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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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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是这样的吗,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好像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一连请我划船,请我看艺术表演什么的,还送了很多与兰花有关的东西,手帕啊,手札啊,还有手镯啊,那段时间,我心里一直响起的都是雅尼的 With The Orchid 。
  再说谁不喜欢被人夸聪明呢?尤其是我这样最怕被人说没脑子的人,所以听他说完以后,我的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飞出两片绯云,眼睛里都是笑。
  他自然也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柔柔的:“可是你的聪慧,还让我有点不服气,觉得我一介男儿,怎能不如闺阁女子呢?所以我回去后,将书籍细细研读,希望能掌握里面的全部技能,有一天展示给世人看。在会稽,就有一处地方,可以证明,我到底有没有掌握其中的一项技能,芳菲,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那本书是讲述工业,农业技术方面的,难道他还亲自去开染坊不成?他的关子卖得很好,我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击动,于是我笑道:“允节,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和你去看就是,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哄我,否则我立即回吴兴。”
  他把我的威胁当成是打情骂俏,如果不是看我一脸的正经,我真怀疑他会像昨天早上一样,又搂搂抱抱的。
  吴允节告诉我,那个地方离城区有点远,而且他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办,所以明天再带我去,又说如果我嫌闷,可以让若雾陪我和刘婶上街玩。
  难道若雾也是个练家子?能胜任保镖一职?又或者是这会稽的治安情况非常好,他很放心我们这几个老孺残幼出去白相?
  总之,我们三个又到会稽的繁华商业街上走了一圈,我特意去看那个卖盗版字画的摊位,摊主还在,不过字画摊已经撤了,他比划着说,都被人买走了,我问他是不是什么样的人来买走的,他连连摇头,说是有很多人来买的,他没记住那些人的长相。
  打死我也不信,落霞公子这么有名气,已经洛阳纸贵,这些人做事这么隐蔽,是不会让我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只好死了心。
  那摊主认出了若雾,惊喜地拉着他好一番狂轰乱炸,估计是把他当冤大头了,若雾一脸尴尬,被喷了一脸口水,小声恳求我快点走吧,见这少年无端被连累,我同情不已。
  我们什么也没有买,纯粹是来了解市场情况。
  次日清早,我们一行三人坐上马车,直奔城外。
  到了目的地,我看了老半天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古代的造船厂,名为飞云舟屯,地处会稽城外的浅海海域,占地辽阔,涵盖了十几个海湾,什么白沙湾,乌麻湾,三沙湾,盖海洋,官渡洋,晴川洋等,拥有44条水道,18个河口,即使在现代,我也没见过占地如此辽阔的船厂,这个船屯的实力,其强大足见一斑。
  吴允节是一种十分自豪的口气告诉我这些的。
  我问他这是不是江东最大的造船厂,他沉默了半晌:“往南去的山越,有一个更大的舟屯。”也就是说,还有比这更大的造船厂了,原来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还是很了不起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海湾名叫望月湾,在码头附近,有一处地方正在建造名叫“鸭头艟”的海船,工棚里几十位工人按照各自的分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劈木,铆铉,上油等工序,这“鸭头艟”长约十丈,工头还说这大船下了水可以高出水面两丈左右,容积非常大。
  见我看的津津有味,吴允节还告诉我,用来造船的木材都是上等的硬质木材,有楠木,松木,樟木,杉木,楮木等等,只是目前这些木材极少是江东本地所产,大部分购于南边的山越,所以成本比较高,等以后造好了更多大海船,就能自由出入东南海海域,采购木料或是其他珍奇货物,成本都会大大降低。
  我见那些工徒中竟然有脚戴铁链的!不少人的脚踝处血迹斑斑,行动不便,不由惊讶地问,那些是什么人?
