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十二少之水月镜花)伪装花娘(夏树熏著-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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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扛起醉倒在地的郭珀,也不管她这身蛮力会不会吓跑客人,得意到忘了形,忘了该假装的柔弱,真当飞羽俊美的笑是针对她而来,一颗心飞得半天高地飘飘然。
待门重新掩上后,飞羽不暇掩饰,赤裸裸的眼神直直盯着于晓颉,让他有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悚惧,寒毛直竖。
他不禁开始后悔,单独和他共处一间屋内,似乎是不智之举。
飞羽姣好的唇此时轻启:「总算只剩我们俩了。」
第七章
唐时长安城为确保安全,施行严格的宵禁制度,大街鼓绝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凄凉的夜里,只有月亮独自在空中发光。
一阵风袭来,吹来了夜空中显得诡谲的深色云朵,遮蔽了此刻大地唯一的光华。
在仅余点点残星高垂的天幕,伸手几乎不见五指的夜晚,两道不等高的黑影窜过,只是一眨眼,若不专注地盯着那处细瞧,根本看不出方才那堵墙边有任何的动静。
「喂,这儿是哪里?」蹲在屋檐上穿著一身夜行黑衣,标准宵小装扮的于晓颉问向和他一般姿势不怎么高雅的蹲在一旁的飞羽。
「嘘,小声点,你想让人发现咱们的『奸情』吗?」
「啐!什么奸情……呜……」于晓颉的抗议声消失在梧住他的嘴的掌心中,只余呜呜的不满。
「有人。」
微微湿热的气息由紧依着耳畔的唇间逸入,搔得耳朵痒痒地,于晓颉忍不住一阵瑟缩。
「怎么,会冷吗?」
春末的夜,冷风依旧沁骨,飞羽又附在他耳边软声轻问。
躲不掉又不能用力闪避,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可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晓颉以摇头代替了他的回答,他真怕一开口,会忍不住地咒骂他!要死了,没事靠那么近作啥?然后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待巡逻的特卫渐渐远去,飞羽才低声道:
「走。」
松了一口气,只因他终于离开贴住他的身躯,且随之而起的紧绷感也使他没有余裕再胡思乱想。
于晓颉紧跟在飞羽身后,随着他九拐十八弯;在他为有钱人的大宅院设计竟是如此复杂而抱怨前,他更好奇的是,飞羽怎会如此熟悉这儿的环境?连哪儿有狗洞、有小水洼他都知道,真是太神奇了,这儿是他家后院不成?
他们由窗户进入一座塔内,更神奇的是,他看见飞羽好象碰触了墙上某处,然后墙壁竟自己移动了起来!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来就轮到你了。」
「咦?」他愈说他愈是迷糊,如坠五里雾中。
飞羽退开,要于晓额上前。
「先将锁打开,轻轻地,动作千万别太大。」
「喔。」
怎么突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开锁对于晓颉来说并非难事,毕竟以往这是他的谋生之道。
卡的一声,锁被打开了。
他有点骄傲地回看飞羽。厉害吧!
「轻轻地,慢慢地……」
低沉浑厚的嗓音在耳畔扬起,令他心湖微荡,在这寂静又惊险的黑夜里,却又极具稳定作用,彷佛只要照他的话做,便不会有任何教人不安的事情发生。
借着微弱的光线,于晓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铜锁,慢慢地将它抽开。
「打开它。」
镇开后,于晓颉将密柜绫绫拉开,只见一只古铜宝镜放置于金色丝帛上,益发显示出它的宝贵。
「再来要小心,别碰到周边任何东西,慢慢地将它拿出来。」
静默间,于晓颉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吞咽声,令他不自觉地又吞了一口口水。
巧手缓缓地向那面古铜镜靠近,慢慢又平稳地,不曾颤抖地直接接近它。
「很好,慢慢地、慢慢地……」
于晓颉轻轻地拿起古铜宝镜,忽然间听到卡擦一声——
「小心!」
飞羽抱起于晓颉,一跃翻身至桌案后。
定睛一望,于晓颉看见数根又细又长的针插在地上,在微微的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有淬毒!?
