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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旱码头 - 副本-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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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梁怀念更喜欢到禾塔,呆在青年治山营里,玩麻将,玩纸牌,还吃生猛海鲜。他说这里是自己苦心经营的领地,就像大寨是陈永贵同志永远的大后方那样,只有在这里,才叫自己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踏实。比如自己虽然现在还坐那辆1号车,但心里却是很不踏实,在一次五套班子参加的会议后,他特意告诉郝智自己已离开了地委,看什么时候把那辆1号车交回?这样的事情给郝智说无疑有点巴结的味道,可郝智却用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态度说,座车倒无所谓,只是个习惯,自己现在的车,坐着已经非常习惯了,想必那部车老书记你也坐习惯了吧,还是不换为好。既然这样了那不换就不换,他想,倚仗自己在路山多年的影响、手里提起那么多的干部,现在的1号理所当然还是自己,车再使用几年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话是这样说了,但真坐起车来却有假1号的感觉,这种感觉叫自己有点如坐针毡,很不踏实。
  无事就要生非,闷了好久的梁怀念在禾塔玩够了,想到找大师来指点迷津。可派人左找右找后得知,在路山宾馆气功协会的总部,只见到几个亲传弟子煞有介事地给一帮癌症患者发功治疗,就是不知道大师的踪影。梁怀念盘算着,难道大师也去参加反法轮功邪教组织的活动不成?提起这事他倒是特别庆幸,因为在他担任理事长的滋阴补阳功协会里面没出现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既弘扬了中华传统气功,还强身健体,特别是由于滋阴补阳功在路山占领了气功市场,没给法轮功分子以可乘之机。
  大师毕竟是大师,那天,梁怀念在禾塔镇津津有味地吃鱼时,鱼刺横着劲卡在他的喉咙上,使了好多法子,不仅鱼刺没有出来,喉咙反而被刺得红肿起来,导致呼吸也十分困难,就在此时大师从天而降,对着他的喉咙吹了几口神气,又叫他喝了几口酸溜溜的东西,要命的鱼刺就消失得无踪无影。梁怀念佩服地说:“你真是及时雨宋江呀,找你多天难觅踪迹,真正用你的时候就从天而降了。”大师神秘地说:“这段时间我到国外治病去了。”他掏出一个棕色的小本子,晃晃里面全是外国文字,更加神秘地说,“我先后到了20多个国家和地区,给约旦国王、希腊王妃和几个阿拉伯国家的5个王子7个公主治好了大病。”大师十分激动地述说着,额头那条新添的蚯蚓般的疤痕一抽一抽地闪烁。
  梁怀念翻阅着那本护照,看到果然有几十种外国字,还盖有各种颜色和图案的印章,内心里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但在表面上还保持着自己的矜持,显得不屑一顾。他说,原来你是到外国看病了,难怪找不到你。大师问梁书记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梁怀念沉吟了片刻,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就是近来呆得有点烦,找你闲聊解解闷。很会察言观色的大师说,其实我也挺惦记你的,今天一见心就放了下来,特别是你叫鱼刺卡了喉咙后,你的好光景又快到了。梁怀念听说因祸得福,脸上马上就有点喜形于色,嘴里说日暮西山的我还会有什么好光景?大师说歌里都唱“日落西山红霞飞”,况且你还刚刚来了第二青春期,马上是红霞漫天呀。我问你最近你倒是梦到煤炭没有?
