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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春十三少 - 四月与五月-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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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高速公路之后,他忽然说:“我们去杭州下面的一个县,顺利的话两个小时就到了。” 
世纭沉默地看着窗外,没有答话。 
“生气了?”他轻声说。 
她装作很洒脱地摇了摇头。她为什么要生气?生谁的气? 
“真的?”他的口吻,像是很不相信,于是分心地伸出手扳过她的下巴,想要看她脸上的表情。 
“干吗……”她闷闷地用力挣脱了,还是不看他。 
“我说,”他笑着说,“你该不会昨天晚上为了这件事紧张了半天吧?” 
“哪有……”她心虚地反驳。 
“该不会……拿着内衣犹豫着,”他扯了扯嘴角,尖着嗓子学女人般地说,“‘到底要穿哪一件,哪一件他才有感觉呢’……” 
“喂,”世纭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他,“你这个人……真色&情!” 
他还是一脸微笑,像是一点也不生气:“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她听到他这样说,连忙别过头去不看他。 
倒映在车窗上的他的侧脸是笑的,但奇怪的是:她又看看自己,竟然也是笑的。   
晚上七点,世纭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种种设想和犹豫,不禁觉得可笑。 
袁祖耘在楼下的临时车位停好车,便下去帮她拿拉杆箱,她很想阻止他,因为那个箱子很重,但始终晚了一步,袁祖耘已经皱着眉把箱子搬下车,并且不出所料地说: 
“你打算去哪里出差,北极吗?” 
“你没听说过吗,”她想接过拉杆,却被他拒绝了,“女人出门一天和出门一个星期带的行李是一样多的。” 
袁祖耘撇了撇嘴,没有反驳,拉着她的箱子走进公寓楼下的大门,管理员看了看他,又看看一脸尴尬地跟在身后的她,放心地继续看起电视来。 
“喂!我自己来拿就好了。”尽管已经进了电梯,她还是打算最后挣扎一下。 
“你偶尔,也让我发挥一下我的绅士风度吧。”他按下“31”。 
“我敬谢不敏……” 
“所以我说是‘偶尔’。” 
电梯很快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一霎那走廊里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世纭率先走出去,摸索着拿出钥匙打开门,转身想要跟那位偶尔发挥了绅士风度的先生告别,没想到他已经轻轻推开她自己进屋去了。 
她皱了皱鼻子,在心里不满地龇牙咧嘴了一番,还是认命地拿出拖鞋,关上门。 
“我很饿。”他换上拖鞋,很自然地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还放松地扯起了领带。 
“客人,”世纭冷冷地说,“我们店已经打烊了,麻烦你去别家吧。” 
“不要。”他很断然地拒绝,躺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神有点耍赖的意味。 
“那你想怎样?”她瞪他。 
“给我弄点吃的,随便什么——但是别再用刀切任何东西了。” 
她还是瞪他,除此之外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她想了想,叉起腰说:“去楼下吃吧,我请客。” 
“不要。”他也还是断然地拒绝,抿着嘴角,眼睛却带有笑意。 
哼!想耍我…… 
世纭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于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颗蛋以及面条,开始烧水。 
她没有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做着饭,心底有一种小小的快乐,那是她“偶尔”发挥她那潜在的恶劣个性时,才会有的快乐。 
面条很快好了,上面加了两片荷包蛋,被恭恭敬敬地递到袁祖耘面前。 
他坐起身,看着她,似乎也在考虑她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果断地接过来开始吃起来。 
世纭原本微笑的嘴角渐渐有点抽搐,他竟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了呢。 
“喂……”她按住他的手腕,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面条与荷包蛋,吃得很满足的样子。 
“你……不觉得咸吗?” 
他看着她,神情自然,接着很没心没肺地笑了:“不觉得……” 
不觉得才有鬼!她几乎倒了半瓶盐下去呢,要不是找不到辣椒,否则她可能更加狠……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他这样的笑脸,为什么她心里的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愧疚感?为什么他每一次恶作剧以后都能露出那样得意的笑容,而自己却总是体会不到那种所谓的“得逞后的快乐”呢? 
