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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5260-由"命"而"道"-先秦诸子十讲-第23节

小说: 5260-由"命"而"道"-先秦诸子十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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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的反省和消解的语言哲学了。人们通常所使用的语言,在从一个特定的向度上敞开事物的某一性状时往往会遮蔽了这一事物的其它性状,因而反倒使人不能了解事物的全貌。庄子论“道”,力图避免局限于一端,以求整全地把握道术,要做到这一点,除境界上不能没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开悟外,还必须对语言本身的局限有所反省和检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的这一论断所体现的语言观被庄子所继承。它在《庄子•;寓言》中演化为这样一种说法:“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这段话是说:事物的存在有它自己的道理,不去言说它,它是完备的,这完备的状况与对它的言说是不一致的,所以说不要执著于语言。说那些不执著于一端的话,虽终身在说,却未尝在说;虽终身不说,却未尝不在说。庄子论“道”不能不言,但这“言”是“言无言”,也就是所谓倾仰不定而并不执一守故的“卮言”。“卮言”不论说多少,不论怎样日出不已,总是与自然之道的分际相应和的。    
    庄子之学与老子之学神韵相贯,都以“道”为枢纽而主张因任自然。接着庄子其人与《庄子》其书的介绍,往下我想就庄子学说的宗趣讲的一个问题是:    
    “大道不称”而“寓诸庸”


第五讲  庄 子“大道不称”而“寓诸庸”(一)

    同老子一样,在庄子看来,“道”只能在切实的生命践履中去体认或冥证,不可以用认识的方式作界说。《庄子》的《知北游》篇有一则寓言,写的是“泰清”和“无穷”、“无为”、“元始”等虚拟人物间一场关于“道”的对话。一次,泰清问无穷:“你知道‘道’吗?”无穷回答说:“我不知道。”泰清又去问无为,无为说:“我知道。”泰清说:“您既然知道‘道’,那请您告诉我,‘道’有规则法度吗?”无为说:“有。”泰清又问:“它有什么样的规则法度呢?”无为说:“‘道’可以处于高贵,可以处于卑贱,可以集聚为‘一’,可以散见于万物,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道’的规则法度。”于是,泰清就把无穷和无为的话说给了元始,并问元始:“像这样,无穷说他不知道‘道’,无为说他知道‘道’,到底谁对谁不对呢?”元始说:“对于‘道’,说不知道,那是知道得深;说知道,那是知道得浅。说不知道,表明他知道‘道’的内涵;说知道,表明他只知道‘道’的外表。”泰清听了不禁感叹起来:“原来不知才是知,知反倒是不知,谁竟能懂得这不知之知啊!”元始说:“‘道’是听不到的,能听到的不是‘道’;‘道’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不是‘道’;‘道’是不可言说的,能说出来的不是‘道’。须知,使有形之物成其为有形之物的是无形的‘道’!‘道’是不宜于命名的。”元始接着又说:“对问‘道’者予以应答的人是不知道‘道’的,而问‘道’本身表明问的人不懂得‘道’。‘道’是不能问的,问了也不能回答。对不能问的东西发问,是问本身的空泛;对不该回答的问题作回答,是回答者没有内在的体会。以没有内在体会的回答对待本身空泛的提问,像这样做,外不足以观察宇宙的广大,内不足以了悟天地的原始,所以不能超越昆仑之高,不能神游太虚之境。”这则寓言告诉人们,“道不可闻”、“道不可见”、“道不可言”、“道不当名”;可闻、可见、可言而“当名”的是有形的万物,而使有形之物成其为有形之物的“道”是无形的,把使有形之物成其为有形之物的无形——所谓“形形之不形”——的“道”明白地说出来,那就不是“道”了。这些道理如果用庄子的另一种说法作归结,那就是:“大道不称”,“道昭而不道” 。也就是说,至大的“道”是无名可称因而无法说出来的,能够被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所谓“道”,其实已经不是“道”了。    
    “闻”、“见”、“言”、“名”不是切近“道”的方式,但“道”毕竟不是凭空虚拟出来的。它“油然不形而神” ,只是自然而然不落形迹地显现其神韵,因此,对它无从作概念式的界定,仅仅可以用婉转的形容或曲尽其致的喻示向心有灵犀的人作勉为其难的指点。《庄子》论“道”,说得最出神、也最容易被领会的是《大宗师》篇中的一段话:“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这段话是说:“道”,真实存在而可以得到验证,却又恬淡无为而没有形体。它传神于人的真切生命体验而无法以言词讲授给别人,可以让敏锐的领悟者得之于心而任何人却永远无从目睹。它自本自根,自己是自己的依据,在没有天地以前就已经存在着。鬼和帝因为它而神圣,天和地因为它而充满生机。说它在阴阳未分之前早就有了并不算说得太远,说它在天地四方之下无处不在也并不算说得太深。说它先于天地而发生并不算说得过久,说它比上古的年代更早也并不算说得过老。就“道”能“神鬼神帝,生天生地”而言,它无处不在;就它“自古以固存”,“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而言,它无时不有。“神何由降?明何由生?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 这“一”即是“道”。“道”固然是“神”、“明”、“圣”、“王”所以“生”、“成”的原由,却也在万物中无所不在——庄子说它“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甚至“在屎溺” 。“道”不是天地万物之上而超离天地万物的实体,它从不由天地万物之外或天地万物之上向天地万物发号施令。它“寓诸庸” ,寓于一种“不用之用”中,它不在这“不用之用”之外另有存在,那天地万物的“自化” 、“自正” 即是运作着的“道”的发用。


第五讲  庄 子“大道不称”而“寓诸庸”(二)

