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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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是怎么样的呢?
今天与以往不同之处是,河边多了一条小船,黑色的小木船,我也不多疑,解了栓船的绳索,便登舟划桨,顺着河流,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前划。
有了交通工具就是不一样,比前两天自由行走快多了,不到两个时辰,我已经超越昨天的路程记录,距离河流尽头越来越近。
竹林逐渐往我身后退,取而代之的是烂漫的花山花海,花的海洋,有见过,没见过的物种,有高的,有矮的,错落有致,布局精妙,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河流的两岸,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倾尽我两世所知所见,也说不出一半品种的名字,既有孤芳自赏的幽兰,又有绚烂热烈丰腴的蕙兰,清香的,幽香的,浓香的,淡香的,看不完,数不清,说不清,道不明。
水流愈发缓慢,如果我不划桨,小船基本保持静止,难道我已经到尽头了吗?环顾四周,没有上岸的地方啊?我只好继续划桨,穿过鲜花交织的两岸之后,河面变宽了,远处出现一片绿色的小洲,河流分叉了。
该往那边走呢?
小船在我犹豫不定的桨声中摇摆不定,我回头看了看身后,没发现什么提示性的玄机,心想往哪走不都是还在吴王宫里头,错了再回头便是。我选了左边,又划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筋疲力尽,终于搜寻到一处可以靠岸的平地,我心一横,弃舟上岸。
其时已经是下午,要想天黑前回到出发地已经不可能,所以只有往前寻找夜晚的栖身之处,说我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尽管我知道这是在吴王宫内,可四周没个人影,别说是人了,连只鸟都没看到,周围静悄悄的,我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更要命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存恐惧,脊背一阵阵发寒,温度好像也越来越低,我呼出的热气居然变白了!
原来用静悄悄来描述不够恰当,用阴森森来形容似乎更贴切些,我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到这里来的。手边没有可以壮胆的武器和装备,我只能不住地搓手企图摩擦取暖,虽是徒劳,却也因双手挡在胸前而胆壮了一分两分。
黄昏时分,眼前一座外观精美的宫廷建筑宣告我的苦难旅程结束,建筑物的墙垣上还建造有恢宏的门阙,标明它拥有独特的地位和身份,只是威严中带夹带着几分荒凉,让人倍感了无人烟的凄凉。
大门紧闭,却没有紧锁,我稍稍用力一推,就推开了。才刚刚推开一道小小的门缝,就有若干利箭嗖嗖地从眼前飞越而过,好险!幸亏暗箭不是直直对准大门,否则我命休矣!非变成一只大刺猬不可。
等到流矢消停了,我才慢慢推开门,闪身挤进大门内。
眼前的景象非常震撼,屋顶上装饰着七十二星宿图,星光璀璨,色泽明亮,却又如同无边的宇宙一般深邃空旷,地上是一泓碧绿的潭水,那潭水绿得纯粹,像冰坑的祖母绿,通透之余折射出幽暗的微光。
深潭的水却不是死水,由三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水源汇聚而成,莫非这就是河流的尽头了吗?我几乎是贴着建筑物的墙边缓慢行走,屋子里的光线充足,并不单单来源于屋顶的星光,更来源于四周点燃着的宫灯,宫灯里燃烧的不知是什么燃料,有种类似于精油一样滴芳香气味。
我围着水潭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座建筑物像一个大通间,除了屋顶上的星空,地上的水潭,四周的宫灯,就没别的装置和摆设了。我进入过燕陵地宫,很明白一间屋顶有星空的建筑物作什么用途,可这里不像啊,没有棺椁,没有陪葬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座陵墓。
但是城垣上的宫阙,头顶上的星宿图又分明在告诉了,这就是一座陵墓。
思忖良久,要不要在这里过夜,水潭中的水开始发生变化,先是凝固的绿色渐渐变浅,然后水平面徐徐上升,荡起一圈圈涟漪,浓浓的白雾从水底下翻腾而出,潭里的水好像被烧开了。
我急忙往边上躲闪,生怕“沸腾”的水会溅到我身上或者把我卷到“锅”里活活煮死,慌乱逃离之中,也没忘记建筑物里布置有机关弩矢,一只脚才不至于触动到陷阱机关。