是不是,她真的不适合恶作剧…… 
“别吃了……”她想从他手里拿过碗,却怎么也拿不动。 
“不行,”他微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却有一点点淡淡的忧伤,“这是你特地做给我吃的……” 
“……”她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再给你做一碗更好吃的。”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硬是从他手里夺过了碗,转身走到厨房,把碗里的东西都倒掉,然后又再开始烧水。 
她没有看他,或者说,是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的表情,也怕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忽然,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撑在她头顶的橱柜门上,另一只手则从她腰下伸出来,拿起她那只曾因为切东西而受伤的手指,细细地端详起来。 
“我想你以后最好别再用刀了,因为切到过一次手指的人,从此之后就会有心理障碍。”他的气息从她耳后传来,口吻是异常的淡定。 
“我不觉得……”她不自在地抽回手指,却发现自己还是在他双臂的包围之下,无法动弹。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倔强呢。”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好像是一个疑问句,又好像是一个肯定句。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告诉我,”他说,“你是不是上天派来,专门跟我作对的……” 
这一次,他的语气,像是真的带着疑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回答他,只是还是不敢转过身看着他。 
他轻笑了一声,忽然放开了包围着她的双臂,说:“不管怎么说,我想都要感谢老天对我的‘眷顾’,你说是吗?” 
他没有等她回答,就径直走回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懒懒地说:“我先眯一会儿,好了你叫我。” 
世纭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始下面、煎鸡蛋。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上天专门派来跟她作对的,或者说,真正被‘眷顾’的那个,到底是谁?       
七(下) 
平安夜的这一天,天气很冷,世纭从衣橱里翻出妈妈给她买的那件羽绒服,忽然有点惆怅地想起了在伦敦的日子,这件厚重的羽绒服就像妈妈一样紧紧地把她裹在怀里,给了她许多温暖,也陪伴她走过艰难的路。 
上海的圣诞气氛自然没有伦敦那么浓厚,但还是让她有点吃惊,公寓的大堂、繁华路段的街道两旁、以及各式各样的百货公司、写字楼门前,都挂着富有圣诞氛围的装饰物,很多甚至搭起了巨大的圣诞树,让她忍不住在等待红灯的时候仔细端详起来,好几次都是后车按了喇叭她才发现自己前面的车已经走光了。 
来到办公室,同事们都一副好像休假中的悠闲模样——因为老板们都回国过年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Carol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知道吗,Shelly过完年就要回来上班了呢。” 
“……哦,真的……”她抬起头看了看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应该高兴的吧,就要“脱离苦海”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像是有点—— 
“很不舍得吧,就要离开你的袁经理了。”自从世纭为袁祖耘挡了咖啡之后,Carol就自动在脑海里将她归为袁祖耘的追求者。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再多解释了,不过我还是要重申,”尽管她有点怀疑不管重申多少遍Carol都不会放在心上,“我根本、从来没有追求过袁祖耘那个家伙!” 
“哦。”可是,Carol竟然很爽快地接受了她的“重申”。 
“……” 
“男女之间偶尔耍耍花枪也很好,就不觉得枯燥了。” 
“……”世纭颓然地用手捂住脸,觉得很无助。 
下午,袁祖耘扔下一句“晚上等我一起下班”之后,就消失了。 
世纭看着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年轻人们似乎晚上都有节目,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对这种西洋节日毫不在意,只想着早点回家买菜做饭。她不知道,是不是几年之后,前者也会变成后者,那些对玩乐的激情全部转换为平淡的责任? 
她又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平安夜,如果没有遇到见飞,她还会回来吗,还是继续做一个平凡的图书管理员,每天路过楼下餐馆的时候都忍不住向里面张望,然后回到公寓,安静地烧一壶水,等待又一个寂寞的夜晚的到来? 
