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旅-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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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有人伤了你的心吗?
回家——幽眠山道——明月公子——阿福,我忽想到前日曾听公上琰要阿福送我去幽眠山道,这一切公上琰一定知晓。我忙来到花园后的小屋,铜锁依然在。我到花园一角找到阿福曾用过的锄头,朝铜锁砸去,怎知锁结实得很,怎么砸也不开。倒让我出了一身汗,从前天起我就不再服用丹药了,阿福说我全好了,但是体质还有些虚弱。
我放下锄头,准备再想办法,忽听身后传来人声:“那个秘道既已被灵虚门的人发现,怎会再用?”声音喑哑。是公上琰,他不知从哪出来,坐在轮椅,面无表情。阳光抚平了他脸上的皱纹,花白的头发闪动着淡淡的银光,前些天他只是一位已残疾、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此刻让阳光将他变得仿如天神降临,原来多年的苍桑竟未能完全磨灭他的光茫。
“阿福……”
“他不叫阿福,他叫风翼川。你还没有想起来吗?”风翼川?这个名字我听过,灵虚子那天提到过,但我未将阿福和风翼川联系到一起,又或者我在浅意识中更喜欢阿福。
见我没有作声。公上琰又问:“翼儿他救了你的命,你说你应该如何报答他?”报答,我从未想过要报答阿福。“他救了我,我……”
“你刚入谷中,已近半死,若非他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为你逼毒,为你配药,你早就死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他救命之恩?!”
我无言以对。公上琰的话象把锤不断重重敲击我的心房。“我……是……”
“你打算如何报答?”
“我不知道。我一无长物,只是个弱女子。我能如何报答他?”
“你可以去幽眠山道。”
“幽眠山道?我本来就要去那里。”公上琰听我说出此言,呆了半晌,我听到他喃喃自语:“难道经板上写的是真的?难道所指之人竟是她?”
“你可知翼儿的身世?”公上琰语气沉重缓和。
“翼儿的母亲是南宫世家的小姐,也是迦叶山传人之一季贤的唯一弟子。”南宫世家我不知道,但季贤这个名字我曾听公上琰说过,好象他善机关,这谷里的机关都是他设计,世上能破不过三人。阿福的妈妈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生得极美,可算是王朝五大世家中最美丽的女儿。性格静美无暇。我曾在迦叶山与她见过一面。”公上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神色,我暗想阿福的妈妈算起来活到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岁,可是公上琰至少得有七十多了吧。这个年纪差距很大。
我等着公上琰说出下文,但他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不能自拔。我便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因为一个人而身败名裂,被南宫世家摒弃,又被她师傅逐出迦叶山”我思之阿福妈妈定是被情所伤,公上琰曾对阿福说过做大事不能动情,说他妈妈当年就是因为动情才……,只是他话未说完。
“那个人是谁?”公上琰没有回答,我想他也不会回答。他许久才道:“那个人,姓公上。”
我的心轻颤。阿福定是南宫家女儿与皇族某个人的私生子。也就是风翼川亦是皇家血统,可是,这和我到幽眠山道有何关系。
“阿福他能送我去幽眠山道?可是……”下面的话我在心里接着说:十诫婆婆说世上只有一个人能送我去幽眠山道,难道是阿福?幽眠山道让我此时已全部记起了关于清悠山谷的所有事情。
“他能,因为我曾去过山道。他自然就能去。”
我突然想起周妈妈说的生死约会的事,忙问:“阿福现在何处,和谁生死约会。”公上琰并不回答,反而道:“你若为翼儿去幽眠山道就是报答他了。”
“去幽眠山道,为什么我去幽眠山道便是报答阿福救命之恩。”
“我不需要你报恩。”阿福冷冷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为什么?”我几乎和公上琰同时问道。阿福也就是风翼川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公上琰身边,道:“因为我输了。”公上琰听罢面如死灰。我则满腔疑惑。阿福神色如常,语调平淡,眼中无波,但此刻我却觉得他就象一缕谷中失去方向的风,天上一朵无依无靠的云。
又一个声音传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是月沣。我回头看到月沣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树叶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他的脸看上去竟显一丝灰败。他紧紧抿着嘴,说话略显吃力。
“你现在不能走,海潮也不能跟你走。”阿福仍是淡淡回答。“你受了内伤,必须休息,不然你可能下不了山。”月沣为何会受内伤?