  吴允节告诉我说,他们都是牢中的囚犯。见我面露悲怜,他解释道,因为那些人都是重刑犯,是凶恶之徒,如果不拷上脚链,怕他们会寻滋生事。
  他甚至面有憾色地告诉我,江东虽然富庶,盛产鱼米,但是多年来大大小小战役,地域冲突,阻碍了人口的增长,同时也迫使一部分人南下,跑到山越边境,或者是深山老林之中,所以,目前江东的很多行业,其实都人手不足,备受拖累,因为这个原因,东吴才十分欢迎中原地区那边不断南迁过来的移民。
  他甚至壮怀激烈地说,江东将来的海上力量一定会比秦氏的强大,到时候,秦氏绝对不敢再小看东吴,那些自以为是的中原士族也不敢嘲笑南方没有文化阶层,都是一些蛮夷之辈。
  我不露声色地听他说着,感叹着,向往着,如果说来这里之前,我尚存一丝侥幸,那么到了现在,这一丝侥幸已经荡然无存:他就是“他”,已是不争的事实,要知道这里的船不仅仅是商船,刚才他已经说过了;能在这样机要之地来去自如的,除了那个“他”没有别人。
  那么,他,为什么不敢跟我坦诚相见呢?刻意隐瞒身份,到底是什么目的?是因为不想失去我这个“平民”弟子?还是想和我大搞暧昧,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看好戏丝的等我入毂?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其结果都不是我能承受。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到海底,是一种身心疲惫的倦乏,是一种失去志同道合朋友的惆怅,一个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最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可吴允节以为我是走得太累了,他非常体贴地给我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我坐下来,一旁的若雾则准备好水和干粮。
  我一语不发地吃着喝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的大海,海面波光粼粼,远处水天一色,既美丽又壮观,人类在海洋的面前是多么渺小无助。
  旁边的吴允节怎么还在喋喋不休?又在说什么开辟新航线的豪言壮语?与我何关?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被海风吹走了:“我想到海边走一走,一个人。”
  说完自顾自起身,漫无目的地往一处平静的海滩走去,海风不大,可是很冷,很有助于思考:大海的另一处到底有什么,我身后的人要我渡海过去?他们到底让我去做什么?难道是担任徐福当年出海求丹药的角色?还是充当别的什么角色?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任务”,我早就设法销声匿迹,离开“他”,离开这里的一切,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
  遐思万千之际,有人从身后将我用力抱住了,他的双臂箍得很紧,令我呼吸困难,胸腔疼痛,他的嘴唇碰过我的头顶,声音有种蛊惑人心般的沙哑:“你曾说过大海是人类的最后归宿?我们的心神终将长眠于此?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一直到海枯石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收 徒

  因为在海边吹了冷风,加上惊恐过度,我从船屯回来后,就生病了,并且病得非常厉害,严重的发高烧,烧得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到天昏地暗,每天只能躺在客栈的床上喝水,吃药,睡觉,好像是要把我前世今生的病假都补回来一样。
  也许是想逃避些什么,也许是想忘记些什么,潜意识里我一直在放弃清醒过来,来给我诊脉的人最后都是叹着气离开的,甚至还有人小声地说:准备后事吧!可是谁来给我准备丧事呢?可怜的刘婶吗?但愿她还没有被以貌取人的吴允节给赶出去。
  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乱七八糟地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我也曾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家境殷实,受过良好的教育,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可是直到他离职,也没有跟人家说,因为我总是相信,如果他喜欢我,一定会跟我开口的,把他的一片倾慕之情和盘托出,说他希望和我共结连理,而不是沉默,离去。
  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别人爱我多一点啊!
  这一世为什么还是遇到这种难题?他向我表白了吗?没有,在这个时代,最有诚意的表白不过是:芳菲,嫁给我吧!做我的媳妇!最不济也该像秦桓之当年一样:芳菲,做我的小妾吧,我会给你名分和钞票的!而他呢:只是说了希望我能一直陪他到死,他是谁?凭什么要我陪他一直到死?我想活啊!想自由地活着啊!
