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十九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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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谦惊奇地挑了挑眉,以前我从来不回应他的笑话,他说:
“阿翰,你在厕所里有艳遇?心情不错呀。”
我没有说话。
我在思考可以让我摆脱这些烦人的保镖的方法。
而且这个方法在后晚之前必须得想出来。
整顿饭吃得毫无滋味,我心情有点激动,脸色因着些许的酒意而显得红润,每次小谦呼叫我的名字我的手就会莫名地抖动一下,深怕他自我失控的眼神中窥见了什么秘密似的,我下意识地逃避着他的目光。
小谦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仍然开怀畅饮,大吃大喝,我由他喜欢,在我碗里不断砌珠穆朗玛峰。饭局随夜色渐深而终告结束。
自我发觉原来我也可以偶尔指挥身后那四个追魂使者之后,我就计划升级我行动中的威望,我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表情,我发觉如果我不说话,瞪起眼睛,寒着一张脸的时候,跟不苟言笑时的小四倒颇有相似,我反复练习这一表情,以备不时之需。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那天晚上小谦依然缠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不时张望时钟。
小谦一边摆弄手上的东西,一边说:“阿翰,你看这个好不好?”
他把一只款式精奇的手表比在手上让我看,见我没有意见发表干脆戴到我手上来,审视一阵觉得不满意:
“好像还是小气了一点,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表,突然说:“这么难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没关系,还有很多款呢。”小谦拔开面前的一堆,又拿了另一大套摆上来,“再看看再看看。”
“我要到商店去选。”我说。
小谦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这是我唯一可以离开这屋子的籍口,我只得硬着头皮说:
“什么为什么,普通人买东西都是去商店的吧,那里的服务多好,试一只表有专人侍候,客人都像上帝似的享受全套服务,谁像你,窝在这里像收集玩具,难看死了。”
对于我发表的谬论和一反常态的表现,小谦并不怀疑,他太急于讨好我,只说:
“得得得!去商店去商店,你喜欢就行。”
小四爷专车驾到,他和我一起上了车,还未起程,小四的电话又来了,这个大忙人,今晚越忙越好,我在心里祈求,一定是诚意打动了上天,小谦回过头来的时候,有点沮丧,他说:
“阿翰,不如我们明晚再去好不好?”
“不好。”我冷冷地一口拒绝,在这节骨眼上更加多几分表情:“你又想敷衍我?次次都这样,以后不要再叫我相信你。”
“但我今晚不能陪你……”
“你当我三岁?我不用你陪。”
小谦被我的冷淡唬着了,有点不高兴,我怕他一个脾气来了我就吃不完兜着走,只得怀柔政策,软硬兼施。
“难道我自己去也不行?”我放软了态度,恳求地问道。
“你一个人去?”
“这还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别以为我会跟你客气,到时帐单寄到你名下,可别告诉我你付不起那价钱。”
小谦笑了,他说:“得了得了,谁跟你计较这个,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了。”
难得他的慷慨有机会被体现得这么伟大,小谦有点得意,心情立即变好。
他欢送我的离去,现在我要担心的就只剩下要如何撇掉身边那四个比口香糖还粘乎的保镖。
车子一直驶离小四的控制区域,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因为只要我没有离开东区,这里始终还是他的势力范围。我指着要去热闹的市中心,人越多越好,我在某一个路口突然叫停,我对着坐在车子前面的两人说:
“喂,你和你,去给我买点东西。”
他们有点愕然:“买什么?”
“有没有看见那边有间女士内衣专卖店?”我指给他们看:“去给我买套最高级的黑色蕾丝套装,标准码,一定要是密丝丹东设计的,别给我买错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度向我确认:“你说买什么?”
“女人内衣呀!听不到吗?未见过?我要买来送人!”我摆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大声地说。
“但是你……”
“我好意思进去还用得着叫你们吗?蠢材!就只会白领薪水,做那一点点事都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
两人还是坐着没动,奇奇怪怪地打量我,是不是我不够恶?我的心突突地跳,平生没说过几个大话,一来就说个超劲爆的,连我自己都快忍受不了自己的变态,但既然扯破了面子也干脆豁出去了,我只得继续扮演超级恶人。
“怎么还不去!”我用力蹬了前座一脚,破口大骂:“坐在这里有饭吃?”
