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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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内。此处非本庄人不能出入。恐怕耽误日期,有伤护卫展老爷,故此特派小人送信。大员外须急急写信,小人即刻送至茉花村,交付二员外,早为计较方好。“又听卢珍道:”家母多多拜上丁叔父。此事须要找着我爹爹,大家共同计议方才妥当。叫侄儿告诉叔父,千万不可迟疑,愈速愈妙。“丁大爷连连答应,立刻修起书来,交给焦能连夜赶至茉花村投递。焦能道:”小人须打听五员外安歇了,抽空方好到茉花村去。不然恐五员外犯疑。“丁大爷点头道:”既如此,随你的便罢了。“又对卢珍道:”贤侄回去替我给你母亲请安。就说一切事体,我已尽知。是必赶紧办理,再也不能耽延,勿庸挂念。“卢珍连连答应,同定焦能转向后面,绕了几个蜗角便不见了。
且说兆蕙在家直等了哥哥一天,不见回来。至掌灯后;却见跟去的两个伴当回来说道:“大员外被白五爷留住了,要盘桓几日方回来。再者,大员外悄悄告诉小人说,展姑老爷尚然不知下落,需要细细访查。叫告诉二员外,太太跟前就说,展爷在卢家庄颇好,并没什么大事。”丁二爷听了点了点头道:“是了,我知道了。你们歇着去罢。”两个伴当去后,二爷细揣此事,好生的游疑。这一夜何曾合眼。
天未黎明,忽见庄丁进来报道:“今有卢家庄一个老仆名叫焦能,说给咱们大员外送信来了。”二爷道:“将他带进来。”
不多时,焦能进,参见已毕,将丁大爷的书信呈上。二爷先看书皮,却是哥哥的亲笔,然后开看,方知白玉堂将自己的哥哥拘留在螺蛳轩内,不由得气闷。心中一转,又恐其中有诈,复又生起疑来:“别是他将我哥哥拘留住了,又来诓我来了罢。”
正在胡思,忽又见庄丁跑进来报道:“今有卢员外、徐员外、蒋员外俱各由东京而来,特来拜望,务祈一见。”二爷连声道:“快请!”自己也就迎了出来。彼此相见,各叙阔别之情,让至客厅。焦能早已上前参见。卢方便间道:“你为何在此?”
焦能将投书前来一一回明?二爷又将救了郭彰父女,方知展兄在陷空岛被擒的话说了一遍。卢方刚要开言,只听蒋平说道:“此事只好众位哥哥们辛苦辛苦,小弟是要告病的。”二爷道:“四哥何出此言?”蒋平道:“咱们且到厅上再说。”
大家也不谦逊,卢方在前,依次来至厅上,归座献茶毕。
蒋平道:“不是小弟推诿。一来五弟与我不对劲儿,我要露了面,反为不美;二来我这几日肚腹不调,多半是痢疾,一路上大哥、三哥尽知。慢说我不当露面。就是众哥哥们去,也是暗暗去,不可叫老五知道。不过设着法子救出展兄,取了三宝。至于老五,不定拿得住他拿不住他,不定他归服不归服。巧咧,他见事体不妥,他还会上开封府自行投首呢。要是那么一行,不但展大哥没趣儿,就是大家都对不起相爷。那才是一网打尽,把咱们全着吃了呢。”二爷道:“四哥说的不差,五弟的脾气竟是有的。”徐庆道:“他若真要如此,叫他先吃我一顿好拳头。”
二爷笑道:“三哥独来了,你也要摸得着五弟呀。”卢方道:“似此如之奈何?”蒋平道:“”小弟虽不去,真个的连个主意也不出么?此事全在丁二弟身上。“二爷道:”四哥派小弟差使,小弟焉敢违命。只是陷空岛的路径不熟,可怎么样呢?“蒋平道:”这倒不妨。现有焦能在此,先叫他回去,省得叫老五设疑。
叫他于二鼓时,在蚯蚓岭接待丁二弟,指引路径如何?“二爷道:”如此甚妙。但不知派我什么差使?“蒋平道:”二弟,你比大哥、三哥灵便,沉重就得你担。第一先救展大哥,其次取回三宝,你便同展大哥在五义厅的东竹林等候。大哥、三哥在五义厅的西竹林等候。彼此会了齐,一拥而入,那时五弟也就难以脱身了。“大家听了,俱各欢喜。先打发焦能立刻回去,叫他知会丁大爷放心,务于二更时在蚯蚓岭等候丁二爷,不可有误。焦能领命去了。
这里众人饮酒吃饭,也有闲谈的,也有歇息的,惟有蒋平攒眉挤眼的,说肚腹不快,连酒饭也未曾好生吃。看看天色已晚。大家饱餐一顿,俱各装束起来。卢大爷、徐三爷先行去了。
丁二爷吩咐伴当:“务要精心何候四老爷。倘有不到之处,我要重责的。”蒋平道:“丁二贤弟只管放心前去。劣兄偶染微疾,不过歇息两天就好了。贤弟治事要紧。”
丁二爷约有初鼓之后,别了蒋平,来至泊岸,驾起小舟;竟奔蚯蚓岭而来。到了临期,辨了方向,与焦能所说无异。立刻弃舟上岭,叫水手将小船放至芦苇深处等候。兆蕙上得岭来,见蜿蜒小路,崎岖难行,好容易上到高峰之处,却不见焦能在此。二爷心下纳闷,暗道:“此时已有二鼓,焦能如何不来呢?”
