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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大侠魂-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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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无理姿势分毫未改。刀的架式。人的姿势融合为一,仿佛自古以来便天然生成。
  常青道:“大哥二哥,我如果不接徐老丈这一刀,活着也没有意思。”
  霍昭说道:“那就接他一刀。”
  秦龙大声接口道:“对,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三条好汉。”
  常青道:“但小弟决计独自出战,我们人多,赢了也不希罕。”
  徐无理冷冷道:“一个三个三十个都一样,总共也只用一招。”
  常青眼中光芒闪闪,既狂放而又冷静。道:“我一个人,你一招!”
  霍昭叹口气,首先退开。秦龙也跟着退开。
  常青右手举起,长剑发射寒冷光芒斜指天空。道:“徐老丈请。”
  徐无理眼中又现出横蛮无可理喻的神色,森森刀气刹时笼罩大地。
  忽然间刀光剑气同时暴现,耀眼生花寒气旋卷,人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以慢动作形容,则徐无理的刀尖砍到常青面门。常青之剑亦刺到徐无理咽喉要害。徐无理刀势却忽然由直刺变为垂直剖割,所以锵一声顺便挡住来剑。但刀锋仍然分毫不差落在常青胸口肚腹。“肝胆相照”名不虚传,果然剖胸破腹威不可当。
  锐利无匹的刀锋碰到常青肚腹,登时鲜血喷溅。常青身子如风车似旋转,寒光闪处锵一声一支长剑刺中长刀。如果不是有长刀遮挡,这一剑必定人徐无理胸口要害。
  原来常青翻身出剑,出的是左手剑,此剑本来负于背上,是以只须转半个身剑势已出,比用右手剑快一半有余。
  霍昭秦龙奔上扶住常青,只见他胸腹间鲜血染红一片。霍昭一顿脚悲声叫道:“罢了,罢了。”
  绿野也奔过去察看常青伤势,花解语却款步上前,道:“徐老丈,谢谢你刀下留情。”
  徐无理两眼翻向天空,冷冷道:“什么刀下留情?徐某自出道二十余年以来,请问几时用这一招杀过人?”
  花解语叹口气,道:“但世上知道的人很少。徐老丈,听说你找我们?”
  徐无理道:“老夫那个不成材儿子徐良一足瘫痪,你们有什么过节?”
  花解语道:“没有,令郎是个好男儿。风度翩翩,有义气,好刀法。我们使诡计才制住他。没有过节,一点也没有。”
  徐无理听得莫明其妙,道:“既然没有过节,为何……”
  花解语道:“那是因为你,我们都怕你不讲理。寻常之人也还罢了,但你却是天下十二名刀高手之一。你不讲理我们就惨了。”
  徐无理大有啼笑皆非之感,道:“好吧,老夫很横蛮,不讲理。但我儿子却残废了,这话怎说?”
  花解语说道:“还未残废,除非你要他残废。你肯不肯讲理?”
  徐元理咬牙想了一会,才道:“好,我讲理。”
  花解语道:“那么你老人家先回去,别责罚令郎,也不要怪罪我们。”
  徐元理仰天叹道:“原来束手缚脚的滋味便是如此。好,我走。”
  他说走就走,连交椅也搬走,除了常青肚腹伤势之外,不留任何物事痕迹。
  常青伤势其实很严重。徐无理只不过说自己以往施展这一招从未使对手肝胆跑出来而已。并不是说受伤很轻,更不是说伤后不会死。
  鲜血流很多连泥地都红了一片,普通人见自己流那么多血一定骇昏骇死。常青面色因失血而惨白如纸,却微微而笑。由得霍昭秦龙上药包扎。
  绿野忽然叉腰说道:“常青你很勇敢没错,但笑什么?什么事值得笑?”
  霍秦二人都愣住。伤者自己都肯笑,旁人却生气。这是哪门子道理?
