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雪剑冰心-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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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不但没有羞怯之意,反而面带微笑,坐起身,下床,直挺挺地站在床前,仿佛房里只她独个儿在。
“姑娘,你……”年轻人的脚似乎已钉牢在地上。
小小的房间,双方的距离顶多三尺,伸手可及。
“小愣哥,对不起,被子……有味道,所以我没盖。”手抓着衣裙,却不急着穿,有意无意地抚了抚头。
“快穿上吧!”年轻人转身想出去。
“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先穿上再说!”
“十占!”女的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穿上。“穿好了,转过来吧,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害羞,看你从没见过女人似的,男人女人不都是人,你没换过衣服?”
年轻人转过身来。
“姑娘要说什么!”
“我打从进门来,你只说你叫小愣子,还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女的坐在床沿,脸上诱惑的笑容始终没敛。
“好,我……现在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鲜花!”
“什么?鲜花……这也叫名字?”小愣子发愣。
“为什么不能,你叫小愣子,难道是姓小?”眉毛微挑,眸光晶莹,加上那分笑意,简直的要媚死人。
“也有道理,你美得像一朵鲜花。”小愣子傻笑:“鲜花!”
娘,你定是城里来的,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我们乡下也长不出像你这么美的鲜花来,你怎会掉在河里?”
“我被坏人追,急了才跳河!”
“半夜三更……追到七里河来?”
“我……唉!”脸上突然转变成凄苦之色,变得真快,但天生的据气仍在。“小愣哥,不瞒你说,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大妇不容,百般凌辱,所以我才连夜逃了出来,想不到又碰上坏人,本想跳河了此残生,偏偏又淹不死,幸而碰上你这好心人,我……一辈子……”
突地,外面传来人语之声——“这间搜一搜!”
“先布好桩!”
鲜花站起身来,脸上没有惊容,反而是带煞的冷笑。
小愣子突然不愣了,侧耳听了听,立即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一包东西递给鲜花道:“你知道怎么做,快,做好躺回床上。”说完,离开卧房。
堂屋里亮起了灯。
卧房的灯熄了。
“嘭!嘭!嘭!”门上响起震耳的擂击声。“谁呀!”小愣子出声问。
“把门打开!”外面是个粗豪的声音。
小愣子拔开门栓,退后一步,门被猛然推开,要不是他先退一步,门扇非撞在脑门上不可。门槛外站着三名黑衣持剑汉子,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恶煞相。小愣子打呵欠,揉眼睛,像刚起床的样子,等看清门外人,惊悸地向后缩。
当先的汉子一对牛眼凶光熠熠先扫了堂屋里一遍,然后停在小愣子的脸上,狞声道:
“屋里都是什么人?”
“就……就只我……娘母子俩!”小愣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三位是……是做什么的?”
“少废话,搜!”
三名汉子进人堂屋。
“把房里的灯燃上。”为首的汉子瞪着小愣子。
“大爷,我娘……在生病……”
“快!”手中剑抖了抖。
小愣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进房燃上了灯。灯一亮,房里的情况便明显了,床上躺了个白发老太婆,被子蒙到鼻子,只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两只眼睛闭着,看来是年老耳背,竟然没有惊醒。
小愣子站在床头直发抖。
为首的汉子站在门边朝房里扫瞄了一阵,点头,冷笑了一声,然后回身挥手道:“没什么,我们走!”
三名汉子离去。
小愣子尾随到门口,确定对方远离村子才又折回房。
“小愣哥,真把我……吓坏了!”床上的老太婆坐了起来,抓去假发,除去面具,又回复了鲜花的本来面目。“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算了,别再装了,白姑娘,你快走吧!”
鲜花掀被下床,惊异莫明地望着小愣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众香国里的花魁,‘洛城之花’白水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湿淋淋地一进门我就已经知道。”
“那你也不是小愣子。”
“当然!”
“那你是谁?”
