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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张作霖秘传-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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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小楼也给闹醒了,打了火石,掌了灯过来,轻声喊她:〃秀、秀,醒醒……咋的啦?〃
  毓秀清醒后痛哭起来,兰小楼忙搂紧毓秀,不断说着安慰的话:〃秀,别怕,有我,你别怕,别哭了。〃
  毓秀眼泪汪汪地抬头,又说:〃小楼,你去看看,那孩子死了吗?警察拣走没?〃
  兰小楼点了点头:〃你别哭,我去,我去看看。〃
  兰小楼走到门口,从门里朝马路望去,看到男孩仍躺在马路上。小楼回房间坐在炕沿上。毓秀睁大眼睛望着他,兰小楼道:〃还在那儿。〃
  毓秀失声问:〃死了?〃
  兰小楼道:〃警察没拣走就还活着,我听说警察只拣死的,活的拣回去麻烦。〃
  毓秀又痛哭起来:〃那是条人命啊!我受不了!受不了……小楼,我,我不好……我尽给你添业障,我嫁给你还带着兰花,又怀上这孩子……〃
  兰小楼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毓秀的心思了,他好言相劝:〃你说这干啥!这是我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毓秀一咬牙,道:〃我、我求你,咱把那孩子抬进来,死也让他死在炕上,裹个炕席把他埋了。他要能活下来,那就是他跟咱们有缘分,咱就养活他……〃
  兰小楼〃嗯〃的一声,也下了决心:〃你别哭了,我依你,不就多张嘴吗。咱俩成亲那我就起过誓,我头拱地也要叫你和兰花冻不着、饿不着,啥事都听你的!你忘了?〃
  两人商议已定,毓秀开着客栈大门,小楼出去把男孩背进来。
  闻声而来的掌问:〃哎哎哎,你们干啥?等等,你们这是往那儿抬?〃
  毓秀头也不回地说:〃干啥?救人命。往我屋抬,我交店钱了,多睡一个人不行啊?〃
  掌柜在后头追上来,嘴里还在嚷嚷:〃说清楚,抬你们屋去,这人不管死的活的可都是你们家的事了,我可不管!〃
  兰小楼边关上门边说:〃你是不管,要管你能把人撵出去吗?〃
  掌柜摇摇头:〃我真见着邪乎啦,啥事都敢往上摊!〃
  后半夜,客房里突然传出毓秀惊喜的叫声:〃你们快看,这孩子睁开眼睛啦!〃
  奉天城大南门里的街道上,一群穷苦的上不起学的孩子在大街上乱跑着,打闹着。一个小男孩在打闹中被推倒在地,碰破膝盖哭了起来。这时一个身穿奉天两级师范学校制、男青年走过来抱起小男孩,给他擦眼泪。小男孩转身又跑去打闹了。男青年望着这群在大街上打闹的孩子,停立思考良久,又朝前走去。
  男青年转了好几条街,这才来到大南门里的奉天基督教青年会址。
  这是一座四层西式楼房,楼门挂有“奉天基督教青年会”的牌子。楼顶有十字架,墙上有基督青年会会徽标志。楼房右侧有一月亮门,月亮门内是一座破旧的庙宇。月亮门上有“景佑宫”三个字。男青年先到景佑宫内转了一圈,看了看几间破殿宇。然后走进青年会楼门,进门是大厅。大厅门立一屏风,上写着基督教青年会会训:“非以役人,乃役于人”。
  当下,他走上二楼,来到一扇门前,门上有一块铜牌,上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
  总干事:普赖德办公室
  男青年敲了敲门,里头一个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喊请进。
  男青年进入室内,这是一间洁净光亮的办公室。整个屋子,除了开窗户的地方,四处都是书架。书架中间包围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英国人,鹰钩鼻子,表情刚毅,眼睛里透着和善和热情的光,男青年不卑不亢地欠身招呼:“普赖德先生,您好!”
  普赖德一脸欣喜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中国人:“阎宝航先生,我首先要祝贺你从两级师范学校毕业。”
  在阎宝航表示感谢之后,普赖德接着问:“阎先生毕业以后,想从事那方面的工作?请坐请坐。”
  阎宝航自谦地说:“当然是舌耕了。”
  普赖德迷惑不解:“舌耕? 舌耕是什么工作?”