  “梦到了,还梦了几次,半夜里我还为此醒来了呢。提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的,人倒霉了,做梦还梦着倒霉的事情。”
  “我的老书记呀!这回你可是大错特错了。煤是什么?那是财富,那是旺盛的财富,难怪我看你印堂发亮,原来原因在这里啊。”梁怀念听他这样说了,马上来了兴趣,还要大师继续说下去,谁知这小子却摇晃着脑袋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就等着好事吧!这年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能等得到吗?梁怀念真有点怀疑。
  禾塔青年治山营是梁怀念一手创建起来的,这里也是他政治起飞基地。当年,他还在担任禾塔镇党委书记时,中将老头面对家乡的穷山恶水感叹地对他说,你们老说农村工作难搞,找不准项目,找不到工作上的“刀口”,但依我看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空的,只有把家乡的面貌彻底变个样子那才是实的。老头的一番话叫梁怀念思量了好几年,后来在他被提拔成主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后,有一次在甘肃参观小流域治理现场时,他突然茅塞顿开:为什么不依靠禾塔是革命老区的政治优势,加上土地广阔的自然优势,做点大文章呢?他连县里也没有回,直接到北京对中将老头谈了自己的想法。老头听了很兴奋地说,我想了几年的事情被你终于点破了。于是,经过紧张的筹划,在建军节那天,禾塔镇青年治山营惊天动地地成立了。当时社会上向钱看已涌起了初潮,人们几乎都开始围着钱转圈圈了,突然出现农民自发的征山治水、改变生态环境和落后面貌的组织,自然就成为了轰动全省的新生事物。出了这个新时期的典型,有关甚至无关的部门都争先恐后地树立,经过中将老头的直接牵线搭桥,西北军区和省军区、路山军分区捷足先登,把这个青年治山营加上“民兵”二字,还进行半军事化管理,给青年们发放了迷彩装,给营部配备草绿色吉普车。在这个大背景下,省里、地区和县里所有的相关部门都一路开着绿灯,今天林业局安排几万经费造林,明天水利局拨笔专款买推土机修地,后天农业综合办公室给经费进行农业开发。在各个方面的大力扶持下,青年民兵治山营搞得有声有色,很快就成为全国的一面旗帜。十几年下来,花费国家各项资金几千万说不定还上了亿,但他们给永川县、路山地区乃至省里争得了巨大荣誉,那是用多少钱也办不到的。上面的领导特别是军方首长到省里来视察,哪怕没有时间到路山,也会特意要接见他们。有一次接见时间特别紧急,为了赶上那个庄严的时刻,这伙愣后生们还幸运地坐上空军派来的专机飞到省城,在首长下榻的宾馆里受到了接见。
  梁怀念对这里自然是念念不忘,总是有事没事地前来住上几天,心情郁闷了,或者是遇到好事了,这里成为他最好的休息场所。这里虽然内部森严壁垒,营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但当年创办之初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早已是荡然无存,其内部的豪华和奢侈在外人来说简直无法想象。这里等级森严,每有领导检查,他们就把领导的职务输入计算机里,用电脑划分接待档次。一般的就是叫他们听听汇报,豪华宴请一顿,再拿上点土特产品什么的就可以了。而特殊的则有特种待遇,不仅吃的好,而且还有小姐陪酒聊天等。对于那些正统的大领导,他们摆开正儿八经的接待驾势。营里提前用手机给民兵们进行通知,大家穿戴好衣服,拿上劳动工具,掀起挥汗如雨的大干热潮。比如前半年,省军区新上任的司令员第一次前来视察,青年营准备了好几天,已经万事俱备,但就是无法营造劳动场面,他们了解到司令员不懂什么植树的事情,马上在植树劳动上做起了文章,从地区林业局请来了造林专家进行指导,又在县里的苗圃里起出大树苗,虽然早已过了植树时节,还是摆开浩大的场面。当时看到营部圈里养的鸡、猪和牛、羊又少又瘦,就要求每个民兵从家里自带一只家畜(当然每天给家畜管吃外还另外付20元租赁费),并从路山买了最好的正大饲料。至于那些营造声势的宣传工具,那倒是多年现成的,拿出来一用就有了气氛。司令员来的那天,几百青年男女民兵,身着迷彩制服,早早登上禾塔镇附近的山头,刨好树坑,水桶里打好水,只等首长上山。由于司令员的行程出了点问题,到路山的时间延误了一个多小时,营里炖了羊肉送到山上解决了大家的午饭。吃兴正酣时,司令员走进禾塔地界,陪同的县里领导马上用手机通知了镇上,民兵们雷厉风行地放下了碗筷迅速行动起来,挖坑的挖坑,栽树的栽树,顿时涌现出一个感人的大干场面。受到感染的司令员亲自挥锨上阵,兴致勃勃地和大家一起劳动,不住地对随行的人员说,老区人民就是淳朴,不管我们的经济发展到什么阶段,劳动人民的本色不能丢。青年民兵营这面红旗要和雷锋精神一样,千秋万代地打下去。当然,语重心长的司令员不会知道,青年营的民兵们今天劳动这一阵子每人能得到50元的报酬,而且这个季节植的树一棵都不可能成活。