“明日你再行离开,不然谷中机关以你现在的功力,恐怕……”阿福的话故意留下空白,让大家去想象。我随着阿福的话走到月沣面前,细细打量他,“你受伤了?因何受伤?”然后转过头问阿福。“阿福你不是医生吗?这里不是医馆吗?为什么不为他治呢?”
“即便我愿意,他也不会愿意。”阿福的话透着一丝苦意。
月沣温柔的看着我,道:“我没事。我们明天离开凌居谷。”
“我再说一次,海潮不能离开。”
“你输了。”
“我输的是江山,不是海潮。”
“我用江山换海潮。”江山是谁?难道还有一个人?
“你真这么想?!哈哈哈哈……想想白云经师,想想你母亲萧大夫人,再想想你的父亲和他们父辈兄弟。他们会同意你用江山换海潮?”月沣没有回答,脸色更加苍白,现出痛苦之色。怎么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朝公上琰望去,公上琰脸色灰败依旧,与月沣脸色有些相似。
“等一等,离不离开,我自己决定。”我打断他们的谈话。阿福望了我一眼,才转头对月沣,声音坚涩地说:“不错,离不离开应由海潮自己决定。不过我现在累了,我想叔祖也累了,我们需要休息,你也是。”然后又对我说“海潮,我有话想和你说。”说着便推着公上琰向林间深处走去。我第一次听阿福以亲辈的呼号来唤公上琰。我跟在他们后面,忍不住回头再看月沣一眼。月沣似再次化为塑像,被阳光的暗影笼罩。
走入林间,空气潮润,阳光只余下班驳的光点。公上琰自己吃力地转动轮椅,朝林中更深处走去。阿福没有跟上,只是默然注视。
“阿福,你说恨是不是比爱更难忘记?”我轻问阿福,我看到公上琰的身影是那么苍老,往日病弱身体之下隐藏的豪迈和霸气消失贻尽。阿福不答,转头注视着我,眼中闪动柔软的光辉。“海潮,你会离开凌居谷?……会离开我吗?”我望着他的眼睛,“我……我想回家。”我说的是实话。“我想回家,你送我去幽眠山道吗?”阿福眼中升起悲伤。“我不会送你去。我绝不会送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输了,因为……”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你能留下吗?”
我缓缓摇头。
“你要是走了,就再也看不到那盆素心兰。它为你开了那么多的花朵,你都不肯留下?”
“它是为我开的吗?”
“你不记得吗?它是遇到你才生了花蕾,才开了花。你走了,它会伤心。”会不会伤阿福的心呢?我在心里自问。
“那,你把它送给我,我带着它。”我的眼角有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不,它离开山谷会死的。”
“海潮,你真的会跟他一起走吗?”
“嗯。”
“你若同他一起,从此以后,便是我的敌人。”
“为什么?”
“这是注定的。”
“你会杀了我吗?”阿福久久没有回答。目光穿越我,散落在天地之间。
“那次刺客追杀,是你救了我。这次中毒,是你救了我。阿福,倘若你要我报答,我就留下。”我想起了刺客抢夺素心兰,我与风翼川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想起来在我徘徊在生死边缘时,阿福背上传来的体温。阿福摇头道:“你不必。”
“阿福,你为什么叫阿福?”
