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双面胶-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赚钱不花,钱拿回来都交给你,你说话我得听,你骂我,我还不能回嘴。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武林秘笈似的,传媳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教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像你妈那样,为个一毛两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时间我写篇稿子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最多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妈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要讹人家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
“我妈讹来的钱都贴我这里了!你妈省的钱我怎么没见?这房子我妈出了10万!你妈呢?我还没说你妈什么呢,你看你蹦的!屋顶要是没盖,你都发射到月球了。你要是孝子,你去当,不要拉着我。李亚平!我妈都白对你好了!当年就该坚持着不让我嫁你!平日里看你倒是鞍前马后的,这亲娘一来马上就变脸了,想着法子糟蹋我妈。你真是个两面派!在过去闹革命,你就是个叛徒!甫志高!”
“我从来就是一张脸。我对你妈尊敬是看你分上!她当年就是不同意你嫁的!你跟我结婚是我人品好,我一点不感她的情。我希望你也能看我的面子,对我妈好点儿!”亚平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丽鹃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想想再吵下去就收不了场,掉头进了书房。刚冲到门口,又回到卧室,抱上被子和枕头。
留给亚平一张没有被子的床和一只孤单的枕头。
有了上一次的战斗经验,亚平此刻身手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将脚塞进关一半的门缝,然后硬是将身体挤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说:“丽鹃!不吵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俩这都在干吗?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一升就升到分床的高度。这可不是好习惯。人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你总要给我个和好的机会,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不许动不动就把书房门一关不叫我进。再怎么不高兴,不许分开睡。听见没?”说完,抢过丽鹃手里的被子丢在地上,搂着丽鹃晃几晃。丽鹃撅着嘴巴抬眼看看亚平,满脸的委屈,静止了一分钟后,丽鹃扑哧笑了,说:“我特地抱了被子,看你过不过来。我发现,谁拥有被子,谁就占领了制高点。再傲气,抗不过个‘冷’字。哈哈!”丽鹃抱着亚平的脑袋一阵乱亲,亲亲脖子,亲亲耳朵。没几下,亚平抗不住了,将丽鹃放在地上,就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意乱情迷。
灯开着,门关着,走廊另一头亚平父亲洗漱,大声咳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进书房,窗帘甚至都没合拢,对面六楼的客厅里,清楚地看见电视里人影晃动。亚平含着丽鹃的手指,将头一点点伏下,丽鹃也因这毫无遮掩的刺激而心神荡漾。丽鹃的声音是压低的,扣在嗓子眼里的,类似于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稚嫩的,并在偶尔的瞬间因为抵御不住快乐的侵袭而突然高亢。“套套!”丽鹃迷糊中偶尔的清醒。“不套!”亚平全然不顾了。
一个钟头后,亚平头发蓬乱地抱着被子进了卧室。
五分钟后,丽鹃脸红扑扑地抱着枕头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丽鹃说:“你可发现,我们俩越是吵架越是……”
“嗯,润滑油。要经常吵。”
丽鹃的确努力过,像亚平希望的那样对婆婆好些。而亚平妈也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对媳妇进行思想改造。
“丽鹃,忙不?不忙就陪我说说话,我洗碗你递。”丽鹃本想拒绝说自己有稿子要赶,可想到从婆婆来起到现在自己都没摸过厨具,没干过活儿,又想到亚平的孝顺,于是决定放下永远也赶不完的稿子,陪婆婆洗碗。即使是煎熬,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
“你别看亚平生这么大个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尺来长,当时看着我就发愁,这么小的家伙,多久才能长大呀?……”
“是吧?”丽鹃按照标准要求应声,关键不在听不听,要适度答话,“现在搞征文活动太土了吧?都叫广告商搞滥了,换个名家访谈?”丽鹃内心里嘀咕。
“我都怕他营养不良,三天两头带他去查。吃东西不消化,他吃什么吐什么,三岁的时候才刚走稳……”“够迟的!”丽鹃应着,心里却在想:“上期的美克美家家具图片要是不登,跟这期配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
“三岁一过就开窍了,吃得真多!他姐姐冠华那时候六岁,都吃不过他!”