“我就是我,现在你赶快走,我不想趟这场浑水,不管怎么说,我总算帮了你一个小忙,你不忍心连累我吧?”小愣子现在已经完全摆出江湖人的姿态。
“你赶我走,我没地方去……”
“以你的本事,不会没地方去……”
“小愣哥!”白水仙柔媚地笑笑。“你刚才说,我是你老娘,反正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就留在这做你的娘,母子同睡一张床,你看怎么样?”青年女子,对这种事当然是毫不在乎,说这种话平淡得像闲话天气。
“白姑娘,你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我无福消受。”
“你算暂时收留我也不成么!”
“不成!”小愣子毫不留情地回绝。
“我……真的会连累你么!”白水仙蹙额。
“绝对会而且就在眼前。”
“为什么?”
“很简单的理由,你自己也该想得到,以你的身份和能耐而言,对方会派小角色搜寻你么?这是纵鹰逐兔之计,目的在迫你现形,真正的猎人在暗中,而你……”
“慢着,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否认。”
白水仙的眸子里突然现出杀机,但瞬即消失。“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这用不着点破,万一隔墙有耳,对你不利。”
“好,你的话似乎还没说完,说下去。”
“那三名汉子只随便看了看便离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f“没可疑之处当然只好上路。”
“白姑娘,你错了,你已经露了马脚,而那带头的猎狗很聪明,他不想找,所以不露声色地赶紧抽身。”
“我露了什么马脚?”白水仙眸光闪动了几下。
“我注意到那带头的目光停留在床前,这双……”用手指了指白水仙的脚。“还没干的鞋子是时下最流行的式样,谁看都知道不是老太婆穿的,我判断他们一定会市下天罗地网在等你,如果你争取到时间,也许可以……”
“啊!”白水仙恍然,但并没有惊煌之色。“小愣哥,想不到你还真仔细,不过……我脱了身他们会放过你么?”
“我会应付。”
“你一定要我走?”
“这是不得已,请姑娘原谅。”
“小愣哥!”白水仙媚极地笑笑。“我一进门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却还把我留了下来,现在又坚持赶我走,是不是怕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所以转移行动的地点?”又笑笑才接下去道:“如果我说你是对方一路的,你反对么?”
“白姑娘,你想以怨报德杀人灭口?”
“小愣哥,在江湖上要想活得久只好如此,”笑僵化在脸上,眸子里杀机重现,纤纤玉掌扬了起来……
小愣子的眼里冒出火花。
就在此刻,床尾后窗传进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白姑娘,把手放下,最好不要动,有东西正对准你的后心。”
白水仙粉腮一变。
“什么人?”
“谈不上朋友也不是敌人,不过。你要是出手的话,第一个倒下去的是你,老夫这徒弟虽然不成材,但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为了你自己,最好还是少来。”
白水仙的手缓缓垂下。
小愣子闪电般飘出房外。
“阁下是小愣子的师父?”白水仙期期地开口。
“不错!”
“请问如何称呼?”
“老夫从不对人提名道姓,现在听老夫说,小愣子对你绝无恶意,你闯了来是巧合,他要你走是基于本身的安全,你的身份我师徒会保密,你现在离开运气好可以平安脱身石则的话也不会有凶险,有一方准备要你的命,但另一方却要你活着,而你能活的成分很高,不要问什么,老夫只能说到这里,趁天还没亮赶快走,行动方便些。”
白水仙略作踌躇之后步出房门。
小愣子站在堂屋里。
“小愣哥,很对不住,我们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但愿如此!”
“我走了。”
“祝你平安!”
“就凭这一句,我会记得你。”
小愣子吐了口长气,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他因何而叹?
白水仙闪了出去,消失在天亮前的黑暗中。
“小愣子!”苍劲的老人声移动在堂屋后窗之外。
“世……”
“你怎么改不了?”
“是,师父,您不是跟‘青竹老人’前辈他们……”
“我卖点小关子暂时摆脱他们来看你。”
“外面情况如何?”
