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玄奘同行-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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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走进喀布尔走进喀布尔（1）
喀布尔人
自从2000年5月在新德里建立记者站后，我一直想去阿富汗拍摄巴米扬大佛。早在1991年拍摄草原丝绸之路时，我们就打算拍摄阿富汗的佛教文化遗址，当时苏联士兵把守着通往阿富汗的交通要道，我们的拍摄计划没有获得批准。我来到印度工作后，塔利班正在与北方联盟交战，外国记者依然难以进入阿富汗。在内外交困情况下，塔利班在2001年宣布要炸毁巴米扬大佛，以文化自残的形式向国际社会讨价还价。大部分国家只是象征性地抗议了一番，这反倒使塔利班极端分子更加猖獗起来。没过多久，全世界的电视上都播放了巴米扬大佛被炸的消息。我酝酿了9年之久的巴米扬大佛拍摄计划终于泡汤，觉得没必要去阿富汗了。没想到“9·11事件”发生后，美国打垮了塔利班动武。阿富汗新政权诞生后，中国开始向喀布尔提供大批医疗物资援助。为了报道这一消息，我来到了阿富汗。 2002年6月，我搭乘中国外交部的包机从巴基斯坦来到喀布尔。从喀布尔巴格拉姆机场进入市区的路上，我看到喀布尔城区类似于中国西北地区的一个乡镇，没有电视中常见的千疮百孔，这与我想象中的喀布尔差距很大。原因很明显，电视记者只把镜头对准了战争的惨烈，故意制造出耸人听闻的效果，却没有让观众看到阿富汗的另一面，镜头外的喀布尔也许更真实一些。 在喀布尔的洲际大酒店办理了住宿手续后，我就带着照像机来到大街上。还没有拍几张照片，就听到周围发出“咝咝”的声音。寻着声音望去，发现一些男人用舌抵上牙床，用力吐气，这种急促信息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他们微笑着冲我点头，又指我的照像机，意思是让我给他们拍照。他们并不在意我会否把照片寄给他们，而是一味地让我拍摄。 街道上的大部分妇女依然戴着面罩，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记得美国打击塔利班期间，西方媒体把阿富汗妇女戴面罩看作是塔利班压迫妇女的一个证据，并让一些妇女现身说法。如今塔利班垮台了，妇女们依然不愿意摘下来。原来戴面罩本来就是阿富汗穆斯林妇女的一种习俗，是一种生存的保护色。只有一些受过教育的女性摘下了面罩。我清楚感受到这层面罩并不能禁锢妇女的心灵。一位戴面罩的妇女语气坚定地同一个小商贩讨价还价，最后还是小商贩败下阵来，面罩里的喜悦或者满足感是别人看不到的。 虽然大部分妇女把自己套在面罩里，她们却把孩子打扮得十分艳丽。随着年龄的增长，大部分女孩子也将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戴上面罩。如果将来能够接受现代教育，她们也许会抛弃这种传统装束。一位当地妇女告诉我，戴面罩并不是没有益处。当地风沙大，海拔高，紫外线强烈，面罩可以有效抵御这些风沙侵袭，从而保持女子的娇好容貌，女子的容貌只能让丈夫来欣赏，没有必要到大街上去招摇。 来到喀布尔南城后，才发现这里破烂不堪。新华社摄影记者龚兵对我说，这是前苏联入侵阿富汗后，国内军阀为抢占地盘而搞出的“杰作”。昔日喀布尔最繁华的商业街——梅旺德大街已经面目全非。直到今天，阿富汗还没有完全走出战争阴影。阿富汗领空依然控制在美国人手中，民航客机进入阿富汗领空，需要经过美国人同意。街头上四处巡逻的国际安全部队，更凸现了阿富汗问题的国际化。有来自近20个国家的约4700名士兵驻扎在首都喀布尔。喀布尔每天晚上10点至第二天凌晨5点实行宵禁。除了警车巡逻之外，喀布尔的夜晚一片死寂。
第六章走进喀布尔（2）
这里的经济也折射出了当今世界的经济格局，美元可以同阿富汗尼一样在市面流通。街上跑的汽车大都是日本二手车，就连原来喷在汽车上的日本公司名称也没有涂掉。自行车则是百分之百的中国凤凰牌加重自行车，据说是从巴基斯坦边境城市白沙瓦贩运过来的。市场上最畅销的短波收音机是英国名牌，背后却印着“中国制造”。音像产品主要来自印度，一些印度电影明星的招贴画在风中飘摇，那种带有辛辣香味的印度音乐回响在集贸市场上。 虽然走出战争还不到半年，喀布尔市中心的富罗沙加市场已经出现了各种商品。蔬菜和水果似乎是从很远地方贩运来的，已经失去了水分，购买者寥寥。现代饮食讲究多吃蔬菜，而阿富汗人的一顿饭只有两只辣椒、两片黄瓜，或者把仅有的一点蔬菜捣成烂泥。他们主要吃馕和带骨头的羊肉，但是阿富汗男子却长得硕壮有力，毛须乌黑。这似乎是对现代饮食观念的一种挑战。 战火早已在阿富汗熄灭，但是战争硝烟对心灵的侵蚀却难以痊愈。阿富汗以世风淳朴著称，如今却成了遥远的美谈。阿富汗政府公务员的平均月薪为30美元。