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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凿通逸史-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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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长页屛漫山遍野的骑士,眼见他就要葬身在乱箭飞舞之下,却先是听到了高亢兴奋的巨响,然后眼前一阵大风起来,接着是眼前一黑,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云从头顶掠过,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不停地有人惊呼惨叫,还有马群的惊嘶悲鸣。射出去的箭落了一地,到处是奔逃的马匹,还有落马死伤的骑士,一只巨大的鸟儿飞向高空,发出了响亮至极的欢鸣。

双方的人都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页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队中,惊魂少定。他基本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会是针对自己这几十个人而动的这么大的阵仗,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等人死,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就好像马踩在小草上一般的轻松。他说了自己见到的,宇文大树也是满脸的疑惑,他也想不通对方埋伏下大军所为何来。只是对方既然不再追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找死,就守在当场不动,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在长页屛等人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他们听到了土坡那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厮杀声,人喊马嘶的声音。大伙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慢慢地走近了土坡,土坡下面已经是一片修罗场,战况的惨烈,不要说长页屛,就是宇文大树等鲜卑武士也没有见过。两队骑士在捉对厮杀,一队穿青,青袍青甲青马;一队穿黑,黑袍黑甲黑马。长页屛记得清楚,袭击自己的是穿青的一方。

书中暗表,这激烈厮杀的双方,一方是左贤王部,一方骑士是左谷蠡王部。却不是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两人对战,而是他们两部中各自的一个小部族,左贤王部的折兰部跟左谷蠡王部的石鹰部,因为双方牧场临近,经常因为牧场的事争吵,甚至厮打。原来大单于干预了几次,左贤王与左谷蠡王也不好撕破脸,劝诫过自己的部族,因此没有发生过大事。现在左谷蠡王远在单于庭,左贤王也不问世事了。两个部族就蠢蠢欲动起来。秋天的时候,因为今年干旱,折兰部进入了石鹰部饮马,双方就发生过冲突,没有打起来;进了冬天,牧草更加匮乏,折兰部多次进入石鹰部偷草、偷牲口;石鹰部也不客气,过来偷了牲口,还偷了几百个女人!这一下折兰部大怒,派人过去杀了几个人,把女人又抢了回来。折兰王子算定对方还会过来的,才埋伏在这里。没想到来了一群人,他们害怕暴露了自己给石鹰部。坏了大事,才只是警告长页屛等。长页屛等人哪里知道这些?就上前探看,差一点死于乱箭齐发之下。

折兰骑士气急败坏,想要把他们剿灭了,没想到天上出现了巨鸟;巨鸟刚走,石鹰部骑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双方也不搭话,一见面就下了死手。

长页屛等看了双方惊心动魄的厮杀,不敢停留,也知道跟自己无关,急速离开了战场。双方也没心思管他们。任由他们离开了。

众人一边走一边议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惊奇不已。又走了几天,前面一个山坡。上面几座帐幕。几个大人、小孩在帐幕前干活、玩耍。一条大河从山坡后流过。带路的鲜卑人叫道:“这里就是了!我们到了汉使大人的驻地了。”长页屛听了,差点掉下泪来,他已经多年没有汉使的消息了。汉使就是他在草原上的亲人。

带路的鲜卑人高声叫着什么,宇文大树解释说:“他在告诉帐幕里的人,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是来自鲜卑和挹娄的客人。”长页屛奇怪,为什么用鲜卑话喊。一群人已经迎接了过来,一个高大的虬须深眼的壮士走在前面,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跟着,还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来了。虬须壮士,长页屛还认识,他上前跳下马来,疾走几步,扑倒地上,给甘父行跪拜大礼。本来他不用如此的,张骞从来没有要求他们施大礼,长页屛却是觉得唯此无以表达他的激动的心情,还有他对于甘父的由衷的钦敬之情。一个胡人,跟着汉使在匈奴大草原上一待就是十多年,无怨无悔,忠心耿耿,是极为难得的。长页屛自己就觉得很难做到,他这些年四处游历,还觉得日子难捱,那么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就更是难以忍受了。甘父能够甘之如饴,还能够保护、伺候汉使,真的是不容易。