两人沉默一阵,其中一个抬眼看了看他的同伴,有点忍辱负重地下了车,我有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如果他们坚持与我抗衡的话,我可不晓得要怎样收场。幸好小四爷教导有方,让他们对上级命令贯彻始终。
打发掉两个,还有两个。我们坐在车子里等呀等,这是当然的,在他们的同伴找到密丝丹东的大作之前——问题是如果这个世上真有一个内衣设计师叫密丝丹东。
“这么久还不回来找死!”我在一个计算好的时刻再度大发神经,随便挑中一个就叫嚣起来:
“喂你,去看看那两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买件衣服也拖拖拉拉吃了猪油似的,是不是躲在哪里偷懒?”
那个沉默的家伙冷冷地扫我一眼,在那一刹我以为他立即就要从怀里掏出手枪直接把我干掉。但最后他还是走下车去。
现在剩下一个,时间无多了,我得赶在他们折回之前完成一切。
趁身边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把手伸进衣袋里,按下某个按键。然后,手机的铃声便响了。
我接听电话,装模作样:“喂喂喂?小谦?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推开车门,我走了出去,那个保镖立即跟了出来,我走几步他就走几步,我假装信号不良,径自做着一个人自问自答的独角戏,不停地嚷嚷:
“大声一点呀,我听不到。什么?你说什么?”
这么烂的戏真不知可以骗得了谁,那个家伙亦步亦趋,我只好停下来,继续跟电话说:
“对对,我知道了。你要说什么?啊是……现在不方便……我身边有人……”
我有点厌恶地瞪了瞪跟随而来的男人,这是我训练多个小时的专业目光,那家伙果真愣了愣,停住了脚步。
他明显地听到我对话的内容,为证明他不是有意“偷听”我和小谦的重要机密,他只得识趣地不跟过来。
我在他的注视下越走越远,拐到一条巷子里后拔腿就跑,在保镖先生发现了要追上来时我已经成功穿过了巷子跑到对面的大街上去了。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跳上车去,车子正好就在气急败坏的保镖先生面前驶过,我看到他急得直顿脚的表情就忍不住要笑。
“东区码头。”我在松懈下来的时候,终于可以说出我要去的地方。这一个月以来,我唯一的自由就是现在,我最大的希望,是可以再次见到麦小龙。
5
东区码头寂静如死。
偶尔可听到远处传来细不可闻的行船声,几盏将灭不灭的街灯呆呆地站在岸边,点缀着荒凉而寒冷的宽广码头。
走近海堤,我到处张望,遍寻不获。除了海风,潮声和蚊子飞过的嗡鸣,这哪里有麦小龙半点的影子?
那家伙到底藏到哪里去了?我走近灯下,看了看时间,指针正好踏八,现场一片冷清,连块多余的垃圾也没有。
我拉紧了衣服,似一个瑟缩夜里等待接头的密探,左望望右望望,生怕被人发现,又怕那人看不到我。
等着等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一个小时也快过去了,我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但我无法主动联络麦小龙,他呢?他人在哪里?可以看见我吗?到底有来没来?
呼呼的风吹过无边的码头,这里没有渔民,没有行人,也没有幽会的情侣,只有无数的货柜箱子,堆砌在星空月夜下,鬼影幢幢,暗黑重重。
无声的码头显得格外恐怖,像随时有事发生,一股山雨欲来的预感,我站在中央,突然耳边响起了车子的引擎声。
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这是小龙的标志,这个我作梦也听到的声音,这个我作梦也看得见的人,立即就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甚至不敢回过头去,怕一切会变成浮烟掠影飞散眼前,直到他的声音响起:
“阿翰,你在等谁?”
我血液凝固,脸色惨白,小谦的车子停在我的身后,他摇下车窗,一脸笑意盈盈:
“我看一定不是在等我。”
我僵直地转过头来,瞪着他。
“你还逃得真快。”小谦冷冷地咂着嘴,说:“从三天前在茶楼里你收到字条开始,你就一直发热发到现在,这么想见麦小龙吗?正好,我也找他。一起等如何?”
