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1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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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考古,更何况这还算是我的祖宅!所以,我依照前世看的纪录片的方法,指令工人们挖土时一定要动作轻缓,尽量不破坏遗址的原有建筑。
八月十五中秋节,考古工作终于有了突破,我们在地下三尺深的地下表层,挖到一条铺满紫色贝壳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楚王宫(三)
径道宽约三米,长约五十多米,缀满了紫色的贝壳碎片,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碎片跳跃着重见天日的喜悦。径道的顶头是一块涂满朱红色的空地,空地的面积大约有五六百平方米,呈规则的长方形,四周均有柱基的痕迹,难道这就是楚王宫大殿的位置?
楚国诗人屈原曾在《九歌》中写道:“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阕兮朱宫”,紫色贝壳铺就的道路,涂满朱砂的台阶和平地,自秦汉以来就是皇帝的专用,一般王公大臣不能僭用,就算是得到天子的恩准,一般人也绝不敢使用,怕招来杀身之祸,楚王功劳虽大,却不懂得谦虚,难怪要被高祖日夜惦记着了。
随着发掘程度的不断加深,楚王宫的面貌越来越清晰,从遗址残留的建筑物大小,可以初步判断完整的楚王宫占地面积大约为二十平方公里,王宫内的河道沟渠均是人工挖掘活改道而成,几乎不使用原有地表上的水系,生活区域中,光是妃嫔们居住的后宫就有三条人工河道,还有数十条纵横交错的排水渠道。
遥想当年,楚王的后宫也是莺莺燕燕一大群,王宫的主人也曾左拥右抱,不曾想,高祖一道诏书,彻底葬送了后宫佳丽们的黄粱美梦,得知楚王的噩耗,宫人们是怀着何种心情离开宫殿的呢?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还是收拾细软妥当,恁地一副淡定从容?如果是前者,那么我要找的东西极有可能落在遗址的某一处,如果是后者,我的考古工作恐怕是白忙活了。
现代考古学说得对,考古不是为了挖宝,而是为了重现古人的生活情境,从而了解他们的想法,判断他们可能采取的行动,和古人进行一场交错时空的对话,这个观点,我认同,因为我正是要猜测先人们是如何离开王宫的,高祖虽然宽宥了楚王的家人族人,没有株连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贬为庶民,逐出王宫,可政治事件的真相,会如此直白简单吗?谁敢说史书没有骗人呢?
楚王的后人会到躲到哪里去?又是如何收藏贵重物品?那三卷天书,是什么时候落到秦氏的手里?是楚王进京之前就交给秦氏的吗?还是楚王被关进大狱以后,为了报答秦氏的大力周旋之恩,而投桃报李?
记得在檀洲岛时,天神并没有告诉我,秦氏是如何得到天书的。而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楚王送给秦氏的,因为楚王死前,只有秦氏那位先祖去探视过他。
不过楚王还算精明,他留了一手,早早就把密码卷和其他三卷分开来保管,这种藏宝方式,应该说还是挺有效的,不至于被人一次性的谋财害命,说不定还能反戈一击,比如培养出我这种不甚专业的三脚猫,牺牲个人幸福神马的,积极为偷盗任务献身。
可惜偷盗没有成功,我还差点送了性命,真是造孽。
又有工人前来请我到现场指导,我连忙收回思绪,走进整洁的发掘现场,在半人高的地下密道走来走去,在发掘大殿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很长,从大殿一直通向后宫的一处沟渠,是预留的秘密逃生路线,还是转身弄鬼的巫师的藏身之处?楚人信奉巫术,许多奇异的现象都得借助鬼神才能解释,楚王出生于荆楚之地,笃信巫术也很正常,可以想象当年,楚王宫里,上演的故事该是多么丰富多彩,惊心动魄。
密道旁边还有一块石刻,很详细生动地描绘了一幅充满恶趣味的情景。
楚王是个大孝子,据说他将宫殿造得惊天动地的气派,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他的母亲体验一番人上人的感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羞辱报复那些欺负过他母亲的同乡们。
在大殿的不远处,有一处宽敞的房舍,是专门用来招待前来攀旧情的同乡的,房舍的名称很有趣,是为“嬉戏室”,想搞裙带关系的同乡们十有八九被安排住进嬉戏室,月黑风高之时,楚王的侍从们会将从别处特意抓来的硕鼠和或者是蛇等动物,偷偷放入嬉戏室内,同乡们睡到大半夜,突然被不知名的动物们做免费按摩,估计不被吓死,也吓得半死,哪里还敢攀什么老乡之情!屁滚尿流还嫌不够快呢!
