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玄奘同行-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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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牧恕洞筇莆饔蚣恰泛螅琶靼琢怂睦蠢P试诠638年来到南印度的河刺国,并考察了阿旃陀石窟。玄奘在《大唐西域记》第11卷中记述了石窟的地理位置、建筑、雕刻、民间传说等。这些记述已成为研究阿旃陀石窟的宝贵文献:“国东境有大山,迭岭边嶂,重峦绝巘,爰有伽蓝,基于幽谷,高堂邃宇,疏崖枕峰,重阁层台,背岩面壑……精舍四周雕镂石壁,作如来在昔修菩萨行诸因地事,证圣果之桢祥,入寂灭之灵应,巨细无遣,备尽镌镂。伽蓝门外,南北左右各一石象。” 阿旃陀在梵语中是“无想”的意思。人类自诞生以来,就面对着生命的脆弱与易逝,面对着生存的苦痛与无奈,这就难免要产生很多疑惑。佛教石窟就起到了释疑解惑的功能。只要有人走进石窟,石窟内就会响起叩问的脚步声:生命的意义何在﹖生存的种种苦痛根源何在?如何解脱这些痛苦?当人们环顾四周时,就会从佛教雕塑和壁画中找到解答。沿着佛陀指引的方向,人们就能找到解脱痛苦和烦恼的方式,甚至可以进入极乐世界。但是阿旃陀石窟的照明一直令我困惑:石窟里面光线昏暗模糊。如果点燃火把的话,那壁画早就失去了光泽和色彩。若没有持久的光亮,石匠是怎样雕凿出那些细腻生动的佛教故事呢?画工是怎样完成那些色彩层次分明的壁画呢?在现代冷光灯的照射下,壁画的色彩依然饱满生动、富有质感。一旦关闭了这些冷光灯,石窟内则是一片模糊。为何古人要在这种昏暗环境中雕刻和绘画出佛教艺术品呢?玄奘没有解释,不知道是有意回避了,还是照明问题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估计当时不会有上百十号人站在不同位置,手扶反光镜,随着太阳光线调整照射角度吧。
第五章 西天取经之地叩拜阿旃陀(2)
阿旃陀石窟内的石柱和壁画阿旃陀石窟外的石雕
在佛陀时代,佛教徒已经把石窟当成了住所和修行之地,后来石窟演变为两种形式:一种叫做支提洞(Chaitya),一种叫做毗可罗洞(Vihara)。支提洞就是佛殿,佛殿内建有佛塔,供人瞻仰礼拜。毗可罗洞就是僧房,主要供比丘修禅居住。从外观上看,这两种洞窟十分容易辨认。支提洞呈拱形,入口处有门,上面开窗采光。毗可罗洞有前廊和石列柱,有些洞口还有佛陀雕像。从内部结构看,支提洞的顶部为龙骨形,有木椽一样的石头装饰。毗可罗洞的洞顶为平面,中央部门是大厅,四周有窄小僧房。洞内石柱起到了支撑洞顶的作用,石壁装饰有雕像和壁画,石柱上也有雕塑和装饰图案。僧房最深处凿有佛龛,里面设有佛像。在阿旃陀石窟群中,只有9、10、19、26、29号石窟为佛殿,其余均为僧房。 阿旃陀石窟开凿于公元前2世纪,在公元6世纪末被放弃。石窟群也就成了佛教兴衰的记录。石窟群的中间部分开凿时间最为久远,然后按着开凿时间向两侧延伸,也就自然形成了这种格局。开凿年代可以分为两期。第一期开凿于公元前2世纪,持续了200多年。这些石窟位于中间部分,即8、9、10、12、13号窟和15A 窟。这些石窟属于小乘佛教石窟,小乘佛教主要用佛足印和法轮来象征佛陀。到了笈多王朝时期,大乘佛教开始以极大热情进行佛教造像活动。第二期洞窟大约完成于公元4世纪到6世纪末。大量壁画叙述释迦牟尼的生平故事,也有表现笈多王朝宫廷生活的场面。壁画笔致运用熟练,构图富于变化,着色自由大胆。壁画人物的眼神、服饰,以及身边的动植物都刻画得十分精细。这些壁画并非直接画在岩壁上,而是先在岩壁上涂抹一厘米厚的草泥,把凿痕抹平。草泥主要用泥土、牛粪和谷壳混合而成。等草泥干透后,再在上面刷上一层石灰,这样就可以做画了。壁画完成后,还需要经过特殊打磨处理,壁画就会泛起一层光泽。洞口处的一些凹槽,就是当年画工研磨和调和各种颜料的地方。壁画所采用的颜料主要来自植物和矿物,如兰色就是研成粉末的青金石。在阿旃陀石窟刚发现时,一些壁画已经剥落和损坏,当时的修复技术十分落后。