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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美丽的误会-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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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训话。老板矮胖精明,一副很诚恳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几个家里都很困难,我们绝不想从你们身上捞什么,只是体谅你们读书不容易,想给大家提供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老板娘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妆化得可以立即上舞台,她第二个发言:“但出来打工优待得按规矩来。第一,上班时必须化妆,脸上得时刻带笑,谁砸了客人的兴致我砸谁的饭碗;第二,你们几个人先试用10天,每天按10元工钱,干得好接着按15元钱干,出岔子的就请走人。”我们10个人站成一排,谁都避免抬起头直视她那黑黑的熊猫眼,同时也试图逃过她那如刀似箭的唾沫星子。“第三条嘛,你们可是我高价请的,所以得带上校徽来上班。”10个人中起了一点小骚动,我不安地偷视左右,几个同学的神色都很困惑。“对不起,我想这第三条不合适。”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老板娘的眼睛眯了起来:“谁说的?”我左手边一个苗条的女孩子站了出来,我知道她是与我同校的法律系大三学生,一向以口才著称。“打工是我们个人的事,与我们的学校无关。我认为您这个要求对我们学校的名誉,对我们自己的尊严,或者对您和老板的愿望出发点都是不合适的。”我觉得空气骤然变得紧张了,只见老板扯了一下脸涨得通红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打圆场:“好,不愧是大学生,想得周到。戴什么校徽呀,怪麻烦的。好了好了,干活吧!”    
    从早上10点干到午后两点,我们早班五个人和晚班五个人一起坐下吃饭,大圆桌上只搁了一大盆土豆炖茄子。有一个女孩子吃完后又去添了一勺,老板娘狠狠地盯视着她一口一口往下咽。结果我们剩下的九个人不论饥饱都只吃了一碗饭。    
    第二天吃饭时,只剩下了九个人。晚班的一个女孩偷偷地告诉我,昨天那位师姐被老板娘撞了一下,结果打了一个碗,被扔给十元钱后“炒鱿鱼”了。我的心一沉,这工看来不是那么容易打的。    
    饭店门口竖起了一块醒目的大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由女大学生为您服务”,后面一连三个夸张的惊叹号。饭店门口的车马上多起来,我们几个忙得头晕腿软,老板老板娘却乐得合不扰嘴。    
    我和阿惠负责七号、八号两个单间。我刚从上菜口把菜名传过去,就看见阿惠含着眼泪,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我抓住她急切地问:“怎么了?”她嘴唇颤抖:“他们欺负人!”我放开她,快步走到八号间门口,一阵哄笑正刺耳地传出来:“到底是学生,摸一下手就吓成那个样子。”“哈哈,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只要老子有钱,她就得来侍候我这个小学生!”“哈哈……”我想冲进去,想叫想喊,但脚却像钉在了那里,我只能使劲儿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地戳进手掌,有种钻心的痛。    
    第三天吃午饭时,我发现又少了一个人,是我们中间最漂亮的那个女学生。她一直站在门口当迎宾小姐,昨天一群韩国人来吃饭,出门时借着酒性动手动脚,被她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所以她也不见了。    
    这天的菜是土豆炖豆角,老板娘不再担心我们多吃了,因为大家看上去都食欲不振。老板娘正在品评那位被解雇的“假清高”小姐:“来干活不就为了赚钱吗?当服务员还摆什么臭架子!没让你们三陪吧?摸摸能少块肉还是怎么的?”有人第一个放下筷子,我们也都默契地起身,却被一向“和蔼可亲”的老板止住了:“先别走,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昨天店里生意不错,客人们都夸你们气质好。我准备在此基础上再搞一点小创新,啊,一点小改革。”他犹豫了一下,看看我们这八个温文尔雅的女学生,说:“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这儿的装修带点日本风格,所以我想从明天起,让大家实行日本的‘跪式服务’,创出我们自己的服务特色,怎么样?”    
