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三)-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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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很古怪哪；〃山姆说；〃恐怕是一定出了什么事情罗；因为我想不起我的熟人中间有人会写信的。〃
〃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吧；〃克莱多克太太说。
〃一定是什么非常不平常的事；所以我的朋友中间才会写出一封信来；〃山姆答；怀疑地摇摇头；〃简直是天翻地复；就像那青年人发病的时候说的罗。这信不会是老头子寄来的；〃山姆说；看着信封上写的姓名地址。〃他老是写的印刷体；因为他是从卖票房的大布告学写字的。这封信到底是哪里寄来的；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
山姆说了这话；像许多人在搞不清寄信人是谁的时候常做的那样；看看封缄；又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又看看侧面；又看看姓名地址；然后；作为最后的办法；以为不妨也看看里面；也许可以有所发现。
〃是用金边信纸写的；〃山姆拆开信来的时候说；〃拿青铜色的蜡用大门钥匙的头子封的口。现在且看看吧。〃维勒先生于是带着非常庄严的脸色读之如下：
巴斯的仆役们的一部分优秀分子对维勒先生表达他们的敬意；并且请他光临今天晚上的友谊的晏会（原文Swarry为法文Soirée（夜会）之误。兹译作〃宴会〃而误书为〃晏会〃。）；席间有一只煮羊腿和其他普通的配菜。晏会就席时间为九点半正。
包着这请帖的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约翰。史毛卡先生；就是几天之前很荣幸和维勒先生在他们大家熟识的班顿先生家里见过面的那位绅士；现在给维勒先生奉上这份请帖。假使维勒先生可以在九点钟去看约翰。史毛卡先生；他就可以陪维勒先生同去；以便加以介绍。
（签名） 约翰。史毛卡。
信封上写的是寄到匹克威克先生家；给××维勒老爷；左角上用了一个括弧；里面写了〃连达〃（系〃速递〃之误。）两个字；是给送信人的指示。
〃唔；〃山姆说；〃这可未免有点儿太带劲了。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只煮羊腿就叫做宴会。我不懂他们把红烧的叫做什么了。〃
虽然如此；山姆并不化时间来细想这个问题；径自走到匹克威克先生面前；要求允许他晚上出去。请假顺利照准。得到许可以后；山姆。维勒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一会儿；就带了大门钥匙逍逍遥遥地大步向女王广场走去；他一走到那里；就满意地看见约翰。史毛卡先生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把他的拍上粉的头倚在一根路灯柱子上；用一根琥珀烟嘴抽着雪茄。
〃你好吗；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说；一只手优雅地举一举帽子；同时用谦和的态度把另外一只轻轻地挥动着。〃你好吗；先生？〃
〃嗳；照理说是复元了；〃山姆答。〃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呀；我的好朋友？〃
〃不过马马虎虎罢了；〃约翰。史毛卡先生说。
〃啊；你工作得太辛苦了；〃山姆说。〃我怕你太辛苦；那不行啊；你知道；你决不能放任你那种顽强的精神呀。〃
〃那倒没有什么；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答；〃还是坏酒的作用大；恐怕我从前是太放荡了。〃
〃啊；那就是了；是吗？〃山姆说；〃那是很坏的毛病呵。〃
〃可是；那种诱惑；你明白的；维勒先生；〃构翰。史毛卡先生说。
〃唉；可不是嘛；〃山姆说。
〃钻进社会的漩涡里了；你明白的；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说；叹一口气。
〃真是可怕！〃山姆答。
〃不过总是这样的；〃约翰。史毛卡先生说；〃假使你的命运要你过社会生活。据有社会地位；那末；别人能够摆脱的诱惑；你对它们却只有屈服的份儿。〃