“金剑帮玩了花招,白水仙也摆了金剑帮一道,他们双方各怀鬼胎,都不敢把事情闹开,但金剑帮对白水仙是非杀之以灭其口不可,而‘青竹老人’方面对白水仙也是志在必得,暗中另加上神火教,三方而都尽全力部署,所以白水仙平安脱身的机会很少,现在……
我相当痛苦。”
“师父痛苦什么?”小愣子瞪大了眼。
“顾东就不能顾西,左右为难,私情与公义,我何去何从?”
话声顿了顿又道:“照情形看,这段公案很快就会拆穿,说不定就是今天,到时候,如果情况的演变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我这张老脸怎么挂?”
小愣子眼里飘出一抹痛苦之色。
“师父,那就……挑明了做吧?”声音也是沉痛的。
“不,我……就是因为办不到这一点。”
“那该怎么办?”
“再拖些时,看看有没有转机。”
“要是白水仙被逮,后果还是同样糟”
“我刚才错了,应该跟白水仙来个约定……”
“我们现在去追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小愣子,如果白水仙侥幸走脱,此地便是对方的主要目标,也许已经有人在附近监视,我们分头离开,看事应事,我先走一步!”话完声音顿杏。
第二十二章 挖根掘底
村鸡乱唱,东方天涯浮出一抹白。
大地沉在天亮前的黑幕中,但黑幕已有拉起之势。
马道一个大转弯,环在弯里的是一大片草原间杂着疏落的小树丛,弯外是黑压压的野林,两种截然不同的地貌。
平铺的草原里,一个幽灵似的影子时隐时现烈一个树丛以低姿势移到另一树丛,逐渐接近马道。看样子这影子是要横越马道进人另一边的野林,从躲躲闪闪的行动看,这影子是怕被人发现,换句话说是逃避追踪。
这影子正是甫离小愣子茅屋的白水仙。
好不容易退到了马道边。
现在,她要横越马道,由于马道坦荡,两旁还有草地,一无遮掩,如果暗中有人伏伺,很难逃过窥视的眼睛。
伏匿了好一阵子,她突然掠起娇躯,如脱弩之箭,射越草地,马道,又是五六丈宽的草地,一落,已是野林边缘,平安脱身在望……
但她一沾地便没有再动,因为林缘站着一个人,面对面,相距顶多八尺,仿佛这个人本来就站在那里,是她自己凑上去的。
说不动,但她突然又动了,电弹朝斜方向。
又被挂住厕且距离更近,几乎是伸手可及。
挡住她的是个土里土气的老头,手里持着四尺长的旱烟杆。“什么人?”她后退了两步,厉声明问。
“白水仙,役有你可逃的路。”土老头的声音阴森得不带半丝活人味。
“你到底是谁?”
“没时间叙旧了,一句话,你必须永远闭上嘴。”
白水仙探手人怀,伸进去没抽出来,她的手臂被土老头的旱烟杆点中,已不能动弹,连土老头是怎么出的手都没看出来,太快也太玄了。
“白水仙,你是只美丽的狐狸,但也是女人中的女人,如果我老头子动手,你会死得很难看,不如自了保持形象。”
“没关系,会有英俊的小生陪葬。”
这女人真不简单,生死边缘她竟然从容自若。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定心丹’之毒已经消解。”
“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一样,反正你看不到结果,快些自了!”
人,真有无视于死的么,有,志士烈女,视死如归,但那是凤毛鹰角,一般人没有不怕死的,何况白水仙只是个不知廉耻;只图享乐的江湖女人,她当然怕死,不过她怕在心里,她是女人中的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同样狠,无可避免的事,除了认,没有第二条路好走,她明白这道理,同时也清楚对方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所以她不想作无意义的反抗,更不讨饶乞命,死要死碍硬气。
她完全绝望了么?没有,她还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她知道目前这地区里各路人马都已会集,希望就是第三者第四者出面干预,有人要她死,也有人要她活,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