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一)-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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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是这样的；〃兴高采烈的主人回答。。。。。。。〃我的亲爱的人们；这位是我的朋友金格尔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的朋友；金格尔先生；他来。。。。。。来看看我们。〃
〃史拿格拉斯先生没有什么吧；先生？〃爱米丽很不放心地问。
〃没有什么；小姐；〃陌生人回答。〃板球宴会。。。。。。出色的人物。。。。。。绝妙的歌。。。。。。陈葡萄酒。。。。。。红葡萄酒。。。。。。好。。。。。。非常之好。。。。。。是酒；小姐。。。。。。是酒。〃
〃不是酒；〃史拿格拉斯喃喃地说；声音断断续续的。〃是鲑鱼。〃（不管怎样；在这样情形之下；那决不会是酒的缘故。）
〃让他们上床去好不好；小姐？〃爱玛问。〃叫两个男佣人来抬这些先生上楼。〃
〃我不要上床；〃文克尔先生坚决地说。
〃没有人抬得动我；〃匹克威克先生断然地说：。。。。。。并且继续跟先前一样微笑着。
〃好呵！〃文克尔先生微弱地喘息着说。
〃好呵！〃匹克威克先生响应他；脱下帽子向地上一掼；并且发疯似的把眼镜甩在厨房的中央。。。。。。。还对这滑稽的举动哈哈大笑。
〃我们。。。。。。再。。。。。。喝。。。。。。一瓶；〃文克尔先生喊；开始的时候非常高亢；而结束的时候非常微弱。他的头垂在胸口；一面咕噜着他〃不上床〃的万万不能改变的决定和早上〃没有干掉老特普曼〃的残酷的懊悔；一面就人事不知地睡着了；他就在这种情形之下被两个青年的大汉子抬着；由胖孩子亲自指挥着；送到他的卧室去了。史拿格拉斯先生随后不久也就把自己交托给胖孩子照应了。匹克威克先生接受了特普曼先生奉献出来的手臂；一声不响地走了；一路上微笑得比以前更有劲；华德尔先生呢；像是马上要被执行死刑似的那么亲热地和全家道别之后；赏光让特伦德尔先生送上楼去了；努力想装出庄严和高贵的神气；但是徒劳无益。
〃多怕人的景象！〃老处女姑母说。
〃讨厌！〃两位小姐不觉失声地说。
〃可怕。。。。。。可怕！〃金格尔先生说；显得很庄严；他的酒量比他的同伴们都要大这么一瓶半的样子。〃怕死人的事情。。。。。。非常之怕人。〃
〃多好的人呵！〃老处女姑母对特普曼先生低低地说。
〃而且漂亮哪！〃爱米丽。华德尔低低地说。
〃啊；的的确确；〃老处女姑母说。
特普曼先生想到洛彻斯特的寡妇：心乱了起来。随后半点钟的谈话可又不是足以镇静他的紊乱的心情的。新来的客人非常健谈；他的掌故之多；唯有他的礼貌的周全庶几可以超过。特普曼先生觉得金格尔的风头越出越足；而他自己却是向暗影里越退越远。他的笑是强颜为笑的。。。。。。他的兴致是假装的；当他终于把发痛的太阳穴枕在床上的时候；他恨不得金格尔的头这时就在他的羽毛褥子底下好让他随意处置。
那位毫不疲倦的陌生人第二天一早就起身了；他的同伴们还被隔夜的放纵制服在床上的时候；他就为了增进早餐桌上的兴致大卖力气了。他的努力是如此成功；连聋老太太都坚持要他把最好的笑话通过传声筒向她传播一遍；而且连她都屈尊地对老处女姑母说；〃他〃（金格尔）〃是一个老脸皮的青年人〃；这个意见；那时她的在场的所有亲属都完全同意。
老太太有个习惯；在晴朗的夏天早晨到特普曼先生曾经显过身手的那个亭子里去；去的形式和方法如下：先是胖孩子到老太太的卧室门后的钉子上取下一顶紧小的黑缎子软帽。一条温暖的棉布披肩；还有一根有一个大把手的粗手杖；老太太悠悠然然地穿戴了帽子和披肩之后；就一只手拄着手杖；一只手扶着胖孩子的肩膀；慢吞吞地走到亭子里；胖孩子就把她丢在那里呼吸半个钟头新鲜空气；到了钟点；他再回来带她进屋子。
老太太做事是非常精确和非常严格的；这个仪式已经一连进行了三个夏天；从来没有逸出过常轨；可是这天早晨；她看见胖孩子并没有丢下她离开亭子；却走出亭子几步。小心地四面八方看看；然后偷偷摸摸地；显出极其神秘的样子回到她身边来了；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老太太是胆小的。。。。。。大多数的老太太都是如此。。。。。。她的第一个想法是那肿胀的孩子要给她什么严重的伤害；以便占有她的零钱。她原来要大呼救命的；但是年龄和疾病早就剥夺了她的叫唤的能力；所以她怀着剧烈的恐惧心情察看他的行动；他走近她；用兴奋的。而且在她看来是威胁的声调；对她耳朵里叫唤；这并不能使她的恐惧减轻丝毫。。。。。。
