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战场归来 -唐师曾-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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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极希望与中国建交,“但什么时候建立外交关系则视中国而定,我们已准备就 绪”。在对台问题上,莫士耶加说以色列在1950年就已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但以色列仍 希望与台湾保持商业往来,“贸易活动增加两三倍,越多越好”。
目前,以色列与台湾亦无外交关系,只保持民间、学术、商业往来。以色列在北京设有 学术交流机构。在香港设有领事馆,莫士耶加希望在1997年以后仍能继续保存其在香港的 领事馆。
……
回到北京后,我的老朋友、警察学院院长刘尚煜告诉我,战争期间他在大参考上看到过 我写的这段消息特别振奋。也许是中国警方一直对高效率高权威性的以色列警察特别关注 吧!
2月11日傍晚,我照例和日本记者村田信一到“我的饭馆”去吃晚饭。这是特拉维夫 一家价格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小饭铺。我每天傍晚都在这儿花20个美元吃一顿蔬菜沙拉加 一种叫“希希利克”的炸鸡块,喝一罐可口可乐。这顿仅有七八块草莓大小的犹太炸鸡,是 我每24小时补充的惟一一次动物蛋白,直到连沾了鸡油的香莱、辣椒也吞下肚去。之后揣 起吃剩下的两只“皮塔”饼当做夜宵和次日的早餐,中午则在街上买大饼吃。这样就可以把 拨给我用10天的经费用上20天。指挥我的林老板命令我尽量节约每一美分,争取在以色列 坚持到最后一天。像第二次世界大战解放欧陆时的巴顿一样:“进攻!进攻!#####! 直到汽油用尽,再他妈开步走。1以色列的物价实在太贵,我住的饭店仅住宿费一天要180 美元。
饭后,我和村田照例到设在特拉维夫希尔顿饭店一层的IDF(Israel Defence Force,以色列国防军)办事处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一位以军少尉告诉我们,可 能要有一次装甲演习。我和村田立即在登记处报了名。
可直到2月12日夜,我要求采访以色列国防军装甲演习的申请还没批下来。这时,新 华社文字记者朱界飞也由开罗经陆路进入以色列。经与他协商,他去大学搞专访,我则设法 采访装甲兵演习。
以色列从立国之日起就离不开它的装甲兵。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康布雷·亚眠之战以来, 坦克部队就因集炮火、机动性、通讯能力于一身而成为地面战场起决定作用的兵种。战争史 上,凡是掌握坦克战精髓的军人都获意外的成功:像德国的古德里安、隆美尔;美国的巴 顿、苏联的马利诺夫斯基和以色列的沙隆。以色列制造的“梅卡瓦”式坦克据称是与美国M —1艾布拉姆斯、英国奇伏坦、德国豹式—Ⅱ同样优秀而神秘的坦克,能一睹以军的装甲演 习令我振奋不已。
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古德里安就命令施图卡飞行员坐在冲锋的坦克分队前导车上以 达到空地协同作战的目的,德军坦克在冲锋中一旦遇到敌人战防武器的遏制,坐在坦克中的 施图卡飞行员就呼叫施图卡飞机空中压制,从而协同突破敌军防线。德国国防军所向披靡。
四次中东战争,以色列国防军把空地协作、步坦配合发挥到尽善尽美、战无不克的程 度。直发展到1982年阿里尔·沙隆率以军楔入贝鲁特,将巴解总部驱赶到北非的突尼斯。
为了一睹以军装甲集团的真容,我最后不得不求助于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本—阿巴 小姐。