  花解语声音很悦耳,道:“常青不用回答,我会替你讲。”因为常青的伤口长得惊人,竟是由胸到小腹。其中肚腹有一段两寸长简直破开见到肠脏。所以常青不但不可说话,甚至呼吸用力一点肠子都会迸出。
  霍秦两个赶快继续包札。花解语又道:“常青不愧是男子汉,不但输得心服。而且能够见识一招真正高明精深的刀法,受伤也值得。所以欣然微笑。”
  绿野瞪眼道:“真是如此?”转眸见常青眼眶潮红。不问可知花解语已说出他心坎中感想而感动。她长长吁口气,又遭:“常青,你没错。我想,这才是真正男子汉。”
  没有人接嘴。绿野的颖悟和体贴,固然衬托出花解语的过人智慧,但亦使人感到她们都高出几俗女子很多。简直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绿野忽然又道:“快走,找小辛去。常青伤势很严重,只有小辛救得。”
  秦龙抗议道:“我们还能求他?不……”
  绿野皱起鼻子,几乎又发脾气,大声道:“为什么不行?他是当今大国手,我的未婚夫连四就是他救活的。”
  人人心情突然变得复杂微妙。绿野既然已有夫家,找小辛干么?不是别人太敏感,而是绿野的口气态度……
  世上很多事情要理智冷静观测推论。但又有些事不必如此麻烦,只有感觉就够了。
  现在大家都用感觉知道一件事,却都不讨论。他们的感觉对呢?抑是错了?
  满城灯火,弦管歌声随风飘送。
  满眼醉人繁华。薰天权势意气。爱情回肠荡气。一切都将随韶光逝去,世上有什么能不被时光吞噬而淹没呢?
  小辛站在黑暗中,身躯挺直有如门板。
  一缕灯光从门缝漏出来,屋内的瞎神仙——烛影摇红秦聪是在独酌?抑或是昏沉大睡?
  各式各样的声音送人小辛耳中,响亮的是稍远道路上车马踏辗声。走江湖卖艺锣鼓吆喝声。小食摊招来客人叫唤声。最微弱的声音不是风声水声,而是偶然离开枝头的落叶堕地声。
  有些昆虫爬行或飞起时会弄出相当嘈吵声音,但蜘蛛却永远是最静最诡秘的一种。
  小辛面孔不动,眼珠却转到斜左方的草丛。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人,却用蜘蛛爬行方式躲入草中。
  四周一片黑暗中小辛身形仍然隐约可见。但那蜘蛛人贴地爬走,衣服颜色与地面一样,实是无法辨识——除了小辛。
  转眼间蜘蛛人已推进到数尺外的草丛后。这距离太危险了,任何暗器都可以夺去一流高手性命。
  小辛等一阵,才说道:“我希望七支小钢叉的毒力能见血封喉。这样,中叉的人就永远不必说话。”
  草丛后的蜘蛛人突然飞退寻丈,动作又轻又快,连一点风声都不曾带起。
  小辛又道:“草丛内乱七八糟的绊马索有何作用?等我跌跤之时出手?看来不象。天下间哪有绊马索细得像蛛丝的?绊蚊子差不多,可惜我不是蚊子。”
  突然间小辛移动位置,快得好象根本没有移动过,稳稳站在蜘蛛人五尺内。
  蜘蛛人转动头颅四下张望。小辛道:“你可是找我?”
  一股森厉奇寒杀气随着话声笼罩住蜘蛛人。
  对方跳起数尺高,大声道:“我是小郑。”
  小辛道:“我知道。”
  小郑道:“我忘记你不是人是魔鬼,眼看大好机会忍不住试一下。很对不起。”
  小辛道:“不要紧,如果我误会而下毒手,性命反正是你的。”
  小郑道:“我会记住这话。”他从草丛出来。原来是曾经拦住花解语绿野二女去路的老人。
  小郑又道:“花解语绿野都来了,十二名刀之一的徐无理、金陵豪门朱家三十二护院武师之中的霍昭秦龙常青三人。还有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这些人都想会会你。”
  小辛道:“你还知道什么啦?”
  小郑道:“徐无理刀法精奇,功力深厚,对付常青那一招‘肝胆相照’,使我替你担心。其实常青正反剑已属当今剑道高手,但仍然几乎开胸破肚之后才发得出反手剑。”
  小辛道:“正反剑好象是用两柄长剑,一在背后,一在手中?”
  小郑道:“对,徐无理也指出来历,说是铜陵姚常二家共同拥有秘艺,的确很精妙迅快。常青只有二十岁,如果是姚常两家更厉害的高手施展,定必威不可当。”
  小辛口气有点沉重,道:“五十年前飞仙剑侣姚氏夫妇,正反双剑合壁天下无敌。单独出手时便是一剑负背一剑在手,亦是无敌于世。”
  小郑道:“想来姚夫人本身姓常,所以剑法后来就传给姚常两家子弟。”
  小辛道:“大概是吧。我想见见常青。”
  小郑道:“容易之至,他们和花解语绿野一道正要找你。”
  天上只有几点星光,故此周围很黑。黑得连小郑这种精通东洋忍术高手,也只能依稀看见小辛身影,看不见表情。
  小郑又道:“你何以对常青感到兴趣?莫非忌惮正反剑法?”
