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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第二部卫水申火-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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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会儿闲话,就有人来寻。我不便出面,避入藏经阁中。待他走了,方才出来。
正要说话,韩焉一拉我袖子:“主子好手段!”
我一皱眉:“你既然听见了,有甚麽话爽快说!”
韩焉点点头:“主子要进宫,其实也可不用这个法子。”
我反倒一笑:“你都安排成这样了,我还能怎样?”
韩焉面上一红:“主子恼了。”
我摆摆手:“累得紧,先回城东的宅子吧。”也不理他,径往前行。
韩焉连连叫道:“主子,主子!申王的车马就候在门外,你往哪儿去啊?”
我头也不回:“总得让我捡两件衣衫不是?”

回得府里,下人送上一些糕饼来,我倒奇了一回子。
韩焉见我心性好转,也就笑道:“主子是卫国人,自然是没吃过这些个麦方的。”
我一瞅他:“麦方?”
韩焉笑着捏起一块道:“申国边境某县在浴佛节有吃“麦方”习俗。由于四月间新麦已经普遍收割完毕,故农家皆以新碾的麦炒作‘麦方’。而且当地人也常常取一两只苍蝇或者蚊子的腿炒在一起,据说这样就能辟除蝇蚊。然现下当地已基本没有麦田,故这习俗也已鲜为人所知了。”
我尝了一个:“不过是麦和糖做成的方块罢了。”扬手递给他一个。
韩焉接过来吃了,面上笑道:“主子想到甚麽?”
“这个某县为甚麽没了麦田?”
韩焉点点头:“因为水患。”
“水退即可。”
“可水积…”
韩焉话音未落,我突地想到一事,猛道:“莫非就是德县?”
韩焉一笑:“主子英明。”
我斜斜望他一眼:“韩焉,我晓得你要我进宫作甚麽了,不过绕这般大的圈子,你就不怕我糊涂了麽?”
韩焉抿唇道:“若是这般就糊涂了,就不是堂堂的卫国三王爷了,也不是奴才看上的主子了。”
我冷冷一哼:“我才进宫,申王只怕没那麽容易放我出宫。”
韩焉一点头:“奴才也想到了这点,故而才重金贿赂开元寺的方丈,主子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这也不少了,韩焉。”我重重一顿,“白槿那边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在我动手之前,若是他有甚麽闪失,别怪我…”
“主子到底心软了麽?”韩焉叹口气。
我一挑眉毛:“心软?不,只是你坚定了我绝对不能心软的心。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你卖了还尚且不自知。”
韩焉眉毛一弯:“谢主子夸奖。”
我又扔颗麦方入嘴才道:“收拾行装吧,今日早些歇息,明儿才好进宫去会会那位申王。”离身又一顿,“本来不打算与他会面的,谁晓得天不遂人愿。”
“若是天不遂人愿,那人当如何?翻天不成?”韩焉呵呵一笑。
我也一笑:“逆天又有何不可?只要你敢,且有反天之能!”
韩焉一愣,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五章 一鼓


入宫时已是第二日,才在宫门通报一声,侍卫忙的换上笑脸:“大王昨儿等了佛子一日,可算来了,刚下了早朝,正在社庙里头候着呢。”
也不多言,翻身下马,换作宫中行轿,一路创通无阻,赶到社庙。

