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三)-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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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晕过去了；〃山姆大为惶恐地自言自语说。〃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些年轻女人偏偏要在不应该发晕的时候晕过去。喂；年轻女人；锯骨头的小姐；文克尔太太；不要呵！〃
不知道是由于文克尔这个名字的魔力呢；还是由于室外空气的清澈；还是由于有点儿记起了维勒先生的声音；使爱拉白拉神志复苏了；这无关紧要。她抬起头来无力地问：〃谁呀；干什么呀？〃
〃别响！〃山姆说；轻轻荡到墙上；把身体缩在尽可能小的范围里伏在那里；〃是我呵；小姐；是我。〃
〃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爱拉白拉热烈地说。
〃正是；小姐；〃山姆答。〃文克尔先生可真要死要活地不得了啦；小姐。〃
〃啊！〃爱拉白拉说；走近垣墙一点。
〃的确嘛；〃山姆说。〃昨天夜里我们简直要不得不给他穿上紧背心（拘束疯人动作的紧身衣；未必一定是背心。）了；他发了一天疯；他说假如明天夜里过完以前还不能见到你；他要不投水自杀的话就不是人。〃
〃呵不能；不能；维勒先生！〃爱拉白拉说；合着手掌。
〃那是他说的呀；小姐；〃山姆冷淡地说。〃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照我看他会做的；小姐。他从戴遮眼（遮眼；驴马推磨时戴的；乡人以此谑称眼镜。）的锯骨头的人们那里听到了你的一切。〃
〃从我的哥哥那里吧！〃爱拉白拉说；对于山姆的描写模模糊糊地有些猜得出。
〃我不大清楚哪一个是你的哥哥呢；小姐；〃山姆答。〃是不是那两个中间顶脏的一个？〃
〃是的；是的；维勒先生；〃爱拉白拉回答说；〃说下去。快一点；请你。〃
〃好；小姐；〃山姆说；〃他从他那里听说了一切；东家的意思；假如你不赶快见他；那些锯骨头的就会多弄些铅放进他的脑袋；那就要妨碍这个器官的发展；如果以后还要用它的话。〃
〃啊；我能用什么办法阻止这种可怕的争吵呀！〃爱拉白拉喊。
〃都是为了一种怀疑；说是有了先入为主的爱情；〃山姆答。〃你还是见见他好；小姐。〃
〃但是怎样办呢？。。。。。。在哪里呢？〃爱拉白拉叫。〃我不敢单独离开这里。我的哥哥是这么不和气；这么不讲理！我知道我这样对你说话显得多么奇怪；维勒先生；但是我是非常。非常不幸呵。。。。。。〃说到这里；可怜的爱拉白拉那么伤心地啜泣起来；又激起了山姆的豪侠之心。
〃你跟我谈这些话也许象是很奇怪的；小姐；〃山姆很兴奋地说；〃但是我能说的是；我不仅准备而且情愿做点什么；好把事情弄好；假如要把锯骨头们随便哪一个摔出窗子的话；你找我好了。〃山姆。维勒说了这话；不顾跌下墙头的危险；从墙上抬起身来挽袖子；表示他准备立刻实行。
这些好意的表白虽然这样叫人欢喜；爱拉白拉却坚决拒绝加以利用（山姆觉得真是不可解呵）。有一阵子她执拗地拒绝山姆那么令人感动地请求她见文克尔先生一面的要求；但最后；因为有不受欢迎的第三者要来；谈话有被打断的危险；她才带着许多感激的表示；匆匆地告诉他说；那仅仅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明天晚上比现在迟一点钟的时候她也许会在花园里。山姆充分地理解这一点；于是爱拉白拉赐与了他她的一种最甜蜜的微笑；就优雅地碎步走了；撇下维勒先生停留在高度赞美她的风姿和神采的状态之中。
维勒先生安全地从墙上下来；并没有忘掉用几分钟时间来搞一下他自己这一门的事；然后就拚命赶回布煦；那里的人因为他长久不回来；已经引起了许多的猜测和若干的惊惧了。
〃我们一定要小心呵；〃匹克威克先生倾听了山姆的叙述之后说；〃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那位小姐。我们一定要很谨慎呵。〃
〃我们！〃文克尔先生说；带着显著的强调语气。
匹克威克先生一听这种语气；一时间流露出一种愤慨的神色；但是他答话的时候已经平静下去；变成了他所特有的仁爱的表情了：
〃我们；先生！我要陪你去。〃
〃你！〃文克尔先生说。
〃我；〃匹克威克先生温和地回答。〃那位小姐给你这个会面机会的时候；她是采取了一种自然的。但也许很不慎重的步骤。假使我。。。。。。双方的一个朋友；年龄大得足够做双方的父亲。。。。。。在场的话；以后就没有人可以说诽谤她的话了。〃