2月13日清晨,我和日本记者村田信一、松川贵合租一车加入以色列国防军的一支车 队。此次成行,可能有赖于以色列外交部的干预,我成为20名记者中的第18名。
在我们车队前面是一辆雪佛莱大吉普,车尾两根四米多高的鞭状天线被尼龙绳勒向斜后 方。紧贴其右后方的是一辆敞篷吉普,车上坐着端加里尔步枪戴盂形钢盔穿凯福拉背心的警 卫。
进入内格夫大沙漠后,我们沿着一条用以色列国旗和红白、绿黑、红黑、绿白、黄黑相 间的标志旗指引的一条简易公路飞驰。
我们租的桑巴路底盘不断地碰到地面,随着车队,我们爬上一处高地。放眼四望,周围 布满了雪佛莱吉普。我们被安排在山坡朝阳的一面,头顶上架好了尼龙防空网。不远处,几 辆拖曳式炊事车正准备早餐。我走过去,随手拍了辆炊事车,问做饭的士兵哪儿可以撒尿。 一位以军士兵礼貌地带我走进沙漠上一处用白铁修的小屋,这就是野战厕所,令人吃惊的是 厕所还准备了绿色的手纸。所有垃圾全部装入黑色塑胶垃圾袋内。只有如此热爱自己所处环 境的部队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取。很难想像一支随地吐痰的部队能攻取什么、又能保卫什 么。
以军为参观的记者准备了免费早餐,饮料从橙汁、热牛奶到咖啡一应俱全,热气腾腾, 全是那台炊事车变出来的。吃罢早餐,有以军士兵将丢弃的垃圾杂物装入黑塑胶垃圾袋运 走,高地又恢复了整洁。我只在描写第二次世界大战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古德里安的“G” 坦克军中看到过如此整洁的部队。小时候看《说岳全传》中宗泽考岳飞的一段台词至今我能 背诵:
令行困外摇山岳,队伍端严赏罚明
将在谋猷不在勇,高防困守下防坑
身先士卒常施爱,计重生灵不为名
获献元戎归土地,指日高歌定升平
其治军精髓与以军不谋而合,只可惜今天如此严整的部队并不多见。
我看中了一位左肩章下别着贝蕾帽的上校,他正倚着一辆雪佛莱吉普用希伯来语派兵遣 将。我走过去,一位卫兵告诉我不能拍这位军官。
一位自称“希蒙上校”的军官用英语简要介绍今天的演习科目。远方简易公路上平板拖 车载着南非制造的155毫米G—5加农炮沿公路快速突进,消失在远方的山包后面。5分钟 后,这群G—5加农炮开始向远方轰击。炮火持续10分钟左右,我们面前的沙包突然蠢蠢欲 动,迷彩布骤然揭去,原来数十辆M—60坦克和M—113装甲车一直潜伏在我们眼皮底下。
挂着主动式装甲的M—60喷着白色烟幕冲向前,行进中利用地势迂回跃进,互相掩护作 抵进射击,M—113装甲车则紧随其后,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相互掩护。
我们分乘三辆十轮重型卡车紧随其后,观看坦克和摩托化步兵交替冲锋。偏就在沙漠鏖 战之际,我的一台尼康FM—2突然停止工作。我开始以为是电池没电,就拆下MD—12马 达,可用手过卷还是搬不动。我知道我要倒大霉了。照相机传真机是我赖以为生的贵重器 材,一旦毁坏,我就彻底完了。因为仅1989年一年我就拍了700个胶卷,等于快门开合了 25200次。从1987年起,我可怜的尼康们已这么干了四年多。我小心翼翼地拧下镜头,痛 苦地发现反光板已翻上去,联结钛合金钢片快门的螺丝钉早已磨断,快门碎成几片……美联 社摄影部主任宣称:“我必须给那些用生命做赌注的好小伙子装备一流的设备,倾家荡产在 所不惜。”可我的相机全是用了多年的旧货,而且FM—2从来就不是专业型机种。
幸亏我还背着离开北京前摄影部副主任林川塞给我的一台莱卡。可这台莱卡只有35毫 米广角。为了拍到大一些的图像,我跳下十轮卡车,趟着流沙向前跑。不想惹恼了身后一个 自称给法新社干活的小子:“山本,(YAMAMOTO),你再往前走,我就烧了你的护照!”我 不知道这个白人崽子是在喊我,径自爬上一辆M—60坦克,不料这小子竟直追过来,用食指 点着我的鼻子:“嘿,拿莱卡的,你再往前冲,我们可要合伙儿揍啦。”我猜这小子的爸爸 或是爷爷准是死在了珍珠港,不然就是他妈被太君蹂躏了,弄出他这个杂种,否则他不会把 一切黄种人都叫山本。看着我几自不服的样子,这小子转过身对一个打扮得像大花蘑菇的大 白妞儿感慨道:“哪儿有日本人,哪儿准坏事!”