直到1920年,两位意大利艺术修复专家来这里指导修复工作后,剩下的壁画才得以保护下来。这些壁画主要集中在1、2、10、16、17号窟中。 第1号窟是开凿最晚的石窟之一,这是一座大乘佛教时期的僧房。从走廊进入洞就是一个大厅。这座石窟内的雕刻和壁画极其精美。雕塑体现了古代雕塑家对光影效果的理解。如果从不同角度把光线投射到佛陀脸上,佛陀会出现庄严、快乐和宁静的三种表情。大概是为了展现鹿野苑中“鹿王舍命救幼子”的故事,这里还有一座“一鹿四身”的雕塑,四只鹿身共享一颗鹿头,把鹿头与任何一只鹿身结合起来都能体现鹿的灵性和动感。壁画主题大都取自《本生经》故事,其中最精美的是持荷观音,表情神秘而安详。透视效果的大胆运用,使得画面生动饱满、富有生活气息。
第五章 西天取经之地叩拜阿旃陀(3)
阿旃陀石窟壁画
2号窟也是僧房,里面有石柱和壁画。尽管大片壁画失去了本来面目,但是保留部分都相当精美。壁画表现了摩耶夫人梦见6牙白象而受孕,以及太子悉达多脚下生莲的情形。整个画面飞扬飘逸,洋溢着自然的生命节奏。我没有想到佛教文化源头竟充满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有专家说,2号窟里的壁画出自中国画师之手,现在并没有确凿证据。只能说绘画风格有一些中国绘画的韵味。当我仰脸看藻井上的图案时,我惊奇地发现莲花图案旁边有中国人十分熟悉的回字图案。这是中国工匠画上去的吗?2号窟的开凿时间最晚,中国画工在公元6世纪来到这里并非没有可能。让我疑惑的是:这个回字图案是两个民族在图形审美上的偶然巧合呢?还是有前后继承关系呢?从如出一辙的图案上看,它们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也许是中国人先创造了这个图案,然后被中国画师带到了印度。也许这是印度人创造出来的图案,然后随佛教文化传入了中国,进而被中国人赋予了新的理解。无论如何,我在阿旃陀石窟中找到了两国古代绘画交往的一个证据。 第3、4、5号窟都没有建造完成。4号窟是整个石窟群中较大的僧房,里面有28根石柱支撑的房顶,体现了古代工匠对力学的理解。其中观音菩萨的雕像沉静华美。虽然石窟没有开凿完成,从布局结构上,也能感受到工匠们早已有了精确设计。站在这凿痕清晰的石壁面前,似乎觉得工匠们刚走出去休息。在未完成的石窟中,以24号窟为最大。这里似乎在向游人展示阿旃陀石窟是如何雕凿出来的。一凿一斧的痕迹在岩石上清晰可见,还有尚未切割下来的石块。工匠们曾经打算把这里开凿成最大石窟,估计佛教衰落后,难以筹集到足够资金来支持这一工程,从而成了人类建筑史上最早的、也是历时最长的“烂尾工程”之一。 9号窟是最早开凿的佛殿之一,有典型的小乘佛教特征。两侧有石柱,佛殿后部有一座3米高的舍利塔。拱形的顶部被雕刻成木椽一样的线条,可以理解为佛陀的肋骨。小乘佛教的绘画具有象征意味,从象征意味上来解读这个洞窟的话,洞窟本身就成了佛的身体,走进了洞窟,就进入了佛的世界。门口两侧的佛像是在大乘佛教时期雕刻出来的。壁画大都因为脱落和人为破坏而变得残缺不全,但是有几处仍能辨认出佛脚印,线条质朴沉稳,是难得的小乘佛教早期绘画珍品。10号窟开凿最早。英国人在狩猎时最先发现了这个石窟。石窟内部结构与9号窟相似,但是里面空空荡荡。门口左侧地面上有凹槽,是画匠们当年研磨和调和植物和矿石颜料的地方,可见当年里面也曾经有不少壁画。
第五章 西天取经之地叩拜阿旃陀(4)
阿旃陀石窟的精美石柱
第16、17号窟里的壁画最为生动传神。壁画不仅保存最好,而且绘画风格多样。16号窟有女子哀怨图,画师把那位女性的哀怨忧伤刻画得生动传神。有学者说,那是太子悉达多离家出走后,其妻子耶输陀罗的伤感样子,周围亲属也都忧心忡忡。也有学者认为,那是释迦牟尼表弟难陀的妻子。17号洞内有描绘释迦牟尼返回家乡请求妻儿谅解的图画,有飞天奏乐图,有粗壮的小矮人顶着石柱的雕塑。最著名的是一位公主临镜理妆,一缕霞光照射到那面镜子上,把柔和的光线四处散开。壁画中还有王子在为醉意朦胧的情人斟酒,也有情侣聚坐调笑,反映了印度古代的宫廷生活。壁画上女性大都袒肩露脐,这是热带国度的一种生活方式,并不意味着性开放。当年中国僧人看到这些半裸女性和薄衣下的肉体曲线时,不知道是否会有一脸惊讶。