她以前并不是住那家中国餐馆楼上的,毕业的时候先是找了一个学校后门的公寓,因为那样离图书馆比较近。她很喜欢去中餐馆隔壁一条街上的一间酒吧,她在艺术学院结识的朋友们时不时都会在那间酒吧聚会,在那里,她又认识许多新朋友,学戏剧表演的人大多很和善,还常常邀请她去看他们的表演。酒吧所在的那条街停车不太方便,而且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于是她一直是走着去的。中餐馆是她必经的路,附近总是停着大巴士,都是来观光的中国旅客,甚至有很多次她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她会面带微笑地走过他们身边,想象自己就在故乡的街道上,一种思乡的情怀会油然而生。 
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下了班向酒吧走去,路过中餐馆的时候习惯性地扫了几眼,却忽然愣住了。 
她看到角落里一张小小的双人桌前坐了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看得很专注,服务生端了饭和汤上来,他抬起头微笑着道谢。 
她想,无论谁看到那样的笑容都不会相信他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吧?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想要向她这里望过来,她连忙躲到一边他看不到的角落,心里像是有人在用力敲打着,连呼吸都变得混乱。 
她绕了一个远路继续向目的地走去,到达了酒吧的时候,大家正热络地聊着天,有朋友问她怎么了,她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一个星期后,她就搬到了那家中餐馆的楼上,只是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尽管每次经过的时候她都会心情紧张地悄悄扫视一遍,直到……她在那里遇到了见飞。 
也许,人在寂寞的时候就会做一些无聊的事,就好比她的那次莫明其妙的搬家,她为此赔了一个月的房租给原来的房东,而新住处离图书馆却更远。 
“他们都走了吗?”袁祖耘提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一脸错愕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办公室以及墙上的挂钟。 
“……大概吧。”她不太能确定,因为她也是刚刚神游回来的。 
他看了看她,忽然微笑着说:“好吧,为了奖励听话的你,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 
“……”她无奈地看着他回办公室整理文件的身影,行行好,还是不要了吧。 
“走吧。”五分钟之后,他就从里面出来,像是怕她会跑了似的。 
“哦……”世纭兴致索然地拿起背包,跟着他一起走出去。 
今天她没有开车,自从在公司楼下的车库出口差点撞到人之后,她就很少开车来上班。 
他们很幸运地在楼下的出租车下客点拦到了一辆车,袁祖耘让她先上去,然后坐到她旁边,用力关上门,等到司机开出办公楼以后才报了一串地址——那是他家的地址。 
“为什么去你家……”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认清了狼外婆真面目的小红帽。”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她忽然发现他已经没戴那副眼镜了,是因为角膜的炎症好了么? 
她皱了皱眉,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你说的好吃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大餐啊。” 
他的厨艺她领教过一次……还不赖。可是,去他家吃的话,不是会很别扭吗? 
路上很堵,出租车足足开了四十分钟才到了袁祖耘家楼下,他下车的时候顺便拽着她的手臂一起下来。 
“你怕我跑了吗?”她苦笑。 
“我怕你被拐跑了。”他微笑。 
又一次来到他家里,世纭有点陌生,因为他客厅的角落里多了一个挂壁式的鱼缸,厨房的餐桌也换了张大一些的。 
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材料,回来直接洗了手开始炒菜,世纭走到鱼缸面前,看着里面各种颜色的金鱼游来游去,忽然想到:它们的主人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 
十分钟之后,他就大叫一声:“好了,来吃吧。” 
“好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系围裙的模样很……可爱。 
“是啊。” 
“这么快……” 
他笑起来,把两个盛了饭菜的盘子放在餐桌上,又拿出两罐啤酒:“你以为我要请你吃法国大餐吗,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只提供热呼呼的盖浇饭而已,过时不候哦。” 
世纭摸了摸快饿扁的肚子,只好硬着头皮坐到餐桌前。两个盘子里是同样的饭、鱼香肉丝和炒青菜——那果然真的就是盖浇饭…… 
“要吗?”他把啤酒的易拉罐放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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