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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汉风1276-第2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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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儿子只是执迷不悟,咬定大汉不会骗人,那些穿制服拿火枪的人,只是保护出海农户的警察,张老爹气得拿起火钳要揍,他才一溜烟的跑掉。
    直到两个月前,出海的人把信寄回来了,有至亲留在村里的,还收到了他们捎回的银钱,张老爹这才承认,那些人没有被卖做奴隶。
    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不后悔的,留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种地,租子又降低了,何必出海冒那个风险呢?脚踏实地的不好吗?
    只不过上天注定,这样安安稳稳的日子是过不长的,前些日子,那些穿衣服贴在身上,钉着铜扣子,肩膀上有花花的兵,一大队一大队的从家门口开过去,听说是要去四川,和蒙古人打仗的。
    不得了,小儿子的心思,一下子都跟着人家飞了,吵着闹着要跟着汉军走,当兵吃粮饷。
    刀头舔血的活计,也是咱庄户人干得的?七年前打镇上过,听说书先生说了,蒙古兵都有丈把高,腰比水桶还粗,眼睛跟铜铃似的,獠牙生到嘴唇外边三寸长!你一个后生家,人家一个照面,就把你吞肚子里去了!
    “不可能,吕师夔吕大草包的兵,就混着好些儿蒙古兵在里边,就是比咱们粗些,也没见他有一丈高的身子、水桶粗的腰!”
    儿子的反驳让张老爹无言以对,当初吕大草包的兵,也是从家门口过去的,戴着皮帽儿、穿着生牛皮甲的蒙古兵,好歹也见过大猫小猫两三只,哪儿有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吓人?
    但在儿子面前,张老爹是不会服软的,他乍着喉咙吼:“老子吃的盐巴比你吃的米饭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老子说的话,还能有假?”
    “也就比我多活二十年,若是盐巴比我吃的饭多,只除非你一斤米放半斤盐巴!”小儿子嘟哝着走了,但心已经跟着汉军去了四川。
    打那之后,小儿子一有空就跑到镇上去,和派来的汉官嘀嘀咕咕,说来也怪,张老汉最初是不相信官儿能和他儿子一个穷棒子结交的,但悄悄跟在后面看了看,那几个汉官居然还给儿子奉茶——老百姓见官不吃板子就算运气,居然有茶喝,也是奇哉怪也!这不和以前的读书老爷,一般无二的待遇了吗?
    不管张老爹想的明白想的不明白,反正小儿子除了农活以外,就溜到镇上去,和官儿们一块走村串户,一会儿办什么巡回法庭,一会儿是什么税收宣传,听村人说闹的很有几分声势,附近几个村的小伙子,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东跑西,只张老爹本人,怀着口愤气,一次都没去看过。
    这且罢了,反正田地少,用不着这么多人忙,小儿子跟着官儿跑,自己脸上有光,官儿们每天供饭,他还能替家里省下不少米粮呢!
    但把老爷爷取下的名儿,“张进财”好好的三个字,换成什么“张定远”,不是扯他妈的蛋吗?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一类的鬼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只怕一颗心,也越来越野了!
    庄户人家,老实本分是福气,扯那些花花肠子做什么?想到这些,张老爹就一肚皮的火气,老大不乐意。
    看,今天从镇上回来,越发不像话了,穿了身贴在肉上,硬梆梆的衣服,那不是大汉朝官家老爷才穿的衣服吗?
    张老爹丢了锄头,赶上几步,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你个败家子,不好好做活路,偷人家官老爷的衣服穿,让老爷们知道了,把你屁股打得稀烂!”
    “啥,啥!”张进财,不,张定远——我们该按照大汉护照,而不是族谱里的名字称呼他了,躲闪着父亲的揪在耳朵上的“铁钳”,和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喊冤叫屈的道:“这是我作为农村宣传积极分子,发给我的奖品啊,什么偷不偷的!”
    “啥,奖品?”张老爹知道儿子从来不说谎的,这个儿子还是有些好处,得了当官的奖励,那可是一家的荣耀啊!他一下子眉花眼笑,在衣服上擦了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儿子的衣服,“是啥宣传,得了奖哩?”
    张定远看着父亲的脸色,慢慢道:“最新的迁徙活动,叫做湖广填四川!”