楚王应该很喜欢观赏那些可怜的人被吓惨的狼狈样,因为石刻上说道:王观之,甚慰,曰,同乡之恩情终得报矣!
楚王所说的同乡恩情,是指他还没出人头地的时候,同乡人往他家院子里扔死老鼠死动物等缺德事件。
感叹完楚王的幼稚举动,郑氏的回信也到了,回信没有让我失望,观海楼果然的和楚王宫有关联,那观海楼的创建者,正是楚王宫的首席设计者,这名神秘的建筑师有一个不怕得罪天子以及皇室的名字:九龙。
没有姓,也不知道是名号还是外号。
以前我看夕照给我的字条时,还以为“九龙戏水”指的是蛟川的九龙湖,没想到却是人名,神秘人物的符号。
九龙先生的生平已经无从考据,只知道他是一个建筑设计大师,行踪不定来历不明,楚王宫建好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有人说他被楚王杀害了这个不奇怪,谁叫他知道王宫建筑的秘密呢,杀人灭口这种事,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吗?有人说他得道成仙了这个也不奇怪,一般有本事的人最后都被传说成仙了。
总之楚王宫落成后,九龙先生下落不明,世人只知道他喜欢使用一种赭红色的石头,这种石头在龙游台州一带,产量十分丰富,但是开采起来,难度很大,成本极高,一般的人家是使用不起这种石头的,只有有钱人,才会大量使用,昭彰他们的雄厚实力。
当朝的唯一异姓王楚王当然是有钱人,所以他很用得起。
如此说来,楚王宫使用的建筑材料大部分都是来自东吴了,当年建造宫殿的时候,顾氏还只是章远怀的随从,身份和阅历都不够格,想必也不知道更多内幕吧?吴侯对楚王宫的历史不熟稔,也就很正常了。
人真是经不起念叨,白天我才吐槽了一下吴侯的知识面 ,傍晚时分,我收工回到住处,赫然发现吴侯笃悠悠地坐在简陋的客厅里,他华贵的服饰和光彩照人的样貌和周围的环境很不协调,就像浓妆艳抹的女明星一身盛装地出现在洒满牛粪的田埂上。
:“你一直住在此处?”他讶然而不悦的道,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对我不修边幅的样子颇为不满。
我顿了顿鞋子上的泥土,又看了看他洁净的衣衫,心底生出无限失落,疲惫的道:“工地上难免简陋一点,你也别见怪,不过你放心,茶壶里的水还是能喝的。”
边说边上前,想给他倒茶。
吴侯的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同样的法子还要再来一遍吗?霞光岛上的事情,你不会否认吧?”
咦,他居然知道了!
我一下子有点手忙脚乱,他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有点紧张地望着门外,还好还好,似乎没有看到刀光剑影的架势。
:“你别害怕,我不会怪罪你的。我知道你怨我不肯放你的养母一条生路,不过,若是时光能倒流,我一样不会饶过她们,她们的举动愚不可及,根本不考虑你的死活,这样的随从,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
吴侯的声音很平静,像丝绸一样光滑,说话的时候嘴角边甚至有一抹动人的微笑,我忍不住害怕,望着他不敢贸然搭腔,眼前这个人明明笑靥如花,身上却蕴含着一股让人敬畏的冷静自控,我虽然早就累垮了,却不敢坐下来 ,心中暗暗戒备。
:“挖了一天泥土,你不累么?怎么杵在那里?”吴侯轻笑道:“你的脸色很难看,难道我很吓人么?”他站了起来,姿态洒脱自若,慑人的威严气势扑面而来,像一道恶狗海浪,几乎将我的渺小淹没在深海里。
我忙将头一垂,低声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身上脏兮兮的,有点难为情。”
吴侯笑道:“不修仪容,不见夫君,芳菲,你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懂事了不少!