就在平坦之地,趁着月色往前面一望,便见碧澄澄一片清波,光华荡漾,不觉诧异道:“原来此处还有如此的大水。”再细看时,汹涌异常,竟自无路可通。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懊悔道:“早知此处有水,就不该在此约会,理当乘舟而入。又不见焦能,难道他们另有什么诡计么?”正在胡思乱想,忽见顺流而下,有一人竟奔前来。丁二爷留神一看,早听见那人道:“二员外早来了么?恕老奴来迟。”兆蕙道:“来的可是焦管家么?”
彼此相迎,来至一处。兆蕙道:“你如何踏水前来?”焦能道:“哪里的水?”丁二爷道:“这一带汪洋,岂不是水?”焦能笑道:“二员外看差了。前面乃青石潭,此是我们员外随着天然势修成的。慢说夜间看着是水,就是白昼之间,远远望去,也是一片大水。但凡不知道的,早已绕着路往别处去了。惟独本庄俱各知道,只管前进,极其平坦,全是一片一片青石砌成。二爷请看,凡有波浪处,全有石纹,这也是一半天然,千半人力凑成的景致,故取名叫作青石潭。”说话间,巳然步下岭来。
到了潭边,丁二爷漫步试探而行,果然平坦无疑,心下暗暗称奇,口内连说:“有趣,有趣。”又听焦能道:“过了青石潭,那边有个立峰石。穿过松林,便是上五义厅的正路。此处比进庄门近多了。员外记明白了,老奴也就要告退了,省得俺家五爷犯想生疑。”兆蕙道:“有劳管家指引,请治事罢。”只见焦能往斜刺里小路而去。丁二爷放心前进,果见前面有个立峰石。过了石峰,但见松柏参天,黑沉沉的一望无际。隐隐的见东北一点灯光,忽悠忽悠而来。转眼间,又见正西一点灯光,也奔这条路来。丁二爷便忖度,必是巡更人,暗暗隐在树后。正在两灯对面,忽听东北来的说道:“六哥,你此时往哪里去?”又听正西来的道:“什么差使呢?冤不冤咧!弄了个姓展的放在通天窟内。员外说,李三一天一天的醉而不醒,醒而不醉的,不放心。偏偏的派了我帮着他看守。方才员外派人送了一桌菜,一坛酒给姓展的。我想,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也喝不了这些。我和李三儿商量商量,莫若给姓展的送进一半去,咱们留一半受用。谁知那姓展的不知好歹,他说菜是剩的,酒是浑的,坛子也摔了,盘子碗也砸了,还骂了个河涸海干。老七,你说可气不可气?因此,我叫李三儿看着,他又醉得不能动了,我只得回员外一声儿。这个差使我真干不来。别的罢了,这个骂,我真不能答应。老七,你这时候往哪里去?”那东北来的道:“六哥,再休提起。如今咱们五员外也不知是怎么咧。你才说弄了个姓展的,你还没细打听呢,我们那里还有个姓柳的呢。如今又添上茉花村的丁大爷,天天一块吃喝,吃喝完了,把他们送往咱们那个瞒心昧己的窟儿里一放,也不叫人家出来,又不叫人家走,仿佛怕泄了什么天机似的。六哥,你说咱们五员外脾气儿改的还了得么?目下又和姓柳的姓丁的喝呢。偏偏那姓柳的要瞧什么三宝;故此我奉员外之命;特上连环窟去。六哥,你不用抱怨了,此时差使,只好当到那儿是那儿罢。等着咱们大员外来了再说罢。”正西的道:“可不是这么呢,只好混罢。”说罢,二人各执灯笼,分手散去。不知他二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56回 救妹夫巧离通天窟 获三宝惊走白玉堂
且说那正西来的,姓姚行六,外号儿摇晃山;那正东北来的,姓费行七,外号儿叫爬山蛇。他二人路上说话,不提防树后有人窃听。姚六走得远了;这里费七被丁二爷追上;从后面一伸手,将脖项掐住,按倒在地道:“费七,你可认得我么?”
