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一百八十六道学一+列传第二百-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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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以毅,而任重贵乎弘也。」燔退,以「弘」名其斋而自儆焉。至岳州,教士以古文六艺,不因时好,且曰:「古之人皆通材,用则文武兼焉。」即武学诸生文振而识高者拔之,辟射圃,令其习射;禀老将之长于艺者,以率偷惰。以祖母卒,解官承重而归。
改襄阳府教授。复往见熹,熹嘉之,凡诸生未达者先令访燔,俟有所发,乃从熹折衷,诸生畏服。熹谓人曰:「燔交友有益,而进学可畏,且直谅朴实,处事不苟,它日任斯道者必燔也。」熹没,学禁严,燔率同门往会葬,视封窆,不少怵。及诏访遗逸,九江守以燔荐,召赴都堂审察,辞,再召,再辞。郡守请为白鹿书院堂长,学者云集,讲学之盛,它郡无与比。
除大理司直,辞,寻添差江西运司干办公事,江西帅李珏、漕使王补之交荐之。会洞寇作乱,帅、漕议平之,而各持其说。燔徐曰:「寇非吾民耶?岂必皆恶。然其如是,诚以吾有司贪刻者激之,及将校之邀功者逼城之耳。反是而行之,则皆民矣。」帅、漕曰:「干办议是。谁可行者?」燔请自往,乃驻兵万安,会近洞诸巡尉,察隅保之尤无良者易置之,分兵守险,驰辩士谕贼逆顺祸福,寇皆帖服。
洪州地下,异时赣江涨而堤坏,久雨辄涝,燔白于帅、漕修之,自是田皆沃壤。漕司以十四界会子新行,价日损,乃视民税产物力,各藏会子若干,官为封识,不时点阅,人爱重之则价可增,慢令者黥籍,而民讠寿张,持空券益不售。燔与国子学录李诚之力争不能止。燔又入札争之曰:「钱荒楮涌,子母不足以相权,不能行楮者,由钱不能权之也。楮不行而抑民藏之,是弃物也。诚能节用,先谷粟之实务,而不取必于楮币,则楮币为实用矣。」札入,漕司即弛禁,诣燔谢。燔又念社仓之置,仅贷有田之家,而力田之农不得沾惠,遂倡议裒谷创社仓,以贷佃人。
有旨改官,通判潭州,辞,不许。真德秀为长沙帅,一府之事咸咨燔。不数月,辞归。当是时,史弥远当国,废皇子竑,燔以三纲所关,自是不复出矣。真德秀及右史魏了翁荐之,差权通判隆兴府,江西帅魏大有辟充参议官,皆辞,乃以直秘阁主管庆元至道宫。燔自惟居闲无以报国,乃荐崔与之、魏了翁、真德秀、陈宓、郑寅、杨长孺、丁黼、弃宰、龚维藩、徐侨、刘宰、洪咨夔于朝。
绍定五年,帝论及当时高士累召不起者,史臣李心传以燔对,且曰:「燔乃朱熹高弟,经术行义亚黄干,当今海内一人而已。」帝问今安在,心传对曰:「燔,南康人,先帝以大理司直召,不起,比乞致仕。陛下诚能强起之,以置讲筵,其裨圣学岂浅浅哉。」帝然其言,终不召也。九江蔡念成称燔心事有如秋月。燔卒,年七十,赠直华文阁,谥文定,补其子举下州文学。
燔尝曰:「凡人不必待仕宦有位为职事,方为功业,但随力到处有以及物,即功业矣。」又尝曰:「仕宦至卿相,不可失寒素体。夫子无入不自得者,正以磨挫骄奢,不至居移气、养移体。」因诵古语曰:「分之所在,一毫跻攀不上,善处者退一步耳。」故燔处贫贱患难若平素,不为动,被服布素,虽贵不易。入仕凡四十二年,而历官不过七考。居家讲道,学者宗之,与黄干并称曰「黄、李。」孙镳,登进士第。
张洽字元德,临江之清江人。父绂,第进士。洽少颖异,从朱熹学,自《六经》传注而下,皆究其指归,至于诸子百家、山经地志、老子浮屠之说,无所不读。尝取管子所谓「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之语,以为穷理之要。熹嘉其笃志,谓黄干曰:「所望以永斯道之传,如二三君者不数人也。」
时行社仓法,洽请于县,贷常平米三百石,建仓里中,六年而归其本于官,乡人利之。嘉定元年中第,授松滋尉。湖右经界不正,弊日甚,洽请行推排法,令以委洽。洽于是令民自实其土地疆界产业之数投于匮,乃筹核而次第之,吏奸无所匿。其后十余年,讼者犹援以为证云。