两架AH—1“眼镜蛇”式反坦克直升机呼啸着掠过我们的头顶,用火箭攻击地面的坦克 群,可我由于相机坏了而兴致大减。从M—60坦克往下跳时,我不知挂在什么地方,牛仔裤 腿被撕开一道半尺长的大口子,我像只中了箭的兔子大头朝下坠落在地。
我坐在光秃秃的沙包上,满嘴全是沙土,放眼望去,乘M—113装甲车的以色列国防军 已跳出装甲车开始冲锋,硝烟四起,加里尔自动步枪低沉的点射声声回荡,AH—1“眼镜 蛇”在山脊上悬停,螺旋桨卷起遮天蔽日的黄沙,虎视着步兵扫荡残敌,引擎震耳欲聋。
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康布雷·亚眠首次亮相的坦克,今天己看不到一点旧时的痕迹。第二 次世界大战压制敌军火力掩护坦克进攻的“施图卡”式强击机也荡然无存。自越南战争期间 美军将UH—1直升机配备给美陆军骑1师以来,军用直升机就成了陆军作战必不可少的运载 工具。火力、通讯、机动性更强的武装直升机已直接参与坦克进攻。
我眼前的这支部队充其量不过是个装甲旅,可在短短的一个小时的军事行动中,参加的 兵种涉及侦察兵、炮兵、坦克兵、摩托化步兵、电子干扰兵、通讯兵、工兵、运输兵和陆军 航空兵。
在当代陆军中,以色列国防军是惟一屡战屡胜从未吃过败仗的军队。这一点在半年后我 应聘为装甲兵学院研究员后得到专家许延滨将军的证实。难怪以色列的沙隆狂称:“给我一 个装甲师,一天就可以拿下阿里什。”迄今为止,我是惟一与这支号称世界第一陆军的骄傲 的部队一起行动过的中国人。
我没有看到诸如以制“梅卡瓦”式坦克或美制M—1艾布拉姆斯式坦克,甚至连M—2布 莱德雷式步兵战斗车也没有,更没有AH—64阿帕奇式反坦克直升机。由此可见,这场演 习,不过是对伊拉克“飞毛腿”袭击虚张声势的政治反应而已,但由此更坚定了我认为以军 不可能从陆上攻击伊拉克的估计。因为即使是M—1艾布拉姆斯坦克的公路突袭速度,也只 有每小时70公里,以色列坦克不可能以高于60公里的时速,在穿越一千几百公里的阿拉伯 领土之后攻入伊拉克。因为500个摩托小时需检修的坦克主机、坦克单车1000马力的耗油 和上千公里的野战补给线都是无法克服的障碍。从军事角度上讲,这种奔袭将失去以军神出 鬼没的沙漠突袭效果和主动权,从政治上讲失去的将更多。
三天以后,我终于修好了我的尼康相机,为换这个该死的快门,用了我近300个美元! 我只恨这台尼康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抛弃了我。
20 耶路撒冷
圣地是不卖的。
— 《圣经·旧约》
我从内格夫沙漠采访以色列装甲兵演习回来那天,想发回去几张以军演习的传真照片, 可耶路撒冷到北京的国际长途无论如何也接不通,急得我手棒四张照片抓耳挠腮。万般无 奈,我拨通了以色列国际电话局,一听我要中国,接线员们万分惊喜,用英文连说:“请您 稍候,请您稍候。”俄顷,听筒里传来使我感到亲切的汉语:“我叫奥丽特,我现在就帮你 接北京。”
晚上回到房间,我收到一张饭店服务员送来的便条:“请给244101奥丽特小姐回电 话,她是今早和你讲汉语的人。”我又好奇又狐疑:莫非碰上摩萨德女间谍了。我按条子上 的号码一拨,电话就通了。“我是奥丽特,请您在大厅里等我,我和我的朋友想认识从北京 来的中国人。”清晰的中文使孤军奋战了两个多月的我好似回到了北京。
在一楼大厅,我那电话中认识的美丽的女朋友已经来了,她的双腿可真长,仿佛直接长 在肩膀上。希伯来语奥丽特是“光”的意思,她生得果然光芒万丈,笑起来灿若朝霞,千娇 百媚。奥丽特和她的三位女伴热情邀请我参加当晚的舞会。我说对不起,我从不跳舞,只侃 大山。她们一听迅即改变了主意,开始就中国提出一连串诚恳而又愚蠢的问题。
奥丽特是希伯来大学语言文学系的学生,曾到台湾大学学过中文,现在正回国念研究 生。业余时间在电话局当接线员挣钱。奥丽特的最大梦想是爬长城。这帮女孩子告诉我,这 里有位青年一年前去中国爬过长城,还去了西藏。回来后把在中国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于 是成了以色列青年心目中的英雄。可惜这位青年英雄从西藏得来一种怪病,不幸夭折。说到 此,这帮姑娘个个珠泪潸然,就像一群红眼白兔。我见她们这么喜欢中国,就给她们讲 1987年我随中国著名的长城摄影师成大林由八达岭走到山海关的经历,讲1988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