费七细细一看道:“ 丁二爷,为何将小人擒住? ”丁二爷道:“我且问你,通天窟在于何处?”费七道:“从此往西去不远,往南一梢头,使看见随山势的石门,那就是通天窟。”二爷道:“既如此,我和你借宗东西。将你的衣服腰脾借我一用。”费七连忙从腰间递过腰牌道:“二员外,你老让我起来,我好脱衣裳呀。”丁二爷将他一提,拢住发绺道:“快脱!”费七无奈,将衣裳脱下。丁二爷拿了他的褡包,又将他拉到背眼的去处。
拣了一棵合抱的松树,叫他将树抱住,就用褡包捆缚结实。费七暗暗着急道:“不好,我别要栽了罢。”忽听丁二爷道:“张开口!”早把一块衣襟塞住道:“小子,你在此等到天亮,横竖有人前来救你。”费七哼了一声,口中不能说,心里却道:“好德行!亏了这个天不甚凉;要是冬天,早冻死了,别人远远地瞧着,拿着我还当做旱魃呢。”
丁二爷此时已将腰牌掖起,披了衣服,竟奔通天窟而来。
果然随山石门,那边又有草团瓤三间,已听见有人唱:“有一个柳迎春哪,他在那个井呵,井呵唔边哪,汲哧、汲哧水哟……”
丁二爷高声叫道:“李三哥!李三哥!”只听醉李道:“谁啊?让我把这个巧腔儿唱完了阿。”早见他趔趄趔趄的出来,将二爷一看道:“哎呀,少会啊,尊驾是谁啊?”二爷道:“我姓费,行七,是五员外新挑来的。”说话间,已将腰牌取出给他看了。
醉李道:“老七,休怪哥哥说,你这个小模样子伺候五员外,叫哥哥有点不放心啊。”丁二爷连忙喝道:“休得胡说!我奉员外之命,因姚六回了员外,说姓展的挑眼,将酒饭摔砸了,员外不信,叫我将姓展的带去,与姚六质对质对。”醉李听了道:“好兄弟,你快将这姓展的带了去罢。他没有一顿不闹的,把姚六骂得不吐核儿,却没有骂我。什么原故呢?我是不敢上前的。再者,那个门我也拉不动它。”丁二爷道:“员外立等,你不开门怎么样呢?”醉李道:“七死弟,劳你的驾罢,你把这边假门的铜环拿住了往怀里一带,那边的活门就开了。哥哥喝得成了个醉泡儿,哪里有这样的力气呢?你拉门,哥哥叫姓展的好不好?”丁二爷道:“就是如此。”上前拢住铜环,往怀里一拉,轻轻的门就开了。醉李道:“老七好兄弟;你的手头儿可以。怨得五员外把你挑上呢!”他又扒着石门道:“展老爷,展老爷,我们员外请你老呢。”只见里面出来一人道:“夤夜之间,你们员外又请我做什么?难道我怕他有什么埋伏么?快走!快走!”
丁二爷见展爷出来,将手一松,那石门已然关闭。向前引路,走不多远,使煞住脚步,悄悄地道:“展兄,可认得小弟么?”展爷猛然听见,方细细留神,认出是兆蕙,不胜欢喜道:“贤弟从何而来?”二爷便将众兄弟俱各来了的话说了。又见迎面有灯光来了,他二人急闪入林。后见二人抬定一坛酒,前面是姚六,口中抱怨道:“真真的,咱们员外也不知是安着什么心,好酒好菜的供养着他,还讨不出好来。也没见这姓展的,太不知好歹,成日价骂不绝口。”刚说至此,恰恰离丁二爷不远。二爷暗暗将脚一钩,姚六往前一扑,口中“ 啊呀”道:“不好!”咕咚、咔嚓、噗哧。“咕咚”是姚六趴下了,“咔嚓”
是酒坛子砸了,“噗哧”是后面的人躺在撒的酒上了。丁二爷已将姚六按住。展爷早把那人提起。姚六认得丁二爷,道:“二员外,不干小人之事。”又见揪住那人的是展爷,连忙央告道:“展老爷,也没有他的事情。求二位爷饶恕。”展爷道:“你等不要害怕,断不伤害你等。”二爷道:“虽然如此,却放不得他们。”于是,将他二人也捆缚在树上,塞住了口。
然后,展爷与丁二爷悄悄来至五义厅东竹林内。听见白玉堂又派了亲信伴当白福,快到连环窟催取三宝。展爷便悄悄地跟了白福而来。到了竹林冲要之地,展爷便煞住脚步