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蓝光:smile-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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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川常常走进来,却常常被越秀一拽出去。顾子矜嘟着嘴巴大骂:越秀一你要再进来拖走子川哥哥我就宰了你。结果越秀一还是一脸冷酷,只是快离开的时候才会得意的微笑。
这样苍白枯燥的白色一直充斥着顾子矜的视野,她开始烦躁,开始拖着子川的手,让子川把她带出这个地方。但是子川却不回答,只是微笑,甚至让顾子矜觉得有些诡异。
更让子矜觉得害怕的是,映象越来越模糊了,跑进视野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反而总有许多穿着白衣服戴白帽子的陌生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充满忧虑地看她一眼,再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由于映象的模糊,她已经看不清楚这些人的样子,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看到了子川,站在她面前微笑,并伸出了手臂。虽然看不清楚样子,但是她确信那就是子川,她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于是向着子川的怀抱冲过去。但是就要扑到子川怀抱中的最后一秒,越秀一再度出现,一把把子川拽开。然后径直拖着子川就跑。
“越秀一!你别跑!”他们奔跑的地方越来越亮,光亮的白色刺得子矜眼睛很痛。但是她不能再放任越秀一老是把子川从自己身边抢走了,她很努力地追着,大声地喊……
光线也越来越刺眼,顾子矜快睁不开眼睛,残存的视野里,越秀一和子川也越来越模糊。顾子矜急了,大喊一声:“混蛋越秀一!”
“喂喂,子矜,你醒醒……”有人在摇自己的身体,顾子矜慢慢地睁开眼睛,映象再开始慢慢聚焦,慢慢清晰,看得清楚了,是一个男孩子,谢圆圆的男友,黄筱。
“……黄筱……”试图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说起来颇为吃力。
“耶!感谢老天,你终于醒了!”黄筱开心地微笑,“不过喊着别人‘混蛋’,然后苏醒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哦,混蛋……是么?”子矜有些局促,她勉力笑了笑,“我……这是在哪里?”
“溁湾镇,第四人民医院。”黄筱宽慰着说,“你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昨天圆圆守了你一个晚上,所以我把她替下去,让她回去休息了。呵呵,等圆圆下午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苏醒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啦!”
“两天……哦,车祸……”顾子矜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出现车祸时的景象,子川向自己伸出了手臂,却软软地倒在自己面前。她突然激动起来,“子川呢!?子川呢!?……啊……”因为过度激动而牵扯到自己的伤口,所以她痛得皱眉咧嘴。
黄筱忙按着激动的顾子矜:“喂,你自己也是一身伤啦,别那么激动……”
“恩,我不激动……可是子川呢?”顾子矜向周围环视,右边是窗户,左边是一架空床,医院的苍白色仿佛让她又回到了昏迷时的梦魇,子川的映像在自己面前慢慢模糊,然后被越秀一拖走……
“孙明学长……他还在急救……”黄筱黯然地说,“医生说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子川……”顾子矜觉得左边胸部下腹部上的位置传来一阵巨痛,她再度晕厥过去。
再次醒转已经是晚上,黄筱和谢圆圆都在。子矜还是急不可待地询问子川的情况,得到的结果依然还是尚未脱离危险期。
“子矜!你先别急,”圆圆握着子矜的手,柔声地说,“你的伤势要比孙明学长好得多……黄筱!医生说子矜的伤势主要是哪里来着?那个特别拗口的什么膜脾破裂来着……”
黄筱及时为女友做补充:“包膜下脾破裂。医生说暂时不需要动手术,卧床休养就可以了。外伤方面右腿骨折,左侧第十一和第十二肋骨也骨折……脸部和手肘等部位有一定的挫伤……这些都是休养过后就可以康复的。”
谢圆圆非常满意地听取了自己男友对于子矜病情的汇报,然后转头对子矜说:“听到没有?你的病经过休养就可以很快好起来……孙明学长现在还在昏迷中,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你痊愈后去照顾他啊!如果现在这么任性的话,只会把自己的伤势拖得更严重,知道吗?”
