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3-心存慰藉-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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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不买车票的小女孩:阎耀明
汽车开到实验小学站点时,雨终于落了下来。放学的小学生们跑着叫着跳上车,带进来一股股湿漉漉的凉气。女人招呼学生们坐下,接着就开始卖票。
当她走到一个梳着两只羊角小辫的小女孩面前时,小女孩很难为情地对女人说:“阿姨,我手里一分钱也没有了。”
小女孩的眼睛里正流露出可怜巴巴的内容,身子并没有坐实,好像随时准备下车。女人就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坐着吧。”她还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坐在前面开车的男人不高兴了,嘴里“哧”了一声。“现在的孩子,可真了不得。”男人闷闷地说。
汽车开过一个个站点,几乎没有上车的,小学生们也一个个下了车。
车上,只剩下那个小女孩了。
雨不大,下得平平静静、津津有味。但汽车却很冲动,嗡嗡的发动机声越来越急躁,把男人的不高兴描述得十分详细。
到终点站了。小女孩对女人说:“谢谢阿姨。”她跳下车顶着雨跑了。
女人开始打扫车里的卫生。男人似乎对女人的不满还没有过去,一边收拾车一边说:“就你的心眼儿好,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女人说:“一个孩子,可怜巴巴的,我咋能不让她坐?再说,不就是一块钱嘛。”
男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你可不要小看了现在的孩子,能干出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来。上网,玩游戏,能着呢。家长给的零花钱,都用在玩上了。”
“我看这个小女孩不像那样的孩子,她的眼睛告诉我的。”女人说。
男人又“哧”了一声,不屑地撇撇嘴,说:“你总是那么自信。我倒觉得她很有可能也是个混票的,省下钱好去玩游戏、上网。”
女人终于对男人的态度无法忍受了,大声说:“就算是那样,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一块钱吗?一个大男人一点儿不像个男人的样子!”
男人一愣,说:“我怎么不像个男人了?咱这是做生意,这车哪一样不得花钱?咱的钱不都是一块钱一块钱积攒出来的吗?你倒是大方,像个男人,像个男人又怎么样?没有钱不是照样团团转?”
女人真的生气了,胸一起一伏的,抿着嘴,瞪着男人。
“我就是看着那个小女孩好,下次她坐车,我还不收她的钱。”女人大声说。
男人丢下手里的工具,气愤地看着女人:“你这不是成心气我吗?我这样较真儿又图个啥?咱们还没有孩子呢。咱们不是想生个孩子吗?没有钱怎么要孩子?”
女人把扫出来的垃圾收进塑料袋里,愤愤地说:“我才不给你生孩子呢,你爱找谁生就找谁生去。”
“有外心了咋的?谁离了谁都一样活着,不想过就离婚!”男人气坏了,说。
“离就离!”女人毫不示弱。
这时一个小女孩跳上了车,说:“阿姨!”正是那个没买车票的小女孩。
小女孩说:“阿姨,我一下车就遇到我妈妈了,她给你送车票钱来了。”
女人愣了一下,忙走下车。
小女孩的妈妈把一块钱递给女人,说:“我早晨忘记给孩子带车钱了。谢谢你。”
女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孩子坐一次车,无所谓的。”
男人锁好汽车,也走过来说:“一块钱的事,你还特意送来干啥,不要了。”
女孩妈妈说:“坐车买票,天经地义。车票钱一定要收下。”
小女孩在一边说:“阿姨,你就拿着吧。”
小女孩和妈妈冲男人和女人摆摆手,走了。
女人手里拿着钱,目送她们母女俩在小雨中走远。
他们站着,好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雨丝落在脸上,痒痒的。
后来女人在男人的胳膊上捅了一下,男人就把身子靠过来。
女人挽起男人的胳膊,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生活是有点累,如果连纯真的孩子都不再相信的人活得会更累。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夹不住幸福的筷子:CAICAI
这一生,他们尝尽了那想念的滋味……
书架里那双竹节筷子是男主人从某个江南小镇带回来的纪念品,女主人喜欢那筷子的材质与颜色,一直舍不得用,干脆放在了书架里当摆设。左左和右右就那样并立着靠在一起,不多说话,偶尔还有羞怯的渴望,就像恋爱中的男女,等待一场婚礼的到来。
