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画传-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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鋈ザ加倘缡链蠛!K笛旁掖鞫―ell)出版公司面谈过。戴尔公司认为,出版爱玲的作品对公司而言,意味着一种新的风险,因此赖雅夫妇不能很快决定,并希望能够等一段时间。当赖雅夫妇得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打算将爱玲的《秧歌》改写成剧本,并可获酬1440美元时,他们真是非常开心。然而,杯水车薪,他们还是被沉重的经济重担压着。可以说,爱玲的后半辈子,都是处于一种不宽裕的情况之下的。
他们此次在麦克道威尔文艺营的期限到4月份结束了。在此之前,他们曾想方设法申请延期或到别的文艺营去。不幸的是,都遭到了拒绝。因此,他们不得不考虑暂时找一处歇身之所。不久,赖雅在彼得堡松树街(Pine Street)25号找到一处带家具出租的公寓。这是一幢三层楼公寓,他们住在第三层。不过,这幢楼座落在一条狭窄的坡形的街上,只需向左转两个弯,不到十分钟便可到达镇上购买东西,交通倒是十分方便。但是,61美元的月租金对他们来说,还是略显昂贵了一些。事实上,除了家具之外,他们还需要添置许多东西,诸如床单、窗帘,及其它家庭必备用品。赖雅有时到附近的庭院摊(Yand Sales)上去寻觅一些必需品,他常常兴奋地带回一些面包烘炉、三夹板桌子、木制小床等。爱玲有时跟他一起去“捞宝”。有一次,她仅用3元7毛5分就买到了四件漂亮的绒衫和一件浴袍。而且,回家试穿,都非常合适。他们都觉得很高兴。所谓“贫贱夫妻百日恩”,也许,生活的乐趣就在于此。
爱玲来美国三年,结婚半年,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心里当然也是非常的开心。虽然地方不大,家徒四壁,但爱玲还是深深地喜欢着这个“家”。为了节省开支,她还亲自担当了油漆工,她把两个人的房间都漆成了蓝色。她喜欢这种大海和蓝天的颜色。她觉得,生活在这样浪漫主义的“蓝色小屋”里,她更能感受到风雨同舟的快感。每当赖雅从外面购物回来,看到爱玲一手拎着大漆桶,一手拿着刷子,汗流浃背的样子,不免感到心痛。可爱玲总说,干这样的活,她觉得很开心。也许,这其中有着一种“春燕筑巢”般的融融暖意。
由于他们租的是旧房子,公寓里常常能发现蚂蚁。这令爱玲大为懊恼。她常常拿着杀蚁剂喷洒。因此,赖雅还专门开玩笑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 “杀蚁刺客”。小镇的生活是宁静而温馨的。赖雅跟爱玲的生活习惯有所不同。爱玲喜欢晚上工作。而赖雅则习惯于早起。为了让爱玲专心工作,赖雅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工作,还包括购物、去银行、去邮局等。有时候,他们也常合作着做一些简单的菜。餐桌上常见的菜有汉堡牛排、鸡肉馅饼、炖牛肉、小羊肉,以及一些蔬菜。当然,赖雅不会忘记鱼,那可是爱玲爱吃的菜。吃饭前,他们还会喝一点香槟或红葡萄酒。不管窗外是多么大的狂风暴雨。小屋里却永远是温暖的春天。赖雅第一次发现,原来平凡的家庭生活也是如此的幸福。可是,他以前却从来没有觉得。闲暇的时候,他们都喜欢阅读。他们常常是好书共赏,佳作相与析,其乐融融。中国古人说“红袖添香夜读书”。不知道,赖雅先生是否感受到这种福气呢?好书、佳人、红烛,构成令人神往的意境。
由于他们两人都曾写过剧本,因此看电影是他们的一项共同爱好。镇上有家小小的电影院,他们便是常客。在那儿,他们看了许多或精典或新潮的电影,这是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乐趣。那时候,爱玲的《秧歌》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节目中播出。可惜,电视剧制作得非常糟糕,这令爱玲非常失望。
5月中旬,爱玲获悉,司克利卡纳公司不准备选用她的第二部小说《粉泪》。这件事对爱玲的打击是相当大的。《粉泪》的原型《金锁记》是她当年在上海的成名作之一。她对这部小说是寄予厚望的。爱玲对自己的作品向来是自信的,这一次的打击,无疑是对她的自信造成严重影响。她终于病倒了,卧床不起。这期间,多亏了赖雅的悉心宽慰,她才找回了失去的信心,开始动手新作品《上海游闲人》(The Shanghai Loafer)的写作。为了维持生计,她还不断地给老友宋淇所在的香港电懋影业公司写剧本。先后写出的有《情场如战场》、《人财两得》、《六月新娘》、《桃花运》、《小儿女》、《南北和》等。其中一些剧本属搞笑之作,它们的写作也非出自爱玲的本心。由于宋淇的热心推荐,她的稿酬高达每篇800至1000美元,成为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主要经济收入。