“这么能吃?!”丽鹃特地做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以配合婆婆的忆苦思甜。
婆婆已经开始擦油烟机了。不是说洗碗吗?怎么什么都拆一遍?
又开始擦柜门了。一看表,半小时。丽鹃开始着急,这样陪法,陪不起。
其实丽鹃在边上真没啥事儿干,开始递碗,后来递话,该嗯就嗯一声,一点不影响思维。问题是思维可以前进却不能像倒带那样后退,刚想到一句重要的话,叮嘱自己别忘了,另一只耳朵听亚平妈一打岔,就忘得一干二净,而搜索原有记忆的工作,比重新创建还要复杂。得顺着蛛丝马迹,由一个仅剩的单字去联想,去引申,去深挖大脑。
看婆婆干活,丽鹃不由惊叹原来貌似简单的烧饭竟暗藏机关,吃一餐不过十来分钟,收拾得花上一个钟头以上。光擦个灶台,都分湿洗和干抹两部分,不仅仅是灶台,还有周边的瓷砖,酱油瓶子盐罐子,一个个排着队擦下来。最后,婆婆拆下点火的灶头,拿起一把用过的牙刷,跟刷牙似的对着锯齿样的槽眼一点点蹭。“这个灶头很关键,不要忘记拾掇,煤气不纯,一段时间不打扫,火眼就堵了,一开灶,光见煤气表疯转,不见火,那浪费都是看不见的。我从不看电视,有那时间听人瞎白话,不如把家归置好。你说现在电视有什么呀?整日里放的都是疯疯癫癫的玩意儿。”婆婆言传身教。
丽鹃冷眼看着,想,这么大的工程,是没时间看电视了。就是辞了职当全职家庭妇女都干不完。难道牺牲每月几千就为省几块煤气费?就知道算小账,小家子气。更何况,你若不在这儿,我们都不开火了。上外头吃去。
终于,婆婆放下扫帚,捶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收工!”
丽鹃有从牢笼里释放的感觉,虽然没干活,却比干活还累,正要转身出去,听婆婆在背后说:“等等,丽鹃,趁你今天在,我想把顶上的吊橱理一理,把平时不常用的东西放进去。我个儿矮,够不着那儿。”
丽鹃立刻答道:“我还有事儿,单位活没干完,亚平比我高,你叫亚平帮你。”
亚平妈立刻答:“有事你去忙吧!等周日你空了咱们再弄。”
丽鹃走进书房,对在电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不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经讲到4岁了。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讲完,要是有个插叙倒议什么的,就难说了。还有,你妈使唤我像买来的丫头一样解恨,怎么一听要你干活就跟要她命一样痛苦?你去给我倒杯茶,我们俩两不欠。”“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亚平答应着就往下跑。
“又给你老婆倒茶?人的命就是这样循环的,我伺候你,你伺候她。”亚平的妈语气里有股酒酿发酵后的酸。
“什么呀,我自己喝。”亚平说。
“放几颗我带来的枸杞,那个补肾。”亚平妈赶紧从罐子里掏出几颗枸杞。“再加两朵白菊,败火。”又追着在热水里加了两朵白菊花。
丽鹃打电话通知她父母周日过来吃饭。丽鹃妈一接电话就说:“不去,我才不稀罕他家的猪肉炖白菜呢!烧又不会烧,还想省钱。我一个大姑娘白送给他家,他家刀不动枪不动在上海就有落脚点了,连请我出去吃顿饭的气魄都没有。跟他们讲,免了。”丽鹃电话里发飙:“你不要给面子不要哦!你若不去,我就直接跟公婆讲你看不起他们,以后不要来往。”“我是没打算跟他们来往,这种穷亲戚有什么沾头?不倒刮我们已经很好了。要不是你,我认识他们老几?我不去。”“很好,我现在是他们家的人了,大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丽鹃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丽鹃爸爸的声音:“不要听你妈的,跟你公婆说,我们周日见。要带点什么?”“人来就行了。他爸爸好像喝酒,带瓶好酒吧!”
丽鹃爸爸放下电话说:“你这是干吗?人家父母懂道理请我们,无论在哪里,我们总要去的,不去不是表现出我们不重视女儿?以后他们欺负我们丽鹃怎么办?”