子矜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软地倒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子川……”
谢圆圆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好友,然后轻轻抚摩着子矜的手臂:“不要着急,知道吗?哦,差点忘记了,你父母和学长的父母明天早上就到长沙了。黄筱会去把他们接到医院这边来的……”
“我爸他们?”子矜觉得头似乎要炸裂开了,天啊,子川和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故,会给乡下的双亲怎样的打击,子矜一想到就觉得胸口好痛。自己的父母和子川的父母都是农民,在汉旺那样偏僻的地方含辛茹苦地务农。原本指望着把子女拉扯大可以过上好日子,可是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和子川会出这样的意外……
“子矜,抱歉。是我通知你和学长的父母的。”黄筱咬了咬嘴唇,吃力地说,“学长还没脱离危险期,你目前的病情也需要住院调养。所以觉得还是让父母赶过来比较好……”
子矜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医疗的费用……是吗?”
“唔。”圆圆宽慰着说,“我和黄筱还有一些钱,他又在他爸爸那里借了一些,这几天应该先不要去担心钱的事情,好好养病啦……我和黄筱都已经发动同学为你和子川募捐了,所以……相信我,乖乖养病,子矜。”
谢圆圆自是没有告诉病床上的顾子矜,她和黄筱能够凑到的钱,仅仅可以勉强应付子矜这边的情况罢了,至于子川那边……
“你没听那个医生说么,”黄筱和谢圆圆走出病房,这才敢比较自由地交谈,“学长目前的诊疗情况已经初步可以断定是脑干出血形成血肿压迫……具体什么原理我们也不懂,但是如果必须要借助戴呼吸机,筋脉营养,对症治疗之类的保守治疗,平均每天的医疗费用都是一千左右……”
“唉!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谢圆圆把头靠在男友肩膀上,鼻子一酸,低声地啜泣,“筱,他们都是好人啊……孙明学长难道是中邪了吗?那么大雨的天气,潇湘大道又那么滑,他怎么还把车开到那里去……唉,如果当初我不那么洋洋得意地把车借给他们学驾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怪我!呜呜呜……”
“别这样自怨自艾了啦,这又不是你的错。”黄筱轻轻摸着女友的头发,“好不容易让子矜睡着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还要去火车站那边接他们的父母呢。”
“恩。”谢圆圆突然想起了什么,“筱,小车损坏的维修费用,先不要对子矜以及他们的父母讲,好吗?听说子矜和孙明学长家里都比较困难,这个钱,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要去找子矜来支付……”
“我懂啊,傻女!”黄筱笑着说,“你男朋友不是小气鬼,更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哦!”
次日。火车站。黄筱成功地接到顾子矜和孙明的父母。
子矜的父亲顾使君搀扶着自己的妻子,子川的父亲孙卫国则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比较起子矜的母亲陈继红,子川的母亲张松青显得要坚强许多,黄筱举起的接人告示牌,也是张松青最先发现的。
顾使君的祖父做过私塾先生,他父亲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如果不是赶上兵荒马乱的年代,至少也是个本科文凭了。顾使君的名字来自南宋刘克庄《沁园春》中那句“天下英雄,使君与操,馀子谁堪共酒杯”,自然也是代表了他那个郁郁不得志的父亲的殷切希望。子川的母亲张松青小时候曾经在顾使君的父亲那里做过学生,所以和顾使君勉强算是同学关系。顾使君当兵入伍,因为念过书,成了队伍里的文艺兵,同时也与绵竹的同乡孙卫国成为莫逆之交,张松青和孙卫国的婚姻也还是退伍后顾使君牵的线。孙卫国对于有学问的人都很钦佩,所以子川出生后,还是请顾使君给孩子取的名字。也正因为顾孙两家有这样的渊源,所以子矜还在她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顾使君就牵着小子川的手说如果阿姨生的是个丫头,以后就做子川的媳妇吧。
昨天都还是两个活泼的孩子,子矜在电话里还咿咿呀呀地说已经敲定了毕业后的实习单位,春节过后就可以和子川去日本。可是才几天时间,整个世界就完全改变了。
子矜的母亲陈继红在子矜的病房哭成了泪人,好几次晕厥过去,反而是子矜醒来后极力去安慰自己的母亲。子川的病情初步确诊,正如黄筱和圆圆提到的那样,是脑干出血引起的血肿压迫。张松青默默地为子川梳理好头发,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心里痛得在滴血,但是在昏迷的儿子面前,她却哭不出来,她总是在想,或许在下个瞬间,子川就会从沉睡中醒过来,这样的话,做母亲的,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微笑还要好一点。