改袁州司理参军。有大囚,讯之则服,寻复变异,且力能动摇官吏,累年不决,而逮系者甚众。洽以白提点刑狱,杀之。有盗黠甚,辞不能折。会狱有兄弟争财者,洽谕之曰:「讼于官,祗为胥吏之地,且冒法以求胜,孰与各守分以全手足之爱乎?」辞气恳切,讼者感悟。盗闻之,自伏。民有杀人,贿其子焚之,居数年,事败,洽治其狱无状,忧之,且白郡委官体访。俄梦有人拜于庭,示以伤痕在胁。翌日,委官上其事,果然。
郡守以仓禀虚,籍仓吏二十余家,命洽鞫之,洽廉知为都吏所卖。都吏者,州之巨蠹也,尝干于仓不获,故以此中之。洽度守意锐未可婴,姑系之,而密令计仓庾所入以白守曰:「君之籍二十余家者,以胥吏也。今校数岁之中所入,已丰于昔,由是观之,胥吏妄矣。君必不忍受胥吏之妄,而籍无罪之家也。若以罪胥吏,过乃可免。」守悟,为罢都吏,而免所籍之家。
知永新县。一日谒告,闻狱中榜笞声,盖狱吏受赇,乘间讯囚使诬服也。洽大怒,亟执付狱,明日以上于郡,黥之。湖南酃寇作乱,与县接壤,民大恐。洽单车以往,邑佐、寓士交谏,弗听。至则寇未尝至,乃延见隅官,访利害而犒之,因行安福境上,结约土豪,得其欢心。未几,南安舒寇将犯境,闻有备,乃去。
以江东提举常平荐,通判池州。狱有张德修者,误⻊就人以死,狱吏诬以故杀,洽讯而疑之,请再鞫,守不听。会提点常平袁甫至,时方大旱,祷不应,洽言于甫曰:「汉、晋以来,滥刑而致旱,伸冤而得雨,载于方册可考也。今天大旱,焉知非由德修事乎?」甫为阅款状于狱,德修遂从徒罪。复白郡请蠲征税,宽催科,以召和气,守为宽税。三日果大雨,民甚悦。洽数以病请祠,至是主管建昌仙都观,以庆寿恩赐绯衣、银鱼。
时袁甫提点江东刑狱,甫以白鹿书院废弛,招洽为长。洽曰:「嘻,是先师之迹也,其可辞!」至则选好学之士日与讲说,而汰其不率教者。凡养士之田乾没于豪右者复之。学兴,即谢病去。
端平初,大臣多荐洽,召赴都堂审察,洽以疾不赴,乃除秘书郎,寻迁著作佐郎。度正、叶味道在经幄,帝数问张洽何时可到,将以说书待洽,洽固辞,遂除直秘阁,主管建康崇禧观。嘉熙元年,以疾乞致仕,十月卒,年七十七。
洽自少用力于敬,故以「主一」名斋。平居不异常人,至义所当为,则勇不可夺。居闲不言朝廷事,或因灾异变故,辄颦蹙不乐,及闻一君子进用,士大夫直言朝廷得失,则喜见颜色。所交皆名士,如吕祖俭、黄干、赵崇宪、蔡渊、吴必大、辅广、李道传、李燔、叶味道、李闳祖、李方子、柴中行、真德秀、魏了翁、李、赵汝谠、陈贵谊、杜孝严、度正、张嗣古,皆敬慕之。卒后一日,有旨除直宝章阁。所著书有《春秋集注》、《春秋集传》、《左氏蒙求》、《续通鉴长编事略》、《历代郡县地理沿革表》、文集。
子路、柽,赐同进士出身。
陈淳字安卿,漳州龙溪人。少习举子业,林宗臣见而奇之,且曰:「此非圣贤事业也。」因授以《近思录》,淳退而读之,遂尽弃其业焉。
及朱熹来守其乡,淳请受教,熹曰:「凡阅义理,必穷其原,如为人父何故止于慈,为人子何故止于孝,其他可类推也。」淳闻而为学益力,日求其所未至。熹数语人以「南来,吾道喜得陈淳」,门人有疑问不合者,则称淳善问。后十年,淳复往见熹,陈其所得,时熹已寝疾,语之曰:「如公所学,已见本原,所阙者下学之功尔。」自是所闻皆要切语,凡三月而熹卒。
淳追思师训,前自裁抑,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积月累,义理贯通,洞见条绪。故其言太极曰:太极只是理,理本圆,故太极之体浑沦。以理言,则自末而本,自本而末,一聚一散,而太极无所不极其至。自万古之前与万古之后,无端无始,此浑沦太极之全体也。自其冲漠无朕,而天地万物皆由是出,及天地万物既由是出,又复冲漠无朕,此浑沦无极之妙用也。圣人一心浑沦太极之全体,而酬酢万变,无非太极流行之用。学问工夫,须从万事万物中贯过,凑成一浑沦大本,又于浑沦大本中散为万事万物,使无少窒碍,然后实体得浑沦至极者在我,而大用不差矣。」