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喘息平静,却发现水潭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透明的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白色的羽毛状的细屑,细屑的中间,躺着一个人,白衣白裳,头顶一只绿玉发冠,因为距离比较遥远,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箱子里面躺着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超 度(下)
不知道箱子里白色羽毛状的填充物是什么,竟然能够起到防腐的作用,致使箱子里的遗体保存完好,也不知道箱子能有规律地沉沉浮浮并沿着固定的轨迹飘荡的驱动原理是什么,现在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箱子就是一个棺椁,里面静静躺着的是皑儿。
棺椁日落而浮,日出而沉,依次在三条河道中悠然飘过,像是闲来无事随便在水面上遛一遛,又像是在寻找什么,等待着什么 。
之所以了解棺椁的活动规律,是因为我在偌大的陵墓里逗留了不止一天一夜,我孤零零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皑儿的棺椁凭空消失,水面恢复平静如镜,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棺椁突然从水底下冒出来,如若无根的浮萍在水面上飘来荡去。
周而复始,不知何时能停止。
当棺椁再次往下沉的时候,我暂时离开了,为什么要离开呢?因为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啊。幸好来路的水流不急,饿得头昏眼花的我居然在天黑前划船回到出发地,两名侍女见到疲惫不堪的我,也不惊讶,更不打听我去了哪里,只问我要不要用膳,更衣沐浴?我点点头,毕竟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养精蓄锐,将思路理理清爽了。
这一休整,又是两天,在此期间,我找话题和两名侍女说话,比如问她们在此间多久了?以前有谁住过么?
侍女们回答我说,她们来此已有一年多,只接待过我一人,我没来的时候,她们除了打扫打扫屋子保持整洁,看看落花流水,就没别的事情可干。
我又问小船是不是她们替我准备好的,两名侍女相视一眼,摇头说不是,并且告诉我说,她们接到的吩咐,就是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不能过问,也不能反对。
我开玩笑似说,如果我要杀你们呢?也不反对吗?
俩侍女面无惧色,异口同声回答说;她们的命从我到来的那一天起就是我的了。
如此职业化的回答让我感到厌烦,更觉得呆在屋子里索然无趣,室内文房四宝是有的,却没有书籍,再说我哪里还有附庸风雅的心情?所以身体元气一恢复,我又划船顺流而下,鬼使神差般划到陵墓里去。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刚开始的时候,我明明非常害怕面对那副棺椁,更害怕周遭环境那死一般的寂静,可随着过去的次数增多,“见面”的次数增多,我开始习以为常,并且渐渐地喜欢这份母子阴阳相隔却“融洽相处”的温馨和宁静。
我和皑儿无话不谈,从我误打误撞地来到这个空间开始,说到如何进入沁园认识吴王和默存,如何在肩负的家族使命和个人理想之中艰难抉择,利用过很多人,辜负过很多美好的人和事,得到过很多,失去的更多,向往美好却又包容与纵容丑陋,一直在追求纯粹的人人格自由却从来不曾真正拥有。。。。。。
我还给皑儿编写并讲读睡前故事,唱催眠曲,演独角戏,恨不得为他做完一个母亲能做的所有事情,只为弥补那些亏欠他的,根本回不来的童年时光,我在他面前深刻忏悔,悔不当初,不该听任事态的恶意发展,最不该的就是允许我的人“偷走”他,事情败露后又对他不闻不问。
一切的一切到了最后凝聚成一个强烈的愿望:皑儿,我只想将你抱在怀里,保护你到时间和空间的尽头。
“亡羊补牢”的平静生活维护了颇长一段时间,直到某天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才宣告结束,说他是“客”并不恰当,毕竟,他才是吴王宫的主人。
吴王。
我进屋时,他正在案前翻阅那些睡前故事,那是我凭借记忆撰写的儿童故事,做了一些细小的改动。
他着儒生打扮,面容淡然,喜怒难辨,料是我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不免心惊肉跳,竟然不知道自己畏惧些什么,害怕什么。
屋里只有他一人。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沉默了大半天,才听见他慢声问:“你去看望皑儿了?”