  第377章 在路上
     湘西辰州山区,闽北自荆湖陆路通往东川的必经之路上,一队队的百姓扶老携幼,紧赶慢赶向着梦想中的天堂,沃野千里、有都江堰灌溉之利的蜀中天府前进。
    张定远的大哥大嫂推着太平车儿,装着两个小侄儿,和家里的粮食被褥坛坛罐罐,他自己扶着老娘,在山路上走得气喘吁吁,到了山腰一处平台,就从迁徙百姓的队列中暂时退出来,寻了块大石头略略休息。
    张定远扶着老娘,一直埋着头走路,此时停下来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无意中向山脚一看,顿时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不晓得有几千几万人,组成了一道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长龙,蜿蜒曲折的盘山路上,全是行进的百姓,队伍在高大的群山之间盘来盘去,已走过的山脚那儿,人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牵的牛啊驴子,也只得胡豆大;再抬头看看山峰,全家人将要经过的前方,无数的百姓似乎就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上行走,腿脚身子,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从老家县城出发的时候,还按照每家每户青壮居多还是老弱妇孺过半,自愿分作几大队,有日行三十里的队伍,有二十里的队伍,最慢的还有十五里的,心急想快些儿到蜀中,就跟着三十里的队伍走,若是家里有青壮**孺多,或者坛坛罐罐多了,走不快路,就跟着十五里的走,一切自便,倒是既不耽误人,又照顾了较弱的人户。
    自打到了韶州,就不一样了。偌大一个韶州城,真真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淮阴侯,怕也数不清这城里城外挤了多少人,只能说像黄蜂炸了窝,又像大雨天蚂蚁搬了家!
    四下一打听才知道,闽北、闽。西、粤东、粤北,英德府、连州、偱州、汀州,湘南郴州、赣南南安军,各地准备迁往蜀中的百姓,都集中到这里,各县官员把出发地登记的册页交给这里专设的官府,叫做什么“湖广移民征集司”,统一造册管理,统一编队出发。
    还是按照各户自愿,编成快中慢。三种队列,次第出发。可一出韶州城,到四川的千里大路上,县和县之间,村与村之间,每一里路上到处都是老百姓,根本没有编组大队的必要了,各家各户都和亲朋故旧、乡邻同姓自行组合,前后左右都还是村里熟悉的面孔,自在,放心!
    “啊呀,你们怎么停了下来?”张老。爹从后面赶了上来,胡茬上还沾着几粒米饭,见家人们停下来等自己,一下子就火了,哇啦哇啦的嚷道:“早到四川,早占肥地,像你几个这们不着急的,等到了地方,只剩下石头堆堆了!”
    张定远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当初去琼州瀛州垦荒,。只须下西江到广州出海,坐船几天就到,两条腿都不费力,老爹偏生说什么风急浪险,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执意不去,结果等去了的人寄信回来,说每个人分三十亩好地,没有丁点地租,还发大汉官府盖了红彤彤印章的地契文书,将来传子传孙都可以,每年打两季粮食,黄灿灿的稻谷打下来,往自家仓库一运,皇粮国税都不交,卖粮也才收一成的税,登时老爹眼睛都红了,吼着要出海垦荒。
    可那时候,镇上官员们都说了,去琼州瀛州的名额。满了,要等上几年,等海上航路通了,去更南方叫做什么“大扬州(大洋洲)”的地方。
    扬州是晓得的,大扬州是个啥地方,那是从来没。听说过,可那位琉球过来的学生镇长,拍着胸脯保证大扬州的地方广阔得不得了,莫说闽广,就算大汉国把中原全占了,运一半人过去都住的下,都能分到地。
    那就等几年吧,。可老爹不乐意啊,见天的长吁短叹,先是埋怨自己脑壳生了锈,大好机会不把握,后来渐渐的就怨到儿子身上,说他跟着镇上官儿忙前忙后,连个去琼州瀛州的门路都没跑来。
    妈呀,镇上的官都是朝廷命官,身上八九品的前程,眼里揉不得沙子,后村刘大户为了霸占别人田地的事情打官司,送了二十两纹银,不是被捉去抽了三鞭子,皮开肉绽的滚回来了?你儿子可没那么大本事,让汉官开后门哩!
