的记者罗鸿进先生曾去访问我,那时我正在矛盾困惑的关头,特地放了一个测候气球。我表示在三年内可以完成中文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结果他的特约稿被被搁置了,我也知道时机未到。罗鸿进还不死心,用头条标题,把那篇文章刊载在华盛顿的“中国邮报”上,同样是古井无波。
为什么要放测候气球呢?正如老子所说:“鱼不可脱于渊”。人间何处为渊呢?如果人人认为人工智能可行,就谈不上所谓的“天下神器”。既然别人不愿意相信,何苦要自掘坟墓呢?
不论前面的理由如何充分,主要问题还在于“我应不应该做?”这个答案也非操之在我,端视国际大环境而定。做为一个中国人,我该做!做为一种文化的传人,我不应该做!我的取舍准则在于一个“正字”!所谓“正”有时机之正,有条件之正,有人才之正。三者又可视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因此,我在《道德经》的指引下,心中疑团冰释(这就是多年后,我出版《老子止笑谭--从人工智能的立场重读道德经》一书的动机)。我自订了三个条件:非受到了外国的侵侮,我不做;非得到有眼光有见识的大德支持,我不做;非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班底,我也绝对不做!
手中的钱其实维持不了多久,我的妻小已在洛城定居,每月的开销就要二三千美金。而我们租的房舍很大,月租一千五百元,我便要她们搬过来,共体时艰。
这时,那位姓钱的朋友一直怂恿我再组公司,他负责找人投资。由于我研究的课题正值紧要阶段,目前的方向尚未定下来,所以婉拒了。他便建议由他去活动,只要我同意做他的技术后援即可。我考虑之下,这样与己无损,有何不可?
不久,老钱便开口借钱,基于他上次带我们去旧金山的德意,我亟思报答(我欠的人情债很多,蒋先生、万佩鼎及老孙等,我很想在有些成果后,请他们来共同分享)。所以借了两万给他,结果是一去不归。表面上是我损失了,其实傻的是他,因为真的要骗,最好骗得我的信任组成公司,那时很多产品都会发展出来,获利岂止两万?
圣路易市有一批参加过国建会的成员,他们定期开会,保持联络。在一九八五年的一次会议中,他们邀请我演讲中文计算机的前景。会议中我见到了张系国,他正忙于筹办“小型书院”,在他的理想中,小型书院是人文与科学并重,那也正是我的理想。大学教育的目的应该是对知识的认知与理解,必须扬弃对技术训练的过度重视,以免把学术切割得支离破碎。
张系国很有眼光,是当前信息界难得的人才,我相信这与他的文笔有绝对的关系。因为人系以概念为思维的基因,若文笔不通,概念必然不明。概念不明的结果,不论看书、听话所能领会的都有限。即使将知识死背活记,也只能当作资料来应用,若想透彻理解则难如登天。
今天社会的失序,正是教育中重视数理而忽视人文的结果!记得我所读的师大附中就把数学程度好的编为实验班,而实验的结果呢?我见过不少数学能力极高的人,做人做事却令人不敢恭维。有人称计算机为计算器,写程序全赖高等数学,但事实证明,一个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的我,所写的绘图程序(我没有用数学公式,日后若行有余力,再将全部程序公开),其时空的执行效率,敢称举世第一!
一九八六年,我去拉斯维加斯参观计算机大展。在会场中巧遇郑天任,他目前事业发展得很顺利,公司有数十名员工,忙得不可开交。他坚邀我去东部与他合作,主持研究发展。这时我好几项技术已经开发成功,正在寻找合作的伙伴。如果郑天任真是可以合作的对象,我打算好好辅佐他,成就一番非凡的事业。
于是,我们千里迢迢的从洛杉矶到了维吉尼亚洲的诺弗克市,那是美国的海军基地,濒临大西洋。沉红莲和我在美国三年已换了六次居所,除了她那宝贵的书,能丢的差不多都丢掉了。新居是栋滨海大厦,我们住在顶楼,时正值秋天,水天一碧,和风轻拂,景色颇具雅趣。
美国东岸是政治文化的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