〃太太！〃
碰巧这时金格尔先生正在靠近亭子的花园里散步。他也听见了〃太太〃的叫声；于是站下来谛听。他这样做有三个理由。第一；他是无所事事而好奇的；第二；他是一点儿也不拘泥小节的；第三；也是最后一个理由；他是被些开花的灌木遮住了的。所以；他就站在那里听下去了。
〃太太！〃胖孩子喊。
〃唔；乔；〃发抖的老太太说。〃我相信我是你的一个好女主人呵；乔。我向来待你很好的。你从来没有做过太多的事情；你总是吃得饱饱的。〃
这最后一点是想投合胖孩子的最锐敏的感觉的。他像是被感动了；用力地回答说：
〃我知道呵。〃
〃那末你现在想要干什么呀？〃老太太说；恢复了一点勇气。
〃我要叫你汗毛倒竖；〃孩子回答。
这活像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报恩方式；老太太不大知道达到这种结果（指汗毛倒竖）的过程究竟如何；所以先前的全部恐惧又回来了。
〃你知道昨天夜里我在这个亭子里看见了什么吗？〃孩子问。
〃啊呀！什么呀？〃老太太叫；被那肥胖的年轻人的庄严的态度吓住了。
〃那个客人。。。。。。就是膀子受了伤的那个。。。。。。他吻着和抱着。。。。。。〃
〃谁呀；乔？不是女佣人里面哪一个吧；我希望。〃
〃还要坏哪；〃胖孩子对着老太太的耳朵吼。
〃不是我的孙女儿中间哪一个吧？〃
〃还要坏哪。〃
〃还要坏呀；乔！〃老太太说；她以为那已经是人间坏事的极点了。〃那是谁呀；乔？你一定要告诉我。〃
胖孩子小心翼翼地四面看看；在考察完毕之后；对老太太的耳朵喊着说：
〃来雪尔小姐。〃
〃什么？〃老太太尖声说。〃说响些。〃
〃来雪尔小姐；〃胖孩子吼。
〃我的女儿！〃
胖孩子连连点头作为回答；这一动作使他的肥满的两颊像鱼胶凉粉似的抖动着。
〃而她竟容许！〃老太太叫。
胖孩子脸上偷偷地显出一种露齿怪笑；一面说：
〃我看见她再一次地吻他。〃
假使躲在那里的金格尔先生能够看见老太太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那是很可能突然发出一声大笑而泄露出他是躲在凉亭的附近的。他注意地听着。片片断断的忿怒的句子；像〃不征求我的许可！〃。。。。。。〃像她这样的年纪〃。。。。。。〃像我这样的可怜老太婆〃。。。。。。〃应该等我死了之后；〃等等；传进了他的耳朵；随后他听到胖孩子的靴子踏着沙子路的轧轧的声音；他留下老太太独自走了。
也许是个稀有的偶合；但是总之是个事实；就是；金格尔先生头一天夜里到马诺庄园来了之后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心；要毫不耽搁地进攻老处女姑母。他有足够的观察；看出他的随随便便的态度对于他要进攻的对象并不是不中意的；而且他认为。。。。。。不仅是强有力的猜想。。。。。。她在所有必要的条件之中有一项最使人渴望的东西；就是一笔小小的独立的财产。那种要用点儿手段打倒他的敌手迫切的需要很快地涌上他的心头；他立刻决定采取某些步骤来实现这个目的；片刻也不延迟。菲尔丁告诉我们；男子是火；女子是麻；而黑暗王子把它们点着。金格尔先生知道青年人对于老处女们就像烧着的煤气对于火药一样；他决定要赶快试验一下爆炸的效力。
他满脑子净盘算着这个重要的决定；从藏身之处爬出来；在上面说过的灌木的掩蔽之下；走近房屋。命运似乎决定了帮他的忙。特普曼和其他绅士们从旁门走出了花园；正好被他看见；年轻的小姐们刚吃了早饭就出去散步了。正是好机会。
早餐室的门半开着。他向里面窥探了一下。老处女姑母正在织东西。他咳嗽一声；她抬头看看；微微一笑。迟疑和阿尔弗雷德。金格尔先生的性格是无缘的。他神秘地把一只手指压在嘴唇上；走进房；关了门。
〃华德尔小姐；〃金格尔先生说；装出一副真挚的样子；〃原谅打扰。。。。。。拜识不久。。。。。。没有工夫客气。。。。。。统统被发现了。〃
〃先生！〃老处女姑母说；由于这意外的降临有点吃惊；而对于金格尔先生的神志是否清醒不免有些怀疑。
〃别响！〃金格尔先生用高声的耳语说。。。。。。〃大孩子。。。。。。汤团脸。。。。。。圆眼睛。。。。。。坏蛋！〃说到这里；他把头富有意味地摇摇；老处女姑母激动得发抖了。
