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京华-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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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
在京都这些牛鬼蛇神眼中,他只是刚会几招拳脚,刚沦落为混世蛇鼠的二流混混,不堪
高手一击的可怜虫。这一掌不但可震断他的心脉,而且可震毁脊骨,身柱的督脉寸断,不死
也将成为废人。
带走他的尸体,用意仅在于灭迹。
他的尸体,竟然被流浪汉顺手牵羊扛走了。
事发仓卒,发生了意外变故,挟持着符晓云的主力,舍弃按原定计划从横街撤走的行动,
改从大街全力急撤,没有人兼顾横街所发生的意外事故。
另两个流浪汉,已从屋上飞檐走壁撤走了。
穷追的人是中年人与年轻大汉,脚下有点不便,显然在暴乱中受到打击,精力损耗得差
不多了。
因此追逐的速度,仅与流浪汉相等,保持廿余步距离,无法快速拉近,追入小巷,不再
有行人阻路,流浪汉的速度更快了些。
前面不远处,李季玉的房屋在望。
中年人发出一声低啸,奋力狂追。
一个穿儒衫的人,正在李季玉的住宅大门外,伸手拨弄那把看门的小将军锁,听到啸声,
讶然转身抬头,向狂奔而来的人注视。
流浪汉也看到这个人,脚下一慢。
“李季玉被人扛在肩上。”落后廿余步的人,声如雷震:“拦住他!拦住……”
一声剑吟,穿儒衫的欧阳慧佩剑出鞘。
儒生是可以合法佩剑的,书剑游学是一时风尚。
邻居的大门开处,踱出李璞王夫妇袖手旁观。
长剑一伸,龙吟隐隐。
“太虚玄女,过来。”
欧阳慧一眼便看出,扛着李季玉的流浪汉是太虚玄女,堵在巷中有如把关的天神,柳眉
倒竖杏眼睁圆:“光天化日之下,我倒要看看正式交手时,你到底具有些甚么翻山倒海的神
通或妖术。来吧!你还有机会把我带回山束,重建你的玄女坛。”
“小霸王可能受伤不轻,命在旦夕。”中年人堵在后面惶急地高叫:“欧阳小姐,速战
速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听李季玉受伤,扛在妖妇的肩上毫无生气,狂怒的仇恨之火,像火山般爆发了。一声
怒叱,剑光破空有如雷霆。
有如狭路相逢,无可回避,没有理论打交道的机会,唯一的行动是拚个你死我活。
太虚玄女上次用诡计擒欧阳慧,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双方并没有交手,被擒后被整
治得七荤八素,妖妇并不知道她武功修为与造诣,并没把她看成劲敌。
“抓你正好一举两得。”太虚玄女把软绵绵的李季玉丢下,快速地拔出匕首,左手急探
百宝囊取法宝。
狂怒的欧阳慧到了,速度空前快捷,剑发狠招七星联珠,那是空前猛烈的连续进攻招式,
一剑连一剑,像是七剑一气呵成,其中诡变的技巧变化万千,压力万钧的无俦剑气,迸发如
满天风雷。
法宝来不及掏出,铮一声匕首错开第一剑。
在太虚玄女的估计中,以神功御发的匕首,定可将从中宫攻来的剑,震出偏门一两尺,
匕首便可钻隙而入,行神奥的反击。
估计错误,便得付出代价。
剑仅外偏五六寸,第二剑排空直入。
“嗯……”太虚玄女大骇,匕首所受的震撼力,把右膀震得整条手臂发麻,匕首有弯曲
折断的情形出现,匕首不是封架长兵刃的武器,克制不了长剑。
剑尖贯入右肩井,击断了右锁骨,入体寸余,护体神功挡不住以神御发的长剑。内功修
为的深浅,可决定防护力的强弱,双方功力相当,绝对挡不住兵刃的贯穿力。
因此内功深厚的人手中有兵刃,如虎添翼,定可击破内功更深三两成火候强敌的护体神
功,手中有龙泉鱼肠一类利器,甚至可击溃内功火候深厚一倍的强敌。
双方的内功修为,显然相差无几,剑如雷电迸射,贯入右肩井抗力有限。
第三剑衔尾追击,无可兑当。
欧阳慧狂怒之下,粉脸铁青全力以赴。
太虚玄女的搏斗经验,比她强多了,借中剑的压力,仰面便倒,在千钧一发中,躲过如