7月间,他们夫妻曾有一次波士顿之行。从偏远小镇来到大都市。爱玲爱上了都市的繁华。她希望有一天能搬到大都市去。
8月中旬,一封加急电报从伦敦发到爱玲手中,说她的母亲病得很重,必须做手术。爱玲的手在微微颤动。母亲的影像又依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么美丽,那么高贵。母亲长年旅居国外。1936年在马来西亚买了一铁箱绿色的蛇皮,预备做皮包皮鞋;珍珠港事件后逃难到过印度,曾经做过尼赫鲁两个姐姐的秘书;1948年在马来亚侨校还教过半年书。母亲最后定居在伦敦。1951年在英国,她还下工厂做女工制皮包。然而,她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没有特别好的结果。她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靠变卖她从中国带出来的几只衣箱中的古董。爱玲相信坚强的母亲能够挺过这一关,因此,她写了一封信并附上100美元的支票寄往英国。可惜,手术后不久,母亲便永远离世了。母亲留给了爱玲一只装满古董的箱子。睹物思人,爱玲抚摸着这些古董,犹如看到母亲正朝她走来,年轻美丽一如昔日。可是,这箱古董对于经济上捉襟见肘的他们夫妻来说,无异是发了一笔“横财”。这些古董后来被逐个变卖以补贴他们收入的不足。可是,每卖掉一件,爱玲心里都会有一阵剧痛。毕竟,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惟一的东西。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1958年的春天来了。春来万物欣欣向荣。爱玲也开始为他们未来的生活设计着新的蓝图。爱玲正当盛年,厌倦了小镇枯燥单调的生活,希望能到较大的城市去生活。赖雅已是风烛残年,早年放荡不羁的传奇经历已使他厌倦了都市的繁华与喧嚣。但是,爱玲总觉得是由于她所在地理位置上的偏僻,影响了她作品的发表与出版。
有一天,一早醒来,爱玲了哭了起来。她泪流满面地告诉赖雅,她梦见一位杰出的中国作家,取得了极大的成就。虽然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但相比之下,她觉得很丢人。爱玲的心情,赖雅是能够切身体会得到的。爱玲二十几岁就在上海文坛横空出世。然而,来美国三年,连连遭到退稿的命运,不得不靠写一些电影剧本谋生,其心理的落差会有多大啊!这一刻,赖雅痛下决心,他要带爱玲搬到大城市去。于是,他们一起向南加州的亨亭顿·哈特福基金会(Huntington Hartford Foundation)提出申请。
不久,都获得了批准。此后不久,赖雅做了一次体格检查,结果显示他的心脏功能良好,其他器官也正常。烈日炎炎的日子里,他们的情绪也是高涨的。一种新的生活又将在他们眼前展开。
而这时,随着时光的推移,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了。在赖雅的面前,爱玲更多地显示出了作为东方女性的温柔娴雅。每到赖雅的病痛发作时,爱玲就替他按摩以减肌肉
的紧张程度。她还常常给赖雅做一些他喜欢吃的中国菜。她感激着赖雅对自己的深深理解和有力支持。赖雅也越来越离不开爱玲了。有一天,他对爱玲说:“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份。”这时候,不顾爱玲的反对,赖雅执意要立下遗嘱,把他的全部财产都留给爱玲。他称这都是一些无用之物。可事实上,在这些“无用之物”中,收集着他与华莱士·史蒂文斯和贝托尔脱·布莱希特的大量通信。这是有关这次两位文学大师信件最大的收藏,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
赖雅总是弄不清爱玲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因为爱玲和很多中国人一样,生日习惯以中国农历为准。这样,以西方阳历计算的话,每年的生日就都不相同。这一年,赖雅早早弄清了爱玲1958年的生日应该是10月1日。因此,他特意在日记中记下这个日子来提醒自己。他希望能给爱玲一个快乐的生日。
这一天早晨,初秋的绵绵阴雨下个不停。上午,有一个联邦调查局的人员来访,他是来查核有关赖雅所欠债务问题。那人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赖雅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在心里巴望着他快些走。快到中午时分,那人终于起身告辞。赖雅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吃中饭后,赖雅拿出前一天准备好的生日蛋糕和一束红玫瑰送给她。
“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祝我们的爱情天天美丽!”