  小辛道:“可以这样说。但担保严星雨比我担心十倍。”
  小郑道:“当时情形如此这般,霍昭流泪丢掉兵刃不让秦龙动手。霍昭后来解释说三年前曾会过徐无照的儿子徐良,输了一招。徐良不但刀下留情,还坦白指出他的缺点弊病。霍昭因此之故,三年苦练,至今大有进步。也因此瞧出徐无理来历之后不肯动手。”
  小辛道:“霍昭当真流下眼泪?”
  小郑肯定地道:“我亲眼看见。”
  小辛道:“你为何特别指出这一点?”
  小郑答得很快,道:“我的猜想跟你一样。”
  究竟是什么猜想?他们都不再提。小辛道:“严星雨才是中心人物,但你却不太提及他,为什么?”
  小郑道:“不管是在镇江或金陵,宋妈妈每隔一两天就会派一个女孩子去侍候他,都是最好货色。但严星雨却绝不似好色之徒。”
  小辛道:“外面可有人晓得此事?”
  小郑道:“绝对没有,所有行动极为秘密。此外,严星雨露面时若是孤身一人,非常潇洒自信。若是有人随侍,反而时时去摸芳草剑。他从大江堂逾千手下中挑出六个高手,亲自训练过成为贴身侍卫。”
  小辛道:“他现下有没有侍卫随侍?”
  小郑道:“有,两个。”
  两人沉默一会,小郑又道:“你还要知道什么?”
  小辛道:“你心里明白。”
  小郑叹口气,道:“是阎晓雅么?”
  小辛道:“对,但你不说我也不迫你。”
  小郑道:“我却非告诉你不可。”
  “那就说吧。”
  小郑道:“她知道你去黑石谷,她也要去。她住在城里平安老店。我已经替你订好一个房间。”
  他深深叹口气,手中钢叉忽然隐没不见。
  小辛看见了道:“你既不必替我订房,亦不必叹气。阎晓雅很美丽,武功又高,除了你之外别人很难配得上她。”
  小郑从草丛后现身出来,摇动那一头白发,道:“不,我了解她。同时也知道你躲她的原因。你不想爱她,却怕把持不住爱上她,所以躲得比兔子还快。”
  小辛苦笑道:“似乎不少人有这种看法。甚至认为我躲花解语和绿野。”
  小郑道:“你是不是呢?”小辛想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小郑道:‘有人要杀死阎晓雅,都是刀剑剁不动极厉害的硬手。前几天要不是连四赶去,她已死在公道七煞朱七小姐手中。”
  小辛道:“最好你保护她,我请你喝酒。以后才请……”
  小郑道:“为何要押后?我们现在就到客栈附近喝一杯。”
  小辛道:“不行,我口袋空空。”
  小郑讶道:“别小气,喝酒花不了多少钱。你明明从宋妈妈处赚一大票。”
  小辛道:“你看我像小气的人?我赚五千两百银,左手来右手去都花光啦。”
  小郑摇头叹气道:“想不到你这么会花钱。天呀,五千两可以卖五十商最好的田,另外盖一间大房子。可以优游自在做一辈子乡绅。”
  小辛道:“那笔钱花得很有价值。”
  小郑道:“不管怎样你算是花钱最厉害的人。现在我借给你一点路费如何?你总不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吧?”
  他摸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再加上一张一百两银票,塞人小辛手中。又道:“本来只想借二十两给你,但想起那五千两,二十两未免太寒酸。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不够花,到不了黑石谷。”
  小辛道:“够啦,等我从黑石谷回来想法子还你。”
  小郑笑道:“好,还钱那天我们好好醉一场。哈,哈,我至今未曾醉过,有你在旁边我就敢醉了。”
  小辛忽然嘘一声,轻轻道:“有人来。”
  小郑道:“我不放心,先回客栈。”说罢很快就隐没在黑暗中。
  过了一阵,小辛不但看见来人,而且让他们从面前十余步远安然走过。
  一共只有两人,都是女子,身裁差不多。各自的香气虽不同,却都是小辛熟悉的。
  她们没有瞧见小辛,在那么黑的地方,除非视力比猫好几倍才可能看见小辛。
  相命馆门缝露出的灯光现在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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