  自由,这一世孜孜以求最宝贵的东西!像一霹雳劈开了我的混沌,所以我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同样瘦得脱了形的刘婶说:“我们马上回吴兴,一刻也不能耽误。”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现在吴允节不在,若雾也不在,我们不需要跟任何人道别,这样最好,说走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去结账的时候,掌柜的竟然说,钱有人付过了,我可以在这里无条件地住下去,哪怕是生老病死。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对掌柜的傲然一笑:“君子无功不受禄,女子岂能乱卧他人床?你的好意,落霞心领了,不过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不能强留我在这里的。”
  掌柜的被我这么不客气地抢白,也没有任何不快,只是陪笑着,目送我坐上马车。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跟他正面敌对,那套漆器最终还是被放在了马车上,是玉碎还是瓦全,就看天意了,至于那套衣裳,我将它留在了客栈,这样的取舍,聪明如他应该能明白。
  一路之上,我让车夫快马加鞭,要他务必在下第一场寒霜前,赶到吴兴。我们在路上的第四天,就被若雾追了上来,他和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名叫墨染的骑着快马,在我们投宿之前赶上了我们。
  若雾说他是奉命而来,将墨染送来给我做贴身丫鬟,并煞有介事地将墨染的卖身契给我,同时还替吴允节传话:墨染的生死去留,由我定夺。
  我冷冰冰地说,自己不需要什么丫鬟伺候,话音刚落,墨染用锋利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直流,她一语不发,跪在地上,只用一双美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那样子很像是我曾见过的,牛被屠宰之前的流露出来的哀伤无奈。
  若雾在旁边也不阻止,只是淡淡地说:“如果墨染不能留下服侍落霞公子,她的下场会更惨。”这是在模仿吴允节的语气,惟妙惟肖,多年前,他就已经模仿得七八分像。
  我又惊又怒,最后冷笑着,默许墨染跟在身边。第二天我们动身的时候,若雾也如影跟随,后来他一直将我们送到吴兴,才策马离去。
  李婶的身体比我们走的时候好多了,她利索地给墨染收拾出一间房间,动作十分麻利地给我准备好热水,墨染执意要服侍我沐浴,被我一记冷眼轰了出去,后来她只是低着头在门外等候。
  对待墨染,我始终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虽然她不敢有害我之心,但是很可能会用残忍的自残行为来要挟我做一些事情,我讨厌看别人自虐,所以和她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让她知难而退。
  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清楚,回来后要做的第一件正事,就是放出口风,开门收徒弟,尽快将画佛像的技巧传授出去,好能早一点脱身。徒弟必须是男孩子,这是西海禅师的劝告。
  说来也奇怪,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回来后的第三天中午,曹远道就将他的小儿子,送到我这里来,他是从西海禅师那里得来的消息:落霞公子准备收徒授业。
  他的小儿子,是个庶子,生母已亡,又无强大的外祖可以依仗,将来分得理想的产业的希望也渺茫,所以想让他学点手上技能。他说这个男孩平时喜欢画些小猫小狗等小动物,被祖母厌烦,正愁没地方可送,所以一得知我收徒的消息,他第一个就把孩子送过来。
  我见那孩子不到十岁,表情拘谨,说话缺乏严谨的逻辑性,猜测他平时在家肯定不合群,过得不算愉快,想起自己的童年,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又见他画的小动物很是可爱,充满了童趣,心中对他更是喜欢,立即拍板同意收他为弟子。
  就这样,吴兴城的文化人圈子中,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落霞公子的第一个丹青弟子名叫曹赋应,因为擅长画动物和人物,专攻佛像画。曹赋应的父亲曹远道是吴兴城第一个给佛教徒提供住所的人,现在他的儿子拜落霞公子为师学佛像画,足见佛门果然讲因果循环,所以佛教徒一定要广结善缘。
  曹赋应每次来学画,都是由一个老家人送过来的,我见天气渐冷,便想减少授课的次数,等到春暖花开再补回来,可是曹赋应坚持还是每七天来四次,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少于两个时辰,我见他练得认真,也学得很快乐,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可惜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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