〃恰恰和我的舅舅走上出风头的路的时候说的一作罗；〃山姆说；〃而这位老绅士是很对的；因为他不到三个月的样子就喝酒喝得送了命。〃
约翰。史毛卡先生听见把他和一位已故的绅士之间划上了等号；露出非常愤慨的模样；但是山姆的脸上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镇静的态度；他就改变了心思；脸色重新和善起来。
〃也许我们还是就去的好；〃史毛卡先生说；看了看埋在很深的表袋底里的一只铜表；用一根黑色的带子把那只表提到袋口上来；带子另外一头扣了一个铜钥匙。
〃也许是；〃山姆答；〃否则他们吃喝过多；那就坏了事啦。〃
〃你喝过泉水没有；维勒先生？〃他们向大街走去的时候；他的同伴问。
〃喝过一次；〃山姆答。
〃你觉得怎么样；先生？〃
〃我觉得是特里特别地不舒服；〃山姆答。
〃啊；〃约翰。史毛卡先生说；〃你大概是不欢喜冷热矿的味道吧？〃
〃我不大懂那玩艺儿；〃山姆说。〃我觉得它们有很强烈的。热熨斗的味道。〃
〃那就是冷热矿呀；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鄙夷地说。
〃得；假使是的；那也不过是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字眼；〃山姆说。〃也许是的吧；不过我是对于化学不大在行的；所以不能说什么罗。〃说到这里；山姆。维勒开始吹起口哨来；使约翰。史毛卡先生大为惊骇。
〃对不起；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说；被那种极端不文雅的声音弄得痛苦不堪了。〃你挽着我的手臂好不好？〃
〃谢谢你；你是非常好；但是我不想剥夺了你的胳臂；〃山姆回答说。〃我倒是欢喜把我的手放在口袋里；假使那对于你是一样的话。〃山姆说了这话就实行起来；并且口哨吹得比先前更响得多了。
〃这里走；〃他的新朋友说；当他们走上一条小街道的时候；他显然放心得多了；〃马上就到了。〃
〃是吗？〃山姆说；完全不因为宣布接近巴斯的优秀仆役们而有所动容。
〃是的；〃约翰。史毛卡先生说；〃不要惊慌呵；维勒先生。〃
〃啊；不会；〃山姆说。
〃你会看到一些非常漂亮的制服了；维勒先生；〃约翰。史毛卡先生继续说；〃也许你会觉得有几位绅士在开头有点儿高傲；不过不久他们就会好转过来的。〃
〃那他们可太好了；〃山姆答。
〃你知道；〃约翰。史毛卡先生接着说；带着高尚的保护者的神气；〃你知道；因为你是一个陌生人；所以或者他们在开头会对你有点不客气。〃
〃不过；他们总不会很残酷吧；是吗？〃山姆问。
〃不会；不会；〃约翰。史毛卡先生答；掏出那只狐狸头的鼻烟壶；摆出一副绅士气派吸了一撮鼻烟。〃我们中间有几个滑稽的家伙；他们要说说笑话的；你知道；不过你决不要介意；决不要介意。〃
〃我努力领教他们的好手段吧；〃山姆答。
〃那很好；〃约翰。史毛卡先生说；收起狐狸的头；昂起他自己的；〃我帮你。〃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小小的蔬菜水果铺子门口；约翰。史毛卡先生就走进去；山姆跟在后面；他一落到他背后；就又故态复萌；咧开嘴巴做了一连串最露骨。最纯粹的歪嘴；还有其他的表情；显出他是处在一种内心很愉快的。可妒羡的状态之中。
穿过蔬菜水果铺子；在它后面的一条小过道里的架子上放了帽子；他们走进一个小小的客堂；整个的堂皇的场面就映进了维勒先生的眼帘。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放在客堂中间；上面铺了年龄不同。洗涤的日期也不同的三四块台布；尽这些条件所允许的整理得像是一块整的。这上面放了六客或者八客刀叉。刀子的柄有些是绿的；有些是红的；有些是黄的；而所有的叉都是黑色的；所以合起来；颜色非常耀眼。和客人数目相当的盘子放在火炉围栏后面烘着；客人们自己是在它前面烘着：其中为首的最重要的一位；似乎是那个胖胖的绅士；穿了有长尾巴的鲜明的深红色上衣；鲜红色的短裤；戴了一顶翻边帽子；他背着火炉站着；显然是刚进来的；因为除了头上还戴着翻边帽子之外；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手杖；那是他这行职业的绅士们惯于斜举在马车顶上的。
〃史毛卡；我的朋友。。。。。。你的手指；〃戴翻边帽子的绅士说。
史毛卡先生把他右手小指的第一个关节和戴翻边帽子的绅士的那个关节扣了起来；并且说看见他身体这样好觉得心都醉了。
〃唔；他们对我说我的气色好得很；〃戴翻边帽子的人说；〃而那真是怪事哪。我在过去两个星期里每天都要跟着我们的老太婆两个钟头；假如经常看她把那件该死的熏香草色旧袍子后身的钩子钩住的那种样子；还不能够使任何人销沉得活不下去的话；那就停发我三个月的薪水。〃