匹克威克先生这样说的时候；因为自己有这种预见而高兴得眼睛发光了。文克尔先生看见他对于他朋友爱护下的年轻女子所抱着的这种微妙敬意而感动起来；于是怀着类似尊崇的敬仰之情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就去吧；〃文克尔先生说。
〃我要去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山姆；把我的大衣和围巾预备好；明天晚上叫一部车子在门口等；最好比实际需要的时间提早一点；让我们可以及时赶到。〃
维勒先生举手触帽行个礼；作为服从命令的保证；就出去为这趟出征作必需的准备了。
马车按指定的时间来了；维勒先生好好地把匹克威克先生和文克尔先生安排在车厢里之后；就在御者座上靠着车夫坐好。他们按照预先的约定；在距离会晤地点四分之一哩的地方下了车；叫车夫等他们回来；就徒步前进。
到这时候匹克威克先生才带着许多微笑和种种得意的表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遮光灯来；那是他特地为这事预备的；他一路走一路给文克尔先生解释它的手工的精美；使路上碰着的少数行人吃惊不小。
〃我那次夜里在花园里假使有这个东西就好些了；呃；山姆呵？〃匹克威克先生说；得意地回过头来看看在后面跟着跋涉的追随者。
〃东西是很好的；假如处置得很好的话；先生；〃维勒先生答；〃不过；当你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时候；我想倒是蜡烛熄掉之后比点着的时候好一些。〃
匹克威克先生似乎被山姆的话打动了；因为他重新把灯放进了口袋；大家默然前进。
〃走这儿；先生。〃山姆说。〃让我带路。这就是那条小胡同；先生。〃
他们走进小胡同；那里可真够黑暗的。他们摸索前进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把灯拿出来用了一两次；它在他们面前投射出一片很亮的光；直径大约一。那是非常好看的；不过似乎使周围的东西显得更黑暗了。
最后他们到了那大石头跟前。山姆劝他主人和文克尔先生坐在这块石头上；他就去侦察一番；并且弄确实玛丽是否还在等着。
山姆去了五分或者十分钟；回来说；园门是开着的；一切都很寂静。匹克威克先生和文克尔先生蹑手蹑脚地跟着他；不久就到了花园里。在这里每人都说了好多次〃别响〃；这样做了之后；每人似乎都不大了然第二步该做什么了。
〃爱伦小姐还在花园里吗；玛丽？〃文克尔先生问；非常激动。
〃我不知道；先生；〃那美丽的女仆答。〃最妙的办法是；先生；让维勒先生把你举到树上；匹克威克先生不妨费心看着有没有人走进胡同来；我呢；在花园那一头看守着。嗳呀；那是什么？〃
〃那盏该死的灯要把我们大家的性命都送掉了；〃山姆发脾气地喊。〃当心你在做着什么；先生；你刚好使一道光射进后客堂的窗子里了。〃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连忙闪到一边；〃我并没有要那样做呀。〃
〃现在对着第二家了；先生；〃山姆抗谏地说。
〃啊唷！〃匹克威克先生喊；又转了个身。
〃现在是照着马房；他们要以为那里失火了；〃山姆说。〃关掉；先生；你关不关呀？〃
〃这真是一盏我生平所见过的最古怪的灯！〃匹克威克先生叫；由于他这种无意之中所造成的结果搞得大为狼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强的反射镜。〃
〃那对于我们可太强了；假如你一直这样照下去的话；先生；〃山姆答；那时匹克威克先生经过几次不成功的努力之后；把遮光板关起来了。〃可以听到那位小姐的脚步声了。喂；文克尔先生；上去吧。〃
〃慢；慢！〃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一定要先和她说说。帮我爬上去；山姆。〃
〃轻点儿；先生；〃山姆说；把头抵在墙上；用背做成一座平台。〃踩住那只花盆；先生。喂；现在上来吧。〃
〃我怕我要使你受伤呢；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不要介意；先生；〃山姆答。〃扶他一把；文克尔先生。站稳了；先生；站稳了；这就行了！〃
山姆说着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用一种在他这样年龄和体重的绅士说几乎是超自然的努力；想尽法子爬上了山姆的背；山姆慢慢地抬起身体；匹克威克先生紧紧抓住墙头；同时文克尔先生牢牢地抱着他的腿；就这样他们费力地使他的眼镜刚刚超出墙头的遮檐之上。
