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旅-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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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着我。我强忍着泪,说:“我想活下去,我必须跟他走。”是啊,活着最重要,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月古人一动不动,象一尊雕像。
我心中不忍,接着说道:“你放心,我若全好了,必会去四方城找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送我去幽眠山道。”怎知这句话让屋内两个人脸都变了色。我只注意到月古人,没有看到风翼川脸色亦变。
月沣的脸更加苍白,他开始埋头继续给我穿鞋,象没听见我说的话。
风翼川再次开口说话,似在自言自语:“普天之下,若论制毒解毒最厉害的当属迦叶山传人季瞻,可惜他已死了。他最后一名入室弟子得了他毕生真传,以毒闻名天下纵横天下,无人堪比。可惜她现在已追到她的情郎,二人双宿双飞,难觅踪迹。”
月沣象没有听到,只顾为我穿鞋,我却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投映出内心的焦燥。
“云之飘渺,医术天下第一,可惜并不是解毒天下第一。倘若此间勉强能与季瞻弟子凤若飞比肩的,恐怕只有我风翼川了。”风翼川的话听似浅白却另有深意。“最多还有两个时辰,阿喂的毒就会复发,渗入她的血脉。若再流入心室,误了时机,就难救了。”
我抬起头,用含着泪水的目光乞求风翼川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折磨月古人了。风翼川的眼睛一触到我的目光,立即黯淡。这时,月沣轻声说:“穿好了,我们走吧。”我闻言点头,跟着有一颗泪珠滚落下来。
“难道你真的不顾阿喂的性命?难道你真的这么自私?!”风翼川最后两句让月沣停步,他呆立半晌,目光好似刚才的风翼川,茫然疑注空中某个点。这时心烈闪身进入,神色焦急,低声在月沣耳边说了几句。月沣再次沉默良久,转过身对风翼川说了六个字:“阿喂交给你了。”说着也不看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和风翼川谁也没有说话,一起注视着月沣离去的身影很久很久,风翼川面无表情,我的眼泪在一颗颗的掉,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疼?比受伤中毒昏倒时的心疼还要疼上千倍万倍,疼得我几乎恨不能立刻死掉……
风翼川伫立不动,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走到床边,拿过我的手号脉。又查看了一下右手的伤口,两天下来,它几乎愈合了。他沉思片刻后,弯下腰将月沣刚为我穿好的鞋一一脱下,我想阻止,他揶揄道:“放心,他为你穿了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没有脸红没有笑,愣愣望着风翼川。他这次换上了正经表情,柔声说:“躺下,把力气留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体会很难受,要忍住。”我已经没有了紧张和害怕,乖巧躺下,准备做一个配合医生的好病人。
待我躺好后,风翼川从身上取出个小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金银色相间的针。小时候我看过姥爷也有一套,不过没有他的多。风翼川取出一根,手势极快地刺入我的额头,随后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耳、脖处刺入几根。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风翼川见我神色不变,遂又迅速将针一一拔出细看。然后他往下拉了一点被子,解开我的内衫,脖子和一小片胸上肌肤露在空气里,这时我脸红了,但看到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又暗怪自己心地不纯良,其实在现代,特别是到了夏天,要比我现在这样子露出得要多的多。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竟也被古代礼教潜移默化,光露了脖子就会脸红。
风翼川的针再如疾风般刺了几处,在刺入锁骨下处时,我疼得一颤,他的神色变得凝重,没有拔针,慢慢转动银针向深处探去,我疼得皱了眉。他取出银针看了看,上面有一丝血红。满意的一笑。对我说:“无碍,一切还来得及。”说着帮我整好衣服,盖好被子。又道:“可以闭上眼睛养养神,有药力在你不会睡着,放心吧。”风翼川真是位好医生,他的笑带着安神的作用,我那颗在疼痛中上下起伏的心终于稳稳的站住,渐渐松驰。风翼川坐在床边月沣坐了两天两夜的椅子上,默想了很久,又取出那把水果刀翻来覆去仔细研究。