暮雨淅浙沥沥地下着,很像南方梅雨时节那缠绵的雨,左左的眼睛里也像落了雨,她有些想念小镇的那片竹林了。右右揽她入怀,温柔地安慰:“有爱的地方,天涯亦如故乡。”他们看着窗外开始憧憬,憧憬着有一天被放在餐桌上,身体相缠,一起品味盘中的酸甜苦辣,分享每一天的味道。
突然,一双稚嫩的手伸了过来,抓起左左,左左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摊在一张画布上,小男孩画画的时候洒了油彩,正手忙脚乱地用左左来揩拭。只是一瞬,左左身上的竹节绿就看不到了,整个儿身体被一片油彩包裹着,刹那间,朱颜变色。女主人发现的时候,连声惋惜,也只好将左左随手放在桌上的笔筒里,留待以后继续用来揩拭意外的油彩。
熄了灯的书房里一片静谧,书架上的书在进行激烈地辩论,右右无心去听,一个人高高地站在角落里,落寞地想念着左左,他甚至不知道那只突然而来的手究竟把他的左左带去了哪里。他一天一天地盼着,慢慢地,竟然有些憔悴,粉亮的绿色开始黯淡起来。一本关于爱情的古老的书摇着头咬文嚼字:“这世上但凡成双的什物,总是有情的,知情的人且莫拆散这要好的双双对对。”书架上的书们看着沉默不语的右右,止不住地叹息,恨那写字的文人们,怎不来给右右安排个美好的结局。
落了单的右右似乎不再是女主人眼里的风景,但是终归舍不得丢弃,索性顺手放在了橱柜的筷子架里。右右在成双成对的同类中更显孤单黯然。
有一次,男主人修理堵塞的下水通道,随手抓了落单的右右过来,右右的身体浸在肮脏的冷水之中,一颗残存着梦想的心终于彻底地凉透。
就这样,曾经相偎的一对佳偶,一个躺在厨房的下水通道旁边,身体失掉光泽;另一个静立在书房的笔筒里,身体沾染了越来越多的色彩。
左左和右右在各自的孤单里,永远地想念和等待,等待重逢却又害怕重逢。他们都明了即便再重逢,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了对方的伴侣了,这样的身体怎能和对方一起去品尝人生佳味?而更怕的是,让昔日恋人看到自己今日的容颜憔悴。于是,只有怀想,怀想是永恒的,借记忆里的完整美好来装饰今日的孤单。
过了些日子,这一家开始搬家,女主人将无用的什物通通丢掉,左左和右右默默向对方告别,心中一片凄凉。
落雨天,垃圾箱里一片酸臭之味,一群残破不堪的什物絮叨着各自曾经美好的时刻。右右住在垃圾箱的左侧,邻居们喊他筷子老头儿;左左住在垃圾箱的右侧,他们喊她筷子老太。是啊,他们都老了,生活的磨难让他们的身体有了隐隐的裂缝,只有想念依然茂盛地生长着。这一生,上天只给了一个伴,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恰好合适的另一个。
环卫工人来焚烧这些垃圾,垃圾箱里一片混乱,哭泣声、尖叫声、辱骂声交织在一起,只有住在左边的他和住在右边的她沉默不语。烟火开始渐渐升起,什物们在火里四处奔跑,一片嘈杂声中,他和她被挤到了一起,相遇的时候,他和她愣了一下,有些熟悉,又有些犹豫。终于,火在他们的尾端燃了起来,露出了斑驳表面之下依然光鲜的竹心。“左左!”“右右!”他们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在别人的慌乱之外,心神安然地拥抱着。火,烧了起来。
谁敢说这是一双没有共同品尝过味道的筷子?这一生,他们尝尽了那想念的滋味,在暮色苍苍的年纪,左左和右右终于靠在了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分隔两地依然互相想念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再给爸妈烧回炕:江 岸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帮助儿子、儿媳收拾好凌乱的新房,二老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老头儿怕老太累着了,要打的回去。老太说,看你烧包的,你有几个钱?老头儿问,你走得动吗?老太白了老头儿一眼说,你放心,不会让你背我的。老头儿笑了笑说,那就好,安步当车吧。
二老互相搀扶着,走在空旷的青龙街上。寒风从衣服的每一丝缝隙处往身上钻,将体内仅有的一点儿热气全部驱散,人走在街道上,宛如置身冰窖中。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虽然路面的积雪早已化尽,污水却结了一层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稍不留神就会摔跟头。二老害怕踩死蚂蚁似的一步一步挪着,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走出多远。
老太突然停下来,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有个啥事忘了告诉小雯。
老头儿没好气地说,你呀,就是操心的命,你还没叮嘱小雯一千回!光是安子夜晚睡觉不踏实,要记着替他盖被子,你就唠叨了四五次,你也不怕小雯烦?