    我内心深处有种怒意腾然升起,开口时声调冷得让自己都直发抖:“那外面的招牌是不是也要改为‘本店由女大学生为您‘跪式服务’呢?”老板的笑脸慢慢消失了,“这只是服务方式上的改动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你昨天不是得了50元小费吗?跪式服务后100元钱都轻松赚。”愤怒之火已经在我全身燃起,我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挺直脊梁,正视他的眼睛:“如果你们想利用某些人以金钱奴役知识的渴望来赚钱,那是你们的事 。我们并不介意为嫌了大钱的小学生服务,这是用我们的劳动正当赚钱,绝无羞耻之处。但这是在中国,不是在日本,所以我们不会下跪。让我们所代表的知识跪倒在你和另一些人所崇拜的金钱面前,我们更是跪不起!否则倒下的不仅仅是我们的人格与尊严。”老板娘在一旁终于得到机会,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你听听,你听听,我就知道她是茬子,非挑事不可!”我冷冷地看着她,另外七个人的目光和我一样冷,站得同我一样直。我知道我并不只是代表自己说话,老板、老板娘也自然知道。    
    第四天,我仍去上班,很本分地工作,他们没直截了当地叫我“开路”,只是沉着脸,不停地挑三拣四。我努力不出一点差错,甚至当老板娘故伎重演来撞我时,我也身手敏捷地让过,没让手里的大盘小碟有一个落在地上,还能挪出时间对同学紧张的目光安抚地笑笑。    
    就要交接班时,一张七人桌该结账了。这些人看来是熟客,老板送了一个菜,还和他们干了一杯,老板娘更是眉目传情的不在话下。可结账时两个人却都失去了踪影。最老实的丽负责这桌,她微笑着报出:“330元,先生。”为首的那个大块头潇洒地挥手:“老规矩,挂账。”起身就走。丽不知怎么处理这局面,急得直喊:“先生,不行的,您跟老板自己说行吗?”大块头“嘿嘿”两声:“他敢说不行,你让他自己去我那儿拿钱。”顺手在丽的脸上摸了一把,吓得她直往后退,差点儿没坐地上。而他们,扬长而去。    
    我们冲上去扶住丽,身后却突然炸起一声“霹雳”:“谁让你们挂账的?这桌钱你赔!”是老板娘,眼神尖利得像能割下肉来,老板则不吭声地站在她身后,眼皮耷拉着。丽迭声分辩:“不是的,你们看到了,我要钱了,他说和您认识,总挂账的。”“谁和他们认识?都像你这么干,我们喝西北风去呀!”我忍不住了,转向老板厉声说:“这不公平!你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这事不能怪阿丽!”“啊哈,”老板的眼皮抬起来,老板娘也兴奋了,“真有人打抱不平啊!要你们跪,你们长篇大套地说什么尊严,转过身就‘坑’我们让我们赔老本!好,我们庙小养不了大菩萨,你请吧!至于阿丽,拿得出330元现在就走,拿不出就给我干活去!什么公平不公平,反了!”看着他们暴跳如雷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滑稽极了,有种想大笑的冲动。事实上,我确实笑着摘下小围裙,轻轻地放到桌上:“你们不值得我和你们讲什么道理。四天,40元钱划给阿丽吧,算赔给你们的。”骄傲地抬起头 ,我坚定沉稳地向门口走去。“等等。”是阿惠的声音,我转过身,她正把围裙放在桌上:“我的40元也划给阿丽,我也不干了。”“我也不干了……”另外六个一模一样的宣言响起。当最懦弱的阿丽向我们走来时,她看上去是那么勇敢、坚强。“我们八个人,四个人干满四天,是160,四个人干满三天,120元,合起来是280元。”我的话音还未落,阿惠把50元钱塞到了我手里,我感激地向她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钱扔到地上:“加上这50元小费,330,两不相欠!”老板的脸色难看极了,努力地想挤出一丝苦笑:“这怎么说的呢?有事好商量,你们一走我们怎么办?”我忍不住抛下了一句临别赠言:“您和老板娘可以亲自上阵,实行跪式服务!”    
    门外的天蓝得让人神清气爽。我们八个人一起站在街道上,眼里都闪着泪光,却都突然开怀大笑,吐尽心中恶气浊气地痛痛快快地长笑。往来的人流都诧异地望着我们,没有人会知道我们这四天的打工经历,但我们却会把它牢牢地记在心底。    
    接下来的暑期和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仍会去打工,去出卖自己的劳动,因为我们需要钱。但有一点我们却一定会永远坚守,那就是,我们绝不会出卖自己的人格与尊严!    