丽鹃妈恍然回过神来,马上坚定地说:“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去。趁机教育教育他们,不要以为我们娘家没人。”
周日,丽鹃妈妈穿金戴银,把所有的首饰包括镀金的都披挂上,隆重上路。临出门前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没个钻石,现在多少首饰都比不上一颗钻石,只有那种分量的才能镇得住他们。”“钻石容易啊,襄阳路上随便一家铺子里买颗仿钻,100多块就够吓唬乡下人了。我们带什么去见亲家?”丽鹃爸爸问。
“姑娘不是讲要酒了?带瓶好点的绍兴黄酒好,最贵也不超过20块。听丽鹃讲亚平父母省得要死,一定不舍得买好菜,我看20块的酒已经配得上那桌菜了。没必要到乡下人那里充大头。太高级的他们又喝不出来,茅台贵吧?估计他们也就电视上看看,里面灌点二锅头,老头都不知道。”
丽鹃父母带着一瓶绍兴黄酒和一把巴拿马香蕉进了闺女的家。
“哟!亲家母!我老早想来看你了!一直抽不出空,到今天才见哦!”丽鹃妈拿出独门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功夫,一进门就拉住亚平妈的臂膀,跟老相识似的拍来拍去,把亚平妈喊得贴心的火热。“亲家母一看身体就很好的样子,不像我,病病歪歪的,做不动活,你看这个家,你一来,整理得雪亮!这都是你的功劳呀!能者多劳啊!真是辛苦你了!”丽鹃妈拉着亚平妈的手亲热地满屋乱转,声音洪亮到听不出是病病歪歪的人。
“哪儿啊!我身体也不行啊!硬撑着多干点,这样小孩子就少干点,我这血压也高,还有冠心病,急不得也气不得的,我就是想,趁我在这里教教丽鹃,等我们以后走了,她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哎呀,亲家母,我家丽鹃从小在家都给我们惯坏了,家务事是从来不干的,这个我也有责任哦!到结婚了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干,迟了,再教也教不会了,所以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就把丽鹃拜托给亚平了,叫亚平多照顾照顾她。”
“不迟不迟,谁天生也不会干的,多干干自然就会了。女同志一般都有这个天分,一教就上手。”
“现在小孩子工作都忙,又不像我们当年,去单位报个到就回家了,现在动不动就下岗咯,裁员咯,头上悬把刀,工作起来不拼命是不行的。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也不讲谁多做谁少做,谁有空谁做,你说是不啦?”
“亚平工作忙啊!他有心多做,就怕分不了身。而且男同志到底心粗,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比方说缝纫啊,拾掇啊,男女分工还是不同的。大力气的活儿自然是男人干,这我不向着我儿子,小东小西的,还要丽鹃多担待点。”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力气活儿?煤气又不用罐子,煤球也不要做,家具都买现成的,不用打,一个家,讲来讲去不就是洗洗涮涮的小事情吗?至于缝纫,现在谁还自己家里缝被头绣枕头啊?一床被套弄堂口的加工厂只卖18块,好用到老!我家里缝纫机老早都扔掉了。我看亚平还是蛮勤快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干活很情愿,有时候还主动到我那里去帮忙呢!你就不要操小辈的心太多了!随他们去吧!你在的时候,愿意做就做做,不愿意做,请个钟点工,一小时才五块,大家省力气。”
亚平妈听完,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憋过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原来丽鹃的妈是这样的!
两个妈绵里藏针各不相让,酒席上刀光剑影,暗力频施。由于道行较深,俩妈没啥不自在,俩孩子除了吃饭,啥都说不出了。
父亲大多寡言,除了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大部分时间看两个娘的表演。
丽鹃和亚平送父母去车站,亚平爸指着空酒瓶就说:“到人家来,要么不带东西,还显得自在,要么就带好酒。一瓶马尿,三只烂香蕉,我都替他们寒碜。这东西我一口都喝不下去,硬是陪着她爸爸,他倒好,一点不顾人,自管自就喝完了。还打着送给我喝的旗号。你注意没注意她爸吃饭的劲头?筷子像下雨一样频,难怪丽鹃不知道让人,原来这点是跟她爸爸学的。”
亚平妈也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