一个出租汽车司机一天可以挣50美元，这使得公务员的心态难以平衡，一些腐败现象也就在所难免。一位老喀布尔感叹道：在战火中长大的一代人严重缺乏道德观念。一位年轻出租司机对我说：“如果能把别人骗了，说明自己的智慧高于对方。”他竟然把欺骗看成了炫耀智慧的一种方式。 经历了长期内战的民族，有一种过分的自尊，甚至对外国人的疑问，也会做出激烈反应。我在喀布尔的洲际大饭店确认返回新德里的机票时，顺便询问从饭店到机场的出租车费用。房间里的人几乎一口同声地说：“只需要两美元”。更有一位胖女人得意地说：“这是世界上最便宜的出租汽车”。我随后到街上去办事，出租车司机开口就要5美元。我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说：“开什么玩笑？从这里到机场才两美元，你真敢开价”。一群出租车司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从饭店到机场至少要十美元”。我有一种受骗的感觉，连忙返回饭店的阿航订票处问个究竟。那个胖女人还没有离开，她马上辩解说：“肯定是你听错了，或者双方沟通上出现了偏差。”我斩钉截铁地说不会。那个胖女人和其中一个办事员立刻走出去询问出租车司机，想以此来反驳我。那个办事员不久后就回来了 ，一边用同情地眼神看着我，一边喃喃道：“价钱太离谱了。”那个胖女人干脆就没有回来，后来我几次在饭店里见到她，她装出不认识我的样子，却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 我报道了中国政府向阿富汗提供无偿援助后，便来到了喀布尔机场。这里没有任何安检设备，乘客需要打开箱子，接受对方的人工检查。物品从箱子里全部拎出来，仔细考问一番后才让我收拾这个“烂摊子”，态度极其冷漠。一个工作人员让我交1美元的机场税，我把美元交给他后，他顺手把这一美元装进自己兜里，我连忙讨要收据。他双手一摊，朝我耸了耸肩，然后悻悻地走开了。 上了飞往新德里的飞机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有了在喀布尔的经历，再从飞机上看阿富汗时，感到苍凉中有了一丝活气。星星点点的绿洲里，挤满了蜂窝般的土坯房。河流从一个绿洲流出来，只泛起一道光波，似乎就蒸发在了沙石中间，让远方的树木苦苦等待。嗡嗡作响的飞机里只有十几个乘客，都是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印度商人。大概是喀布尔的商机不多，几个脑袋摇晃得格外厉害。飞机两小时后到达新德里国际机场，机场热浪袭人，倒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第六章 走进喀布尔在新世纪目睹大佛的毁灭（1）
巴米扬大佛历史图片
在喀布尔市里，看到阿富汗人从战争废墟边缘匆匆走过，好像周围环境与他们毫无关系。这让我十分纳闷。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感到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独特的思维结构，他们对精神生活的关注远远大于物质需求，但是他们的思想必须寄生在宗教大树上才有活力。他们可以是佛教徒，也可以是穆斯林。只要信奉了一种宗教，就会用全身心去拥抱，甚至毫不留情的排斥自己祖先曾经信仰过的宗教。他们身体的硬件坚韧、耐摩。这一切决定了他们是一个独特的民族。他们永远不会被外来统治者所征服。 阿富汗一带曾经是仅次于印度比哈尔邦的第二大佛教中心。佛教石窟分布在3个地区，其一为东部贾拉拉巴德附近，其二为北部海巴克附近，其三为中部的巴米扬。巴米扬与喀布尔直线距离是120公里。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将佛教传入阿富汗一带。贾拉拉巴德、马扎里沙利夫，这些由于美军轰炸塔利班而为世人熟知的地方，都曾经是佛教圣地。玄奘从中亚进入阿富汗境内后，他的行走速度放慢了下来。佛教衰微，佛塔倾塌。印度教已经在这里兴起，有婆罗门寺院五所，外道百多人。玄奘不时感叹道： “庭宇寂寥，绝无僧侣”。这个地方民风淳厚，民众骁勇善战，不贪财物。贾拉拉巴德市东部山区有许多洞穴石窟，这些石窟曾经是古代僧人修行入定的地方。到了20世纪70年代，贾拉拉巴德一带成为阿富汗游击队打击苏军的战场，石窟也就成了游击队的根据地。到了90年代，又成了塔利班弹药库。塔利班倒台后，又成了返回家园的阿富汗难民居所。 阿富汗最有代表性的佛教文化遗址是巴米扬大佛。这里也是连接印度、西亚与中亚的交通要道。它的北面是兴都库什山的支脉代瓦杰山，向南是巴巴山脉，巴米扬河从两山中间流过。巴米扬石窟就开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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