影附形的第三剑,背着地一滚而起,匕首破空飞掷。
“铮!”第四剑击断了匕首。
太虚玄女飞跃急升,七首被击中时,争取到一刹那的时间,及时跃升登屋化虹飞遁而去。
欧阳慧无暇追击,抢出抱住李季玉的上半身。
“季玉,季……玉,你……你醒醒……”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尖叫。
“抱他进屋子里去。”踱近的李璞玉说:“我是他的邻居,理该照料他。”
“劳驾开门。”她抱起李季玉,已发觉他仍有呼吸,心中略宽,人没死需要救治。
璞玉扭断锁,向中年人和年轻大汉打手式。
两人也回了手式,转身离去。
是暗中保护李季玉的人,事出意外来不及救应。
◇◇◇◇◇◇◇◇◇
李璞玉夫妇以邻居身分,在李季玉家中照料,居然知道用何种药物,助李季玉度过难关。
整整花了一个时辰,用真气导引术,将昏昏沉沉的李季玉,从枉死城中硬拖回阳世,逐
渐恢复了神智。
欧阳慧不知如何救治垂危的伤者,心神大乱不知所措,只能接受璞玉的妻子安慰,任由
璞玉进行抢救,与接待左邻右舍闻讯前来慰问的人。
李季玉在这里人缘极佳,对待左邻右舍亲切大方,与一般作威作福的豪少完全不同,深
获街坊市民的爱戴。
天黑后不久,不再有慰问的人走动。
璞玉夫妇也不便久留,返回邻舍歇息。
这期间,有不少陌生的人在附近走动,有意无意地打听事故的起因和结果。
所知道的是,李季玉受到一些人在大街袭击,背部受到重伤,仍在昏迷中,伤势沉重,
结果无法预测,得等些时日,看是否能撑过危险期,才能知道结果。
卧室中点了两枝大烛,室中明亮,其他厅房黑沉沉,好静好静。
欧阳慧把厨房的小火炉搬到卧室,生起炭火,细心地替李季玉熬煮汤药。
璞玉夫妇先前送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她毫无胃口,坐在床口愁容满脸,焦灼关切的眼神,
留意李季玉身上的任何变化,凤目中不时涌现慑人心魄的冷厉光芒。
李季玉平躺在床上,像是沉沉入睡,呼吸微弱,进出的空气不绝如缕,双手的掌心,不
时出现收缩与舒张的线条,颜色也不断地慢慢改变,表示血液的流动舒缓激扬,变化不断改
变流量与脉动。
璞玉曾经告诉她,伤势已经稳定,但仍然不易受到控制,只要撑过半夜,子初之后如无
特殊变化,便算是度过危险期,性命算是保住了。
所以她要等,等子夜光临。
李季玉像个无知觉的死人,她那能定下心?
自从莫愁湖畔第一眼看到李季玉,她便没来由地喜欢这个泼皮式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所
谓缘份吧!
有些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同样地,女人一见某一个男人,也有一见便芳心情有所钟的
现象,没有理性好讲。
在山东王府,她号称女中豪杰,与那些豪门子弟走马斗鸡脱略形骸,从没认真用女人的
感觉,与那些所谓才华洋溢的子弟建立情爱的桥梁。
也可以说,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看不上膜拜在她裙下的吉士,行为显得豪放,却吝于
付出相悦的感情。
没想到,与李季玉匆匆一见,便没来由地心底涌起无边波涛。
无条件的付出、喜悦、拥有,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变化,这期间主宰了她的感情生活,
李季玉成了她感情生活的中心。
面对床上生死难卜的爱侣,她心潮汹涌,强烈的报复怨毒之火,从心底涌升。
在李季玉完全清醒,能说出经过详情之前,她所知道的消息有限,从邻居与璞玉口中,
也仅知道概略的一鳞半爪。
她所知道最明确的事,是从太虚玄女手中,救出李季玉的经过,便肯定是太虚玄女下的
毒手。
灾祸之源,该是平江土地。太虚玄女是平江土地请来助拳的爪牙,平江土地必须负起责
任。
“季玉,如果你有甚么三长两短。”她激动地轻抚李季玉的冰冷面庞,泪水在眼眶中打
