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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占戈-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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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聚过,谈何“一别”?
  “你为何不反?”邱涛突然问我。
  我咧嘴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哪里敢说‘反’字?”
  “听说你有测字之能?给本官测上一测,如何?”
  我猜他是在赚我口实,好编织罪名,道:“大人吉人天相,不测便可知前途似锦。草民重罪之人,恐怕测了不祥。”
  “哼。”邱涛从鼻孔里回了一句,夹马往前去了。
  到了午时,大队人马才又再走。一个兵役把个冻得生硬的馒头塞到我嘴里,差点硌掉了我的门牙。我刚用口水化开,才咬了一口,囚车被路上的石头一颠,馒头掉在了车板上。
  突遭惊变,我也没什么胃口,掉了便随它去吧。不过一直到了晚上,他们也都没再给我饭食。我也可笑,居然自高身家没有问他们讨,饿着肚子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我再次被颠醒,发现开始下雪了。瑞雪兆丰年,若是此时我不是身在囚车,一定会欢欣鼓舞,甚至放学生们一天的假。给文人说起来,受了大冤六月都会下雪,不过就我目前的状况而言,也可能是老天爷落井下石。
  天色入暮,他们扎营开帐,篝火上的肉食香气勾得我直吞口水。
  “这位军爷,能否……给口饭吃?”我腆着脸,找了个看似忠厚的兵役,问道。
  “你那儿不是还有么?吃完了再给!”他一指车板上的冻馒头,走了。
  我只好咽了咽口水,忍住饿,靠在栅栏上打瞌睡。不管怎么样,总比在黑狱强多了,至少他们不会让我饿死。
  天色未亮,我被寒露冻醒,传来一阵肠鸣。就着篝火,我看到那个馒头还卡在栅栏根上没晃掉。四周瞄了一圈,就连守夜的兵士也都迷迷糊糊打着盹。我慢慢往馒头那挪了过去,却因为带着枷板无法把馒头拣起来!
  我估算了一下枷板的宽度,即便躺倒用嘴也叼不到……
  “想吃么?”突然伸过一只手,捡起了馒头。
  他背着篝火看不清面孔,我却从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稚嫩。尚未来得及开口道谢,馒头已经朝我飞来,冻得如同石头一样的馒头砸在我的额头,一阵疼痛,转而有些发麻,一股热呼呼的粘液淌了下来,糊住了我的右眼。
  “让你卖国!让你卖国!”少年从地上捡起了真的石头,一枚枚朝我打来。我咬着牙,躬身躲避,还好夜色帮忙,大半的石头都被栅栏弹开了。
  他惊醒了几个睡得不深的兵士,当即有人上来来开他。
  “六子,别闹了。这种狗就是拉到柴市口凌迟的货,你现在把他打死倒白白便宜了他。”
  石雨总算停了,我却被几枚打中了头,痛得流泪却无法用手抚摸。
  天下都道我是卖国贼……
  天亮之后,有人给我倒了一碗稀饭,虽然里面只有一些野菜,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并且为洒在外面的饭菜感觉可惜。
  车队又开始走了,这次是往东。
  我猜邱涛不敢在辽东大肆招摇,想绕道避开燕州、山海州等地。
  车队行了两日,我每天都能喝上一碗热汤倒也不至于饿死。只不过天寒地冻,身上单薄的囚衣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我知道自己已经寒邪入体,整个人时而如同火烧,时而如坠冰窟,嘴唇干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即便舌头上也没有一丝口水,想舔也舔不成。
  “拿床毯子给他,再加一碗饭。”邱涛来看过我一次,吩咐手下。
  日落月升,看着那些兵士围着火堆吃着烤肉还有酒喝,我升起一股恨意,恨不得当下撞死在这里,让邱涛吃不了兜着走,即便害不死他也让他升迁无望。不过细细一想,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和这种人怄气,蜷缩了身子不让毯子滑落。
  出了辽东路后两日,我碰上了贵人。
  一队大越兵马从我们旁边穿过,邱涛怕惹麻烦,让人停靠路边。我抬头看到军旗上绣着个“韩”字,正思索着那是哪位将军,那边已经有兵士嚷道:“那囚车里是什么人?”
