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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青铜时代-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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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奉行其学说,不用说也是认秦为可以行其学说的。在这些地方和儒家正相反。儒不高兴秦,秦也不高兴儒家。儒墨学说之相异,即此也是可以想见的。墨者与秦王既相得,我们要说秦法之中有墨法参入,总不会认为是无稽之谈吧。    
    墨子本人是一位特殊的人格者,那是毫无问题,他存心救世,而且非常急迫,我也并不想否认,但他的方法却是错了。庄子的批评,我觉得最为公允。他说他“真天下之好(去声)也,将求之不得也”,而所得到的呢?是“治之下,乱之上”。这大约是墨子始料所不及。但尽管他的人格是怎样特异,心理的动机是怎样纯洁,但他的思想有充分的反动性,却是无法否认的。在原始神教的迷信已经动摇了的时候,而他要尊崇鬼神上帝。在民贵君轻的思想已经酝酿着的时候,而他要顶礼王公大人。在百家争鸣,思潮焕发的时候,而他要“一同天下之义”。不承认进化,不合乎人情,偏执到了极端,保守到了极端,这样的思想还不可以认为反动,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认为反动?    
    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要把自己去讲墨子。有一位朋友,他坚决地认定墨子是奴隶解放者。他所根据的是什么呢?却根据了《兼爱下篇》“非人者必有以易之”的一句话。他说“非人者”就是奴隶,奴隶的地位一定要替他改革。这是要成为笑柄的。因为墨子的原意并不是那样。他是说反对别人的学说一定要拿出自己的学说出来,就是有破必有立,所以在下文接着便说“兼以易别”,就是要拿兼爱说以替换差别说的。凭自己的主观去讲墨子,所以墨子可以随意地成为卢梭或者列宁了。    
    又有的朋友说:墨学并没有亡,后世的任侠者流便是墨家的苗裔。这也是乱认表亲的办法。请读司马迁的《游侠列传》吧。“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侠何尝就是墨呢?侠者以武犯禁,轻视权威,同情弱者,下比而不上同,在精神上与墨家正相反对。侠者不怕死,只有这一点和原始墨家相类,但我们不要以为凡是不怕死的都是墨家呀。须要知道儒家也有漆雕氏的一派“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韩非子·显学》)。曾子也“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直),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假使儒家也要认任侠为其嫡裔,难道又说不过去吗?然而儒墨自儒墨,任侠自任侠,古人并不曾混同,我们也不好任意混同的。大抵在儒墨之中均曾有任侠者流参加,倒是实在的情形。看《吕氏春秋》的《尊师篇》吧:    
    子张,鲁之鄙家也;颜涿聚,梁父之大盗也;学于孔子。段干木,晋国之大驵也,学于子夏。高何、县子石,齐国之暴者也,指于乡曲,学于子墨子。索庐参,东方之钜狡也,学于禽滑釐。此六人者,刑戮死辱之人也,今非徒免于刑戮死辱也,由此为天下名士显人,以终其寿,王公大人从而礼之。此得之于学也。    
    这些未成为儒墨之前的六位先生,应该才是所谓任侠。此外还有屈将子的一段故事,见《太平御览》四百三十七所引的《胡非子》佚文(依据孙诒让《墨子閒诂》附录《墨子后语下》校补),也足以证明墨与侠的关系。不怕麻烦,把它整抄在下边:    
    胡非子修墨以教。有屈将子好勇,闻墨者非斗,带剑危冠,往见胡非子,劫而问之曰:“将闻先生非斗,而将好勇,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胡非子曰:“吾闻勇有五等。夫负长剑,赴榛薄,析兕豹,搏熊罴,此猎徒之勇也。负长剑,赴深泉,斩蛟龙,搏鼋鼍,此渔人之勇也。登高陟危,鹄立四望,颜色不变,此陶匠之勇也。剽必刺,视必杀,此五刑之勇也。昔齐桓公以鲁为南境,鲁公忧之,三日不食。曹翙闻之,触齐军,见桓公曰:‘臣闻君辱臣死。君退师则可,不退,则臣请击颈以血溅君矣。’桓公惧,不知所措。管仲乃劝与之盟而退。夫曹翙,匹夫徒步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也,唯无怒,一怒而劫万乘之师,存千乘之国。此谓君子之勇,勇之贵者也。晏婴匹夫,一怒而沮崔子之乱,亦君子之勇也。五勇不同,公子将何处?”屈将悦,称善,乃解长剑,释危冠,而请为弟子焉。    
    这儿所说的“五刑之勇”应该就是“以武犯禁”者的任侠之勇,这是为墨者所不取的。而屈将子“解长剑,释危冠,而请为弟子”,也可以见到,墨家的装束,平常是不带长剑,不着高冠。那么《韩非子·五蠹篇》所说的“乱法者罪,而诸先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可知诸先生不一定尽指儒家,而群侠中决不会包含墨者。认侠为墨,也不过是在替墨子争门面,然而大背事实。    
    一九四三年八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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