    这回,湖广填四川的事情一出来,老爹是二话没说,立马连水田带没熟的稻谷,转给了村口何大叔,全家收拾了走路。
    闽广北部、荆湖西部,素来山多地少、土薄人稠,那蜀中天府,沃野千里,则是南来北往的商旅嘴里说烂了的事情,每个人都装了一耳朵,许多错过了没赶上垦荒琼州,或者祖祖辈辈呆山区,胆小怕事不敢出海的人,这下都愿意到四川去了——反正一路上都是走山路,咱们闽北、粤北的山,和湘西、川东的,有什么区别呢?都走惯了的嘛!无非是全家出动,多走几个月,就能拥有自己的大片土地,哪个不去,哪个是傻瓜蛋!
    对土地的渴望,让张老爹成了最积极的迁徙者之一,他从县里出来,就是跟每天三十里的队伍,本以为能最早到蜀中,可等到韶州才晓得,最早出发的,至少走了二十天了!
    他立马着急了,催着全家人赶路,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蜀中,这刚刚留在饭棚里多吃了几口,让家小先往前赶,他随后来追,哪晓得这几位居然坐下来等着,岂不是气得他发昏?
    张定远眼见老爹要发飙,赶紧解释道:“爹,我们等你追上来,一起走嘛,不然这么多人,一时走散了,多久才找得到?那不更耽误事吗?”
    张老爹那个后悔啊!
    自韶州到蜀中,一路上朝廷都设了驿站,每站有客房、帐篷,供人休息;有骡马棚,给实在走不动路,又有什么紧急情况的百姓乘骑、搬运东西;有医棚,给生病的百姓诊治,若病重还管住下来治疗;设水棚,大锅煮了干净水,供人饮用……每样都是不要半文钱的。
    那饭棚则是蒸好了热腾腾的白米饭,煮好了菜叶子汤,还有咸菜下饭,任凭你吃多吃少,敞开肚子管饱,张老爹见了白米饭,哪儿还走的动路?每餐不到十成饱,是断乎不走路的,每次都让家人们往前面走着,他吃得大饱,休息一小会儿消消食,再往前赶。
    可每次很短的时间就赶上了家人,心说奇怪呢,现在才知道他们只往前走一小段就停下来等着,怪不得每次那么轻松赶上呢!
    “嗨,我混蛋,我蠢得跟牛似的!”张老爹气得胡子一抖一抖,沾着的饭粒儿也一抖一抖,“为了几碗饭,丢了蜀中的好田地啊!”
    他指着前面山头,仿佛在云霄里穿行的百姓,“这许多人都赶到前面去了,留给咱们的,就只剩孬地、坏地了!”
    老伴儿休息够了,见他懊丧的厉害,就一把拉开犟头犟脑的小儿子,半是劝慰半埋怨的道:“老头子,这一路上都是驿站,多的是饭棚,你走到哪儿不是吃嘛,偏要像个饿痨鬼投的胎,吃到撑住才甘心呐?儿子还不是担心你走丢了……”
    张老爹脖子一梗,吵起来:“我那么大个人,我会走丢?我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长……”
    这时候有人在身后劝道:“张老爹,张老爹,莫着急嘛~”
    “你晓得个屁!”张老爹正在气头上,顺嘴骂了句,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本镇上住的郭秀才,这次是应了大汉朝廷的考,放了四川成都府金堂县从七品同知,以父母官身份护送百姓们迁徙的。
    怎么骂到了他头上?张老爹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应了考的老爷,取中了的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有观音菩萨在天上护持,哪个敢乱骂,是要舌头上生疔疮的呀!
    他赶紧讪讪的道:“我不晓得是郭同知大老爷,方才是顺嘴乱骂的,是,是……对了,是骂的这个龟儿子,”他手指着张定远,眼睛却惴惴不安的盯在郭同知脸上,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上下乱摇:“绝对没有骂你哟。”
    现在可不是以前,官老爷能对子民呼来喝去、不打就骂的年月了,虽然这些老百姓还是拿当年的眼光看官员们,郭同知却不得不为自己前途多考虑考虑,对方才的冒犯一笑置之,和颜悦色的道:“晓得晓得,本官向你保证,成都府多的是良田,莫说你,就后面队伍尾巴上的人,也能分到上好的水田!”
    真的?张老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希望。
    文曲星是不会骗人的,他大手一挥:“儿子、媳妇,老婆子,往四川赶呐,郭老爷说了,还有好田咧!”
    不但张家人,听了这话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只张老爹喊话的时候,不小心牙齿在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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