我在床上依他的话闭目养神,我的心此刻化为一片空海,当我想从海的深处打捞点什么时,又发觉海其实早已被许多东西填得满满,没有一丝空隙。我忽然觉得好混乱,这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会成这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秘密,那么多有秘密的人,为什么最最无争、最最无害、新来乍到的我总是受伤?月沣他到哪去了?已经离开了吗?这时,听到风翼川在我耳畔道:“怎么?心静不下来?这样不行,我们马上走,立刻走,离开此地去凌居谷。”我睁开眼,看到他已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回来了。提着我的随身小包——清悠谷地包袱。道:“其它东西已搬到车上,这是你随身带的包袱,看看要用什么。”说着扶我坐起来,我打开包袱,取出两件细香姑最初为我准备的棉布女装,对风翼川说:“我换这件衣服。”他一笑,“自己能行?”我脸一红:“当然!”他便退了出去。
我试了一下身体的力,象是恢复了不少,便扶着床柱站起来,换上浅绿色袖口绣着小花的上衣,穿上黑色棉布长裙。取出梳子梳了梳头。找出一块丝帕将放在枕边的发簪包好(想到自己正在治病,常要躺着,梳好头发也会乱,不如披发。)放入包袱里的LV小包中。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翡翠环,想到我要不要送给月古人什么呢?我看到包袱一角静躺着两个绣芳斋出品的护身符包,想了一会,犹豫了一会,挣扎了一会,取出里面一只金色绣线的,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新钞,仔细折好装入包中。想了想,又摘下脖子上的铂金链翡翠小佛也放入袋中。现在便做好了一个FLY AWAY专赐护身符。刚收拾好包袱,风翼川敲门进来,看我已换好衣裳,抱着包袱坐在床边等他,便笑了。递给我一个药丸,让我服下。我什么也没说,就水服下。看来风翼川对我这位病人颇为满意。
我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风翼川:“月……他已走了吗?”他微笑摇头,道:“他等我们先走,然后四方城。”我点头道:“我们走吧。”风翼川想上前扶我,我笑道说:“我自己可以。”他再次微笑,提着包裹,伴着我一同走出房间。
此时已近中午,阳光明亮得让我的眼睛暂时失去了视觉。一辆马车已停在楼前。样子那么熟悉,这不是我以前一直和月古人一同乘座的吗?那月沣呢,难道在车上,我四处张望,看到他和心烈无言一道站在远处,他们身后有几匹马。想来他是把车让给我们,他换成骑马回返四方城。
我的眼泪似又要掉下来,风翼川扶着我上车,我坐好后,看到对面的坐榻上空空,泪水终于刷地落下,用手帕怎么拭也拭不尽。一会儿感到车动了,慢慢的走。我从窗缝里看到月沣他们随即上马,远远地跟在车后,我看不见他的目光,也怕看到他的目光。我从衣袋里取出护身符握在手中,拭干泪水。
此时听到风翼川道:“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就到此吧。”我在车内没听到月沣的声音,急忙推开车窗,看到月沣已策马追了上来。我试着让脸浮现笑容,努力了几次才成功,他已到了车旁,凝视着我,目光默默诉说着深情和不舍。
我轻声说:“放心,我没事,我好了就去找你。”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仿佛在用所有力气要把我牢牢抓住。我伸出握着护身符的手,尽力伸到他跟前:“送给你。我做的护身符。”他从我手中接过,握在手里,再次看我一眼,便策马返身与心烈他们会合后,让到路的一边。
风翼川道:“呵呵,非要我们先走,好吧,后会有期。”说着一挥鞭子,车再次动了。我们的马车经过风,经过淡蓝的天,经过午间炽烈的阳光、路上扬起的尘埃,最后经过路旁马上的他,我倚在车窗前望着月沣,眼泪不停地掉下,他几乎要再次策马追上来,但终于还是没有动……在含泪凝视的恍惚中,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茫茫天际间。
悲风盈怀,蝉鸣哀怨,泪水洗过的阳光是那么晶莹透明。