在中国古代佛像雕塑中,几乎找不到这种薄衣式雕塑,在寒冷的中国北方,民众也难以接受这种装束。所以在云冈石窟初期的佛像,尽管衣文采取了印度雕塑手法,但显然把衣服加厚了许多。龙门石窟的北魏佛像,几乎都用厚实的袈裟包裹着。 与阿旃陀石窟相媲美的是西南123公里处的埃罗拉石窟。那是一个“三教同山”的石窟群,开凿时间为公元3世纪到公元13世纪,34个石窟排列在萨雅迪利山上。早期为佛教石窟,中期为印度教石窟,晚期为耆纳教石窟。埃罗拉石窟的主要艺术成就是雕塑,最为壮观是印度教神庙——盖拉什庙。工匠从山顶开始凿起,把一座山雕凿成了一座神庙,里面有层层叠叠的神像,四周山体还开凿出了走廊,是世界雕塑史上的一个奇迹,由此可以看出印度教复兴后的巨大活力和艺术创造力。埃罗拉的佛教造像继承了笈多时代的风格,也走向了规范化和形式化,这使得佛像略嫌呆板,描述佛陀的故事已渐少,受印度教影响的各种忿怒形佛像明显增多。 从公元7世纪开始,佛教与印度教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佛教走向了烦琐和形式化,阿旃陀石窟也就逐渐被人遗忘了。当年佛教徒在瓦古尔纳河畔开凿石窟,大概是因为附近有一条商道或者古代帝王偏喜这里的自然景观。但是从古至今,通向阿旃陀石窟的道路一直崎岖狭窄。我们走过的这条路径肯定也是前人走过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罢了。我知道玄奘来过这里。当意识到自己同千年以外的玄奘曾经处于同一空间时,我觉得时间已经不重要了。
第五章 西天取经之地理解犍陀罗艺术的最佳位置(1)
犍陀罗风格的佛像(印度国家博物馆藏)
我来到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后,在采访报道之余,也不时寻访一些佛教遗址,其中最方便的去处就是塔克西拉(Taxila)。从伊斯兰堡向西北驱车38公里,就到了这个佛教圣地。塔克西拉以北13公里的萨尔达山丘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巴拉尔塔(Bhallar Stupa)。此塔在公元前三世纪由阿育王颁旨建造,当时“或至斋日,时放光明,神花天乐,颇有见闻”。从西侧看上去,这是一圆型塔。如果绕到北侧观看,塔的北侧平直如墙,好似利剑削掉了一样。有学者说塔的北侧塌掉了,后来修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塔的北侧紧靠着山丘的边缘,边缘下面是平缓的山谷。玄奘称此为舍头塔。传说当地的月光国王乐善好施,一位婆罗门索要国王的头颅,月光国王便用利剑割下头颅送给了这位婆罗门。 塔克西拉在历史上曾经是犍陀罗的一部分。玄奘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格外感兴趣,他放慢了脚步,详细考察和记录了当地地理环境和风土民情。玄奘写道:“健驮逻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八百余里,东临信度河。”他对白沙瓦也有精致的观察:“邑里空荒,居人稀少,宫城一隅有千余户。庄稼殷盛,花果繁茂,多甘蔗,出石蜜。气序温暑,略无霜雪。人性恇怯,好习典艺……”玄奘还详细叙述了犍陀罗各地的佛教圣地,其中有印度当时最高的佛塔,这一高塔曾是当地一大奇观。 如今的塔克西拉居民都是穆斯林。房屋简陋破败,只具备简单的使用功能,体现了得过且过的心态。穆斯林每天要祈祷五次,这大概使他们睡眠不足,他们的灵魂似乎飘荡在某个遥远地方,眼前只是一个人形而已。他们行走、吃饭,然后用廉价材料堆起房屋和商店。这些简单建筑与古代建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古代遗址群气势宏大,从出土的石头基座看,这里曾有一些高大的石雕建筑。这使得当地古代文化遗产显得愈加珍贵。佛教造像水平在塔克西拉达到了最高水平,也为世界雕塑史贡献了重要一章。 雅利安人在公元前1500年从欧洲迁徙到这里时,称这里为犍陀罗(Gandh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