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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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发女人,叫甚么名字?我也认识一个 ”
基度立即打断了我的话头,道:“别说你的!说我的,我的那个叫米伦太太。”
我忙道:“噢,原来是有夫之妇!”
基度立即道:“可是她的丈夫死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
基度讲到这里,突然停了停。
我的目的,虽然是想要基度在醉后供出他如何谋杀米伦太太的情形来。可是从现在
的情形看来,基度谋杀米伦太太的嫌疑,却越来越淡了!所以,基度提及他第一次认识
米伦太太的情形,我也十分有兴趣。
我连忙道:“你和她是一个地方长大的,是不是?”
基度横著眼望著我,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我说话太多了。
基度望了我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和她一齐长大的。”
明知道我若是问得多,一定会引起基度的戒心,但是我还是不能不问,我又道:“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基度叹了一声,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迷惘的神色来,道:“不会信的,我讲
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心知他和米伦太太的相识,其间一定有十分神秘的经过,是值得发掘的,所以我
绝不肯放过这机会,我忙道:“我相信的,你说给我听好了!”
基度忽然瞪著我,道:“你是谁?”
在那一刹间,我几乎以为基度已认出了我,但好在我十分机警,连忙吞下了一大口
酒,大吞舌头道:“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金发女郎在我的记忆之中,等你讲完了你的
,我就讲我的给你听。”
基度考虑了一下,像是觉得十分公平,是以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道:“好,那你先说。”
基度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职业十分奇怪,我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我想,你一定
不十分明白我日常的工作,是做些甚么。”
我的确不十分明白,我猜测道:“你一定是注意火山动静的,你是一个火山学家,
是不是?”
基度忽然怪声笑了起来,道:“我?火山学家?当然不是,雇用我的人才是火山学
家,我在古星镇长大,就在离古星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火山,我小时候,曾几次爬到
山顶去,看从那火山口中喷出来的浓烟,从我家的门口,就可以望到那座火山。”
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只是静静地听著他的叙述。
“我们的家乡,”基度又喝了一大口酒:“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向南去,
便是危地马拉,在边境是没有人敢进去的森林,北面,便是那座大火山,火山带给我们
家乡以肥沃的土地,我们 ”
我有点不耐烦了,便道:“我想,你还是说说,你是如何识得米伦太太的,或者说
,米伦太太是如何来到古星镇的,你不必将事情扯得太远了!”
可是基度却“砰”的一声,用力一拳,敲在桌上,道:“你必须听我说,或者,我
甚么也不说,随你选择吧!”
我立即宣布投降,道:“好,那你就慢慢地说好了。”
基度又呆了一会,才又道:“我自小就喜欢看火山,我知道许多关于火山的习性,
我十二岁那年,政府在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
我听得基度讲到了在他十二岁那年,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我就想:米
伦太太一定是火山学家的女儿,而基度只不过是一个在小镇上长大的粗人,他爱上了她
,而因为身份悬殊,所以无法表达他的爱情,这倒是很动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基度接下去所讲的,却和我所想的全然不同。
“火山观察站成立不久,我就被他们聘作向导,去观察火山口,而在以后的两年中
,我又精确地讲出了火山将要爆发的迹像,使得他们十分佩服,他们给了我一个职位,
使我不必再去种田,我成为火山观察员了,我的责任是日夜留意火山口的动静。一有异
样,便立时报告他们,我一直十分称职,一直到十一年前 ”
我不能不插口了,我惊诧道:“十一年前?你识得米伦太太有多久了?当时,她已
经是米伦太太了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显然令得他十分恼怒,他“砰砰”地敲著桌子,叫道:“让我
说,让我慢慢地说下去!”
我立时不出声,因为我怕他不再向下讲下去,我知道,他要讲的,一定是一件十分
神秘、十分奇妙、同时可以解开我心中许多疑团的事!
基度接著又道:“十一年前一个晚上,我照例躺在野外,在月光下,我可以看到不
远处火山的山影,我看了一会,火山十分平静,一点烟也没有,这表示在十天之内,火
山是不会出甚么事的。
“所以,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我已和镇上的一个面包师的女儿结了婚,有了一
个女儿,我在想,明天起我可以和她去旅行几天了,就在我准备蒙矓睡去间,我陡地听
到了隆然一声巨响,我立时认出声音是火山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眼来,我敢断定,我是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来,可是当我睁开眼来
时,似乎整座火山都震怒了,山在抖著,浓烟夹著火星,从火山口直冒了出来,大地在
颤动,那是不可能的。
“那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一刻还是那么平静,火山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发的,但
这一次,火山的确是无缘无故地爆发了,我立时和观察站通电话,可是电话却打不通,
我奔到了我的车子旁边,跳进了车子。车子是属于观察站的,但归我使用。
“我驾车向前飞驰,越接近火山,我便越是肯定,那是真的火山爆发,我已可以看
到火山的熔浆,在从火山口涌了出来,我感到那是我的失职!
“可是,在事前,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车子在地势较高的岖崎的路上驶著,等到
我接近火山的时候,熔岩离我极近,我对著这座火山三十年,但从来也未曾看到它爆发
得如此厉害!
“我想我必须将我观察到的情形,去告诉观察站,我正准备退回车子,而就在那时
候,我……我看到了她!”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你在火山脚下看到了米伦太太?”
“不是火山脚下,是在半山上!”基度有点气喘地回答著我。
我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妈的,我用了不少心计,满以为可以听到基度讲
出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来,却不料这家伙所讲的,却全是醉话!