听了这话；在场的优秀分子们都尽情地大笑起来；一位穿着镶花边的黄色背心的绅士；对附近一位穿绿色滚边短裤的耳语说；塔克尔今天晚上很高兴。
〃顺便说一声；〃塔克尔先生说；〃史毛卡；我的孩子；你。。。。。。〃其余的话都用耳语声送进约翰。史毛卡先生的耳朵里了。
〃啊呀；我倒全忘记了；〃约翰。史毛卡先生说。〃绅士们；这位是我的朋友维勒先生。〃
〃对不起；我挡着你烘不着火了；维勒；〃塔克尔先生说；随随便便点一点头。〃我想你不冷吧；维勒。〃
〃一点也不；火神爷（火神爷（Blazes）是山姆随口给塔克尔起的混名；意为〃火焰〃；就是说他红红的像一炉火。但这一字又作〃地狱〃解；是骂人话。）；〃山姆答。〃你站在对面还觉得冷；一定是个非常怕冷的人了。他们假使把你放在公共场所的休息室里的火炉围栏后面；倒可以给你省下些煤。〃
这个反驳似乎隐射塔克尔先生的大红色的仆服；所以那位绅士显出威严的样子有几秒钟之久；但是随后逐渐离开火炉；露出苦笑；说那倒不坏。
〃多谢你的称赞；先生；〃山姆答。〃我们要一步一步地搞；待会儿我们再来一个更好的。〃
这时；谈话被打断了；因为到了一位穿橘黄色丝绒裤子的绅士；还同着一位穿紫色号衣露出一大截袜子的绅士。新来的被先来的欢迎之后；塔克尔先生就采取了大家一致通过的用晚饭的提议。
卖鲜货的和他的妻子于是就把那滚热的煮羊腿放在桌上；还有刺山柑酱。萝卜和马铃薯。塔克尔先生坐了主席位置。桌子的另外一头是穿橘黄色丝绒裤子的绅士。卖鲜货的戴上一双软皮手套以便递送碟子；站在塔克尔先生的椅子背后。
〃哈里斯；〃塔克尔先生用命令的声调说。
〃先生。〃卖鲜货的人说。
〃你戴了手套没有？〃
〃戴了；先生。〃
〃那末把盖子揭开。〃
〃是；先生。〃
卖鲜货的用极卑恭的态度照着命令做了；并且谄媚地给塔克尔先生递上切肉刀；递刀的时候；他偶然打了个呵欠。
〃你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塔克尔先生说；很粗暴的样子。
〃请你原谅；先生；〃丧了气的卖鲜货的回答说；〃我不是故意的；先生；我昨天夜里睡得很迟；先生。〃
〃我告诉你我认为你怎样吧；哈里斯；〃塔克尔先生带着含有深意的神气说；〃你是个粗卤的野兽。〃
〃我希望；绅士们；〃哈里斯说；〃希望不要对我太严厉；我真是非常感激你们；绅士们；因为承你们的照顾；有什么附带的帮助侍候的工作你们总推荐我；我也是非常感激的。我希望；绅士们；我可以使你们满意。〃
〃你不好；先生；〃塔克尔先生说。〃差得远哪；先生。〃
〃我们认为你是个不卖力的流氓；〃穿橘黄色丝绒裤的绅士说。
〃一个下流的贼；〃穿绿花边短裤的绅士接着说。
〃一个不可教的虾溜（下流）坯子；〃穿紫色号衣的绅士说。
这些小小的混名赐给他的时候。。。。。。那是最小的暴戾行为的表现。。。。。。可怜的卖鲜货的只是低声下气地鞠躬；每人都说了一些表示自己的优越的话之后；塔克尔先生开始割切羊腿分飨众人。
这一晚的重要大事刚一开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出现了一位绅士；他穿着浅蓝色的缀着铅钮子的号衣。
〃违反规则；〃塔克尔先生说。〃太迟了；太迟了。〃
〃不；不；实在没有办法呵；〃穿蓝色号衣的绅士说。〃我请大家注意。。。。。。是一件对女人献殷勤的事情。。。。。。戏院里的一个约会。〃
〃啊；当真；〃穿橘黄色丝绒裤子的绅士说。
〃是呀；真的；用名誉担保；〃穿蓝色号衣的人说。〃我答应了在十点半去接我们的最小的女儿；她是一个那么难得的呱呱叫的女孩子；所以我真正不忍心叫她失望。我对于在座的诸位并没有得罪的意思呵；但是；一个女人；先生。。。。。。一个女人；先生；你是拗不过的。〃
〃我开始怀疑这里面有什么花样了；〃新来的人在山姆旁边坐下之后；塔克尔说。〃我注意过一两次；她上下马车的时候沉甸甸地倚在你的肩膀上。〃
〃啊；真是的；真的；塔克尔；你不能这样说呀；〃穿蓝色号衣的人说。〃这话是不公平的。我似乎对一两个朋友说过她是非常神圣高尚的；她没有什么显着（著）的原因拒绝过一两个人的求婚；不过。。。。。。不；不；不；真是的；塔克尔。。。。。。而且当着陌生人的面呀。。。。。。那是不对的。。。。。。你不能那样说。说不得；我的好朋友；说不得！〃于是那穿蓝色号衣的家伙拉拉领带；理理衣袖；故意点点头和皱皱眉；好像还有东西藏着；假使他高兴他就可以说出来；只是为了体面而抑制着不说。
那穿蓝色衣服的人是一个淡色头发的。刚强的。不拘形式的仆役；有一种高傲的神气和一张卤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