甘父没想到长页屛施此大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来见汉使,他们虽然对他尊崇有加,却还没有人对他行大礼的,顶多是躬身施礼,言语上慰勉几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何高明之处,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心无愧怍罢了。他急忙跪倒,两人四目相对,眼泪就流了下来。甘父对长页屛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只是见他装束像个汉人,满面的风尘之色,眼睛却温暖明亮,是个生机勃勃的人,充满了对于未来的信心和激情。

甘父抓住长页屛的手,两人起来,长页屛笑道:“我是长页屛。先生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先生的面容却没有多少变化,已然是个帅气英挺的壮士,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草原上已经传遍了你的忠义!”

甘父一愣,长页屛的名字这些日子也到处传扬,从东面传到了西面,他的仗义援手,扶弱除强的义举也是令人敬佩的。甘父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最近东北夷名声大噪的长页屛,不由得也是刮目相看,暗暗心折。

甘父介绍了几个女人:汉使张骞的夫人,鲜卑拓跋部的菱叶,还有三脚猫的拓跋部夫人檀香,梁少敖、顾鸭桶、裴知假等人的夫人,还有他自己的夫人,一个柔弱的女人,却是个匈奴女子。长页屛跟各位夫人见了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叫道:“长页屛大叔!你在挹娄的豪侠义举让我佩服的紧!我是张金弓,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甘父笑道:“这是大人的公子。”拉着他给众人介绍,脸上都是慈爱。张金弓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英气勃勃了,可见张骞和甘父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长页屛见了也是欢喜,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刀,这是檀辉送他的礼物,可以削铁如泥的,恭恭敬敬的递与张金弓,说道:“些小玩意,公子拿去防身吧。”张金弓接过来,一按吞口,拔出了短刀,刺骨的凉意袭来,他虽然是个孩子,却知道是把宝刀。合上了短刀,又恭恭敬敬的返给长页屛,笑道:“这样的宝刀,在我的手里,岂不是糟践了!还是大叔留着吧。”虽然心中不舍,仍然坚毅的递还给长页屛。长页屛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如此的知书达理,见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不停地扫视短刀,知道他其实还是很喜欢的,说道:“只是大叔的小小见面礼。公子不用多想,拿着就是。”

张金弓却是不再看刀,而是极坚决的摇头,“我真的用不上。等我用得上时,再问大叔要就是。”长页屛心中佩服,一个小小孩童,就已经可以做到贫贱、富贵不移的,真是难能可贵了!自己更应该帮助他发扬这样的个性。而不是诱惑与他。也就收回了短刀。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帐幕处。里面却是没有人,汉使张骞并不在,长页屛暗暗失望,甘父看出了他的失望至极。低声道:“大人有点急事。很快就会回来的。请先生稍安勿躁。”甘父的妻子。那个匈奴女子摆上了几样菜蔬,奶、酒,众人席地而坐。畅饮起来。长页屛心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甘父和妻子眼睛温存的交流,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看甘父的年龄可以做那女子的父亲了,为什么他们还这样的温情脉脉?甘父看着妻子,感喟道:“不是她,我早就被寒冷冻死了!是她救了我。”

原来,在弓卢水的游牧并不容易,四面都是别的部族的牧场,是不能越界放牧的,而给他们的牧场却是小之又小。事实上,即使他们的牧场再大上几倍,也不能使汉使和家人生活优裕的,夏天弓卢水洪水肆虐,淹没了小小的牧场,他们要赶忙迁徙,但是有几年还是没有来得及迁徙,牲口就被大水冲走了;短暂的夏天过了,更加短暂的秋天转瞬即逝,漫长的冬天到了,大雪覆盖了山野,牛羊即使冻不死也饿死了。拓跋云河兄弟不时地的接济,还有檀部也给了一些粮食。但是他们也不多,张骞心知肚明,只能依靠自己了。两人结伴射猎,一边为了生存,打些食物;一边也是磨练自己。