他已经说过,火山上满布著熔岩,那么,甚么人还能在半山出现?那分明是胡说。
我冷笑一声,道:“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实在喝得太多了!”
基度呆了半晌,在他的脸上,现出了十分伤心的神色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的,没有一个人会信那是事实,但那的确是事实,全是真的!”
我也呆了一呆,基度在事先,便已说过,他认识米伦太太的经过,讲出来是不会有
人相信的,如果他讲的是醉话,难道他会事先作声明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讲有计划的醉话的。
那么,他现在所讲的,一定是真话了。我于是道:“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但是,基度的自尊心,却已受到了伤害,他不肯再讲了,他摇著头,而且摇摇摆摆
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离去了,我不禁大急,忙伸手在他的肩头上一按,
道:“你别走,你还未曾讲完哩!”
可是,在我的身边,却立时响起了一个粗鲁的声音,道:“喂,放开手,让他走,
他今天喝得已经太多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酒保,我挥著手道:“嗨,你
别管我,我还未曾听他讲完我要听的事!”
那酒保轰笑了起来,道:“原来基度也有了听众,他可是告诉你,他是一个火山观
察员,是不是?他还在告诉你,有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了,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不断大笑。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还自以为我用了妙计才使得他将往事讲出来的,但是从那酒
保的话中听来,基度几乎是对每一个人,都曾经讲及这件事的。
我的心中十分气恼,大声道:“是的,那有甚么好笑?”
却不料我这一句话,大大得到了基度的赞成,他也大声道:“是啊,有甚么好笑?
”
他一面说,一面用力一拳,向酒保打去。他的身形,已经算是十分魁伟的了,而且
那一拳的力道,也著实不轻,可是,那一拳打在酒保的脸上,酒保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甚
么,而且,立时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酒保也抓住了他的衣领,推著他,向前直走了出去,一直出了门外,我才听
到了“蓬”地一声响,然后,酒保拍著手,走了回来,大拇指向门口指了指,道:“喂
,你也该回家了,如果你有家的话!”
我连忙冲了出去,刚好看到基度挣扎著爬起来,我过去扶住了地,基度道:“没有
一个人信我,可是我讲的,却是真的话,完全是真的,真的。”
我将他的身子扶直,道:“我信你,请你讲下去!”
他用醉眼斜睨著我,打著酒呃,道:“你完全相信我讲的话?”
我忙道:“是的,我完全相信,你说下去,刚才,你说到你在火山脚下,看到她在
半山腰上,她是谁?就是后来的米伦太太?”
基度的身子靠在墙上,抬起头望著路灯道:“我看到了她,她站在一块岩石上,两
股熔岩,绕著那块石头流过,她也看到了我,她在叫我!”
基度的神态,越来越是怪异,我只好用他像是一个梦游病患者形容他,而他所陈述
的一切,也像是他在讲述一个梦境一样,而绝不是真实的事情。
他一面喘著气,表示他的心中,十分激动,一面又道:“她在叫一些甚么,我完全
听不懂,她身上穿著十分奇异的衣服,她手上拿著一顶帽子,她的一头金发,是那样地
夺目,我叫她快跳下来,可是 ”
他讲到这里,再度停了下来,然后用力地搔著,并且狠狠地摇著头,像是不知该如
何向下说去才好。
我耐心地等了他大约四分钟,便忍不住催道:“可是她怎样呢?”
“她……她非但不下来,反倒……反倒向上去!”
“基度!”我自己也听出,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基度,你刚才说,火山
正在猛烈地爆发,而你如今又说她向山上走去,我想弄明白你说的是甚么意思,你可是
说,她踏著奔流的熔岩,向上走去么?”
基度的头摇得更厉害了,他道:“不,我不知道,当时我完全呆住了,我只看到她
向上走去,然后,她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我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刚才,在心中已然千百次地告诉过自己:基度讲的话是真的,相信他,相信他讲
的一切。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却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基度的话,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的,我发现基度和他的女儿两人,都可能患有一种
稀有的心理病症,他们将根本不存在的事,当作是真的,而且,他们深信著这种不存在
的事,而且也要别人全相信。
我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那是我准备向他告辞的表示,但是在那一刹间,我却
又想起:如果根本没有米伦太太,那只是基度的空想,那么,米伦太太那么多遗物,又
作如何解释呢?而且,还有那封信!
我的手还未缩回来,基度已用力拉住了我的手,道:“别走,你别走,从来也没有
人听我讲完这件事过,世上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尊埃牧师信这件事:她是从火山来的,
她是火山之神,真的!”
我忍受著他的语无伦次,我道:“好,你只管说。”
我拖著他走著,直来到码头边上,那地方是流浪汉的聚集处,你可以在那里用最大
的声音唱歌,直到天亮,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基度一直在说著话,他真是醉得可以了,他的话,大部分是含混不清的,而且,其
中还兴之所至地夹杂著许多许多我所完全听不懂的墨西哥土语。
但也好在他喝醉了,所以大多数话,他都重复地讲上两三次以上。
正由于基度所讲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重复的,所以我听不懂时,也比较容易揣摩他
的意思,并且也可以听清他口齿不清的一些话,我将他在那晚上所说的话,整理了一下
,归纳起来,大抵如下:
那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他驱车到了现场,在火山熔岩的奔泻中,看到了一个金发
女郎,后来,那金发女郎向上走去,照他的说法是,消失在熔岩之中,他驾车回程,在
半路上,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