“那是我妈妈唤我的名字。唯有你和周妈妈这样叫我,能这样叫我。”我的心在颤抖。硬了硬心肠,道:“我要回房收拾东西。我先去了。”说完便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心里在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回到房中,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拆开,拆开又收好,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直到夕阳余辉染透山林,如同镀金一般到处金黄灿灿。我才停下手来。我取出最后一枚红色与银丝绣成的小包,仔细查看一番,又从钱包里取出最后一张百元纸钞,慢慢折成如意形状,记忆被手指的轻动带了出来,第一张我曾折好送给了一个叫安静的人。第二张我送给了——我想到了马车,想到了路上扬起的尘埃,想起了被泪水洗过的透明阳光,我送给了骑在马上的白衣古人,是他,是月沣,是四方城的明月公子,是月古人。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我要送给阿福,他是阿福,不是风翼川。护身符做好后,我握着它走到窗前,山谷有鸟儿飞过,夜晚就要来临,它们要赶在黑夜来临之前回到自己的巢,所以我也要回家,记忆的零落片断飘浮在心海,虽然还有许多细节我没有记起,但这也足够了。
我来到阿福的屋前,门虚掩着,我轻脚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我将护身符放入他的枕下。也好,见面彼此伤心,不如不见。
晚饭时分,周妈妈对我更为冷淡,我想起下午她在屋子里时也不象平常,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
“不要再叫我妈妈。”
“为什么?”
“因为你伤了阿福的心。”周妈妈的话让我的泪珠终于滚滚而下。我伤了阿福的心,谁又伤了我的心,已碎成了千片万片的我的心又是谁伤的?
第二日清晨,我望着镜中自己的黑眼圈叹气,周妈妈还是冷淡依旧,我吃了早饭,拿着收拾好的包裹,站在门口等月古人,昨日我随阿福去后,就再没见他。我等了一会,却见阿福黑衣飘飘地来了。
我努心朝他微笑。他脸上的笑容一现即逝。他拿出一样东西给我,是长着小小两片叶子的素心兰,根部用泥土裹着,外面扎着白色薄布。我无言接到手中,泥土湿润,浸透掌心。
“只要每两天润湿外面的布即可。不要直晒阳光。等到了家,将它移到花盆中,它会长得很好。”
“阿福……”
我几乎想张口说我不走了,我要留下,忽然有人从我手中轻轻取走了包裹,然后牵住我的手。
“入谷暗道机关我已全部关闭,你可以带着海潮从那直到山脚。你的马车自会有人送来。”阿福对牵着我手的月古人道。
“你……身体可还行?”阿福迟疑问道。
“就算是爬,也是要走的。”月沣淡淡答道。
阿福还想说什么,月沣却牵着我向出谷的路走去。我听到阿福在身后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我停下脚步,抽出手,走回阿福面前,“阿福,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风?”
“为什么?”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部老电影。“因为有一天,万物之神睡醒了,他看到人间的美景,想起了心爱的姑娘,叹了一口气,于是就有了风。”阿福的目光带着一丝水气,他轻轻道:“海潮,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往谷里走去。我看到他宽阔的后背上有被情感创伤后的痕迹。纵是无情别离岸,书约误,路迢迢……
月沣走过来,再次牵着我往出谷暗道走去。道中黑暗,不过每走三五米,都会有很小的气孔透进微弱的光,月沣的手掌温热安定,在暗淡辄闭的空间里,我的心慢慢平静得象一泓秋水,无波无澜
又见安静
暗道直通山脚,走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到了。月沣怕我累,让我坐在山脚休息,他去取马车。不过片刻,便见他赶着马车而来。看他持鞭的模样,总觉不可思议,难道我不曾见过他驾车吗?车停,他放置好东西,扶我上车,我朝他笑笑:我自己能行。
他不答,依旧扶着我到车上坐好,我看到车内对面另一排坐榻,以及放在上面暗红色的靠垫,忍不住对准备下车的月沣道:“是你,你一直坐在那里。”月沣下车,站在车门前微笑点头:“是我,不过今天我得去前面。”
“田心烈……霍无言……”我的记忆里显现出常坐在车前的两个人。月沣的笑容明亮:“海潮,你记起来了。”我点头。“我也想坐在前面。”
月古人摇头“你才刚好,必须坐在车内。要是热,就打开窗。”我想了想,点头。“我们去哪,你送我回家吗?”
“我们回四方城。”可是四方城并不是我的家呀,不过我没有说,我想起来在中毒之前,我们也正是在赶往四方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