心头再次浮现相送安静时的辛氏小词:“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下面两句随之跟出:“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一路行来,都是风翼川亲自赶车,马车上只有我们俩人。我一会昏昏沉沉,一会又清醒无比,只不过昏沉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我身体开始滋生寒冷,并且越来越冷,裹着车上的毯子,在初夏天气里还冷得发抖。风翼川每行一段便停下检查我的情况,有时候为我扎针,有时又喂服药丸。我从不问药是治什么的,只管喂了就吃。不知不觉,我开始感觉不到白天黑夜,我时常在马车上昏(迷)睡过去。奇怪的是,风翼川似乎很有信心,每次我都能及时醒来,看来他的药是有效的。但我仍然反复如此,可能只能控制,无法根除。
清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月古人,他现在在哪?他会在干什么?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为什么他不能陪我一起去凌居谷?他和风翼川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会有一个要失去一切?有的时候我会骂自己傻,为什么不想想在自己时代的事,比如三月初,预告的基诺李维斯主演的康期坦丁有没有上演?全班第一个结婚的利萍会不会怀了宝宝?我设计的图纸通过终审了吗?……我的时代在不知不觉中被我遗弃,被这个叫大魏王朝的古代慢慢替代。那住在我心里的人呢?是不是已被他人代替。此时此刻我才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心原来早已是辽远而空洞,早已湮没在万籁无声的亘古寂寞和荒凉里。
风翼川带着我终于有惊无险到达凌居谷,不过我的体力已差到需要他背着上山入谷,我的意识象山上云雾般飘渺在生死的边缘,只能嗅到风翼川的黑发不时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馨香。
阿福
云雾象幔帐一样遮盖了天穹,天地间混沌起来。这是夜晚来临了吧。我一个人独自站在山上,被雾气环绕。隐约中,自已仿佛身在一大片高高密密的树林里,耳畔有溪水淙淙流动,脚边不远处,传来阵阵清脆蛙鸣。雾蔼似越来越重,不断飘在脸上的是些细小水珠,湿润润,清清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雾气已凝结变成了一场雨,嘀嘀嗒嗒,嘀嘀嗒嗒,象在歌唱。夜色浓重的山林,空气中有花香,有清草的芬芳,有雨水的清甜,交融在一起,让人心神陶醉。梦中的山林,雨很美夜很凉花很香……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柔媚的光。接着我看到了眼睛的主人,他的脸满是笑容,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终于醒了。”他的语调低沉,温情脉脉。
“你是谁?”他的脸很熟悉,我却认不出来。那双眼睛因为听了我的话,浮出一抹惊异,随即消散了。
“你不认识我?”
我摇摇头。
“你认识我吗?”
他点点头。我开始用目光打量周围,我发现原来此时的我并非站在夜色笼罩的山林里,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生病了。”
“为什么我会生病?”明明我一直在设计室里画图,画完图后就放假回家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为什么会躺在这?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会穿着古代的衣裳?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疑问。
男子笑了。“人总会要生病的。”
“这是哪儿?”
“凌居谷”我想了想,没听说过,但这名字又似乎曾在脑海里出现过,我开始认真的思考,但头突然昏了起来。这时,一位年约六十的老阿姨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她对男子说:“阿福,你去吃点东西,饭菜我已放在你屋里了,我来给这位姑娘洗漱一下。”
“阿福,你叫阿福。”我问已抬起身的男子。他的模样好似欲说还休,最后点点头,道:“我叫阿福。”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竟叫阿福。我忍不住轻轻一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忽然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叫欧阳海潮”
“欧阳海潮?”他喃喃地把我的名字念了几遍,带着一份欢欣。“原来你叫欧阳海潮。”我奇道:“难道你不认识我吗?你不是在为我冶病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医院?你是说医馆?这里便是。”
这时,老阿姨的话插进来,带着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