爱玲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了。爱玲从小就缺少家庭的温暖,生日更是无人问津,连她自己都淡忘了。这几年来,生活动荡,颠沛操劳,更是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日。可是,赖雅却算得那么准确,记得那么清楚。这能不让爱玲感动吗?下午,天空放晴朗了。赖雅与爱玲一起到邮局去寄了几封他写给远方好友的信。雨后的秋空,天高气爽,让人心旷神怡。棕色、红色、赤褐色的落叶,纷纷从树上飘落。他们踏着满是落叶的小径。静静地谛听着大自然季候变迁的神秘旋律,感受着这一份静谧与安详的时光。回到了家,小睡片刻后,他们用了点肉饼、青豆和饭。这都是赖雅亲手做的。爱玲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挽着赖雅的手,一起到电影院去看傍晚一场《刻不容缓》(No Time for Sergeants)的电影,由艾迪·格里菲丝(Andy Griffith)主演。他们看得很开心,爱玲都笑出了眼泪。夜雨秋灯,迎着冷瑟瑟的秋风步行回家,夜风吹起了赖雅长长的黑色的风衣。由于受了寒,爱玲微微颤抖了一下。赖雅忙脱下外衣,替她轻轻披上。此情此境,仅用“感激”两字是无法说清的。回到家里,他们感到肚子有点饿,就开怀把饭菜畅快地吃了个精光。临睡前,爱玲告诉赖雅,这是她38年来最快乐、也是最令人难忘的一个生日!10月中旬,他们来到了位于南加州的亨亭顿·哈特福基金会报到。在基金会提供的宽敞漂亮的花园般的大房子里,他们呆了半年多时间。从那儿,可以俯瞰整个浩瀚的太平洋。
银白;执子之手(1995…1967)执子之手(5)
好莱坞影视城就座落在洛杉矶的比佛利山上。好莱坞是一个留下赖雅年轻时风流的地方。遥想昔日,赖雅以才华横溢的青年剧作家的身份,成为诸多名导演的座上宾。好莱坞也曾留下他千金散尽,疏财仗义的好名声。可是,好莱坞也是一个纸醉金迷,缺乏感情,容易遗忘,让人伤怀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许多赖雅曾一手提携过的人,都对他以冷漠相待。
他们到一些时髦的公司里去,由于囊中羞涩,不能随意花钱,因此也遭来一些售货员的轻视。赖雅颇有一些“悔不当初”之感。同时,他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亨亭顿·哈佛特文艺营的气氛比麦克道威尔文艺营要更加轻松活跃一些。赖雅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社交,热情好客。吃饭后,他喜欢在大厅中和营友们聊聊天,玩玩小赌注的扑克牌游戏,以消磨掉一段轻松的时光,爱玲还是和以往一样,不喜欢交际。她常躲在房间里写文章或者看看电视。有一天晚上,赖雅走进爱玲的书房,故意神秘地说:“爱玲,外面来了我们的一位老朋友,你出来见一下吧。”爱玲坚决推辞。争执良久,赖雅才对她说:“你知道吗?那位朋友是头‘山羊’。”爱玲快乐地跑到客厅里,轻轻抚摸着小山羊的头,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赖雅总觉得她这种对外人的防御心理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但又拿她有什么办法呢?
1959年2月,在文艺营期满后,他们把家安到了旧金山。旧金山是一个美丽的滨海城市。渔人码头热闹非凡,唐人街的夜晚则是灯火通宵辉煌。以致于一些外国人曾这样评价:“美国所有地方都千篇一律,只有旧金山例外。”比较再三后,他们把公寓选在了布什(Bush)街645号,月租金70美元。赖雅在几条街区外的鲍斯脱街(Post Street)为自己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这时候,赖雅正在为他的计划《克利丝汀》(Kristen)和一部戏剧剧本工作。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