那一年,雪特别大,甘父一个人早早的走出了帐幕,菱叶夫人的第二个孩子就要降生了,张骞只能留下来照顾妻子。甘父踩着齐腰深的积雪,艰难的走着,马、驴、牛,都起不了作用了。他不准备跑远,就在附近打几只飞鸟充饥。走了半天,身上的汗干了又出,也没有见到一只鸟!在这样的大雪里,本就难有飞鸟出来,何况他已经打了好几天了,哪里还有鸟敢出现?他只得一点一点的往远处搜寻。远远地,雪地上的黑印吸引了他,兴奋、惊喜使得他浑身重新充满力量,他知道那一定是哪个饿极了的野兽出来寻食的痕迹。他机警的顺着兽迹搜索着,这是一条狼的足迹,打中了,可以够他们吃上几天。他想不通为什么只有一只狼出现,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会会这个孤独的狼。

他循迹搜寻,走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狼,而狼迹却失踪在一片树林里了,他也不知不觉的离开帐幕有几十里远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甘父的心头有了些许的恐慌,今天他恐怕回不到帐幕了。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吹过了干枯的树林,树枝吱嘎作响,树上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扬起一片雪雾。甘父立住了脚,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远远地正有什么东西穿林而来,目的正是他这里。他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弓,搭上了箭,面向着声响发出的方向,退到了一棵大树前,靠定了大树。一阵极为猛烈的狂风刮过来,卷起了树间的厚厚的积雪,向着甘父迅猛的撞击过来,甘父大喝一声,手中的箭发出,直向一大片飘扬的雪幕刺入。他不等第一支箭飞到尽头,第二支、第三支接着发出。雪幕落下,他面前的雪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一头斑斓猛虎倒在他的身前,离他仅有三尺左右。甘父圆睁怪眼,觉得身上都是湿的,顺着头发还有水滴滴落。这是他见机得早,才没有被这头外出寻食的大虎所伤。他镇定了心神,上前查看,三支箭全部射进了老虎的身体,一支中在肚腹,一支射中了头项,还有一支只是射进了前腿。

甘父虽然杀了猛虎,却也精疲力竭,做到雪地上起不来了。听着越来越猛烈的西北风,甘父勉力爬起,割开了老虎还有余温的躯体,喝了几口血,他知道无论如何,是背不走这头猛虎了。而就此扔在这里,又殊为可惜。还害怕晚上又有别的猛兽来袭,到那时,不要说保住这头老虎,就是自己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甘父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了,赶快离开这片树林。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趋走着,他惊惧的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只是在打转。他仰头看天。天上只剩下浓云密布。看看周遭,除了自己的足迹,就剩下大片的白色的雪原。恐惧牢牢地抓住了甘父的心。

他稳住了心神,坐在雪地里。让寒冷来帮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冷静下来的甘父用快要冻掉的鼻子慢慢的吸着气。然后向着一个地方走下去。他的鼻子还从来没有骗过他。这一次也一样,一股牛粪的醇厚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他看到了一处山坡。牛粪味儿就是从山坡的那边传过来的。他吃力的翻上了山坡,山坡下面是一个小山坳,一个孤零零的帐幕静静地待在山坳里。他大口的痛快的呼吸着夹着牛粪味的温暖的气息。然后他听到了帐幕里面传出来的厮打声,一个女人痛苦的哭喊声,一个男人威严的带着醉意的怒斥声,一个孩子的稚嫩的哭声。这是一家人,他们在争吵,甘父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毫不犹豫的向着帐幕奔去,几条狗在猛烈的叫着,向他扑来。甘父打倒了一条,踢中了一条狗的肚子,但是他没有办法击退它们的攻击。他勉强支撑着,希望主人的出现能够挽救他们的狗。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惨呼,是女人的惨呼,然后是男人的闷哼。他觉得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挥拳击碎了一条狗的脑袋,他的弓击出打断了一条狗的脊梁,其他狗狺狺的退开了。甘父冲进了帐幕,一支箭射了过来,差一点就中在他的肩头,被他伸手拨开了。里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立着,手里还拿着一张弓,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怯弱的倚在毡毯上,地上一个人倒着,甘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在汩汩流着血,他痛苦的蜷缩着,拼命想要堵住伤口。

甘父几步上前,扳动那人,只见他面皮已经发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知道他没救了。他看着那个女人,女人颓然坐倒,紧紧地抱着孩子。甘父没想到他心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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