转,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咬着银牙一字一吐:“我发誓,一定把沈家的人,送上雨花台法场,
诛绝沈家的人替你报仇。”
那是毋容置疑的,她一定可以办得到。
李季玉的神智,迄今仍然时好时壤,一直不曾完全恢复清明,任督两脉一直不曾完全气
血交流,因此脑部缺少气血,所以神情恍惚。
背部受到重创,督脉形成阻塞的瓶颈,血脉无法畅通,得需要时间,让血脉带走受创的
淤积才能稳定心脉,伤势不至于恶化。
感觉中,她觉得李季玉的冰冷嘴唇,在她的掌心颤动,这并不是熟睡的人,所能发生的
生理反应。
但她情绪不安,忽略了所感受到的反应,认为李季玉服了药正在沉睡中,不可能有生理
上的反应。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哨音,她整衣而起出室。
拉开小堂屋的门,她发出一声低喝,屋上跳落两个人,跳落天井接近堂屋门。
“可有消息?”她低声问。
“还没有正确的下落。”一个黑衣人欠身说:“贺二爷亲自率领天策十虎将,追逐平江
土地,迄今仍无消息。小姐,我们一直就不曾培植江湖活动的人才,对这些江湖龙蛇不了解,
这是忽略下层人才的结果,所以对付不了这些飘忽的牛鬼蛇神。刚才消息传来,证实太虚玄
女一群男女,已秘密乘船过江,明晨才能派人过江找线索,查她们的去向。从济阳候府的人
口中,确知符大小姐被掳走了,符家的人正四出求援。”
“活该。”她冷冷地说。
“捉到两个前来窥探的镇抚司密探,如何发落,请小姐示下。”
“叫他们滚,不关他们的事。”
“遵命。”
“捉到平江土地的人,立即交给我。”
“是的,将立即把人送来。告退。”
“小心了上
两人上屋走了,她返回卧室。
宅四周,潜伏着十余名携有弓弩的校刀手,小巷已被完全封锁,来一个捉一个。
◇◇◇◇◇◇◇◇◇
破晓时分,她坐在床口的小方凳上,倦极趴在床口沉沉入梦,凤目紧闭,但眼球不住转
动,表示她的梦必定不平静,眼角泪痕仍在。
火烛结蕊,光度黯淡。
突然烛蕊一爆下坠,烛光暗而复明。
床上的李季玉,像幽灵般缓缓挺身坐起,轻柔地掀被伸张手脚,呼吸深长,脸色恢复红
润。
本来朦胧无神的虎目,幻发出精湛的异光。
“两世为人。”他的语音已有蓬勃的生意。
吐纳几次,悄然下床,审视欧阳慧片刻,伸手轻抚欧阳慧的顶门。
“好好安睡,愿恶梦离你远去。”他轻吻那略现苍白的脸颊,温柔地抱起沉睡的娇躯,
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再亲了一吻,将解下的剑塞在枕侧:“如果有缘,我今生不负你。”
炭火已熄,他倒出药罐中尚温的药汁喝下。
药是璞玉送来的,璞玉知道他需要何种药物。
在此之前,璞玉夫妇已将他的保命金丹让他服下了。
练武人不是郎中,但对伤科有些独到的治疗秘方。
叩墙发出信号,墙移动近半,璞王夫妇便过来了,可能整夜都在等候。
“她怎样了?”璞玉指指床上的欧阳慧。
“困倦忧虑过度,让她好好安睡。”他叹了一口气:“是个难以割舍的好女孩,我不知
道该如何处理这段情。情势不由人,我不得不辜负她了。”
“你真聪明哪!”璞玉挖苦他,举步出房往小堂屋走:“鱼与熊掌都舍得放手,用若即
若离手段,对付心爱的人,你会下地狱的。”
“别提了。”他取烛台往外走:“五哥,逢场作戏,有时戏曲走调,不能全怪我呀!”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璞玉的妻子高雅芳在小堂屋的长凳落坐:“居然被人在背心
劈了一记碎心掌,丢掉了符大小姐。你的活动愈来愈危险,居然不提高警觉,委实令人耽心,
日后……”
“谁知道那些人胆大包天,敢在大街光天化日下,出动大量人手掳劫杀人?”他虎目彪
圆,杀气直透华盖:“走在大街上,那能时时刻刻提防?要不是那两个假巡捕先现身,引起
我的疑心而提高警觉,这一掌肯定会震碎我的脊骨,当场毕命。天杀的混蛋,我会回报他们
的。可曾查出眉目?”
“平江土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