  邱涛知道我在军中的根基,含糊答道:“等闲一个小贼。”
  那兵士回头说了两句,车里的人似乎又吩咐了什么。
  “一个小贼值得这么遮遮掩掩的么?”那兵士按着刀走了过来,邱涛看看他们人多,不敢硬拦,已经让那人看到了我。
  “这……是明大夫么?”那兵士面露惊疑之色。
  我顿时欣慰许多,虚弱地点了点头。
  “将军!是明大夫!”那兵士喊着往回奔去。
  前面已经走过去的兵士听到喊声也围了过来,车上走下一个将军,虎虎生威,却只有一条手臂。
  不是韩广红是谁?
  我喉头一哽,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韩将军!”
  “明先生!”韩广红快步上来,一只大手握住栅栏。
  我顿时有了力气,往栅栏那里挪去。
  韩广红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居然有些哽咽,道:“先生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我感怀颇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当年西域珐楼城里,韩广红身受重伤还不忘保护我,后来军帐痛醉看他舞刀,换字结交……
  “卑职听说先生授了辽东经略相公,怎么又……”
  “唉,不提也罢。可名此行凶多吉少,大限将至能再见叔友一面也是你我间的缘分。”眼睛被风一吹,落下两滴浊泪来。
  “先生怎能如此悲观……明先生到底犯了什么王法!”韩广红后面半句几乎吼着喝问邱涛。
  邱涛眼见势变,也慌了,支支吾吾说了些自己也是奉命办事之类的废话。
  “明先生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即便落了平阳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猪狗欺负!”韩广红说着,返身取了那柄五尺多长的斩马刀。
  邱涛吓得勒马回避,颤声道:“你、你要反了不成!”
  韩广红没有理他,一刀砍断了囚车外面的枷锁,打开笼门,又卸了枷板,叫了两个兵士抬我上车。
  我看他脸上的那道疤红得吓人,拉住他的手,道:“可名重罪之身,将军这是何苦?”
  “先生,这一路上强人盗匪不少,卑职也是为这位大人考量,保护好先生。否则先生若是被强人劫了,他也讨不了好。若是强人一不做二不休,连这些猪狗统统杀个干净,这大路通天,也没人看见!”韩广红冷声盯着邱涛。
  邱涛自然不会听不出韩广红的威胁之意,没有作声。
  车里,韩广红置了酒菜,又多铺了两床垫被。我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终于还能喘口气。没怎么说话叙旧韩广红便退了出去,让我好好休息。我从下午足足睡到第二天天明,虽然还是有些头晕体虚,不过死是死不掉了。
  “先生好些了吗?”韩广红端着汤药进来,递到我手上。
  我喝了汤药,丹田中一股暖气,道:“多谢韩将军了。”
  “先生莫要客气,当年也是赖先生提拔才升到卫尉。”韩广红一笑。
  我看韩广红的排场似乎不是卫尉能有的,道:“叔友何时升的校尉?”
  韩广红登时红了脸,道:“说来还真不好意思。打高济时,立了些鸡毛蒜皮的小功,就调入李将军帐下,统领建安营。”
  “恭喜叔友啊。”我笑道。
  “先生莫要取笑了,高济一战,我部只是牵制防御,哪像先生统领大军横扫南北。开始我们还有些不服气,后来一过临津江才知道先生打得狠。当时真的是打出先生旗号便有人投降不战……李将军当时叹口气说:‘老夫打三十年仗,还没明子阳三年之功’。”
  我黯然一笑,道:“往事如烟,倒是多谢李将军谬赞了。”
  “先生……”韩广红拍了拍我的手,一时无言。
  路过旗县的时候,韩广红给我找了个好地方,仔仔细细洗了身子,换了套衣服,人也精神不少。我当时看着自己失了血色的皮肤,轻轻摸着那些伤痕,心中针扎一般地痛。
  肩膀上手腕上的皮肉都烂了,即便结痂也一辈子消退不了。韩广红脸上的伤疤也破了相,可那是他的战功,我这又算什么?