  阎宝航解释道:“舌耕是中国教师对自己职业的谦词。把自己的讲课,比喻为是在用舌头耕种土地。农夫用锄头耕种,收获的是粮食。教师用舌头耕种的是课程和学业,收获的是人才。”
  普赖德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啊!多么有意思!多么富有诗意的比喻!在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阎先生一直热心地参加我们基督教青年会的各项社会服务工作。阎先生在师范学校又是著名的爱国学生领袖,我想聘请阎先生到我基督青年会任学生部干事。月薪是中国银元25元。阎先生肯来屈就吗?”
  阎宝航说:“普赖德先生对我这样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能如此信任和爱护,我非常高兴到青年会来工作。”
  普赖德点头:“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阎宝航说:“我马上就可以来上班——普赖德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助——旁边景佑宫那座破庙,是青年会的财产吧?”
  普赖德问:“难道是想借住?我知道你结婚了,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儿。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住处安排好的,那个庙太破旧不能住。”
  阎宝航忙说:“我家庭的住处我自己解决。我借用景佑宫,是想办一个贫儿学校。没钱上学的贫苦孩子太多了,整天在大街打闹,受不到一点教育。您什么时候需要景佑宫这房子,我随时都可以腾出来……嗯,在我的同学中有愿意献身义务教育的。我想社会的贤达人士也会支持我们。”
  普赖德知道了阎宝航的用意,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你是说办贫民儿童的学校?不行,办不到。我和你实话实说,不是房子的问题,我是说很多有地位的人士,在举办义务教育上,都很难成功!你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更办不到了。教育救国的思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是一种十分美好的理想啊!社会性的义务教育活动,是符合基督教青年宗旨的——房子可以借你使用,但教会是不会给经费的。”
  阎宝航非常理解地点头:“这就十分感激您了。”
  奉天城大西门的宏泰茶园,华灯初上,一园子的彩灯流光溢彩,映照得满园金碧辉煌。台上,兰花和小六子正在唱蹦蹦戏《双锁山》,兰花扮相青春靓丽,小六子也显得少年英俊。他俩的嗓音清脆高亢,有韵味。观众一句一叫好。
  兰小楼和四季红、晓月牙都上着妆站在后头看, 四季红兴奋地拍着兰小楼肩膀:“好啊!小楼,你的玩意儿传下去了!”
  兰小楼没想到小六子和兰花第一次上台,就能如此出彩,他口中谦让,心中却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道:“师哥,咱们是一个师傅教的,我的玩意儿传下去了,不也是师哥师姐的玩意儿传下去了!”
  在旁的晓月芽也高兴道:“对对!小楼,说得好!”
  起先冷落兰小楼的班主也大献殷勤:“兰老板,——咱把这契约签喽,多签他几年!是拿包银、劈份子兰老板和六老板说了算……”
  班主把契约递到兰小楼面前,一脸的谄媚之色:“你老是老来福啊,你老有这么好的儿子和闺女,你老是享不完的清福啊!”北京城京师警察厅监狱,即便在大白天,也是一片阴森森的,扑鼻而来是各种腐烂发臭的味道。
  监狱长来到牢房,叫狱警分别打开了两上牢房门,将汤玉麟和冯德麟两人带出牢房,走进接见室。
  不可一世的汤、冯二将军为什么落到了这般惨境?原来,1917年7月,张勋复辟的时候,电召冯德麟进京,冯德麟未加考虑,便带着汤玉麟和30多个侍卫进京,以为事成之后,便可圆他此生最大之梦想——登上奉天督军之宝座,没想到辫子兵天坛一战,全军溃败,这场复辟丑剧只维持了12天,便在全国人民的反对声浪中灰溜溜地收场了。冯德麟事先感到不妙,于7月10日率队200多人,着便装乘火车回沈阳,路过天津的时候被扣,被押回北京。14日,段祺瑞进入北京。段祺瑞本来就对冯德麟没有什么好感,8月15日,宣布冯德麟因背叛共和,罪迹昭著,剥夺一切官职和勋位,并交付法院,依法严惩。冯德麟因此成了的阶下囚。而汤玉麟也没能漏网,随同“冯大人”成了真正的难兄难弟。
  在接见室里等待他两人的是张作相,张作相一见他们,热情地唤道:“阁臣大哥,冯师长……”
  汤玉麟低头默然不语,冯德麟则垂头丧气,面如死灰地喃喃道:“我不是什么冯师长!我的二十八师不是叫张作霖收编了吗?我现在是复辟的罪魁祸首!是阶下囚!”