「有小偷!」
屋外人声响起,随即脚步声纷沓而来。
飞羽将于晓颉仍紧抓在手上的铜镜攒入怀中,拉起他的手。
「走!」
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于晓颉被飞羽拉得忽上忽下,若非他及时咬紧牙关,这会儿恐怕他就……
女装穿久了,当真变成女人般放声尖叫,以他的叫声引来所有追捕的人群。
站立于高处,于晓颉紧紧攀住飞羽的颈项,低头望而其下黑压压的、不停晃动的人影。
风一吹来,挪动他的衣袂,衣袂带动四肢,使他圈住他的手缩得更紧。
「呵呵……」
「笑什么?」他嘲弄似的笑声在夜里听来格外地刺耳。
「这可是你头一回自动对我投怀送抱,教我怎能不开心?呵呵……」飞羽低低地侧首在于晓颉脸颊上印下炙烫的一吻,还故意吻出大大的声响。
「你!」
摀住绯红的双颊,一时羞愤难当,忘却目前身在何处的于晓颉用力挣扎,吃痛的飞羽不由得松手,失了依凭的于晓颉立即自屋脊直直往下坠。
「啊!」
「晓颉!」
飞羽奋力向下一跃,及时在纤细的人影坠地前捞住他的身体,将他安稳地安置在怀中,不让他再有足以挣扎的余力。
松了一口气的于晓颉这才想起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的后福呢?于晓颉连揉揉自己嗡嗡叫的耳朵都不得,他被迫贴紧在飞羽的胸前,聆听他急遽的心跳声。他在为他担心吗?
无法瞧见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色,于晓颉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心想待在这儿也不错,至少挺暖和的。
「是你!」
纷纷赶来的脚步声在两人身后止住。
因为于晓颉被抱得紧紧的,连转动头部都不成,以致无法瞧见身后人惊讶的表情;不过听那声音……他们认识?不会吧!
「抱好我的腰。」
待于晓颉紧搂住飞羽的腰后,他感到自己的脚又离开地面;身后狂风呼啸,吹乱他的发丝、吹皱他的衣襬,人声也逐渐地远去。
「到了。」
「耶?真的,这么快!」再睁开眼时,他竟已回到玉阶阁的水云间前。
于晓颉惊奇地左顾右盼,似乎不怎么相信自己竟如此轻易地便已回来,而再三确认着。
「今晚真是感谢你的大力相助。」
突然正色,嘴里满是感谢的飞羽,让于晓颉不知所措,很不能习惯。
他窘涩地道:
「没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低垂的发丝落人他手里,教他一圈一圈地缠绕。
他盯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圈绕上一圈,纠缠得再也理不清。
在这当儿,顽皮的风吹动枝桠,打破一切难以言喻的静谧。
「我……我累了。」
「是呀,是该好好地休息了。」说归说,飞羽并没有放开他圈住他发丝的手指。
低着螓首,不知何故,于晓颉竟无法抬头直视飞羽,他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着那长满粗茧的手指,似乎在想着为何他们俩的肤色深浅会差那么多?或者在想着,自己的头发竟然紧紧缠住他;抑或者是……
「啊!」
在一声低呼中,于晓颉看见自己的发丝被送至他姣美的唇畔,印上一吻。
再来便是失了依靠的发丝飘然而落,在微风中飘扬着,眼前的人影已去,徒留他对着露出乌云缝隙间的月娘,久久不能自己。
***
「晓颉、晓颉?」玉嬷嬷难得偷空待在水云间,陪着目前不能对外现身,只能躲在屋里数蚊子的于晓颉闲磕牙,没想到他却不领情,神游至不知名的远方。
「耶!玉嬷嬷,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早就同他不知说了多久的话,也陪在他身边好一会儿了,现在竟还这么问她,玉嬷嬷头一回被忽视得这么彻底。
她无奈地轻叹。又能如何?若她猜测得没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人了。
「听说郭府被休夫了,不知是为什么?」
郭府?那不就是他待的地方吗?总觉得他在郭府是个奇怪的存在,他又不在那儿当差,也不是那儿的人的亲戚,这么想来,他又是谁呢?