〃我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对墙那边看看；看见了爱拉白拉。〃不要怕；我的亲爱的；是我。〃
〃啊；请你走开吧；匹克威克先生；〃爱拉白拉说。〃叫他们都走。我害怕得要命。亲爱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不要待在那里。你会跌下来摔死的；我知道的。〃
〃喂；请你不要惊慌吧；我的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抚慰地说。〃没有一点害怕的理由；我向你担保。站稳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回头看看下面说。
〃是啦；先生；〃维勒先生答。〃最好是不要太久了；先生。你未免重了点儿哪。〃
〃再待一会儿就行了；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答。〃我不过是要你知道；我的亲爱的；假使你所处的境地使我的青年朋友还有任何变通的余地的话；我是不会让他在这样鬼鬼祟祟的方式之下见你的；为了免得这一步骤不恰当会使你不愉快；我的亲爱的；知道我在这里；你也许会满意的。就是如此；我的亲爱的。〃
〃真的；匹克威克先生；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和体谅；〃爱拉白拉答；用手绢拭干眼泪。她可能还要说些话的；要不是匹克威克先生的头忽然迅速地消失了；因为他在山姆的肩膀上踏空了一脚；因而突然跌下了地。然而他马上爬了起来；一面教文克尔赶快去完成相会的事宜；一面跑到胡同里去守望了；那份勇气和热心完全像个青年。文克尔先生在那情景的鼓励之下马上上了墙：只停留了一下叫山姆照应他的主人。
〃我会照看他的；先生；〃山姆答。〃把他交给我就是了。〃
〃他上哪去了？他在干什么呀；山姆？〃文克尔先生问。
〃上帝保佑他那双旧长靴子；〃山姆答；看着花园门外面。〃他拿着那遮光灯在胡同里守望着；像个有趣的盖。浮克斯（盖。浮克斯（Guy Fawkes）是所谓〃火药阴谋案〃的主犯之一；今指奇形怪状之人。一六○五年有少数罗马天主教徒企图在十一月五日国会开会时用火药炸死英王詹姆士一世；事泄。盖。浮克斯即为预定执行爆炸者。）似的罗！我一生一世也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人。见鬼；我真相信他的心一定比他的身体迟生了二十五年呢；至少！〃
文克尔先生可不停下来去听称赞他的朋友的这些话。他已经跳过了墙；这时已经投身于爱拉白拉脚下；正在诉说他的爱情的忠诚；滔滔不绝；一如匹克威克先生。
当这些事在露天里进行着的时候；相隔两三家的屋子里有一位上年纪的有科学成就的绅士；正坐在他的书房里写一篇哲学论文；时时用摆在他旁边的一只看来令人肃然起敬的瓶子里面的红葡萄酒滋润他的身体和劳作。这位老绅士在苦苦构思中有时看看地毯；有时看看天花板；有时看看墙壁；当无论地毯。天花板或者墙壁都不能给予他所需要的灵感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子外面。
有一次在这种创作的停顿状态之中；科学家老绅士正茫茫然地凝视着外面的浓厚的黑暗的时候；非常惊异地看见了一道强烈的光在离地面不远的空中滑过；而且几乎随即就消失了。不久这现象又重现了不止一两次；而是好几次：最后；科学绅士放下了笔；开始思索这种现象是出于什么样的自然原因。
它们不是流星；它们太低。它们不是萤光虫；它们太高。它们不是鬼火；不是流萤；不是烟火。它们是什么呢？是自然界的某种特异而奇怪的现象；以前还没有任何哲学家见过吧；是某种特地留下让他来发挥的现象吧；他会因为使后代获益非浅而名垂不朽了。科学绅士一脑子这种想头；又拿起了笔；在纸上把那些独一无二的现象记录下来；记了年。月。日。时。分以至出现的那一秒：这一切都是未来的一部具有高深研究的浩瀚大作的材料；那著作一旦发表；一定要惊动在这文明的地球上任何一部分活着的。一切的气象学者的。
他向后一仰靠在安乐椅背上；沉思默想着他的未来的伟大。那神秘的光比先前更明亮地出现了：好像是在胡同里跳上跳下：这边那边地闪着；就像彗星似的循着离心的轨道运动着。
这位科学绅士是个独身汉。他没有妻子可以叫来让她也吃惊一下；所以他按铃叫了仆人。
〃普鲁夫尔；〃科学绅士说；〃今天夜里空中有种非常特别的东西。你看见了吗？〃科学绅士指着窗子外面说；那时那光重新出现了。
〃是的；我看见了；先生。〃
〃你想是什么；普鲁夫尔？〃
〃我想吗；先生？〃
〃唔。你是生长在这里的。你觉得这些光是什么道理呀？〃
科学绅士微笑着预料普鲁夫尔会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