  青年营如此欺上瞒下的做法,直接影响到周边乡村的工作。本来农村的劳动积累工就很难落实,现在有青年营这个榜样更难组织,甚至连县里和地区的一些农业项目也难以实施,因为大家都知道青年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国家的巨额投资,所有的劳力都可以得到比当地打工高几倍的报酬。而没有钱的事情是没有人去干的。由于项目大都落到青年营,客观地说,近年来路山的农业出现了大滑坡,垮得不像样子。永川县委书记马俑在下乡时就遇到了一件事,他到一个乡里看到有一座修建于五十年代的大坝马上就要淤满,面临垮塌的危险。他找来村里的干部谈及保护加固问题。村长说,这坝是当年地区叫打的,前不久村里叫人把这坝的情况给地区水利局说了,公家的大坝马上满了,再不补修加高的话过不了两年就会垮的。马俑问水利局是怎么回答的?村长很不满意地说,还说政府给老百姓谋求利益,水利局的人皮很硬地说,现在国家没有这方面的投资,就是有投资了也不可能给,因为坝里面的三百多亩上等坝地是农民自己种着的,如果垮了的话是农民直接遭受的损失最大,所以还得靠农民自己来想办法。水利局还推荐说邻县有的村就采取以坝养坝的办法,谁种坝地谁就维护管理,现在正在全地区进行推广。村长告诉水利局的人说,这个办法在这里行不通,没有看见我们都不种地了吗?有那工夫还不如到青年营的煤矿上挖煤去,怎么说一天也弄个二三十块,要是自己再偷着挖点煤,那日子已过得滋润多了。马俑听说也长叹一口气,二话没说离开了该乡。这座土坝一天天继续烂了下去,一年多后一场不大的山洪把这座快半个世纪的老坝冲得一塌糊涂,坝里面多少年来拦蓄的泥沙,就像银行里零存整取的票子,一次性全部冲进了黄河。
  这次大师神秘到来后,海阔天空地吹了好几天牛,整天就是那些重复的话,听得大家都难免会感到乏味。特别是大师每天晚上到了十点就晃动起那本护照,不管大家正在什么兴头上,老说他现在是外交部管理的秘密人员,每天都要给部领导汇报自己的动向,听得梁怀念也都起腻了。
  一天晚上,大家喝了蟹黄粥,又喝了两瓶茅台酒,还用鱼翅捞饭垫底,有了精神就带动起了玩兴,梁怀念提出大家打麻将,麻将还没有洗好,青年营长梁军就叫财务人员拿出四方(万),分发给大家,按照庄二(200元)偏一(100元)、另外下两个长泡子的老规矩玩起来。玩到兴头上,有人不知怎么的说起街头泛滥的广告,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师也笑吟吟地摸起一张牌,顺口像街头卖狗皮膏药似的,“啪”地一甩牌用性感的语调说:“挺而不举。”大家一愣,马上也明白了,下手紧接着说:“举而不坚。”梁诠山说:“那我是坚而不久。”最后下手的梁怀念知道轮到说的是久而不射,但他在马上说还是矜持中开始了选择,就在此时,大师的手机嘀嘀嘀响了三声,他说给外交部领导汇报的时间到了,说着立马把牌一推,独自躲到外面去打电话,搞得起兴的大家很扫兴,梁怀念更是感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大师这段时间的行动比以前更加神秘兮兮,有时候梁怀念也感到茫然,对大师的举止产生了疑惑。他感觉大师在好多地方对自己不信任了,不管怎么说,当了多年领导干部的他还没有到了老眼昏花、本末倒置的时候,刚才在新闻里还看到外交部的领导正忙着穿梭于大国和中东国家之中,为阿富汗和中东的和平进行斡旋,哪会管什么大师的事情?这样思忖着,大师打完了电话回来说,中东战争快要爆发了,外交部的领导要我马上到北京报到,有重要的任务。梁怀念又想,这大师还真的了不得,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大师蹲在卫生间里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但他现在说的和新闻里一样,还真是有些道行。又记起,前几年东北的大兴安岭上着了大火,据说是姓严的大气功师在北京发功灭的,现在世界战争也用上了中国的气功,看来这个中华奇功还是不得小瞧。这样想了,联想到邪教法轮功的问题,鱼龙混杂的脑子一时也乱了套。
  大师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悄悄地远走北京,临上车时他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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