  半月后,大道上人越来越多,往来的公家车马也不少。邱涛不再担心韩广红来硬的,渐渐放肆起来。
  “就要入京了,若是明可名不在囚车里,恐怕韩将军也难做人!”邱涛大声道。
  我没听到韩广红怎么说,想必是气得不成。
  “韩将军,没多少路了,囚车也颠不坏我。”我掀开车帘,对韩广红道。
  韩广红让人在囚车下垫了厚厚的稻草,逼着邱涛换了副轻号枷板,面带愧色的送我上囚车。
  其实,我已经很感激韩广红了。人能够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能够仗义相救更是难能可贵。这一路上受到了韩广红的照顾,舒舒服服已经到了京师门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邱涛押着我到了大理寺,交给当值的郎官签押。那值星官批了张字条,上写道:“都察院暂监。”邱涛一拱手又押着我的囚车前往都察院。
  从大理寺到都察院几乎是从城南走到城北,一路上也没怎么张扬,却还是有无数人围观。万幸大部分都不知道我是谁,犯了什么罪,却还是有人凑热闹朝我扔了点烂菜叶。
  邱涛自然是不会帮我喝止那些人的。
  “就是他吗?”都察院的值星官比大理寺的和蔼许多,不过不是对我。他打量我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事一般。
  “一切都好,就是他的腿怎么了?”那人问邱涛。
  “他本就是个残废。”邱涛淡淡道。
  值星官应了一声,对左右差役道:“秤了体重送酉字九号监。”
  当下有差役除下我的枷板,用大秤秤了我的体重,随口一报,拖着我往酉字走去。
  我从未来过都察院,只知道都察院是监管违制官员的部阁。原来都察院也有监舍,还这么大。
  酉字九号监是一间大监,里面四散坐着三五个人,都不说话。我被差役扔了进去,差点砸到一个。
  那个差点被我砸到的罪官年纪倒不大,也就四十开外。见我久久不能站起来,好心扶了我一把,让我靠着墙坐下。我轻轻道了声谢,他也没理我,又回到刚才的地方,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倒是离我四块砖远的一个中年人,冷声哼了一记,阴阳怪气道:“这种地方,还讲礼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说“礼”还是“理”,不过心中挂念着家里的两位娇妻,也没心思和他搭话,也就闭口不语了。
  “喂,你是文官?”他又问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外官?”
  我还是点了点头。
  “哪的?”
  “辽东。”我懒懒答道。
  他突然笑了,笑了很久,方道:“你在辽东都能给人查出来违制,也真他妈的白混了。我可不同啊,我是天子脚下抚了逆鳞。真他妈的,满大街都是违制的车马,就他妈的偏偏查上老子的了!”
  他吐出嘴里的稻草,朝我挪了两步,又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怎么没见过你?哪一科出身的?”
  我摇了摇头,没理他。
  那人又咬着我问了些废话,我索性也闭起眼睛,不理他。
  一直到吃饭我都没说一句话,他也觉得无趣,讪讪走了。那个扶我的,见我腿脚不便,帮我拿了饭菜。
  老实说,都察院的饭菜比天牢那边的强多了,他们甚至还在菜里放盐。据我所知,天牢里的饭菜除了沙子没其他的佐料。
  那个唠叨的在我进去三个时辰后被传走了,不知怎的,牢里气氛似乎轻松许多。那个帮我那饭菜的走到我身边坐下,道:“还好你没和他多说什么。”
  我感谢他的帮忙,态度自然也谦恭一些,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你不知道,他是都察院的人,专门假冒罪官,套人口实。进到这里的人,多少有个一憎二怨的,一疏忽,祸从口出,原本清清白白的也给人套了罪名。”他又替我把碗筷放在了外面。
  我道了谢,又道:“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是明可名吧?”那人突然问我。
  我吃了一惊,极少在朝堂上露面,他居然认识我。
  “兄台是……”
  “嘿,果然是你。我刚才见你腿脚不便,心里就在说:可别是明可名。还真是你!你倒是变得多了,没几年功夫连头发都白了。”他低头自顾自说着。
  “您是……”
  “你大概不记得了,我们以前在山南见过。”他朝我笑笑。
  我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见过此人。男子过了三十,容貌总是不会大变了,可我确实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以前是御使台的,莫言凡。”他平淡道。
  似乎是个很熟的名字,我还是一脸迷茫。
  “你的确忘记了,当年在山南行宫。我参你结党营私,被廷责风闻奏事,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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