老太哧哧地笑了,捶了老头儿一拳,骂道,死老头子,不知好歹的货,人家不是关心你儿子吗!
安子又不是三岁两岁,要你瞎操心!老头儿抢白她,从今往后你就往边儿靠靠,稍息吧,人家有人疼了。
娶个媳妇儿卖个儿,咱们也指望不上安子了,往后啊,家里体力活儿靠你了,老头子。老太捏了捏老头儿的手。
我还没到坐吃等死的份儿上。老头儿不服。
往五楼上背米、提煤,也够你喝一壶的了。老太怜惜地叹了一声。
啊,对了,煤棚钥匙你拿了吗?回去还要烧炕呢。老头儿问。
老太反问,没在你手上?你没找安子要?
老头儿夸张地啊了一声,丧气地说,我的老寒腿,今天晚上可要遭罪了。
不行,我得去拿钥匙。老太说着就转过身子。
老头儿拦住了,责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好日子,儿子的洞房花烛夜。你去了,不搅和了?
那你的腿怎么办呀?老太急得直跺脚。
回去冲个暖水袋焐上,凑合一夜吧;再说,不是还有你这个老火炉?老头儿坏坏地笑了。
老太又打了老头儿一拳,娇嗔地说,老没正经的。
老头儿今天高兴,吃得高兴,喝得高兴,让人收拾了,抹了个红脸蛋儿,更高兴。老头儿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哟,老头子,我说有啥事儿没告诉小雯吧?你说到吃喝,提醒我了。老太慌慌地说,煤气灶上还煮着鸡蛋呢,他们会不会忘了关火?
老头儿也慌了,虚虚地反问一句,他们该不会忘吧?
你又不让我去,那咋办?老太挣开了老头儿的胳膊。
给你。老头儿赶紧掏出一张电话卡。
老太打个电话过去,小雯接的。原来,她早将鸡蛋从煤气灶上端了下来,关好了煤气。但是——
什么,安子出去了?骑摩托车出去了?老太惊问。
干什么去了?他没说?老太的腔调都变了。
老头儿接过电话,镇定地说,小雯啊,我是爸爸,你别急,安子这孩子不会有什么事,我们了解他。等他回来了,你让他给我们打个电话过来,好吗?
放下电话,二老就吵得如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二老风风火火拦了一辆面的,一溜烟儿地往家里赶,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打开门,差一点儿和正要出门的安子撞个满怀。
你咋在这儿呢?老太拖了哭腔问。
还不赶紧滚回去!老头儿山呼海啸般怒喝。
爸,妈,我回来给你们烧炕。安子笑着说。
我的傻儿子哟!老太说着,紧紧抱住了安子。老头儿胡乱地拨弄了一下安子的头发。安子一丝不乱的发梢上,有一点煤灰。
子女永远都是父母眼中未长大的孩子。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生命中的两袋红枣:陶柏军
事情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当乡村医生的时候。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我刚要下班,却被一对农民夫妇堵在了门口。女人看上去很瘦弱,还有些气喘吁吁;男人很强壮但明显有些木讷。
进屋后,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