其言仁曰:「仁只是天理生生之全体,无表里、动静、隐显、精粗之间,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乃可以当其名。若一处有病痛,一事有欠阙,一念有间断,则私意行而生理息,即顽痹不仁矣。」
其语学者曰:「道理初无玄妙,只在日用人事间,但循序用功,便自有见。所谓'下学上达'者,须下学工夫到,乃可从事上达,然不可以此而安于小成也。夫盈天地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之地,千节万目,是多少功夫。惟当开拓心胸,大作基址。须万理明彻于胸中,将此心放在天地间一例看,然后可以语孔、孟之乐。须明三代法度,通之于当今而无不宜,然后为全儒,而可以语王佐事业。须运用酬酢,如探诸囊中而不匮,然后为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而真为已物矣。至于以天理人欲分数而验宾主进退之几,如好好色,恶恶臭,而为天理人欲强弱之证,必使之于是是非非如辨黑白,如遇镆鎁,不容有骑墙不决之疑,则虽艰难险阻之中,无不从容自适,夫然后为知之至而行之尽。」此语又中学者膏肓,而示以标的也。
淳性孝,母疾亟,号泣于天,乞以身代。弟妹未有室家者,皆婚嫁之。葬宗族之丧无归者。居乡不沽名徇俗,恬然退守,若无闻焉。然名播天下,世虽不用,而忧时论事,感慨动人,郡守以下皆礼重之,时造其庐而请焉。
嘉定九年,待试中都,归过严陵郡守郑之悌,率僚属延讲郡庠。淳叹陆、张、王,学问无源,全用禅家宗旨,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为天理之妙,不由穷理格物,而欲径造上达之境,反托圣门以自标榜。遂发明吾道之体统,师友之渊源,用功之节目,读书之次序,为四章以示学者。明年,以特奏恩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没,年六十五。其所著有《语孟大学中庸》口义、字义、详讲,《礼》、《诗》、《女学》等书,门人录其语,号《筠谷濑口金山所闻》。
李方子字公晦,昭武人。少博学能文,为人端谨纯笃。初见朱熹,谓曰:「观公为人,自是寡过,但宽大中要规矩,和缓中要果决。」遂以「果」名斋。长游太学,学官李道传折官位辈行具刺就谒。
嘉定七年,廷对擢第三,调泉州观察推官。适真德秀来为守,以师友礼之,郡政大小咸咨焉。暇则辨论经训,至夜分不倦。故事,秩满必先通书庙堂乃除,方子曰:「以书通,是求也。」时丞相弥远闻之怒,逾年始除国子录。无何,将选入宫僚,而方子不少贬以求合。或告弥远曰:「此真德秀党也。」使台臣劾罢之。
方子既归,学者毕集,危坐竟日,未始倾侧,对宾客一语不妄发,虽奴隶亦不加诟詈,然常严惮之。尝语人曰:「吾于问学虽未能周尽,然幸于大本有见处,此心常觉泰然,不为物欲所渍尔。」其亡也,天子闵之,与一子恩泽。
黄灏字商伯,南康都昌人。幼敏悟强记,肄业荆山僧舍三年,入太学,擢进士第。教授隆兴府,知德化县,以兴学校、崇政化为本。岁馑,行振给有方。王蔺、刘颖荐于朝,除登闻鼓院。光宗即位,迁太常寺簿,论今礼教废阙,请敕有司取政和冠昏丧葬仪,及司马光、高闶等书参订行之。
除太府寺丞,出知常州,提举本路常平。秀州海盐民伐桑柘,毁屋庐,莩殣盈野,或食其子持一臂行乞,而州县方督促捕欠,颢见之蹙然。时有旨倚阁夏税,遂奏乞并阁秋苗,不俟报行之。言者罪其专,移居筠州,已而寝谪命,止削两秩,而从其蠲阁之请。
灏既归里,幅巾深衣,骑驴匡山间,若素隐者。起知信州,改广西转运判官,移广东提点刑狱,告老不赴。卒。
灏性行端饬,以孝友称。朱熹守南康,灏执弟子礼,质疑问难。熹之没,党禁方厉,灏单车往赴,徘徊不忍去者久之。
列传第一百九十儒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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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