    老子说过“万物将自化”、“天下将自正” ,这“自化”、“自正”原是一种“自然”。庄子以另一种方式重申“自化”、“自正”,也是在重申“道法自然”。《庄子》的《在宥》篇写有一则寓言,这则寓言说黄帝曾两次问“道”于得道的高人广成子。第一次,这位已经做了十九年天子的人是带着有所作为的理想请教广成子的,他想知道如何才能摄取天地的精华以有助于五谷的种植和百姓的生计,如何才能调理好阴阳以满足众多生灵的愿望。广成子把他训斥了一顿,认为他心思不正,见识粗浅,不足以同他谈“至道”。黄帝从广成子那里回来后不再过问天下的事,盖了一间单独住的房子,在地上铺了茅草整天静坐。三个月后,他又去向广成子请教。广成子头朝南躺着,黄帝从他的脚下跪行到他的面前,再次行了跪拜礼后恭敬地问:“听说先生对道的体悟已经达到了至高的境地,请问怎样养身才能活得长久?”广成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接着就说了下面这段话:“善哉问乎!来,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这段话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问得好啊!来,我告诉你什么是最高的‘道’的境地:最高的‘道’的精微,幽深难测;最高的‘道’的极致,昏昏默默。眼不看,耳不听,守护好精神,让心静下来,形体自然会变得纯正;一定要心静,一定要神清,不要劳累你的躯体,不要乱了你的精神,这样,就能够长生。眼睛什么也不去看,耳朵什么也不去听,心中什么也不去想,你的精神就会守住形体,形体就可以长生。重视你的内心,拒绝你外面的诱惑,要知道,知识多了反倒会招致失败。跟着我,我会使你到达极光明之地,进到那至阳之所;会使你入于幽静深邃之门,来到那至阴之处。天地自有它的职能,阴阳自有它的蕴藏,慎重地守护好你自身,世上万物自会依其本性而强壮。”广成子作为这则寓言中虚拟的道家高人,其实正可以看作是“道”的化身。他所说的“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或“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说到底,就是要摒去一切欲望和人为的努力,而所谓“形将自正”、“物将自壮”,也不外是要人们让形体顺其自然自己纯正,让万物顺其自然自己健壮。“道”从来没有刻意和强制的姿态,“自正”、“自壮”的底蕴终究不过是自是其是、自然而然意味上的“自然”。    
    与“自正”、“自壮”的意味可相互印证,庄子在《秋水》篇提出了“自化”之说。这说法出现在寓言人物北海若和河伯的对话中。在河伯听北海若讲了许多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道理后,向北海若请教:“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不该做些什么呢?我到底应当拒绝什么、接受什么、追求什么、舍弃什么呢?”于是北海若告诉他:“以道观之,何贵何贱,是谓反衍。无拘而志,与道大蹇。何少何多,是谓谢施。无一而行,与道参差。严乎若国之有君,其无私德;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无私福;泛泛乎若四方之无穷,其无所畛域,兼怀万物,其孰承翼,是谓无方。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虚一满,不位乎其形。年不可举,时不可止。消息盈虚,终则有始。是所以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也。物之生也,若骤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何不为乎?夫固将自化。”这段话的大意是:立足于“道”去看,哪里有贵贱之分呢?不分贵贱,这就叫做“反衍”——即所谓反回百川归海、万物混而为一那种情境。不要固执于你的心志,以致与“道”相乖离。立足于“道”去看,哪里有多少之分呢?不分多少,这就叫做“谢施”——由少可以聚而为多,由多可以散而为少,不可拘泥于多,也不可拘泥于少。不要偏执于某一成见行事,以免与“道”不一致。这样,俨然像是一国之君,对国中的任何人都不施予偏私的恩惠;悠然自得,像是受祭祀的土地神,对任何人都不作落于偏私的护佑;胸襟开阔得像四方那样没有穷尽,不分界域,兼容万物,对谁都不会有所偏爱或着意袒护,这就叫做不偏不向。既然万物是齐一的,那还分什么谁短谁长呢?“道”是无始无终的,物是有死有生的,因此事物的所成并不足以仗恃。万物一虚一盈地变化着,它的形态不会一成不变地固定下来。过去的岁月难以列举,正在流逝的时间无法让它停下来。阴阳的消长总是盈虚有节的,有了终结就一定会有开始。懂得了这一点的人,才配探讨致“道”的方法,谈论万物的规律。万物的生生不已像是奔马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不必考虑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事事物物自会顺其自然而变化。所谓“物之生也……夫固将自化”,正像前面所引述的“形将自正”、“物将自壮”一样,是由事物自然而然的自己变化而论说“道”,这用另一种方式作表达即是自然“无为”。“道”在庄子这里显然不是某一有着无限权威的实体,它对于万物仅仅意味着一种成全,成全事物的“自正”、“自壮”、“自化”,却从不加予事物以任何规范或指令。因此,万物的“自正”、“自壮”、“自化”终究不过是那种万物自适其性的自然而然,而寓于其运作或发用——“寓诸庸”——的“道”归根结底也可一言以蔽之为“自然”。庄子所谓“莫之为而常自然” ——不要有为而一味听任自然,固然是对“道”的意味作“自然”的指点,他所谓“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随顺物的自然本性,不加进人的任何私意,天下就可以治理得均平,也未尝不是在说“道”的“自然”底蕴。至于他所谓“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虽然是就物而言物所固有的,但其韵致仍然在于“道法自然”或“自然”之“道”。对于庄子说来,“道”是玄深而又浅近的:它因为“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 而显得玄深,又因为“在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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