他的说法还真新鲜!我嘴角动了动,本来想问点什么的,却生生忍住了,不能问,我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你知道吗,皑儿他,已经会喊父亲了。”我蓦地抬起头,只见吴侯的脸上露自豪欢愉的神情:“母亲说,皑儿长得很像小时候的我,而且,他的眼珠子,也是绿色的。”后面的话他说得很小声,好像怕别人听到一样:“你真该好好看看他。”
我咬住嘴唇不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表情慢慢变得严肃沉重:“这个月的初一,我已经立皑儿为世子,指望有一天,他能从我手中接过印绶,壮大江东的基业。”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劈得我魂飞魄散,我失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做?皑儿他明明不是嫡长子,你……。”
吴侯的脸一沉,打断我:“两年前,我在长江边上说过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
他的话让我心口堵得慌,忙轻声恳求道:“表哥,你这么做,哪里是在抬举皑儿,分明是在害他么?他没有得力的娘舅,在长幼嫡庶上又不占着理,立他为世子,是让他做出头鸟,被人用枪打么?表哥,你还是,收回成命吧,再说你还那么年轻,立世子的事,其实不用那么早考虑的……。”
吴侯的脸瞬间黑了一半:“何须得力的娘舅?皑儿是我最看重的儿子,难道还不够吗?你怕他受伤害,为何还留在这荒凉之地?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连封书信都没有!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竟然不知道女子的心肠能够狠到如此地步,你不念夫妻情分也就罢了,难道皑儿不是你生的?芳菲,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
他的话像锋利如刀,刺得我心头淌血,是的,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狠心的母亲,而且很自私,甚至不愿意为了他,牺牲一点点自尊,关于孩子的事,吴侯不主动提起,我就一直不过问,就怕一过问,就会被他批判得体无完肤。
吴侯见我泫然欲泣,似乎心中不忍,过了半晌,他忽然柔声道:“如果没记错,今天是你的生辰吧?时光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们都认识十二年了。”
他忽然温情脉脉,我微微一愣,转念一想,是呀,时间过得真够快的,这一世的我,居然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龄,就算是回到现代社会,在网络上,也是阿姨级别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王宫(四)
暮色沉沉,村落上空炊烟袅袅,我家的厨房里也是油烟四溅,锅铲翻飞不过今天在厨房里忙活的不是我,而是吴侯带来的侍从们。
不用烧火做饭,我乐得轻松自在,准备好满满一大桶热水,将房门锁得严严实实,这才舒坦地坐在水里,慢悠悠地洗去满身的灰尘和疲惫。
窗外格外宁静,没有人来打扰我,当花木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窗户上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二十五岁,意味韶华不再,意味着我人生可能已经走完了一半,可我的生命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曙光,我的前半生,全部浪费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私情上,如今我才明白,我的父亲玉郎,为什么在我五岁的时候送我进空门,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送我到瀛洲岛,他只是希望我不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感情纠葛上,可惜,我没有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晚上,该怎么办?怎么安排吴侯的住宿问题?谁都知道,我还是他合法的如夫人,有义务服侍他的睡眠。
晚膳已经做好,做饭的人却不见影子,客厅里只有吴侯和我,他破天荒地给我盛了一碗饭,还夹了些菜放在我跟前的空碗里,累了一天,沐浴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我早就饥肠辘辘,所以也不客气,小声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风卷残云般,一碗饭下肚,我用空饭碗装了一碗汤,也不用勺子,双手捧着碗,像喝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喝。
我吃饭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绝对没有发出丝毫不雅的声音,更没有可怕的吧唧嘴行为。
但是当我放下空碗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吴侯,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还有几分愠怒。
:“你,每天都如此进食?”他明显是忍无可忍,所以语气咄咄逼人。
我很想像个村妇一样用手抹一下嘴,恶心他一下下,但是想想,这顿晚饭好像是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