“参见大王。”韩焉跪下叩首,我一皱眉,他暗地里一拉我裤脚,不由皱眉一瞪。
“罢了,都起来,你们退下吧。”申王并未回首,只淡淡言语一句。
我立在当下,昂然不动。韩焉嘴角一抿,迟疑片刻,终是随了宫婢退下。
久之,申王一言不发,我亦乐得自在。随意打量社庙,一看之下,倒有些诧异。寻常而言,社庙多是供奉祖宗牌位之地,当静穆深沉,色稳形肃。这申国社庙却有些不同,色调变化不大,明暗之间却有异趣,好歹有些人气儿,不全是朽浊。
正饶有兴趣浏览令牌上文字,申王咳嗽一声,缓缓转过头来:“孤王却是不曾想到,卫国三王爷这般大胆。”
我浅浅一笑:“大王神机妙算。”
申王瞅我一眼:“不知三王爷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我打个躬:“尊上言重了,卫锶绝无此意。”
“此意?”申王冷冷道,“三王爷在豳国大展神威,莫非也想在申国来个兵不血刃?”
我呵呵一笑:“尊上多虑了,卫锶南下只为治水。”
“好个治水!那怎麽私自潜入我国,也懑的大胆,简直不把我申国放在眼中!”申王狠狠一拍桌子,激起浮尘几丝。
我不冷不热道:“在卫国,自然是刘锶,可在申国,不过是个飞景,尊上又在担心甚麽呢?”
“飞景?好个飞景!”申王慢慢行至我身侧,“那麽作个迷惑我儿的男妓,还真是狗胆包天!”
“飞景本就安安分分,却不知怎地成了佛子,这迷惑二字,还真是冤枉。”一挑眉毛,男妓?呵呵。
申王不是糊涂的主儿,他既有法子察得我身份,我亦有应对之侧。先用你昨日之语堵了你的口,看你怎生再宣扬我是刘锶之事。
申王一皱眉:“好利的口!”
我只一笑:“那也不及尊上眼明。”
“与卫锶争口舌之利,真是自取其辱。”申王摇摇头,“明人不说暗话,三王爷悄无声息来了申国,只怕不是来看浴佛节的热闹吧。”
我点点头:“浴佛节倒是意料之外,不过此行非虚!何况刘锶来此,不过类于贵国九王子十二王子之于卫国,尊上又何必偏私若此,倒叫旁人笑话了!”
申王猛地抬首望来:“甚麽?”
“尊上想装糊涂麽?”
“你说孤王的两个王子跑到卫国去了?怎地孤王完全不晓得。”
我一挑左眉:“那看来尊上是怀疑刘锶所言喽?”
申王眼光一闪:“岂敢岂敢。只是此事滋事体大,还望三王爷斟酌。”
“斟酌?”我朗声一笑,“若不是在卫国,九王子怎能遇到琼花楼的飞景?总不至是飞景从天而降,自个儿飞到九王子府中的吧。”
申王面上微红:“孤王知道三王爷行事周全,入了我国之后,一次也没去过泠儿府上,毫无破绽。”
“怎会毫无破绽?”嘴角一勾,揶揄道:“尊上不就是明眼人麽?”
申王咳嗽一声:“既然如此,三王爷请告知此行所谓何事?”
我只一笑,却不答话。
申王急急所言,不过为着规避一个问题——他从何而知我来了。
我自恃行事小心谨慎,且入申国之事从未流露过分毫。即便是子敬文思那边,亦是不知。而郭俊铭儿他们,迟至行前才告知,知晓我要至申国的,只能是慕容泠,慕容浛,以及,韩焉。
不可能是慕容泠,除非他想我死,况且,韩焉定不会叫他晓得我身份;同理,慕容浛虽不知我身份,却有可能进言申王,说是九王子被个小官儿迷了心智,借刀杀人;看来,韩焉对我隐瞒的,不是一点半点。
或是慕容浛进言,韩焉别有渠道,点拨申王一二,他自然推导得出,方才试探,我坦然而对,倒叫他坐实了不成?
若非韩焉,又是何人?总不至是父王告知。不由好笑,父王再行事不羁,也不会昏聩至此。
转念想到昨日开元寺中,申王言行纵有可疑,也无可挑剔,甚至给了刘锶天大的便宜。若非心有深计,即是暗示暂不愿为敌。只是,我能探得几许深?
“三王爷也不必高估孤王,从贵主武圣派了三王爷南下,孤王就晓得会有今日了。”申王轻笑一声,“只不曾想到,三王爷不是带着百万大军前来,而是手擎清莲一支。”
我拉拉袖子,垂下头来:“尊上取笑了。‘佛子’现于申国,可是天大的吉兆,百姓心里不知愉悦几何。”
申王满不在乎摆手道:“御心之道,三王爷亦是如此,无甚稀奇。”
交互利用麽?倒是聪明人。复又整整领口:“却是不奇,刘锶敬畏的是,申王有如此容忍雅量。”
申王嗓音微微一变:“雅量不敢,至于容忍几分,却要看三王爷如何行事了。”
“如何行事?”我斜首一笑,“横竖死在申国的不过是个飞景,尊上忌讳甚麽麽?”
申王一瞪眼:“三王爷愿杀身成仁,却要孤王担着千古骂名,何苦来哉?”
我眯起眼来:“尊上若要动手,自飞景一入贵国,多得是机会。现在飞景在这宫里,死得不明不白,总会有些不便吧。”
申王暗自握拳,久之不语。
“自然,尊上能叫飞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复又一笑:“只是,若飞景只是飞景,尊上也就无需如此费神了吧?说来,倒是飞景的不是呢!”