    


第四部分:人生的感悟豪饮沧桑(1)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进教室早读,一个同学,外号“鬼见愁”,坐在我的位置上。    
    那一年距高考只差两个月了,我因平生第一次也是最惨的一次过错被学校像扫残枝败叶般扫地出门了。勒令退学的布告贴在校门口,日子恰巧是我20岁生日的那一天。    
    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一场噩梦: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进教室早读,一个同学,外号“鬼见愁”,坐在我的位置上。他看见我不仅不让开,竟还旁若无人地朝我狞笑。旁边其壮如牛的“愣头青”也抿着嘴朝我挤眼。两个人显然是要找我的茬。我的火一下子蹿到了脑门,撕扯着将他俩拉到楼下,一拳打在“鬼见愁”的鼻子上,打得他鲜血直流。他俩恼羞成怒,一起扑上来。我毫无惧色,也迎头而上。正在难解难分之时,被校长撞上了。校长领我们到了教务处,让我们把打架的经过写一下。我知道大事不好,除写了经过,还做了检查。写完后,校长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便打发我们回去了。    
    下午,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姑夫(我的班主任)叫住我,脸色铁青,声音发颤:“你闯了大祸,学校正要抓一批偷车打架的典型,你刚好给碰上了。”    
    我有些怕,但又想,姑夫责备我几句会向校长说情的,何况我是班干部,市三好学生,校长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网开一面,给我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的。    
    谁料,我把问题考虑得太简单了。下午的两节课刚结束,学校的广播喇叭便响起来了,通知全校师生开会。我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地揣测,迎面遇见脚步匆匆的姑夫,他的脸色好可怕,有点口吃地说:“和你打架的那个同学的爷爷很有来头,人家找上门来了,我已无回天之力了。”我脸色蜡黄,呆呆地站在那儿,像跌进了万丈深渊。    
    会一开,布告一贴,我便再无挽回局面的可能。同时在众人眼里,我也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成了过街的耗子。    
    我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心中的委屈似奔腾的长江。思前想后好久,觉得临近高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冤枉而痛失一次人生角逐的良机,实在不甘心。有心回家找父亲商量,又觉得无脸见他。猛地想起距县城三十里一所乡办高中,我的一个老同学在那儿复读,何不到那儿去试试!    
    见到老同学,我实话实说,求她在老师面前说一下情,开开恩让我在这儿避一下难,参加高考。老同学先是用惊讶的眼光上下打量我,像是在欣赏一个束手就擒苦苦求饶的越狱囚犯。刺激欲得到满足后,她说:“你是一中的高材生,能进我们这个小庙吗?再说我们班主任说了,一个插班生也不要。”毫无社会经验的我,以为一个学生的“说情”会有极大的能量,于是弯下男子汉的身躯,苦苦哀求。但终也没能使她动恻隐之心。    
    夕阳已经下山,袅袅炊烟已经升起。走在田野上,才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往日这时正归心似箭,而现在却望家却步。心中打了一个又一个寒噤。父母还蒙在鼓里,还对我寄予厚望,他们现正加紧盖房子,计划着我大学毕业后结婚用。父母的梦被我残酷地扯碎了。扯得毫无价值!    
    天黑时才跌跌撞撞地到了家。离家一周,三间青砖瓦房已拔地而起。推开门,母亲看见了,忙说:“我在门口看了好几次,算着该回来了。”我强装镇静地点了点头,谎称不舒服就去西屋睡了。半夜醒来,听见隔壁父亲的声音:“这孩子,我看怎么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了啥事?”“你胡说啥?他学习紧,又走了这么长的路,很累的了。”这是母亲的声音。我屏住气,用被子蒙住头,不让哭泣之声传出去。    
    纸里怎能包住火?我被学校勒令退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父母的耳中。    
    父亲去了一中,见到姑夫,问清事情的缘由,看着已成定局的惨象,叹着气对姑夫说:“损失不仅仅是不能考学,更重要的是孩子的名誉啊,他还没成人,让他以后怎么做人?就是让我丢一万块钱也没这么难受。”    
    父亲把我关在小屋里,让我抓紧复习。两个月后,我以社会青年的资格报考,但也没能感动上苍,惨惨地落榜了。被学校勒令退学的阴影时刻影响着我的情绪,我无法集中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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