〃我想你指的是约瑟夫吧；先生？〃那位女士说；努力装作镇静。
〃是的；小姐。。。。。。该死的乔！。。。。。。叛逆的狗；乔。。。。。。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生气了。。。。。。气得了不得。。。。。。发狂。。。。。。亭子。。。。。。特普曼。。。。。。接吻和拥抱。。。。。。诸如此类。。。。。。呃；小姐。。。。。。呃？〃
〃金格尔先生；〃老处女姑母说；〃假使你；先生；你是来侮辱我。。。。。。〃
〃一点儿也不是。。。。。。完全不是；〃不害羞的金格尔先生回答；〃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些话。。。。。。来警告你当心。。。。。。表示我一点好意。。。。。。防止闹开来。没有关系。。。。。。认为侮辱。。。。。。我就出去。。。。。。〃于是他转过身；像是要实行他的威胁似的。
〃我怎么办呢！〃可怜的老处女说；哭了起来。〃我的哥哥要生气了！〃
〃当然他要生气；〃金格尔先生站住了说。。。。。。〃大大的生气。〃
〃呵；金格尔先生；我怎么说法呀！〃老处女姑母喊；又来了一阵绝望的洪流。
〃说是他做梦；〃金格尔先生回答；冷冷地。
听了这个指点；老处女姑母的脑子里射过一道安慰的光。金格尔先生觉察到了；于是乘胜直追。
〃呸；呸！。。。。。。再容易也没有了。。。。。。下流的孩子。。。。。。可爱的女人。。。。。。胖孩子用马鞭子抽一顿。。。。。。你相信。。。。。。没事了。。。。。。万事就如意了。〃
是因为可能逃避这不合时宜的发现的后果；所以老处女觉得高兴了呢；还是因为听到她自己被描绘成〃可爱的女人〃；所以她的忧愁的苦味减轻了呢；我们不知道。她微微地红了脸；抛给金格尔先生一个表示谢意的眼色。
那位善于献媚的绅士深深叹了一口气；把眼睛紧盯在老处女姑母脸上两分钟之久；演戏一样地一震；然后突然收回了眼光。
〃你像是不快乐呵；金格尔先生；〃那位女士用悲叹的声音说。〃为了表示感谢你好意的帮忙我可以问一问是什么原因吗；以便。。。。。。假使可能的话。。。。。。设法加以解除？〃
〃哈！〃金格尔先生叫；又是一震。。。。。。〃解除！解除我的不幸；而你的爱情却交托给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福气的人。。。。。。这人到现在还在想博取你的侄女的欢心；而你。。。。。。但是不说吧；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揭发他的罪恶。华德尔小姐。。。。。。再会了！〃金格尔先生说完这话。。。。。。从来也没有听到他说过这样最有连续性的话。。。。。。就拿那块以前已经提过的手绢的破片擦擦眼睛；转身向门走去。
〃不要走；金格尔先生！〃老处女姑母用力地说。〃你已经隐隐约约说到特普曼先生了。。。。。。解释一下吧。〃
〃决不！〃金格尔先生用职业的（就是戏剧性的）神气喊。〃决不！〃而且为了表示他不愿意再受盘问；就拉了一张椅子紧靠着老处女姑母坐了下来。
〃金格尔先生；〃这位姑母说；〃我请你。。。。。。我求你；假使有什么可怕的内幕和特普曼先生有关系；就说明白了吧。〃
〃我能够吗；〃金格尔先生说；把眼睛盯着姑母的脸。。。。。。〃我能够袖手旁观吗。。。。。。可爱的人。。。。。。牺牲在神龛上。。。。。。没有心肝的贪婪！〃他像是和各种矛盾的感情奋斗了几秒钟的样子；于是低沉地说。。。。。。〃特普曼不过是想你的钱呵。〃
〃浑蛋！〃老处女喊；气得很厉害。（金格尔先生的疑问解决了。她是有钱的。）
〃还不止如此哪；〃金格尔先生说。。。。。。〃爱别人。〃
〃别人！〃老处女失声地喊。〃谁呀？〃
〃矮女孩子。。。。。。黑眼睛。。。。。。侄女爱米丽。〃
一阵停顿。
假使说；全世界有一个人是老处女姑母所深深妒嫉。简直妒忌得要命的；那就是这个侄女。血色冲上了她的脸和颈子；她默默地带着不可名状的轻蔑神情昂一昂头。最后；咬着她那薄薄的嘴唇；仰着头；说：
〃不会的。我不相信。〃
〃你注意他们好啦；〃金格尔说。
〃好的；〃姑母说。
〃注意他的神色。〃
〃好的。〃
〃注意他捣鬼话。〃
〃好的。〃
〃吃饭他会挨着她坐。〃
〃让他去。〃
〃他会恭维她。〃
〃让他去。〃
〃他处处体贴她。〃
〃让他去。〃
〃他要不睬你了。〃〃不睬我。〃老处女姑母尖声叫。〃他不睬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