申王恨我一眼,才道:“三王爷何必拿话要挟?”
“要挟?岂敢岂敢。”我抬眼望望社庙高堂之上座座牌位,垂首一躬,“不过刘锶六弟总是申国血脉,算来,刘锶也该唤尊上一声舅舅呢。”
申王一愣,方道:“既然三王爷也知是姻亲之谊,何苦…”
“正是呢!”料定他不会想到我竟敢用刘锐这张牌,自是亲亲热热上前拉住申王右腕,“两国久不往来,难免为小人所趁,刘锶此来,就是为了两国日后啊。”
“日后?”申王一皱眉。
心头暗嘲一声,申王你想的,无非是想借卫豳二国商谈之事,赚些甜头。只是拿发了白槿,却又派着慕容泠慕容浛二人入卫国南郡,不是送上门来的好借口麽?
申王面色一沉,却扯着嘴角一笑:“倒是,不知贤侄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我呵呵一笑,放开他手,“尊上一开始不就晓得刘锶此行目的了麽?”
申王望我一眼,满目探询,疑云重重。
我负手而立:“刘锶确为治水而来,贵国位在河川上游,想来受灾情形比卫国好多了。”
申王面色稍缓:“若为治水,大可交换文谍,互通往来,何必弄得这般诡秘?”
“尊上所言极是!”我假意颔首,又作难色,“只可惜,因着一些个缘故,不可堂而皇之来啊。”
申王道:“甚麽缘故?”
我旦笑不语。
“哎呀,莫非是因为白槿?”申王突地一顿,才嗔怪道,“果然多心,果然多心了!”
到底是一国之君,言谈间竟能滴水不漏。我皱皱眉头,含笑道:“甚麽多心,尊上…”
申王摆摆手:“白槿来申国,是为了求佛,不是外头传得那些个!”
我面上一笑,心里暗恨。好你个申王,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无耻!
“三王爷定是以为申国要以白槿为质,要挟豳国。”申王急道,“但三王爷不妨细想,卫豳两国结为姻亲,亲国之间交接事宜,那是两国之事,他国纵有不满,又有何话好多言?”
心头冷哼一声,虽不答话,却面上一缓。
申王一顿,方道:“何况,若是想拿发两国,扣住白槿有多大用途?莫不如直接杀去北疆捉了白栅,岂不是更有用?”申王细细打量我脸色,见我面色和缓,又道,“何况,以武圣英明睿智、三王爷果敢进益,怎会将这点子小事放在心上?”
我一皱眉,嘴里责怪道:“唉,也不晓得是甚麽人在父王面前乱嚼舌头,刘锶早劝过父王,旁的也就罢了,可申国是甚麽人?慕容家与老刘家是紧紧密密,血浓于水,怎会干这些个自塞门路之事?”
申王稍稍一顿,口里亲亲热热的:“就是,所以孤王从不曾将那些个流言蜚语听进去,还望三王爷莫要多心才是!”
我自一笑:“尊上怎地这般见外,刘锶来此,原是不想惊动了尊上,奈何尊上目明如电,洞察千里,真是叫刘锶心服口服。”
申王哈哈一笑,朗声道:“三王爷既然来了,且安心在宫里住下,也好过在城里每日奔波劳顿。”
找个借口将我软禁宫中麽?我淡淡一笑:“多谢尊上费心,只是刘锶毕竟是男子身份,停居宫中,多有不妥吧。”
申王侧头一想:“无妨,现下你是佛子,停留宫中讲经泓法、祈福驱邪也无不可,待到合适时机,孤王再派精锐之士,护送三王爷到想去之所。”
先软禁,再押送,申王你懑的小看人了。敢把刘锶留在身边,我倒要看看你这禁宫真是固若金汤不成!
也就笑笑:“多谢申王!”
多谢尊上小看刘锶,多谢尊上野心不小,多谢尊上言语过慎,多谢尊上提点白栅之事,看来不动作些个,倒有些对不起你一片苦心了。
两人说笑之间,牌位炯炯,可惜不能言语,和该你申国遇上我刘锶!你有张良计,我却无需过墙梯,明面上的佛子,暗地里的王爷,韩焉,我倒要看你能翻起多大浪来!


第二十六章 二鼓


午膳同申王在菫福宫用过,太监来报有大臣求见,申王自去了,我坐了一阵,索性往御花园行去。

到底是入夏了,草木繁荫,亮绿喜人。韩焉跟在身后,并不多言。
行至一小亭,我入内坐下。韩焉亦步亦趋,立在身侧,垂首肃立。
不由斜他一眼:“今儿怎麽没话说?”
韩焉躬身道:“不知主子想叫奴才说甚麽?”
“就说说你在申国的生意吧。”适亭外一双彩蝶飞过,风流惬意,不由多看一眼。
韩焉扭头一看,突地一笑,扬手一抓,两只蝶儿身子一颤,就向他掌中飞来。
我冷哼一声,迎着拍了一掌。韩焉不曾想我出手,忙的一躲。我不过是虚晃一招,他立时觉察,不过劲力受阻,只握住一只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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