  张作相摆了摆手:“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这次是来接二位兄台出去的!”
  汤玉麟昏暗的眼中闪出一线光:“国民政府答应放我们了?”
  张作相“嗯”的一声,点了点头,道:“是的——监狱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监狱长忙:“二位在释放证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汤、冯二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好一会儿,两人才缩手缩脚,一先一后的在释放证上签字后,与张作相一起向监狱大门外走去。汤玉麟跟随在后头,期期艾艾地问:“作相,咱到哪去啊?”
  张作相头也不回,笑了笑,道:“有一个人要请二位吃饭,给二位压惊。”
  冯、汤两人一愣怔:“谁呀?”
  张作相乐呵呵地卖了个关子:“见面自然就知道了。”
  前门大街全聚德烤鸭店,原来,同样是在这场复辟丑剧中,张作霖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他本人其实无所谓共和保皇,只看这事情是否能对自己有利。其实,本来张勋和张作霖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是儿女亲家。但是张作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坐山观虎斗。段祺瑞在组织讨逆军的时候,张作霖便审时度势就确定自己必须站在段祺瑞这边。他当机立断,马上发表宣言,反对复辟,因此,在这个问题,机敏的张作霖取得了主动。
  张作相领汤、冯两人走进包间,张作霖起身迎接,热情地拱手道:“冯老大哥!阁臣兄!作霖救驾来迟!二位兄台恕罪!”
  冯德麟感激涕零地一躬到底:“雨亭老弟,咋的也没想到,你为我们俩的事,能亲自跑到北京来!”
  在旁的汤玉麟更是心情复杂地看着张作霖,低声说:“雨亭,你说句话,他段祺瑞也能放人啊。何必跑一趟?”
  张作霖哈哈大笑,当下把当前的时局解说了一遍,道:“是啊,按交情,他段祺瑞组织督军团,我支持他参加了六省独立,把黎元洪撵走了,我叫他放两个人,他该买我的账,可我怕段祺瑞不立马办,这局势不稳,日久生变。我就直接闯到他段祺瑞面前,这树怕扒皮人怕见面!我叫他二话说不出来。哈哈哈……”
  冯德麟遭遇此劫,豪情不再,垂着头,又感激又惭愧:“雨亭老弟,我啥话也不说了——从今往后,我只求回老家种地,老此一生。咱不都是从庄稼地里滚出来的,有啥啊?”
  张作霖连连摆手,劝道:“老大哥,我自作主张,向民国政府给大哥请了个差事。任命大哥为盛京三陵及皇产总管,职位是副都统。薪俸从民国《优待清室条件》的款项中支取。比师长的薪俸高多了,过去只有盛京将军才够格当这个大臣——不知大哥肯不肯屈就?”
  冯德麟当下哽咽着喉咙,差点哭出声来:“雨亭……早先你给我下过跪,这回我还给你!”
  张作霖忙扶起跪下的冯德麟,心中得意,想着两人相争了20多年,只有这次赢得最爽快,最顺气。口中却道:“老大哥!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汤玉麟更是不敢抬头,擦了把冷汗请罪:“我啊!要我回家种地都不够格,我这回闹事,我的罪大了!雨亭,你治我个罪吧!”
  张作霖动情地看着他的契弟,豪爽地说:“说啥哪?兄弟间共事18年,那有舌头不碰牙的!我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决不食言!我已任命阁臣兄为督军署中将顾问——作相,把委任状拿来。阁臣兄不必推辞,日后军队有新建制,必另委以重任。”
  汤玉麟一下抱住张作霖,失声痛哭起来:“雨亭!你这是干啥呀!我没脸回去见弟兄哪!”
  张作霖拉起他,鼻子间也酸酸的:“哭啥?兄弟相见,和好如初,是大喜事!来来来,喝酒,喝酒,上鸭子!上鸭子!”
  正在酒酣时,掌柜的掀开门帘走进包间,见满地的鸭骨头,口中“哟”的一声,道:“又是你们几位!”
  张作霖大乐,用筷子敲着桌子,道:“掌柜的,还记得这个吃法?”
  掌柜嘿嘿笑道:“我就是忘了我姓什么,也忘不了这个吃法!”
  冯德麟醉眼蒙眬:“这是啥吃法?这么有名气?”
  掌柜一脸严肃地说:“张作霖的鸭子李鸿章的鸡啊!”
  张作霖等人大笑。奉天基督教青年会院内,年届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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