「这年头可真是奇怪,只听过人家休妻,想不到竟也会有休夫这档子事,果然是活得愈久,学得愈多。」
「是那回醉倒在地的郭少爷吗?瞧他一副温文儒雅、学识渊博的标准书生模样,竟也会被休?」
「你没听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也许就是那位王家的千金不喜欢文人,嫌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才会休了他。」
「是吗?」只要是和那个人有一点点相关的事,他也想听,或许能探得一丝丝的消息。
他好久没见到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人家常说伴君如伴虎,谁知在朝为官的那些狐假虎威的商官们,哪天会一个不小心便从高处直接摔至地面,跌了个头破血流。」
「又是人家说,玉嬷嬷,妳哪来那么多的人家可以说东道西的?」
原本一直陪着于晓颉解闷的玉牡丹,方自外头端入三人份的晚膳,又听见玉嬷嬷千篇一律的引「经」据「典」。她似乎觉得这么说可以增加她话中的可信度;或许吧!只是或许。
「这妳可就不知道了,在玉阶阁里待得愈久愈是能听到更多的『人家说』,既然目不识丁,当然也只有多多听人家说,才能增广见闻,不会被人笑是孤陋寡闻嘛!牡丹,妳也该多学学我才是。」玉嬷嬷对着玉牡丹训示,义正辞亦严。她说的怎可能会是错的呢?听她的准没错。
玉牡丹转过身背对着玉嬷嬷,对于晓颉吐吐舌,一脸别听她乱说的表情,逗笑了于晓颉。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我吃过的盐可是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
「走过的桥也比我们走过的路要长。是、是,我怎会不相信呢?不过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玉牡丹将碗筷递到玉嬷嬷面前,成功地堵住她不知会持续至何时的碎碎念。
连续好几餐食量锐减的于晓颉,在身旁两位「姑娘家」的淫威之下,多吃了好几碗。这一餐就在平和的气氛中,愉快地度过。
***
郭府——
厅堂下跪着两道人影,似木头般地一动也不动。
「飞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这么一来爹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这又是何必呢?」郭珀对着跪在自己左后方的飞羽道。
「呵呵……」
「别老是笑呀!笑又不能解决问题。」
「是吗?至少会让心情愉快,呵呵……」
「飞羽,别连在我面前都要戴上虚假的面具好吗?我的心会痛的。」郭珀难掩心中的悲痛。
「别这样,笑已是我本能的一部分,我以这副面容来面对所有的局势,并不是刻意针对你,你知道的。」
「但我只要一想到这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我就……」
「好好,那在你面前我尽量不笑便是了,你别摆出那张彷佛穷途末路、丧家之犬的颓然表情好不好?」
飞羽的低姿态软化了郭珀的心。他并非不爱看他笑,只是不愿见他勉强自己,连笑不出来的时候仍是笑着,教他看得心疼。
「好,那你别转移话题。说吧,为何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无疑是有弊无利。」郭珀说得肯定。
「话不是这么说,你不是我,怎会晓得这是有弊而无利?」
「就是不晓得才会问,你说是不说!」
平日温吞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竟执拗得教人可憎,可飞羽却又无可奈何,因为郭珀不得到答案是绝不会罢休的。
「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信,只要你不是故意唬弄我的,我都信。」
这话真教飞羽哭笑不得,他承认自己是常说浮话敷衍他,但他也是有正经的时刻啊!
「好,只要你愿意信,我就说。」
飞羽美丽的单凤眼直视他人时,有种说不出来的魄力和十足的说服力,他压低声音,附在郭珀耳旁道:
「依我可靠的消息来源告诉我,王珙失势之期不远矣,而且这一跌非倾家荡产可以了事,连他的身家性命恐也难保;届时上面的追究下来,恐怕任何和他有关联的人也很难不被波及。」
「什么!?」虽似危言耸听,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