接到黄筱电话之后,顾使君和孙卫国原本是打算让妻子们搭乘飞机向到长沙,然后两个男人再赶火车随后而来。这样女人们可以不用一直在焦虑中以泪洗面,也可以免受长途火车的颠簸。但是思前想后,摸不清楚两个孩子躺在医院里到底要花费多少,最后还是四人一起坐上了火车。
因为在火车上要照顾妻子,所以顾使君和孙卫国早已经两个晚上没怎么睡觉,而此刻讨论的话题,更是让两个男人睁大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攥紧了拳头。就目前看来,顾子矜的病调养后应该问题不大,花费上面也不会太多。但是子川的病情……
“我们现在还只能暂时采取保守治疗的方式,要等病情基本稳定之后,才能谈及手术的问题。患者因为脑干出血形成血肿压迫,目前基本没有自主呼吸,而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必须要依靠呼吸机进行辅助呼吸。这种部位是呼吸循环中枢,因此很危险,如不解除压迫……”医生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把病情的严重告诉了众人,“随时可能导致死亡。但是,同时手术风险更大。通常我们医院很小心脑干部位的手术。”
和医生进行病情和医疗费用上的交流后,医务室外面的小休息间。谢圆圆和黄筱陪同两位父亲开始筹划着很现实的东西:医疗费用。
“孙伯伯,这是我们班上为学长的病凑的一些钱,您先收着吧,虽然不多,但是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谢圆圆把装着钱的信封交给孙卫国,“这几天的住院等费用黄筱已经交了,您别着急。”
孙卫国嘴唇哆嗦着,颤抖着接过钱。这个身材高大的农民,竟然扑通地跪倒在圆圆和黄筱面前。
“两位同学……我……我真得不晓得说啥子才好……”孙卫国两眼通红,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我也说不来普通话……等下我让子川他妈妈来给你们讲……我和他妈妈已经商量过了,如果真像医生说得那样……我们还是把钱用在子矜这边吧……我们家子川……这个不孝子啊……自己要闯祸就算了,还把子矜也梢上……使君,我们对不起子矜,对不起你和继红啊!”
黄筱和顾使君忙去把孙卫国扶起来,农民汉子原本就拙于言辞,一想到自己儿子因为医疗费用而渺茫的希望,终于还是忍不住,用粗糙的大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母亲哭得比自己还要伤心,顾子矜只有先宽慰好性格柔弱的母亲,然后才躺下来好好休息。迷糊中似乎听到响动,她心里一直挂念着子川的情况,奇怪的是父母们来了快一天了,却一点子川的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她。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所以一直没有睡得很熟。
子矜眼睛半眯着,狭窄而模糊的视野里,是子川的妈妈张松青。她似乎在轻声地和自己的妈妈说着什么,然后走了过来,轻柔地帮子矜掖了下被子。子矜听到孙妈妈有些轻微的哽咽,然后,她和自己的妈妈蹑手蹑足走出了病房。
子矜大致盘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应该是晚上23:00了。这个时候,大人们都离开了病房,有什么事情呢?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下床的时候才发现一旦牵扯,右腿骨折的地方就是痛彻心扉。而手肘等擦伤的地方也是酥麻着没有感觉,总之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无发着力。而且,左腹部依然在隐隐作痛,这应该就是黄筱解释的那个包膜下脾破裂了。
她一步一步吃力地挪动着脚步,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却遇到一个巡夜的小护士。
“我想上厕所。”情急之中,子矜只能这么说。
小护士打量了一下顾子矜的样子,严厉地说:“你还有骨折等伤势的,医生已经说过不允许下病床的!你的病床下面应该有配备有便壶啊!”
“那个……我亲人拿去清洗了,但是过了好些时候都还没回来。我又有些尿急,所以……”子矜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
小护士有些恼怒地说:“清洗个便壶也要很久么?你的亲人真是的……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去给你拿一个过来。”
等小护士的身形从拐角离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