风太大了,我几乎被吹得站不住脚,与车内的人对峙数十分钟,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谦的眼神平淡得看不出感情,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眼底之下,他顺水推舟,默默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策划,他让我觉得自己设计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最后却一棒打翻我的船。
“沈翰谦。”我无意识地喃喃叫了一声。
“别叫我。”小谦深藏在他的车子里,说:“你让我很失望。”
“麦小龙在哪里?”我寒心地问。
“你问我?”小谦哈哈大笑:“你不是在等他?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你把他杀了?”我一拳揍在车顶上,车子轻轻震动一下,“是不是?回答我!”
小谦寒着一张脸,他气得脸也崩紧了,一双眼睛锐如利箭,他盯着我说:
“是又怎样?如果我说是!你能怎样!”
“沈翰谦你给我下来!”我发狂地踢着他的车子,大声向他吼叫,我为什么这么笨!小龙约我八点,但现在都快九点半了,我还一直傻傻地等等等!在小谦把他斩件装箱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吹风看夜景,我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瓜!凶手就在这里,凶手就在眼前,他还是我的亲弟弟!
“沈翰云!你给我听着,别说是一个麦小龙,只要是让你对我有异心的人我通通都要做掉!你能怎样?啊?你能怎样!”
小谦跳下车来,我不容分说就一拳飞去,他头一偏躲过了我,同行的车上保镖们蜂拥而来,个个用枪对准我,我一概视而不见,与小谦大打起来。
他们根本不敢开枪,没有小谦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只怕流弹无眼,伤及无辜。
在这场殴斗中甚至无人敢上前劝阻调停,我不及小谦力猛,连吃几拳,早就两眼冒烟,星光飞闪,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天生杀人狂,不过死在他手里的冤魂这么多,也不差我一个了。
我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撞向车身,小谦提步急煞,一手撑住车门,反手把我拉扯撞去,我冷不防受到重击轻哼了一声,一反身用手肘撞开他,不知哪来一声枪响,小谦啊的一声跪倒在地。
全场惊呆,到底是谁开的枪?
小谦左脚受伤,血流不断,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沈翰云,你出卖我?”
我呆在当场,完全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二枪又响了,车子的轮胎应声爆响,有人大叫:
“我们遭人埋伏了!快扶小四爷走!”
话音刚落,枪声更是此起彼伏,连环发射,我们站在码头中央正合了敌人的意思,大家连忙四下散开,小谦被忠心的手下护送着向边处撤退,连我也得到特别照顾,有人自我身后把我拉扯过去,叫道:
“走这边!”
我方向混乱,丧失主意,只得一直被那人拉上斜坡,混进码头后面的山林里去。
直至一个隐密的地方,那人方肯停下,他松开了手,手里紧握着枪,他把另一把丢给我说:“接着。”
我出于本能地接过他丢给我的东西,在我完全看清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你不会连枪也不会开吧?”那人看我一眼,见我一脸惊恐,他说:“保护自己是必要的,我劝你先逃出了生天再去同情别人。”
外面枪声不断,他屈身前行,低低地向我叫道:
“跟着我。”
我对枪战一窍不通,只得贴身跟随,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就算我有幸跟了个武林高手,武功也不在我身上。发生起什么事来,我自然是做垫在下面的那个。
这个高人好俊身手,带着我百步穿杨,转了几转,往地势更高的地方探去,中途没遇到任何意外,不过我就连摔几跤,还得他出手来扶。
“沈翰云,你不是连路也不会走吧?”那人查看我处处皆是划伤擦伤,皱起了眉头:“怎么上来之后你又破了这么多?”
“你去被小四打完一轮再来爬山试试。”我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职业特攻队,你们下次演习不要叫我参加。”
那人笑了起来,说:“可惜这不是演习。你可别去试着中枪。”
我知道,我死了对他也没有好处,小四爷就算要处置我,也要折磨活人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