我应了一声:“是的。每天都去。”
他好像没话可说了,手里捏着柔软的纸张,反复婆娑,沉吟良久:“你编造的故事?”
我回答说:“不是,大部分是听来的。”
他出言讥讽:“你总能听到旁人所不知,为何?”
我坦然相告:“因为我有两辈子的记忆。”
他笑,苦涩莫名,却不忘继续抹黑我:“自以为是。”
我点点头:“一直如此。”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充满恶意地在眼前莫不静好的假象上“噗”地戳个洞,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对方崩溃或者自己崩溃。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吴王面不改色,只是低低地嗤了一声,继续翻阅手里的纸张。我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忽然觉自己无聊透顶,遂转过身去,打算像往常一样吩咐开饭。
但是我又错了,正主儿就在跟前呢,我哪有资格命人什么人替我做事?两名侍女踪影全无,外面又天黑无处可去,我只好折回屋子。
:“吩咐膳食?好啊,说明你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吴王放下手中纸张,站起身,缓缓朝我走来:“我就知道,你会信守诺言,陪我一起到生命尽头的。”
我愕然,我几时对他有过承诺?以我的做事风格,不可能。
吴王兀自充满信心地说道:“我设计的陵墓如何?机关巧妙吧?说起来还有你一份功劳呢,那年你给我找的《天工要务》帮了不少忙,天下的技师都不如我想得精妙,结构图是我一手包办的。”
我微微点头,想起他曾经是一名好学的理科男,十几岁就在研究复杂的机械原理了,果然学以致用,只是这个陵墓从王宫建造的时候起,就有了吗?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说出口来了:“那里一开始就是陵墓吗?”
吴王直视着我,道:“是啊!一开始就是陵墓,不过是为我和你准备的。”接着他面露戚色:“没想到,皑儿会先我们一步,我只好先将他安置在那里。”
提及到他和我都心痛欲绝的伤心事,我沉默了。
:“你能回来陪皑儿,我很高兴,皑儿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只要你不再三心二意,一心一意陪伴儿子,我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回到上面,上面有你的宫殿,也空闲很长时间了。”
眼看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连忙稍稍弯腰作感谢状:“给我时间,我还想和皑儿多呆一阵子。”
吴王露出浅浅的微笑:“也好。不过,我要提醒你,陵墓的潭水里有水银,你千万别擅自下水讯寻找开关。”
我愣住了,他怎么知道我有此打算?
吴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心满意得而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突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感情我现在生活在地下啊,这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后来,吴王陆陆续续的来过几次,每次逗留的时间都不长,看得出来,他非常忙,疲惫和劳累都写在脸上,身上和眼睛里,我们的话题除了皑儿就是关于设计我们俩的陵墓。
他很擅长利用水的动力,也非常擅长复杂的精密机械,看到他画的结构图,原理图,我不免惋惜,如果他活在后世,没准是发明陀飞轮或者卡罗素的天才,或者是发明“情人桥”的机械大师,你看他设计的驱动装置多像午夜时分拥抱又分开的“情人桥”啊!太完美了!
唯有此刻的他才不会让我厌恶并害怕,唯有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我才依稀想起,许多年前我曾经那样热烈地爱过他,而现在,爱早已消失了,唯一的感情纽带也断裂了,俩人之间的唯一话题,竟然是给自己建造坟墓。
设计图纸都画好了,地点选在哪里?吴王一时没有主意,他又回到地面,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下来找我。
他带来一个消息,说,宁氏已经离开隔壁的院子,跟随我的嫂子乔氏回武陵去了,我笑着问他:“为何恩准老夫人离去?”
吴王回答说:“因为你义嫂要嫁女,我总不能继续留她在秣陵,姑母她愿意跟着去,我便允许了。”
我又点头,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落地,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我终于谁都不欠了,包括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